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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对他说谎话，很难说得出口。
“殿下……不是很要紧的事……殿下不用担心。”
萧瑜握住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将她带到身边，抱在怀里。
萧瑜的胸口软软的，枕起来让人很安心。
“你的事，也是要紧的事，我会很担心你，若是你不开心，你受委屈，担惊受怕，我也会心痛。”
眼泪浸湿他的衣服，冬儿终于伸出手抱紧了萧瑜。
她看不到萧瑜笑的有多开心。
冬儿和萧瑜坐到床边，和他说了梅音的事，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她和梅音约好了，要开春后好好见面的，为什么梅音会出事呢？
萧瑜看冬儿伤心的样子，恨自己回来后贪睡，没有及时告诉冬儿有关梅音的事，反而惹她落眼泪。
冬儿睡醒时，他回来还没多久，因为忙了一下午，有些累便睡熟了，没想到御卫的动作这么快，已经找到了这里。
萧瑜擦干冬儿眼角的泪水，虽然下定决心这一世他不许冬儿掉一滴眼泪，可是她哭过后像个花脸小猫，实在是很有趣。
萧瑜递给她两朵绒花，冬儿认出来，这是梅音的东西。
她又惊又喜，拉着萧瑜的袖子问他是怎么回事，萧瑜说冬儿绝对平安无事，没有受伤，也没有失踪，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那梅音现在在哪里呢？”
冬儿急忙问道，萧瑜知道她会这样子，低下头委屈地说：“说了她平安无事，你却不知道我如何受苦受累，方才还不知道为何气我恼我，一句话都不肯和我说呢。”
“……不是这样子的，”冬儿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萧瑜，“没有气恼殿下的……”
这要怎么说，总不能说是自己脸红害臊，冲萧瑜撒气吧？
“只是不气恼吗？”
她嘟哝着向萧瑜赔不是，不安地揉捏着自己的衣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瑜静静望着冬儿，深情如水的眼眸浮了片片笑意，冬儿羞涩说不出口的话，他来说好了。
“我回来得晚，看你睡得香甜，心想莫不是这床今日让人睡得舒服，就揽着你睡了一会儿，可是再醒来，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他笑了笑，又十分郑重地说：“却不想这样让你讨厌我了。”
“不是的！”冬儿嘴笨，也说不清楚，但是肯定不是萧瑜想的这样。
坏人，总也是把自己想成坏心眼的人，冬儿握着他的衣袖，心里默默念叨着。
萧瑜看她耳根通红，“乘胜追击”地问：“那就是冬儿不担心这样了？说来我也觉得这样睡觉让人安心的很。”
“……那好吧，就是这样吧，奴婢没有讨厌过殿下。”
饶是冬儿有千张嘴也说不过萧瑜，虽然觉得他没有道理，但是话经他口，就好像一点错都没有了。
萧瑜也不想冬儿再多担心，告诉她，现在梅音在自己的二哥萧琳那里。
上一世梅音在玉芳苑中修剪梅花，被萧瑰看到，起了歹心，□□梅音不成，又以她家人做要挟，将梅音诱骗至玉芳苑残忍杀害。
萧瑜和冬儿深居宜兰园中，对此事一无所知，直到第二年开春，冬儿才得知梅音的死讯，从那之后，她就很少再和萧瑜说从前的趣事了。
梅音一走，冬儿前半生的喜乐也随她去了，空留后半生和萧瑜在一起受苦受累，泪痕涟涟。
萧瑜听冬儿说了梅音有事隐瞒，也不顾危险，午后找到她，向她了解了事情原委，阻止了梅音前去会见萧瑰，将她送到了二皇子萧琳的宫殿。
他和梅音弄乱了房间，好让萧瑰出于避险，暂时不会威胁梅音的家人，却不想梅音也是胆识过人，扎破自己的手腕，在房间内弄出血迹，萧瑜又撒上了一些兔血，用以迷惑众人。
梅音感激萧瑜，把自己的绒花留下，请他交给冬儿。
如此一来，萧瑰和宸妃一定会手脚大乱，不用等萧瑜做什么，虎视眈眈的四皇子萧珍也不会让他好过。
“二殿下那里？”冬儿想起前几日萧琳就送过东西，对萧瑜很是关照。
萧琳是先皇后的唯一的儿子，为人宁静淡泊，不爱权势，居住在皇城内先皇后旧居，日日深居简出，听说是因为先皇后之死对陛下心有怨念，心灰意冷。
冬儿从前没见过的皇子公主，也就只有二殿下了，都说他性情冷如冰霜，却不想他这样关心萧瑜，这样的忙都会帮。
“二哥对我很好，此次也是给他惹麻烦了。”
萧瑜轻叹一声，由于母亲的缘故，小时候自己被其他皇兄皇姐厌弃，只有二哥会陪他玩，在他伤心时陪伴他，他病重时到宜兰园看望他，因为自己想要学骑射，不爱出门的二哥也会换上一身轻装陪伴他。
冬儿也想见见二殿下，多好的人呢，一样是做哥哥的，太子殿下和五殿下真的是坏到骨子里了。
“二殿下真好，为人和善，还懂得爱护幼弟，只是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回报他呢。”
