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他低头求人,金洋摆谱再正常不过。若是以往他肯定不陪他玩这无聊游戏,但现在不同,凌纪华对凌若念的重要性他再清楚不过了,她已经失去一个父亲绝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直到九点半,已经过了上班时间,金洋仍然没有出现,并且也没有人来开门
公司的员工都堵在门口窃窃私语,一边奇怪怎么没人来开门,另一边更加好奇黎屿成为何在这。
等等等,等到十点,金洋终于姗姗来迟,并且带来了钥匙。
他故作惊讶地看着黎屿成:“咦,黎总怎么在这?”
黎屿成神色冷静:“找你。”
金洋假模假样地赔笑:“久等了吧,真的不好意思,我爸凌晨走了,我一直在处理后事。”
这话一出,大部分员工都反应过来,原来今天这一出是金洋故意的,为的是下黎屿成面子。可他为何这么做,谁也想不明白?
金洋将黎屿成带进自己办公室。
黎屿成直入正题,将一份合同放在桌上:“度假村的承建,你签个字立刻生效。”
金洋拿起那份合同,随意翻看了几眼,然后扔回去:“我要的不是这个。”
黎屿成眯起眼睛,视线锐利地问:“你故意放消息给我,不是要这个项目,那是要什么?”
金洋气势嚣张地说:“我要你在这里给我跪下!”
池川忍不住出声:“金洋,你——”
黎屿成抬手示意他退下,声线压低:“什么意思?”
“我要你——黎屿成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给我下跪,只要你跪了,器官捐赠我立刻同意。”金洋站起来指着地板激动道。
池川一听他这么说,立刻明白了各种缘由。
当年,金洋是圈子最嚣张最受人追捧的小少爷,和他差不多年纪的都唯他马首是瞻,可偏偏出现了黎屿成这个硬骨头,一个私生子驳了他的面子,后来甚至踩在他的头上,让他当着众人面前下跪道歉,成为众人的笑柄。
想来金洋对这件事积怨已久,之前一直有金父在他头上压着劝他别和黎屿成作对,现在金父一走,他就肆无忌惮了,打算以牙还牙。
金洋挑着眉反问道:“怎么样,你愿不愿意为了蔺嘉念做到这个地步?”
办公室里,门没关,玻璃墙也没雾化,外面的员工因着门口那一出戏的缘故,正伸长脖子看向里面。
黎屿成环视一圈,脸上的神情令人琢磨不清,而后忽地站了起来,径直朝一处走去。
金洋不明所以地看过去,然后便看到男人拿起他爸前阵放在这的拐杖,转头冲他而来。他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退后一步:“你干什么?这是我公司,我警告你别乱来!”
下一秒,黎屿成高高举起手中的拐杖,对准自己的右腿毫不犹豫地一打,拐杖瞬间断成两截,一截滚到了金洋脚边。
池川惊讶地瞪大眼睛,冲到黎屿成身边扶住他:“黎总——”
黎屿成脸色惨白,额头冒着冷汗,气场却霸道又强势:“这条腿,给你。”
金洋无语道:“你神经病啊,我要你给我下跪,又没有要你的腿!”
“别让我等太久。”男人的声线低沉又沙哑,一股不言而喻的危险从中溢出。
……
病房里,向源看着男人打着石膏板的右腿,服气地摇了摇头。
金洋要他下跪,他给他一条腿,怎么不算是一种强买强卖呢?
*
医院病房内。
这几天,凌若念都在医院照顾凌纪华,上星期一家人失望地回家后,医院又突然打来电话,说原来的病人家属改口同意了。
他们再次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好在这回不是一场空,凌纪华顺利地做完肝移植手术。
梁春英看着女儿瘦了一圈的脸蛋,心疼地说:“念念,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今晚我守着你爸就行。”
凌若念握住她的手,声音温和但坚韧:“我没事,我年轻身体吃得消,倒是你该回去休息了,我让桑姐送你回去吧。”
一来一回,两个人还是谁都没回。
凌若念起身说:“妈,我去买晚饭,你想吃什么?”
梁春英说:“买点粥吧。”
凌若念轻声应下,然后离开病房。
她往外走着,没走几步,突然在医院走廊遇见黎依水,黎依水立刻低下头想装作没看见她的样子。
她上前喊住女孩:“依依,你怎么在这?”
