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在乎一只妖,但是,她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他不能死!
否则,她会追悔莫及的。
云莺于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她匆匆就赶到了地牢,刚到地牢,就看到少年被绑缚在刑架上,浑身都是鲜血,他手脚都被除妖钉紧紧钉住,鲜血顺着掌心一直往下流,天师府的狱卒正拿着特制的打妖鞭,狠狠鞭在他身上,但少年纵然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也仍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云莺莫名只觉心都揪在一起了,她快步冲进地牢中,制止住狱卒:“住手!快住手!”
狱卒见是云莺,忙道:“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少年听到云莺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眼神平静的看着她,云莺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的,见少年被拷打成这样,她简直心如刀绞,她咬牙呵斥几个狱卒:“你们又是用除妖钉,又是用打妖鞭,他现出原形了吗?没有!那他就不是妖,你们这样拷打一个人族,不怕被大夏刑律处置吗?”
狱卒讶异道:“但是,谢天师说他是妖……”
“好,就算他是妖,那他有害人吗?没有!反而他被你们快打死了!”云莺按下心中怒气:“我要带他走!假如谢长云问你们,就让他来找我吧!”
第58章
云莺就这般, 将沧溟带回了自己房间。
与重生前她住的狭小女奴房不同,她如今的房间宽大明亮,床榻柔软舒适, 云莺不顾沧溟身上脏污, 就将他安置在自己榻上, 沧溟环视着这个房间,他心中五味杂陈, 是的, 这才是云莺应该过的人生, 他用自己的灵力和五感开启溯回灯,他并不后悔,至少, 这可以让云莺可以不用遭逢大变, 继续做她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云莺不知为什么,对沧溟十分亲近, 她将他外衫脱下, 只见他身上全是拷打的伤痕, 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云莺咬着唇, 泪水就簌簌而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她就觉的心里特别难受。
云莺忍着泪,她柔声对沧溟道:“很疼吧?”
沧溟摇摇头,当初石头心碎裂的痛苦比这要痛一百倍,他并不觉得这点伤算什么。
偏偏云莺还觉的他在强撑, 她唤人取来伤药,又自己打了水, 细心为沧溟清理身上血渍,她眼泪汪汪,喃喃道:“师兄说你是妖,我是看不出来,但就算你是妖,你也没有伤害我……你被打成这样,都是因为我,是我对不起你……”
云莺清理好他身上血渍后,又拉起沧溟的掌心,沧溟掌心被除妖钉钉穿,伤口甚是恐怖,云莺将伤药轻轻涂在沧溟掌心,眼泪也忍不住滴了下来,咸咸的眼泪滴在沧溟伤口上,沧溟疼的皱了皱眉,云莺慌道:“对不住,我弄痛你了……”
沧溟看着她焦急万分的样子,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他想去为云莺拭去泪水,但手指还没碰到她脸颊,就缩了回去,不可以,她如今是谢长云的未婚夫,他不能破坏她的人生。
他手指放了下来,云莺仰着头,看着他怅然若失的模样,她心中忽涌现出一股异样感觉,仿佛这少年在她梦中出现了千次万次,她张了张嘴,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沧溟一怔。
就在此时,忽然谢长云闯了进来,谢长云看到靠在云莺榻上的沧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云莺,胡闹!这是你闺房!”
云莺慌忙拭去脸颊眼泪,她站了起来,平静面对谢长云:“师兄,你将一个无辜少年又打又抓的,我将他带入我闺房,为他治伤,何错只有?”
谢长云都气笑了:“无辜少年?他是只妖!”
“不管是妖还是人,他都没有伤害我!”
“他鬼鬼祟祟跟着你,若非我出现,你已经被他伤害了!”
云莺坚持道:“不,我不信。”
若这少年想伤她,为何只是躲在树后看她,甚至她叫他时他还越走越快,他根本没有伤害她的心思。
谢长云怒道:“你不信是吧,好,我现在就杀了他,让他现出原形,看你信不信!”
谢长云说罢,佩剑就出了鞘,云莺张开双臂挡在沧溟面前:“我不准你杀他!”
谢长云不可置信:“你为了这个妖和我作对?”
云莺一瞬间,是有点心虚,她从来都是对谢长云言听计从的,这还是第一次她和谢长云发生如此大的争执,但是,让她看着谢长云杀沧溟,她又做不到。
她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让她保护好沧溟,云莺于是鼓起勇气:“师兄,我不是跟你作对,我只是不希望你滥杀无辜。”
“你我即将结为夫妻,你为何要这样袒护一只妖?”