听到和善这两个字，萧瑜不由得心里一紧，下意识收回了手，不让冬儿看到自己手心里的伤痕。
冬儿察觉不对劲，拉过萧瑜的手，看到他左手手心上有三道清晰地淤血痕，冬儿最熟悉这个了，做不好事的笨宫女就会被姑姑们用竹板子打手。
萧瑜很尴尬，失落地说：“是二哥打的，我这次真的惹二哥生气了，我在宫中的亲情少得可怜，除了母亲大概也就只有二哥的了。”
冬儿心疼地为他抹药，说自己刚才说的话不算数，萧琳也是坏兄长。
不过若是想想，担心皇弟是否能吃饱穿暖的萧琳，看到本应该在废苑中养伤的萧瑜主动跑到他的宫苑中，还给她带去了一个姑娘，大概也不会太高兴吧。
冬儿劝慰萧瑜：“打是亲骂是爱，二殿下不会真的气恼殿下的。”
萧瑜回想起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会心一笑：“也是啊，梅音是个好姑娘，希望她能想你对我这么好一样，照顾好二哥，将他心上的伤抚平吧。”
第21章 日月同一色
“你说我这个好九弟，到底是心思单纯呢，还是深不可测呢？”
“若说他是心思单纯，又怎做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谋算，弑君夺位；若说是他深不可测，又怎么会让老三老五害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先皇后栖梧院内，西花厅下，烛火微微，萧琳接过侍臣成碧端来的汤药，耐心的将汤药喂给瑟缩在床榻上眉头紧锁的小姑娘。
动作极尽温柔，可是口中却又幽怨叹息。
这是自己九弟托付来的人，萧琳自然是会用心亲自照料好的。
可是他又觉得心中悲哀，如今自己的九弟是真的长大了，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竟然一点都看不透他的心思了。
成碧知道主子还在生九皇子的气，便回答：“无论九殿下是什么样的心思，遇到了难处，还是第一个来找殿下帮忙的。”
萧琳不屑地冷哼：“如今记得我了，当初我没有劝解他不要早早谋划夺位之事，养精蓄锐吗？活该他受蚕室之苦，都是他活该罢了。”
才说了狠心的话，萧琳神色就暗了下来，不安地喃问成碧。
“可是看着他如今生龙活虎的，不怨不恨，还打算重整旗鼓，我都不敢相信他到底是不是受那番苦了，还是他心里堵着，又不肯和我说呢？”
成碧还没来得及回话，萧琳回想起萧瑜午后那副样子，恨道：“管他的呢，是死是活，人家自己不在意，我在意什么？”
“再来了，我就用竹板子把他手打断。”
成碧明白了，萧琳还是纠结后悔下午用竹板子打了萧瑜的手心。
“殿下不必担心，那竹板子打人不疼。”
“真的不疼？他现在身子薄，不会打坏了吧。”
成碧有些无奈，自家殿下就是这样的，冷面热心，明明担心九殿下担心的紧，午后见他来了却没有一句好话。
现在夜深人静的想通了，又一个人暗自神伤，是何苦呢。
成碧打岔道：“殿下……嗯，梅音姑娘来了也好，我们栖梧院也好久没有女子了。”
萧琳喂药的手一顿，回身怒瞪一眼，将碗交给成碧，拂袖起身，到书案边写字。
“多嘴。”
成碧被训了却很开心，乖乖接过药碗，给梅音喂药，萧琳看了又不免提醒他喂得慢点，不要呛烫到人。
“是，殿下。”成碧暗自偷笑。
两人说话间，梅音忽然清醒过来，口中呼喊着“不要”，“不要”的话，差点推翻了药碗，看来还是因受了惊吓的缘故，有些神志不清。
即便是在梦里，萧瑰也没有放过她，那双粗暴的手扼得她不能呼吸。
梅音缩在床角落里，看着眼前的侍臣和远处一身蓝衣的男子，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如今在二殿下的栖梧院内。
匆忙起身跪谢，又是一番感谢大恩大德，要做牛做马的话，似乎梅音已经不记得自己昏睡前已经说过一次了。
成碧看着她，觉得这个小宫女实在是有趣，想去扶她起来，梅音却害怕地躲开了他的手。
“她受了惊吓，先不要碰她，又不是短胳膊少腿的，起个身还需要扶吗？”
萧琳出言提醒成碧，却还是低着头写字，并不看梅音。
她不敢说话，二殿下好生可怕，好严厉的样子，他一定很讨厌自己。要是能和冬儿一起就好了。
“时候不早了，我先歇下了，成碧，你告诉她栖梧院的规矩，明天起就让她好好做工，我们这里也不是给别人收养闲人的。”
萧琳写完一幅字，放下墨笔，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梅音跪坐在床边，期期艾艾望着他刚才离去的门槛，月色朦胧，温柔照遍，却又从不偏爱一人。
萧琳亦是如此。
成碧早就觉得栖梧院内一群太监让人心烦，如今来了梅音，自然是喜事一件，何况他老家还有一位小妹，梅音在身边，也让他聊以寄托思乡之情、
“你也不用害怕，殿下是最和善最体恤下人的了，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刚才可是殿下亲自给你喂药的呢。”
“真的吗？那辛苦殿下了。”