黎依水无奈之下只能抬起头,犹犹豫豫地说:“念念姐,我……”
凌若念注意到她手里的保温盒,以为是黎屿成又像上次一样喝酒喝进医院,便柔声道:“没事,你有事就去忙吧。”
黎依水纠结地抠着手指,两秒后还是忍不住将实情说了出了来:“念念姐,我哥他住院了,上个星期金洋故意找我哥,说只要我哥给他下跪,他就同意签器官捐献,我哥不愿意下跪就打断自己一条腿,他不让我们其他人跟你说,可是……”
凌若念听完神情一怔,原来这个肝、源中间竟有黎屿成的帮忙。
她眼底微沉,然后说:“我跟你过去看他。”他们之间结束了没错,但这么大的忙她理应当面和他道谢。
黎依水惊喜道:“太好了,谢谢你念念姐,我哥看到你一定会开心的。”
凌若念一边跟着黎依水上去,一边给小粒发了条微信,让她去买晚饭送到他爸的病房。
病房里。
男人右腿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面前搭了个小桌,上面放着个电脑正在办公,听见门锁声缓缓撩起眼皮:“回来——若念,你怎么来了?”
凌若念朝他走了过去,黎依水关上房门给他们俩人留空间。
黎屿成无奈地说:“依依又去找你了?”
“碰巧遇见的。”凌若念轻声道,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调整了下呼吸开口,“肝.源的事情我听依依说了,谢谢你。”
黎屿成轻笑了下说:“不用,这事本身就是冲我来的,是我和金洋间的恩怨,金伯父是个心善的人,很早前就决定去世后将器官捐献给需要帮助的人,金洋本来就没打算反悔。没有我的话,叔叔的手术能更早做完。”
凌若念看了他打着石膏的腿一样,心里滋味复杂。
她知道黎屿成将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从前宁愿和金洋他们打得头破血流也不愿意跟他们低个头。
但现在他因为她废了自己一条腿,她说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
她掌心按着膝盖缓缓站起,柔声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我就不打扰你吃晚饭,先走了。”
黎屿成想出声拦住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她能来看他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他无法奢求更多。
一双眼睛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痛苦又眷恋。
第64章 第 64 章
◎孩子的爸爸是谁不要紧◎
一个月多后, 凌纪华出院。
凌若念和父母交代了声,然后去办理出院手续,回来的路上,遇见了黎屿成。
男人正拄着单拐在走廊复健, 她看着不免有些揪心。
黎屿成低着脖颈, 视线落在受伤的右脚上, 骨折了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他着急恢复, 所以一个人在这加倍做康复训练。
医生说他伤得不重,现在已经差不多快好了。
走着走着, 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脚步微顿, 然后计上心头。
他假装全神贯注走路,然后突然之间右腿一软,做出一副身体失去平衡的样子。
果不其然,没等他真的摔倒,身侧已经多出一个人影,将他牢牢扶住。
凌若念着急道:“你没事吧?”
黎屿成偏过脸看去, 一下子望进女人清亮的眼底, 里面带着几分担忧。
他故作惊讶, 低声道:“若念,你怎么在这?”
“腿感觉怎么样?”凌若念再次关心道。
黎屿成这条腿断了两次, 若是再有些差池,怕是要落下个残疾。
她不敢去想自己如此紧张是为何,是因为心里有他, 还是这条腿是为了她爸断的, 她觉得自己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黎屿成做出一副难受的模样, 皱着眉头低声道:“有点刺痛。”
凌若念听完立刻道:“我去帮你叫护士。”
“不用。”他忙不迭拉住她的手腕,怕被她发现是装的,又补充道,“你扶我到床上躺着吧,我放松一会就好了,之前锻炼太过也这样。”
凌若念不疑有他,点头道:“好,我扶你进去。”
凌若念扶着他上床,抽回手时却不慎打翻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壶。
保温壶里的粥已经喝光了,但她的手上还是蹭上一点黏腻的粥水,只能走进洗手间洗手。
她进洗手间的下一秒,向源推开病房门进来。
黎屿成万万没想到向源会在这个时候来看他,没来得及给他打手势通气,他就不过脑说:“医生不是说你都快好了吗,你躺床上给谁看?”
他刚说完,凌若念就从洗手间走出来,冷着一张脸对着床上的男人质问道:“你骗我啊?”
“若念你听我解释——”见她要离开,黎屿成不做他想掀开被子下地去追,不料右腿一软,这回是真的摔了。
向源一边摆手一边忍不住笑:“不关我的事啊……”
黎屿成眉眼阴沉,随手抄了个东西朝他砸去:“滚蛋!”
