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不认她,她难过,但她不能失去更多了。
“夫人放心。”阿元关上车门,看着边丽兰警惕的眼神,他微垂头回了句。
“那最好。”
边丽兰听到他这声回,她松口气的道,须臾,她又笑看向阿元:“先生最近事情已经很多,我也是不想我的私事多烦扰到他。”
边丽兰说完,往客厅里去了。
吉元和边丽兰结婚后就筹谋着要来海市发展,还特地让人过来买下了这套复式小楼,但临出发的时候,他香江那边事务出现点岔子,耽搁着拖到现在。
他们几天前才过来这边,家里家具这些都才刚安置进来,一进屋便是一股子味道,边丽兰在国外有过一年多苦日子经历,能适应一些味道了,连鼻头都没皱下,只屋子里的冷凝气氛却叫她吓了一跳。
近十二月的天,下午五点来钟的时间,外面天也阴沉沉的,屋内光线并不好,没开灯情况下还有些黑。
茶几上洒着茶水,地上更是砸落着茶杯碎片,她的新婚丈夫吉元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而今天跟着他出去办事的武进在拿着畚斗在打扫。
“这是怎么了?”
边丽兰紧一下捏包的手,笑着柔声问道,看武进扫地也只是把茶杯碎片给扫干净了,地面的茶水渍却没管的意思,她又赶紧上前:
“阿武,我来吧,你人高,扫这个不方便。”
武进听到这话,下意识要把畚斗递给她,瞥见边上吉元微阴的眼神,他才心神微凛,道:“这种粗活怎么能劳烦夫人,小的来就好。”
边上吉元也在这时笑道:“你回来了?过来坐,怎么样?今天见到女儿了吗?”
吉元长得不算高,一米七可能不到,中等身材,大肚子,大蒜鼻,脸有点凶,哪怕这会儿笑起来,也让人感觉到阴森不怀好意。
要原来边丽兰是看不上这样的,不管他有多少钱。
但现在她吃过没有钱的苦,有些东西反而不在乎了。
或许是经历太多了,她原来瞧不起解玉香那一套,她慢慢也学会了。
她柔顺的过去旁若无人的依偎进了他怀里,听他问道女儿,她忍不住抱住人又红了眼:
“她真的怨我,不肯轻易原谅我。”
“我从回海市,满脑子都是咱们赶紧安顿下来我好去找她,也没想其他,也没想着给她准备一份礼物。”
“她因为这事,也怨我,说我没有想着她。”
“还说我知道她嫁人了,竟然嫁妆都没给她准备一份。”
“我真的是冤啊,我这几年,心里唯一念着的就是她,为了能回来找她,我吃了多少苦她都不知道,我不想给她准备嫁妆吗?可我那会儿什么都没有啊。”
“我和她爸离婚,他分给我的家产本来就不多,我还脑子笨,被人骗了……”
吉元要拍她背的手慢慢顿住,他眼睛斜一眼后进门的阿元,看他脸上没出现异色,才笑着道:“我当是什么事。”
“这事也是我思虑本周,没替你考虑到,这样,明天,明天你让阿元陪你去好好逛逛,给女儿把该准备的礼物,嫁妆都准备起来。”
“等准备好了,我亲自陪你去见见女儿女婿。”
吉元说完,也没问边丽兰这样安排怎么样,他手抬起她下巴,看一眼她哭得红肿的眼睛,不满了声:
“怎么这么喜欢哭的,从咱们认识,你都哭了多少回,这样不好看。”
边丽兰忙止了哭,她呐呐道:“我不哭了。”
边丽兰是真的漂亮,岁月不败美人的漂亮,她示弱的样子比普通女人更吸引人,吉元眯眼看着她的模样,又给了她一个笑脸,轻拍了拍她臀:“去楼上洗洗等我,我这边处理好事就上来。”
他想做什么意味再明显不过,还是当着两个手下人面,边丽兰有些难堪的颤了颤眼,片刻,才温婉的笑着应声:“好。”慢慢起身上了楼。
从始至终,她没有过问吉元的事。
这不是她能过问的事情。
“一郎你先出去。”
她一走,吉元脸一霎沉了下来,他喊道武进。
武进应一声,捏着畚斗扫把出门了,临走前瞥了一眼给他让路的阿元。
屋子里,只剩吉元和阿元。
吉元看一眼阿元,忽然嘭得一手,一拳头砸向了茶几,震得茶几上的几只茶杯咔咔作响了两下,茶壶里的茶水从壶嘴溅出一些到桌面。
“你让我去拿的那块地,在今天已经签给那个姓顾的了,晚了一步。”吉元压着声音,阴恻恻一声。
“我让一郎去联系他百货大楼招商,对方说已经和国内川省一品牌合作,准备全面上架它家电器,暂时不考虑别家合作。”
“那只能挨着周边的地捡了。”
阿元脸上墨镜没摘下,脸上又是一片浓密络腮胡,看不出他听到这话的具体神色反应,只听他比烟嗓还哑的声音平缓响起。
“我在着手办了,但抢那边的很多,现在还需要先让那些住户签字同意,要是不行使一些特别手段,需要不少钱。”
吉元说着,眼神又阴下来,片刻,他问起他最在意问题:“她那边是什么情况,她那女儿当真打算不认她了?”