“我只是觉得他可怜。”
谢长云瞪着云莺:“当真如此吗?”
云莺咬了咬唇,她点头:“自然是这样,不然,还能是怎么样?”
她又去拉谢长云衣袖,哀求道:“师兄,求求你,放过他吧,他真的没有害我。”
谢长云怒视着床榻上的沧溟,从一开始见到他,他就不喜欢他,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敌视这个少年,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看起来可怜的白发少年并不是什么善类,可云莺如今执意袒护,他也无可奈何,他不想让云莺伤心,于是勉强答应下来:“好,我放过他,但是他但凡敢伤你分毫,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谢长云撂下狠话,又狠狠瞪了眼沧溟,这才气冲冲走了,云莺松了口气,她转过身,对沧溟勉强笑道:“我师兄吓到你了吧,但是他其实人很好的,这次只是误会,希望你不要怪他。”
她说罢,又有些心虚:“唉,他将你打成这样,我还让你不要怪他,着实有些过分……”
沧溟却忽然对她微微一笑,他笑起来如同拨云见月,让他本昳丽的面容添了几分温和,云莺看的一呆,但忽又明白他意思:“你是说,你不怪我师兄吗?”
沧溟点了点头,云莺雀跃起来,她坐到沧溟身边:“多谢你了,这次是师兄不对,难为你还不怪他……你就放心在天师府养伤吧,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沧溟又点了点头,云莺忽问:“对了,你叫什么啊?”
沧溟愣了愣,他拉起云莺的手,想在她手掌写下他名字,但是又犹豫了,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知道他名字,他自己死不足惜,但他不想给云莺带来麻烦,他想了想,最终在云莺的掌心写下“息霁”二字。
两人初遇时,云莺就将沧溟认成了息霁,为此沧溟生了好大的气,甚至想杀了云莺,如今他反而主动将自己名字写成息霁,云莺看着他一笔一划在她掌心写着,她好奇念道:“息霁?难道你是息国人?”
沧溟点了点头,云莺笑道:“原来你是息国人,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是妖,以后,我便叫你息霁啦。”
沧溟痴痴看着她,他嘴角微笑,颔首,不管他是谁,只要能在死前呆在她的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
-
云莺格外怜惜被无辜拷打的沧溟,除了给他治伤外,还将他安顿在天师府最好的客房里,闲着没事的时候,她也喜欢去找沧溟玩耍,连试嫁衣这些事她都不太上心了。
而因为有云莺保护,天师府也没人敢欺负沧溟了,云莺时不时就去找沧溟,有时候是拿着《仙妖录》和他一起看,她指着《仙妖录》里应龙那一页:“这个神兽,叫应龙。”
沧溟只是微笑着听她说,没有遭逢大变的云莺性情比他遇到她时要活泼不少,他喜欢这样的云莺,她这般美好的人,就应该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如同公主一样生活,而不是被沅湘所害,承担她本不应该承受的恶意。
云莺道:“你知道应龙是什么吗?就是上古一个神兽,相传应龙身怀应龙之力,而应龙之力,可以毁天灭地。”
云莺滔滔不绝的说着,她和沧溟绘声绘色讲着应龙和沧瀛海,讲着人间土地本是沧瀛海的,讲到最后,她叹了一口气:“听说沧瀛海有几位海皇对人族十分不友善,一直想着解除应龙之力的封印,但是,为什么大家不能友好相处呢,人仙海三族像现在这样和睦共处,不好吗?”
沧溟看着她,云莺眉间隐隐有忧色,沧溟忽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写着:“不要担心。”
云莺看着地上的字:“不要担心?”
沧溟继续写着:“会和睦共处的。”
云莺笑了笑:“会和睦共处?你怎么知道呀,你又不是沧瀛海的海皇。”
沧溟无奈,他写着:“我知道。”
云莺咯咯一笑:“好,你说会,那就会吧,我相信你。”
不知为何,她的确十分信任眼前这个叫息霁的少年,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其实她并非这样对人毫无防备,但是她却无比相信这个少年。
云莺道:“息霁,你说沧瀛海的海底长什么样子呢?”
不等沧溟回答,她就自顾自说道:“我总是梦到,我走在沧瀛海的海底,你知道吗,那里不是一片漆黑,而是像人间白昼这般明亮,我看到幽灵蛸、比目鱼、灯笼鱼、僧帽水母在水底游来游去,还有很多很漂亮的的珊瑚和海藻,你是不是要问我,怎么知道幽灵蛸、僧帽水母这些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但好像就有个人在我耳边告诉我,说这叫幽灵蛸,这叫僧帽水母,但是这个人,我又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你说奇怪不奇怪?”
