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日里吃的豆子, 全都是下人剥好的,何时自己剥过毛豆皮?
苏心禾看出了她的疑惑, 便笑着道:“菲敏是不是没吃过这种做法的毛豆?”
曾菲敏点头。
苏心禾道:“这麻辣毛豆的吃法很是简单,可以直接送入口中,再一点一点挤出豆子就可以了。”
苏心禾说着,便夹起一只毛豆,缓缓送入自己口中,她的朱唇轻轻含住豆身,贝齿轻咬豆子外皮,其中的豆子便乖乖地出来了。
分明是用唇舌剥豆,但她的动作却极其优雅,看得李惜惜也跃跃欲试。
曾菲敏有些奇怪,道:“为何不用手剥皮?”
苏心禾一笑,道:“这毛豆皮已经浸染了辣酱,挤出来的那一刻,其中会溢出汁水,这汁水才是香辣毛豆的精髓所在,若是用手剥,只怕尝不到了。”
曾菲敏立即会意,便重新夹起毛豆,学着苏心禾的样子,一点点地咬起了带皮的毛豆。
毛豆被牙齿一挤,便滴溜溜地滚了出来,落到了唇舌之间,汁水瞬间沁润上舌尖,鲜辣之中,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这甜与寻常的饴糖甜不同,来源于天然的豆香,清爽又朴实,很是独特。
曾菲敏轻轻咬开毛豆粒,谁知这毛豆不但香辣得宜,还十分弹润,嚼起来很有意趣。
一只毛豆吃完,曾菲敏便不假思索地夹起了第二只毛豆,这毛豆香辣可口,吃起来又毫无负担,于是,曾菲敏身前很快便堆了不少毛豆皮。
李惜惜方才就在瞅着苏心禾与李惜惜吃毛豆,待她终于吃过瘾了薯片,才转战到了香辣毛豆跟前,“菲敏,给我一个尝尝!”
曾菲敏低头一瞧,这食盒里的毛豆却不多了,一时有些不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夹了一只给李惜惜,“你不是喜欢食辣么?那香辣鸡爪也很好吃的,你不若去吃那个?”
李惜惜与曾菲敏常常在一起“觅食”,见她如此积极地为自己推荐香辣鸡爪,又怎会不了解对方所想,她秀眉一扬,道:“不急,香辣鸡爪晚些再吃。”
一个鸡爪要啃好半天呢,若是先去吃鸡爪,只怕别的吃食就都没了!
谁知,李惜惜吃起毛豆来,却比曾菲敏利索多了,一只毛豆塞进嘴里,简简单单转一圈,便能将豆粒完全剥入嘴里,嚼得满口鲜香。
曾菲敏见李惜惜吃得如此之快,也顾不得形象了,连忙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两人这副你争我赶的样子,也引起了李承韬的兴趣,他自然不甘落后,也迅速加入了李惜惜与曾菲敏的“吃豆大军”,而曾菲敏与李惜惜一见李承韬伸手过来,便连忙同仇敌忾般地护住了香辣毛豆。
李承韬哭笑不得:“你们也太抠门了!”
李惜惜理直气壮地道:“香辣毛豆本来就不够分,你吃香辣豆干嘛!豆子与豆干,也差不多的!”
李承韬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道:“李惜惜,真有你的!”
李承韬无法,只能怪自己没有早些入局,但他也来不及扼腕,便将目光转向了无人问津的香辣豆干。
这香辣豆干外表镀了一层蜜色,上面沾染了零星的辣椒,但这模样与香辣鸡爪、香辣毛豆比起来,实在不够起眼,故而一直被晾在一旁,李承韬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夹起一片香辣豆干,缓缓送入口中——
豆干约莫半指厚,三指宽,一口咬下去,竟有淡淡的卤香,这卤香中还裹挟着一股鲜辣的滋味儿,这密实柔韧的口感,对于唇齿而言,是一种与众不同的享受。
“嫂嫂,这豆干好香啊!可是提前卤过?”
苏心禾笑着答道:“不错,我担心豆干味道太淡,所以就卤了一遍,后来,又用了辣油烹制才能彻底入味。”
李承韬笑逐颜开,道:“怪不得比我寻常吃的豆干,有滋味多了!”