“哪怕表面上来往也做不到?”
阿元顿了顿,“关系有些僵,但对方说的是事实。”
吉元闻言脸色扭曲了下,他忍不住恼道:“贪得无厌女人,短视!”
“我这段时间给了她不少钱,她要真在乎女儿,干嘛没一点儿准备!”
阿元像没听到,他神色不变,等了会儿,没听到别的问了,他道:“没什么事我回房了?”
吉元看他一眼:“去吧,明天记得陪她去把嫁妆弄好,过两天我和她亲自上门去见人。”
吉元说到这儿,想到什么,他道:“你给我找两个报社人员。”
阿元脸皮微动,他墨镜后的眼对上吉元视线,须臾,他应了声:“好。”
饭点儿的时刻,饭店送餐的还没来,楼上响起男人喘粗气声音和女人求饶的尖叫声。
一楼有小小一个独立卫生间的小房间里,男人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坐去床前,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药捡了几粒药片吞服下。
静坐一会儿,他摘掉了鼻梁上的墨镜,又慢慢撕掉了脸上浓密的络腮胡,露出了他本来的模样。
如果这时候陆娇和顾遇在这里,能认出来,他和当初袁家倒下,逃亡出去的袁Z长相一样,只右侧耳根到下巴的地方多了一道蚯蚓一样的疤。
男人抬手摸着那条疤痕,过片刻,他再次拉开抽屉拿出一张塑封旧照片。
照片随他经过太多波折,还曾经水泡过,哪怕他竭力维护,如今画面也渐渐模糊,少女巧笑嫣然的脸已经不清晰,只大红卫衣和丸子头让他看着还能回想出这张照片最初的模样。
两年。
他从失去至亲,遭遇背叛,经历刀山火海的炼狱爬出来,回到了她长大的地方,见到了她。
两年的日日夜夜,唯一陪伴着的也就这么一张照片,只今天他再看,脑海里浮现出了白日看到的那张清冷艳冶面容。
她更漂亮了。
袁Z手指摩挲着照片上那张模糊了的脸,眼眸渐渐出神,脑海中晃出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梦境画面。
执念等候一生,辗转终于回国的苍老男人,听闻的是她死讯。
最终他咽气在她坟前。
这一世,又晚了。
只能要个答案。
为什么他不行。
――
查两个人对顾遇来说不是多难的事,第二天陆娇还没回学校,他们就收到了边丽兰和她新婚丈夫的一些信息。
不过对方刚来海市,是岛国人,之前长期在香江发展,他们目前能得到的消息并不多。
目前查出来的情况,对方名字叫吉元建雄,四十二岁,常年在香江发展,五天前和新婚妻子边丽兰来海市发展,身边带两个手下人。
一个武进一郎,同样是岛国人,一个景元,香江人,今年二十七。
他们过来当天,吉元建雄就试图联系上面,商议要拿顾遇他们那块地建商场的事,只吉元建雄初来乍到,人脉不够,没能见到主管这事的人,等几番周转把人见到,顾遇他们已经签订了合同。
而他失去这块地以后也并没有死心,意图拿下周边区域,目前正在安排人去和附近住户协商。
除此之外,吉元建雄还安排人联系了顾遇海市的全乐百货大楼,想把他的电器铺进百货大楼销售,只是他们先前已经和一家电器签订协议,拒绝了。
“这么说来,边丽兰找我,最大可能是为了让她老公电器进全乐?或者,惦记上我们手里那块地?”
去学校的路上,车上,陆娇把顾遇拿到的资料仔细看过两遍,放回置物柜,躺靠回座椅上说道。秀眉却微微蹙起,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没这么简单。
顾遇手把在方向盘上,闻言他看一眼陆娇,见她眉蹙着,他沉吟一刻道:“只从这份资料看是这样。”
“具体的还要安排人去香江那边查了才知道,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
“嗯,再查查吧。”
陆娇点点头道,想到什么,她又冷笑了下:“不过不管查出来什么,咱们接下来肯定消停不了了。”
顾遇知道她意思,他手伸过去握住她搁在膝上的手,轻捏一下安抚道:
“学校那边我托人打过招呼了,最近学校会举行校庆活动,校门口会有人值守,边丽兰轻易进不去,你安心上学,元旦前一天我来接你。”
“嗯,来了也没事,我就是烦而已,并不在意她。”
陆娇没把边丽兰的事放心上,她回学校上了几天课,中间有辅导员找到她,说她妈妈来了,要见她。
陆娇和辅导员说她妈妈已经抛下她出国结婚去了,人在国外,不要被骗子骗了。
辅导员当时脸色微微复杂,却没说什么走了。
她那天理所当然没见到边丽兰。
之后元旦放假,顾遇接她回家,边丽兰又来了小洋楼,同行来的还有吉元雄健。
他们依然不欢迎,也没有开门请两人进去。
只是他们也是没想到这两人的不要脸程度,第二天元旦,一大早起,陆娇和顾遇正要出门去全乐那边看这回元旦促销情况,两口子又来了。
这一回,他们还请来了报社的人,当场接受起采访来。
边丽兰在报社工作人员哭成了泪人,“我知道我当初出国对不起我女儿,但我当时真的是没有办法,我前夫他出轨,还不肯多分我家产,我根本没那个本事把她一起带出国。”
“我一直想着,我到国外稳定下来了,我就把她接出去读书。”
“但我脑子笨,我上当受骗了......”