梅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角，这才觉察口中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可是成公公，我觉得殿下好像不大喜欢我？我听说殿下身边从来不要女侍伺候。”
梅音问出了那个宫中小宫女们疑惑多年的问题：“殿下是不是不喜欢女子？”
成碧也没想到关于自家殿下的流言蜚语已经成了这样荒唐的逆言，连忙为萧琳做出解释。
“谁说的？我们殿下是最深情的人了！宫中除了年纪小的九皇子还有十三皇子，其余皇子都是有自己宫外的寝宫的，你知道吧？”
梅音回答：“知道的，如今只有二殿下常住在这里。”
“那我们殿下已经娶亲有了世子妃，却还是住在宫里先皇后故居，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提起世子妃，成碧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
“不知道。”
成碧讲起当年一段往事。
萧琳生母，先圣敬皇后早逝，萧琳自幼无人抚养，陛下整日也只顾与梅妃娘娘缠绵，对萧琳疏于照料。
年幼的萧琳与一位先皇后的小宫女一起长大，二人青梅竹马，私定终身。
可是陛下却为了政治联姻，强赐婚配，让萧琳迎娶宰相之女柳妙真为世子妃。
萧琳深知皇命难违，柳家也不会放过那位小宫女，便已经送她回江南亲族身边暂避，只待日后萧琳晋封太子，再迎她回东宫。
却不知柳妙真虽然相貌娇美，自幼在荣宠中长成，却是性格强悍，善妒歹毒，对那位小宫女恨之入骨，竟然在二人大婚之日派人劫走小宫女。
可怜那位小宫女，年仅十六，却在萧琳和柳妙真鸳鸯比翼成亲之日被卖入青楼中，沦为娼妓。
小宫女当夜羞愤自裁，沉湖自尽。
自那时起，萧琳放弃入住东宫，又借思悼亡母之名深居皇宫，让柳宰相扶植自己夺位、柳妙真当上太子妃的美梦化作黄粱一场。
为了不再害其他女子，也避免怀念哪位小宫女又苦阴阳相隔，萧琳再也不许身边有宫女为侍。
梅音听后不禁感叹萧琳情深，也怜惜那位可怜的小宫女。
“今后你只能穿侍臣的衣服，旁人问起，你就说自己是新来的，是我家中的远房亲戚。”
她看了看身边备好的内侍衣服，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如果做宫女就只能任人欺凌，她一辈子穿男装都可以。
“这个名字也要改一改了，梅音是个女子的名字，再想一个听起来像太监的名字比较好。”
“那就有劳成公公了，但凭公公赐名。”
成碧摆摆手：“哎呀都说了，以后你就是自己人了，有没有外人，别用那些虚招子和我们客气，名字嘛——等明天我求殿下给你起，你伺候过人的吧？”
“不曾做过近侍，但也照料过人。”
“那就好。”
成碧怎么看梅音怎么满意，有梅音在，栖梧院可就热闹多了有灵气多了，殿下也不寂寞了，怎么想怎么让人开心。
“早点睡吧，不要多想了，很快就要除夕夜了，我们这里可是很热闹的。”
成碧走了，梅音却默默流了会儿眼泪，随后脱下宫女服的外衣，收在包袱里。
她已经定好了决心，今后就好好侍奉二殿下，等着多攒些银钱，报答冬儿和九殿下。
腊月时节天一日比一日冷，宜兰园里人气少，一过亥时起了夜风，殿外就冷得让人踏不出去，冬儿却想着午后门口的守卫为自己解围，又熬了一锅热糖水为二人送去，也给萧瑜喝一些暖暖身子。
萧瑜一下午都不曾休息，吃过晚饭和冬儿洗了碗筷，就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冬儿只能在殿内烤着火等他。
也说不透自己的心思，从前萧瑜身体不好，冬儿日日担心，现在他像野猫一样不着家，日日活蹦乱跳，冬儿还是夜夜担心。
梅音说过她是劳碌命，或许就是这样吧。
等着等着，冬儿就睡着了，萧瑜踏着风雪缓缓回到殿内，目光触及冬儿倚在床边的身影，先是一顿，随即加快了脚步，烤火去了身上的寒气，便走到了她身边。
他的冬儿面带泪痕，微皱着眉，口中还念叨着诸如快回来这样的话，萧瑜惊喜之余，怜爱不已。
由于放心不下母亲，也恨自己还要委屈母亲委身依顺萧竞权，萧瑜还是决定去紫宸殿探望梅妃，却不想被梅妃赶了回来，告诫他欲成大事，必要先有所割舍。
本来心中烦闷，见到冬儿睡着了还想着自己，萧瑜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将怀中的手炉塞到冬儿手里。
她迷迷糊糊醒来，见到萧瑜，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再没有了平日里的羞涩难为情，眉眼弯弯。
“殿下，你回来啦！”
“嗯，冬儿怎么不多生些炭火，我说了，总有办法的，不用节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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