*
接下去的半个月里,没了在医院偶然碰见的幸运,黎屿成没有半点和凌若念联系的机会。
凌若念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和他一刀两断,离开了他的世界。
他只能通过依依或者向源发来的她的朋友圈截图,窥探部分她生活的痕迹。
她最近发的一条朋友圈里,虽然没有人物合照文字信息,但他仍能照片的微末细节判断出她是去了谢家,见了谢知聿的父母。
她和谢知聿发展到哪一步了,他不敢问,更不敢想。却不料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么快就到达他的手里。
手里的手机一响,看见那个备注,他的手指不知觉一颤,过了几秒才接起来。
“喂,伯父。”
“诶屿成啊,你最近还好吧,我听说你爸妈去法国养老了?”电话那头是谢知聿的父亲,声音中气十足的。
黎屿成礼貌道:“是,他们年纪也大了,听万教授说那边风光好,就说要去看看。”
谢父聊了几句家常,然后就切入主题:“我这次打电话给你,主要是想邀请来阿聿的婚宴,下个月9号,你一定要来啊,请柬我稍后让人给你送过去……”
听到这个消息,黎屿成倏地一愣,只觉得有人拿着锤子在哐哐敲他的脑袋,浑身的气血都凝住了,后背的衬衫刹那间被冷汗浸透。
凌若念居然这么快就要和谢知聿结婚了?她当真这么快就放下他们之间的感情,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他原以为自己还能有机会慢慢来,却不料她已经迈进了新生活,以如此果断的方式告诉他,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一个电话内外,谢父那边欢天喜地,他这边冰天雪地。
*
谢父的请柬很快送到,黎屿成让万秘书放在桌上,至此没有拿起过一次,只是工作时偶尔看着那抹鎏金正红出神。
这天,凌若念忽地接到池川的电话,她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池助理,有什么事吗?”
池川站在走廊看着躺在病床上那个形销骨立的男人,忍不住求道:“凌小姐,你能再来医院看一次黎总吗?他这段时间住在公司没日没夜地工作,一下子瘦了二十斤,今天开会的时候突然晕倒,我送他来医院,医生说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但他还要坚持回公司工作。”
凌若念以为这又是他故技重施来骗她的戏码,直接拒绝道:“你让他别天天做这些没用的,我和他已经彻底结束了,今天就是他死了我也不会去看他。”
“凌小姐——”池川还想要解释这次不是假的,电话已经被挂断。
病房门打开,黎屿成从里面走了出来,整个人的状态与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带着一股垂暮之气,淡淡开口:“谁的电话?”
“没什么,我妈让我今天回去修个灯泡。”池川连忙掩饰道。他担心黎屿成怪他擅作主张给凌若念打电话,更担心黎屿成知道凌若念不愿来看他后情绪更受刺激。
挂断电话后,凌若念百无聊赖地刷起朋友圈。
下一秒,一张照片倏地闯进她的视线里。照片里,男人的背影瘦骨嶙嶙,身上的病服大得漏风,浑身透着一股虚弱的颓气,仿佛风大一点就能将他吹倒。
原来池川真的没有骗她,黎屿成确实瘦了二十多斤,进了医院。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退出黎依水的朋友圈。
她既然选择和黎屿成结束,那就要断得彻底,即便他是真的生病了,她也不能去看他,继续拉拉扯扯下去真的对谁都不好。
可这一晚,她终究还是失眠了。
俩人这十几年来理也理不清的纠缠,黎屿成无法一时半刻做到放下,于她而言,也是一样。
*
第二天早上,梁春英看到她眼底的乌青,关心道:“昨晚没睡好吗?”
凌若念提起嘴角掩饰道:“没事,我看电视剧看太晚了。”
“下次别太晚睡了,身体重要。”梁春英心疼地叮嘱道,然后转身打开蒸笼,一阵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我蒸了你喜欢吃的粽子,还有煮了豆浆,来吃早饭吧。”
一家人坐下吃早饭。
面对以往嘴馋得很的粽子,凌若念不知为何没了食欲,甚至有些反胃。
“是粽子不新鲜了吗?”梁春英注意到女儿的异常问道,然后又自己吃了一口,“没有啊,挺好——”
她一句「挺好吃的」还没说完,凌若念就猛地站起,捂住嘴巴往洗手间跑去,双手撑着台盆,将刚才吃下的东西都吐了个精光。
梁春英让凌纪华坐着别动,然后追在她后面过来,看到这副场景,心中浮起一个猜想。
“念念,你多久没来月事了?”她小声地问。
话音一落,凌若念倏地一怔,然后条件反射地捂上肚子。
要是算起来,她自和黎屿成分手的这两个多月,都没有来过月经。
但因为她月经一向不准,且这段时间因为凌纪华生病精神的高度焦虑,她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
如今梁春英这么一说,她忽地紧张起来。
三个月前的一次,套破了,但她忘了吃药。
凌若念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谨慎地让小粒在别处买了验孕棒,然后再送到茂鑫天地。
浴室里,她看着三根不同牌子的验孕棒上都显示两道横杠,心脏漏跳一拍。
她竟然真的怀孕了……
其实自从十几年前她落水伤到身体后,医生便说过她这辈子很难怀上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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