李承韬说着,便将碗里余下的整块豆干都塞进了嘴里,肆意地嚼了起来。
香辣鸡爪虽然好吃,但要吐骨剔肉,有些麻烦;香辣毛豆也好吃,但竞争又激烈,无异于虎口夺食!还是这豆干最好,实实在在的送到嘴里,便能尝到浓郁的豆干的香味儿,且这香辣味儿从外到里一点点透出来,丰厚又温和,让人觉得惬意。
李承韬逐渐尝到了香辣豆干的好,便也不执着于香辣毛豆了。
反倒是李惜惜与曾菲敏,将毛豆吃完之后,想来与李承韬分上一杯羹。
李惜惜瞧着李承韬面前的食盒,嘀咕道:“那个……香辣豆干看起来也不错哈?”
曾菲敏跟着点头,“是啊,看你三哥吃得多香啊……”
李惜惜正打算伸出筷箸,夹一片香辣豆干尝尝,但李承韬却一抬手,挡住了她的筷箸。
他下巴微扬,也学着李惜惜的样子,笑道:“你们不是吃过毛豆了么?为什么还要吃豆干?不都是一样的么!”
“……”李惜惜:“李承韬!你怎么如此小肚鸡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啊?”
李承韬不在意地耸耸肩,道:“李惜惜,你这么能吃,还是不是个姑娘家啊?”
“你!!!”李惜惜气得站起身来,她方才吃毛豆和鸡爪的油还沾在手上,就想往李承韬身上抹,李承韬弹跳而起,随手拿起一只空空的毛豆皮,便扔到了李惜惜头上!李惜惜气得吱哇乱叫,挥着自己的“红油”掌,便向李承韬寻仇而去,李承韬哈哈大笑,撩起衣袍,拔腿就跑!
这对活宝围着湖边追打,让众人都忍俊不禁。
曾菲敏与苏心禾不约而同地抬眸,目光相遇——这一次,谁都没有再回避,反而大大方方地笑了起来。
待李惜惜与李承韬退席之后,毛豆、鸡爪、手抓饼和薯片等吃食,几乎都见了底,苏心禾正打算夹起一片香辣豆干填一填肚子,却见李承允将一个食盒递到了自己面前。
苏心禾愣了愣,“怎么这里还有一盒?”
李承允笑笑,“这是你的。”
苏心禾疑惑地接过食盒,伸手打开,却见这食盒里一分为二,一半是方才炽手可热的香辣毛豆,还有一半是香辣鸡爪、和豆干等。
苏心禾诧异地看着李承允,道:“这些吃食,方才不是都被他们吃完了么?夫君这是?”
李承允淡淡道:“你方才一直在陪他们聊天,我便单独留了些给你,快吃罢。”
苏心禾娇娇俏俏地觑他一眼,心里也溢出一丝甜蜜。
这一顿本是午饭前的开胃小食,但大家都吃得有些饱,午饭就自然而然被延迟了。
曾菲敏吃完了小食,坐在布毯上,目光逡巡了一圈,自言自语道:“他们二人跑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李信答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二人应当还未分出胜负。”
曾菲敏:“……”
李信见曾菲敏有些百无聊赖,便道:“湖边风大,最适宜放纸鸢了,我带了一些来,你们可要试试?”
“纸鸢!?”苏心禾听了这话,不禁眼睛一亮。
曾菲敏也喜欢玩纸鸢,便也点头,好奇问道:“都有什么式样的?”
李信冲她笑了下,道:“县主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信说着,便站起身来,走向了马车。
曾菲敏也是贪玩的孩子心性,也立即起身,理了理衣裙,便快步跟了上去。
李信将马车上的木箱搬下来,将盖子揭开,曾菲敏探出头去,才看了一眼,便惊喜出声,“你居然带了这么多纸鸢!?”
曾菲敏说着,便伸手取出了最大的一只纸鸢,这纸鸢被扎成了金鱼的形状,两个圆溜溜的金鱼眼画得栩栩如生,鱼身通体发红,尾巴如花朵一般绽开,就连鱼鳞上也金灿灿的,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迷人。
曾菲敏对这只金鱼爱不释手。
“我就要这个!”
李信也不多言,只笑着点头。
苏心禾也拉着李承允走了过来,她从一众纸鸢里,选了一只振翅的春日燕。
就在这时,李惜惜与李承韬也回来了,众人一见李承韬身上的泥点,便知胜负已见分晓。
李惜惜一路小跑,连发髻都有些松脱了,但一双眼睛却亮得灼人,她瞧了一眼曾菲敏的金鱼纸鸢,又看了看苏心禾的燕子纸鸢,都觉得妙不可言,“大哥,这些纸鸢都是你亲手扎的么?”
