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听他发我的问题多幼稚,一整个被你迷得智商全失。”
她心不在焉听着,今早他六点就与她问候早安,不知起这么早有何事。
那个陌生的名字一直在心头徘徊,姜怡妃终究是忍不住,向褚康时打听。
“绵绵?”褚康时抓着鸭舌帽帽檐,顿了顿,“你说的是褚眠。”
“褚眠?是你亲戚?”
不知怎么的,姜怡妃觉得褚康时吊儿郎当的脸上变得凝重,黑色鸭舌帽在他脸上投下一道阴影。
他唇线持平,缓缓开口:“嗯,今天是她的冥诞,我想宋聿诚可能和他妈妈去了东郊墓地,这事儿说来复杂,绵绵是宋聿诚同母异父的妹妹。”
姜怡妃心突然绷紧:“她……已经去世了?”
“嗯。”褚康时双手抱胸,视线投向人工湖,叙说,“三年前,那孩子跳楼,快成年了,十七岁,当时只有宋哥在她房间里,可他没有及时抓住她。听说好像就差一点儿,所以成为了宋哥心里的坎儿。”
“你也别觉得夸张,褚眠也是我们褚家人心里的坎儿,我叔叔受了刺激,前两年一直在疗养院。”
所以昨晚他在书房一身沉重,是在怪罪自己没有救下妹妹。
脑海中浮现陈姿燕的影子,姜怡妃不由地置身于同样的场景里,后背起了鸡皮疙瘩,光是想象妹妹死在眼前,她都感觉恐惧。
“原因呢?”姜怡妃问。
“她去世后,我和宋聿诚去她高中调查。”褚康时摸出烟盒,抵出一根,“褚眠的父亲,也就是我叔叔,他对女儿要求严格,高中前后,褚眠学业压力大,也很叛逆,开始频繁逃学,我们做长辈的做哥哥的,包括宋聿诚当时也不算尽责,你知道他是重组家庭吧。”
“嗯。”他们家庭状况类似,所以姜怡妃特别能理解当时宋聿诚对妹妹不太热情的原因。
“宋聿诚觉得褚眠装病跑到母亲的关家老宅躲着,他就想试试能不能劝劝她回校,家里的保姆管家听见她在屋里对宋聿诚又求又喊的,接着突然情绪激动跳出窗外,关家老宅的人全懵了。”
“她就这么崩溃了?”
“至于有个影响她状态的重大原因是......”褚康时夹着烟,没点,欲言又止,余光撇到一抹绿。
他侧眼看向姜怡妃白皙的手腕,惊住。
绿莹莹的光泽是宋聿诚的玉貔貅。
他清了清嗓,选择道出事实:“......褚眠偷偷去碰了违禁药。”
褚康时没细说下去,这件算是丑闻,闹大会影响家族利益,特别是关家,他们两家人捆绑在一根绳上,关家长辈选择了掩盖,连褚眠的父母都没有告知。
于是,唯一在场的宋聿诚抗下所有圈子里的流言蜚语,类似他逼死妹妹,甚至还有更夸张的。
褚康时清楚真相,他的思维偏理性,有些替宋聿诚不平。
那日在酒吧,宋聿诚望着右掌心,眼神疲惫,却说:“绵绵生前,我不是位负责的兄长,现在他们再怎么骂,我都觉得不够,我已经没有机会弥补她了。”
站在身边的女人沉默不语,听到她长叹一口气,惋惜的光从她瞳孔中泛起。
“你不会因此对宋哥有意见吧。”褚康时有些急了,要是把人说跑了,可不得挨一顿揍。
姜怡妃摇摇头,眼神变得柔和而深沉:“我只是搞清了一些对他的误会。”
她想起他至今在寻找父亲任职期间丢失的文物,她想起燕燕口中说的女学生请假他必批,或许是出于对妹妹的亏欠。
宋聿诚这人要说有缺点,那大概就是——把责任当做了枷锁。
他如此清白光辉,注定不会沉迷于谋取权力之途。
下班后,会场的员工组织聚餐,信丰的主管热情地招呼姜怡妃一起参加,她没有拒绝。
结束饭局时九点半,招手叫了辆出租车。
坐在后座,周围变得安静,姜怡妃摸了摸脸,喝过一杯红酒,脸上现在有些微烫。
她低头给宋聿诚编辑了一条消息:【宋老师,晚上要过来吗?】
宋聿诚发来一张照片,说在吃家宴。
他的话意有所指:【姜总又不嫌我黏人了?】
嘴角微微扬起,手机光照亮她的眸:【现在觉得你很顺眼。】
她抬头望着窗外,高架路灯如点点倒退的星光。
鬼使神差地,她垂眸输入一串英文。
顷刻间,微信对话框上落下一场星星雨。
姜怡妃:【请你看星星。】
宋聿诚回她:【待会儿见,妃。】
对方许诺赴约,姜怡妃心里顿时舒畅,她仿佛看到宋聿诚在家宴上起身,风度翩翩地告辞,开着车向她奔赴。
她想,等下见面一定要先给他一个拥抱。
他会喜欢的。
这时,手机进来电话。
姜怡妃按了接听:“喂,怎么了,雅君。”
“呜呜呜,妃姐,你现在离公司近吗?”张雅君支支吾吾,“那个......我带的实习生把一只客户手机落办公室里了。”
“找高总明天帮你带过去。”
“我找了,他没接我电话。”
没接电话?