边丽兰不停哭诉她的不容易,她对女儿的爱,她为回来见女儿吃了多少苦。
吉元建雄则和她演起夫妻情深,在边上叹惋:“我是在飞机上见到的我爱人,她当时很难受,一直在哭,我问过后才知道,她机票买错了......”
“我知道她很爱女儿,我会选择放下香江事务来海市发展,就想让我爱人能和女儿团聚,希望她能谅解这个不容易的母亲。”
“看来我们明天要上新闻了。”
二楼卧室,陆娇看一眼还在小洋楼外声泪俱下的吉元建雄和边丽兰,笑了笑道。
“这事我会处理,你别管。”顾遇站在她身边,看着楼下的闹剧,他眼里划过一抹戾色,和陆娇道。
“你怎么处理?找报社把新闻压下去?”
陆娇偏头看着他问一句,看他没反驳,只目光沉沉的盯着楼下,她心头原本的郁气忽然散了。
这点事对她根本不算什么,她解决是分分钟的事,吉元建雄想用这个来出名斗她,她正好趁这次,让他在海市名声臭下来,混不下去,灰溜溜滚回香江去。
想到这儿,她伸手去抚握了顾遇攥紧着青筋劲鼓的手背,忽然笑道:“G,顾老板,今天你媳妇儿请你看一场戏啊。”
顾遇不明白的看向陆娇:“什么戏?”
“一场打赢舆论战的戏。”
陆娇笑说一声,就去拿了附近邻居的电话本,捏着手里的电话一个个打起电话来:“喂,张阿姨吗?诶,是我,娇娇,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第93章 第93章 登报反击
边丽兰陆正海两人性子在发达时都属于目中无人类型, 只结交对自己有帮助人家,对于结交不上,或者暂时没办法给他们帮忙的, 他们很少往来。
他们搬到小洋楼后,陆正海和边丽兰感情已经不是多好,陆正海渐渐不回家, 边丽兰除开上班爱上享受生活, 不到晚上也不轻易回来,邻里间关系他们都没维护过。
他们不知道陆娇奶奶当初执意让他们把这边小洋楼买下的深意,陆娇奶奶提醒过几回,见他们不往心里去, 也不管了, 只有空的时候把陆娇带出去窜门子。
他们住小洋楼这边十来年, 都是陆娇在和这些邻居来往,边丽兰和陆正海这么些年都不清楚附近住的究竟是些什么人家。
他们不知道,陆娇却知道得清楚。
小洋楼不是谁都住得起的, 这边住的, 有本身就是当年的隐富人家, 有退休教育家,也有新闻报社系统, 还有从高位退下来隐居的人家, 他们或许没和陆正海那样办厂子, 但人家做的区域更大, 更宽,只平时低调, 都不显山露水。
陆娇找的这位张兰张阿姨, 是最前面那栋吴阿奶家儿媳, 她在本地报社任工作,还就负责社会新闻类。
既然边丽兰吉元想见报,陆娇就成全他们,只是专业的事情专业人来做,主控权得陆娇自己掌握。
陆娇和顾遇住这边一年多,这一年邻里关系没有落下过,平时顾遇收到些什么水果,新鲜干货,或者运输队那边远洋带回来什么稀奇东西,他们两个人吃不完,让分部去余暨的人带些回去给边丽兰常庆芳他们,剩下的都拿来左邻右舍分了。
这一条街上,现在大家就没有不知道陆娇的事,当初一个小可怜,父母离婚抛弃不要后,靠自己成长起来,不但大学考上了,事业也做得有声有色,家里饭桌上常夸的人。
陆娇和张兰来往不多,和她婆婆吴阿奶却来往很多,先前陆娇顾遇他们碰了个巧,还送偏头痛病犯,蹲在马路边走不动道的吴阿奶去过一次医院看病,帮忙忙前忙后,这是吴阿奶在饭桌上给自家孩子提过好几回,那之后两家人来往比先前又密一些。
陆娇电话打过去,对方听是她,都没问什么忙,直接就是:“什么事,娇娇你说,阿姨帮得上的一定帮你。”
陆娇在床头坐下,膝边搁着电话簿,手上捏着她买的大哥大,听到张兰这么说,她也没表露出欣喜,而是有些难以启齿的顿了会儿,才把事情说了:
“张阿姨,抱歉啊,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您休息,我这里也是没有办法,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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