云莺说着说着,却没发现沧溟已经红了眼眶,他自然知道云莺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那是他第一次带云莺去沧瀛海海底发生的故事,没有想到云莺还能梦到这些,那是不是代表着,她心里还是在记挂着他的?
可是,若没有他的不相信云莺,云莺就不会死,云莺是因他而死的,难道她一点都不恨他吗?
云莺终于发现沧溟红了眼眶,她吓一跳:“哎?息霁,你怎么哭了?我也没说什么呀,你这是怎么了?”
她手忙脚乱就想去掏帕子去擦沧溟的眼泪,但是越着急就越找不到,她一着急,就用自己衣袖去擦沧溟眼泪,她和沧溟离的很近,她能看见他微颤的睫毛,还能看到他漂亮的双眼,他眸中神色似乎有些委屈,又有些懊悔,云莺看着他的眼,就如同在梦中看到的沧瀛海海水一般澄澈,她忽心跳的厉害,她怔怔看着沧溟,两人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但却都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59章
云莺越来越喜欢去找沧溟, 这让谢长云不得不有了危机感,当云莺又一次抱着装着萤火虫的罐子兴冲冲去找沧溟时,谢长云堵住了她去路。
谢长云问:“去做什么?”
云莺看到他, 就跟做错事的小孩看到大人一般惴惴, 她将白瓷罐藏在背后, 小声说:“没什么……”
“又去找那个息霁?”
云莺不安的看了看他,说道:“嗯……”
谢长云想说什么, 但想到自己重生前对待云莺的种种, 于是硬生生将不快忍了下去, 他放缓声音道:“莺儿,师父喊你有事,你背后的东西, 我替你送去给息霁吧。”
“爹爹喊我吗?”
谢长云点头:“可能是因为大婚之事吧。”
云莺“哦”了声, 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将那个白瓷罐给谢长云,而是将罐子放回自己房间:“这东西我自己给息霁吧, 那师兄, 我就去找爹爹了。”
谢长云颔首, 等云莺走后,他忍不住打开云莺房门, 打开白瓷罐, 绿色的萤火虫瞬间从罐子中飞了出来,顿时满屋美不胜收,谢长云抿了抿唇,拳头攥紧,原来云莺是要给那小子送萤火虫。
他虽生气, 但还是忍着怒气,施展术法又将萤火虫一只只抓回罐子里, 等抓回最后一只时,谢长云盖上盖子,他再也忍不住,快步朝沧溟住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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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溟正在院中为云莺挑蔷薇花刺,云莺喜欢蔷薇花,他便去蔷薇林中为云莺摘了很多,但见这些蔷薇花刺尖锐的很,他又怕云莺会被花刺刺到,他记得他和云莺初识时,总是能见到她手上有被蔷薇花扎出的细微伤口,沧溟仔细将刺一个个用匕首磨去,快要磨完的时候,谢长云来了。
谢长云其实站在那很久了,他冷冷看着沧溟仔仔细细低着头,用匕首磨着蔷薇花刺,少年昳丽的面容如今戾气全无,而全是满满的柔和,谢长云审视他良久,才开了口:“你叫息霁?”
沧溟这才发现谢长云来了,他灵力几无,连谢长云站在那都发现不了了,他抬起头,望着谢长云,然后低下头,为云莺磨去最后一根蔷薇花刺,然后点了点头,就当作是对谢长云的回答。
谢长云冷笑:“可是我派人查过,息国是有一个叫息霁的少年,但是他是息国太子,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是息国太子。”
沧溟摇头,谢长云失去耐心,他大步走过去,将沧溟衣领提起,他怒视着沧溟:“你到底是谁?”
沧溟只是淡淡看着他,眸中无悲无情,谢长云怒道:“别以为云莺护着你,我就动不了你,我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让你开口!”
沧溟听着他的威胁,嘴角反而扯出一丝淡淡的嘲弄笑意,谢长云大怒,拳头忍不住要挥到他脸上,但却听到云莺一声脆生生急道:“住手!”
云莺快步走来,将沧溟护在身后:“师兄,你干什么?”
谢长云气道:“师妹,他不是息霁!”
“他不是息霁,那是谁?”
“他是妖!”
“你总是说他是妖,但是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啊!”
“妖性本恶,你怎么能相信一只妖是好人呢?”
云莺道:“反而我相信他,你不准再欺负他了,否则,我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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