姜怡妃看了眼时间,离搬货时间还早,可能在小憩。
假装严肃地扣了雅君五十块工资,她住得远,姜怡妃不忍心再喊她回公司,反正顺路,和宋聿诚招呼一声晚点见,向司机修改目的地,直奔公司大楼。
晚上十点,电梯门缓缓打开,没有传来平常的嘈杂,办公楼里空无一人。走廊漫长的拐角处,一阵微风吹过,中庭树影在灯光下摇曳,姜怡妃突然驻足,望着底下。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A仓窗户闪过了一道黑影。
心跳略微加快,一种异样的气氛。
她给高杰打了电话。
无人接听。
不对劲。
预定搬货时间是十点半,仓库那边是不是太安静了些。
姜怡妃怀揣着疑虑,转身下电梯。
仓库走廊,暗淡的灯光映在堆放的打包纸箱上,却不见人影。
“高杰?”
声音回荡。
“师傅?”
依然没有回应。
她加快了脚步,直奔存放贵重拍品的备用仓库。
在扭动门锁的瞬间,她猛地推开门,松了口气。
眼前的玉器和书画依旧安然无恙,被白布谨慎地遮掩着。姜怡妃步入其中,掀起白布,视线不经意地停在一只青花莲子罐上。她隐约感觉罐底有些异样,好像装着什么。
伸手探入罐中,指尖沾上一层薄薄的□□。她脑海里浮现出之前在A仓角落发现的白色粉末,那天被高杰打断,这件事就被抛到了脑后。
凑近一闻,她嗅到一股异常的酸味。
这究竟是什么?姜怡妃睁大眼睛,脑海中涌现出令人不安的猜测。
她赶紧拿出手机报警,但就在这时,灯光毫无预兆地熄灭,随后一道黑影迅速掠过视线。姜怡妃试图回头,刹那间感觉到一块湿润的毛巾紧紧地捂住她的嘴巴。
刺激的甜味顿时弥漫开来,令她感到麻痹和无助。
惊恐涌上心头,她挣扎着发出一声轻微的呜咽声,双脚逐渐麻木,努力保持清醒,识别绑架者的身份。仓库中的阴影让一切都变得模糊而不可知。她的心跳如同激烈的鼓点,每一秒都在提醒她身处危险之中。
黑暗笼罩,手机的振铃声在静寂中变得越来越微弱......
怎么办,她还有未与他说完的话。
第62章 晚来急
海。
海浪的声音。
飞机抬头, 舷窗外,东京湾波光粼粼。
这是她上一次去日本出差时看到的海,身边坐着宋聿诚。
她下意识扭头。
所有坐席, 空无一人, 百只氧气罩随着颠簸一齐摆动。
姜怡妃心紧缩。
倏然睁眼。
老式白炽灯在天花板轻晃,嗅到一股潮湿的鱼腥气。
她被紧紧地绑在一张倒地的椅子上,尝试动弹身体。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周围有不少堆起来的纸箱,像是一处货仓, 没有窗户,严密封闭, 有些透不过气。
正在她左右张望时, 有脚步声缓缓响起, 一位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人穿着黑色夹克, 手上捏着一只塑料打火机,裤筒与褐色皮鞋上沾上一层湿泥。
姜怡妃沿着裤腿看上去,沉重的眼皮用力瞠着,低声:“高杰, 你在做什么?”