“不错。”李信的语气稀松平常,“这两日公务不算忙,我便抽空扎了几个。”
李惜惜摸着这一打纸鸢,嘀咕道:“这里少说也有十个纸鸢,若是没有一日一夜,只怕扎不完吧?”
李信轻咳了下,道:“也没那么难……对了,你们不是要放纸鸢么?这会儿正好风大,别错过了。”
李信说完,三个姑娘便都迫不及待地抱着自己的纸鸢,来到了湖边。
李惜惜拿着自己的蝴蝶纸鸢,对苏心禾与曾菲敏道:“不若咱们来比赛如何?一刻钟的功夫内,看谁的纸鸢放得最高?”
苏心禾一听便来了兴趣,笑道:“好啊!既然要比赛,不若压个彩头?”
曾菲敏想了想,道:“这样吧,那愉湖里的鱼,肉质最是鲜美,输的人负责去愉湖捉鱼烧给大家吃,如何?”
苏心禾与李惜惜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湖边起了风,三人连忙放长了纸鸢线,都逆着风奔跑起来、
曾菲敏的金鱼纸鸢又大又漂亮,但却也是其中最重的,此时的风量不够,便有些飞不起来,她来回跑了好几次,这金鱼纸鸢都摇摇晃晃地坠了下来。
李惜惜笑道:“菲敏,你这‘金鱼’中看不中用啊!要不要换一只啊?”
曾菲敏也有些着急,她摆弄了金鱼纸鸢一会儿,却仍然舍不得换掉它,只能把郁闷撒在了李信身上,嘟囔道:“你扎的什么纸鸢啊?都飞不起来……”
李信含笑走来,从曾菲敏手中接过纸鸢,声音温和道:“县主莫急,我来帮你。”
李信说着,便将金鱼纸鸢的长线仔仔细细地收了回来。
他手指修长,骨节清晰而有力,收线的动作不徐不疾,竟有几分好看。
李信将绞盘还给曾菲敏,她才回过神来。
李信道:“请县主拿着绞盘重新放线,我帮你托举纸鸢。”
曾菲敏听到这话,唇角不自觉勾了勾,“这还差不多!”
曾菲敏雀跃地抱着绞盘跑了,李信则找准风向,将这纸鸢轻轻一托,金鱼纸鸢便扶摇而上,一举超过了李惜惜的蝴蝶纸鸢,几乎与苏心禾的春日燕齐平了。
李惜惜秀眉微蹙,“菲敏!你这是耍赖,怎么还能让大哥帮忙?”
曾菲敏不以为然,道:“规则里也没说不能让人帮忙啊!”
李惜惜气不过自己最后一名,便扬声道:“李承韬,快来帮我!”
李承韬却双手抱胸靠在一旁的树干上,笑着看起了热闹,“我才不帮你呢!方才那嚣张的劲儿去哪里了?”
李惜惜可不想下水捉鱼,便撒起了娇,“三哥,我方才不过是和你闹着玩呢!快来帮帮我吧!”
李惜惜平日里可难得叫他一声“三哥”,这一招倒让他觉得消受,便也没再为难她,便笑着走了过来,“罢了罢了,看在你是小妹的份儿上,我便帮你一回!”
李承韬走到李惜惜面前,帮她理了理纸鸢线,将蝴蝶纸鸢往回扯了扯,待风一来,顺势将线放长,蝴蝶纸鸢便飞得更高了。
李惜惜欢呼起来,“我的纸鸢飞得最高!”
李承韬立在她旁边,笑容里也多了几分得意,道:“怎么样,是不是跟着三哥有肉吃?”
另一边的苏心禾,却没这么轻松了,她的纸鸢虽然放得高,但总有些飘忽,摇摇欲坠的样子让人担心,她正打算将纸鸢收回一些,但拿着绞盘的手指,却突然被人握住了。
苏心禾抬眸看去,李承允轮廓分明的侧脸近在咫尺,他长眉微微一扬,道:“惜惜,你高兴得太早了。”
李承允说罢,手指微微用力。
苏心禾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手中的纸鸢线烫了几分,而后,却见那纸鸢线着了魔似的,忽地被拉长了一截,风量明明没有多大,但这只春日燕却猛地振翅高飞,将金鱼纸鸢和蝴蝶纸鸢远远甩在了后面!
李承韬见状,一时傻了眼,“二哥,你、你这是用内力将纸鸢推上去的?”
李承允面无表地地看了他一眼,“嗯”一声,算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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