男人不说话, 打火机抄进口袋,脸上的肌肤蜡黄,鬓角泛白。
显然,印象里正派可靠的高杰不复存在。
高杰冷漠地看着她, 毫不理会她的问题, 缓缓走到她后面, 伸手摆正她的凳子。
“饿了吧,吃点儿。”高杰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漠, 拎着一只黑色塑料袋放在她脚边,用打火机烧断了她身上的绳子。
臂膀脱力,肩胛骨酸痛,她不知道自己被绑了多久,但早已饥肠辘辘。
看着地上袋子里的面包,姜怡妃迟迟不动。
“放心,没毒。”高杰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弯腰捡起袋子里的一只面包,坐在了对面一张桌子上,“留着你还有用。”
见到他塞进嘴里咀嚼吞咽,姜怡妃才去拿袋子里的食物,掰开一点,抿进嘴尝尝味儿,分析着过去与现在,脑海似有一片迷雾。
她身上穿着烟紫色的雪纺衬衫,勾起小拇指别过碎发,白净的脸上沾了些灰,眼神却不狼狈,即使身处绝境,她仍有一股清冷气质萦绕着。
“你倒是淡定,姜怡妃。”高杰翘起二郎腿,看着她吃面包,“换做其他女人遇到绑架这种事,应该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你刚才说了,我还有用。”姜怡妃垂头继续撕下一条面包,淡声道,“所以我暂时不用担心生命危险......有水吗。”
“有。”高杰起立去给她倒水。
确定男人是背对着的,姜怡妃按住不做力就会发-抖的手,掐了掐,拉下袖子,指腹触及硬凉,惊讶地发现玉貔貅手链还在。
“貔貅是个有意思的东西,风水上是转祸为祥的吉瑞,可惜......”高杰踱步回来,把水递给她,“有一种民间说法,貔貅认主,这是宋聿诚戴着的东西,所以应该不会保佑你了。”
“无所谓,我不信这个,也没功夫听你扯犊子。”姜怡妃接过水,眼神闪过锐利的光,“那些东西是你藏在崇瑞仓库里的,为什么?”
“为什么?”高杰坦然轻笑,摊手,“当然是为了赚钱啦。”
“黎敏无意在你电脑上看到的名单,其实是你暗拍的客户,你担心走漏风声,就把她和富董的事通报给了夫人,为逼她离开崇瑞。”
“以黎敏的脑子应该不会察觉出异样,但做事要滴水不漏,防一手。”高杰解释道,“我再三揽走A仓的活,也是在救你啊,怡妃。多管闲事没有好下场。”
“高杰,你在犯罪!”姜怡妃仰脸瞪着他,忿然作色,“两年前,你带我走国内拍卖师这条路,告诫我的第一句话我还记得,你说触及法律的事情不要做,不能动的贪念不要动,现在呢?您在做什么,师傅?”
她还唤一声他为师傅,企图叫醒他的良知。
高杰冷笑,双手抄进裤袋,居高临下地说:“在这儿可不算犯罪。”
“......”姜怡妃皱起眉头,看着男人一步一步往后退,站在门边。
高杰扬起嘴角,拉开锈掉的门把手。
吱呀嘶哑一声,刺眼的光猛然闯进来。
姜怡妃下意识眯眼,用手遮住一半光。
海浪翻涌声,海鸥在鸣叫,远处门框外天海碧蓝仿佛一张昂贵的自然风光油画。
湛蓝得令人发怵,姜怡妃睁大了眼睛。
“欢迎来到——公海。”高杰说,“自由的天堂。”
她眼里充满了不解,眼前的高杰太陌生了,她喊道:“嫂子呢,你想过嫂子和你快要出生孩子吗?”
背光处,中年男人手指抵在嘴唇上,嘘声的手势,说出来的话让寒气从姜怡妃脚底生起。
“别嚷嚷,他们已经睡着了......作为我进入这儿的投名状。”高杰脸上的褶子扭曲着,佝偻的背后仿佛扬起一把滴血镰刀,“安分点,这样可以保佑你多活几小时。”
喉咙像被撒了盐巴,姜怡妃咒骂:“畜生!”
高杰偏头说外语,门口出现两个东南亚面孔的年轻小伙,腰上各自别着刀。
他们进来押送姜怡妃出去,跨出门的那刻,她看清了自己呆得地方是一只巨大的集装箱,看来她是被当做货品上的游轮。
甲板上宽敞又冷清。
高杰再次发话:“他们会带你去底仓的休息室,记得看一看我为你准备的资料。你应该谢谢我让你做了拍卖师,怡妃。组织的头儿看你有几分姿色,特批你来主槌明天的拍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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