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说到底就是想得太简单了些!
“嫁人这事,得把眼睛放亮了些。”褚玲珑拉过采莲的说,仔细的说:“我当初,就是知道罗府老夫人和善,才落定心思嫁进来的。”
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起体己话了?少奶奶这受的刺激不小。采莲问:“可是少奶奶出去,听见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想来,外头的人嘴巴碎,议论着褚玲珑身份不体面的事。
“我听那些话做什么?”储玲玲想开口说江璟琛如何如何不好,但琢磨一下,又改了口:“采莲,你别打岔,我现在说的是嫁人,得把眼睛放亮了!”
采莲这才宽了心思,说:“是是是!少爷若是在这里,可是会事事随着少奶奶。”
想起夫君,褚玲珑心里才有几分安慰。
江璟琛即便是少爷了,那也只能是位居夫君之下。等回去以后,她便向夫君告状去,让他教训一顿。
“哪里像得奴婢小气抠门的,连一碗甜酒酿都不舍得给少奶奶喝!”采莲:“少奶奶是不是又在想少爷了?”
“你这坏丫头,又在打趣我了?”褚玲珑知道采莲想必是误会了,这对话也有些歪了。分明她是想告诫采莲一番,要把眼睛睁大,好好挑选人,可却变成了她显摆与夫君和睦了。
她如果要说,在圆房后一日,她就会说了。
哪里还等的到这个时候!
这几日,夫君也的确是没来她房里歇过,上一次,还是江璟琛搬院子的那一日。
这么提起来,夫君和江璟琛私底下关系真的挺好的?褚玲珑又慌了起来,那夫君会不会信自己说的话呢?是会帮她,还是回帮衬江璟琛。
李婆子的声音问起来,“璟少爷,您的手怎么了?”
江璟琛往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手指摩挲着帕子,矜贵又冷淡:“不碍事。”
李碧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表现自己的温柔得体:“那也得好好包扎下,璟少爷的手可是拿来写文章的!”
说道这里,在场的人都自然的看了过去。褚玲珑也不例外。
很不凑巧,两人的目光又撞上了。
“这好端端的伤了手,可是罪过!”
他无声的看着她,“被秋日里的小虫子,不小心咬了一口。”
他这人居然敢骂她是小虫子?真的好生可恶的紧!褚玲珑又不笨,她快速的别过去,可那手背的伤口压着她喘不上气来。
江璟琛见着她躲闪不及的眼神,忽然觉得脸热。当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不至于倒失态的地步。垂下眼,将自己的真实想法给掩藏了。
“少奶奶?”采莲叫了两声,才把人的魂叫回来。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要是夫君随我一道来就好了。”她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不会被人,捂住了嘴。
江璟琛现在的身份,走到哪里都会引起瞩目。已经不下三人,问起他手背上的事。
李碧,“这可恶的小虫子,真是会挑人!”
褚玲珑越发觉得悔,她忍不住的咬住嘴唇。
步步靠近。
江璟琛似乎看穿她的想法,他端起手边的茶水,杯中清水摇晃,他低着头,嘴边止不住的流出一丝笑来。
却害得她呼吸一窒,浑身都是冰凉。这不是,在逼着她么?
说到底,她就是个刚嫁进罗府的女人。倘若,江璟琛诬陷她一番,那自己不就是百口莫辩!
可她一点都不想开口求他。
褚玲珑又不禁想,要是夫君在身边就好了。要是今夜不出去乱走,没听到那些话就好了……
江璟琛不喜欢她为难自己的样子,哪怕那个让他为难的是自己。询声问了,“采莲,怎么了?”
采莲哪里知道这两人的弯弯肠子,“哦!少奶奶为了甜酒酿,在和奴婢生闷气呢!”
江璟琛把手边的甜酒酿,也往她的方向推了推,“便是吃醉了也不要紧,老夫人在还怕少奶奶出事?”
她信他个鬼!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搬出老夫人,来压她?
他当真忘不掉今夜的事!难以介怀?江璟琛他都说的这么露骨且直白,让褚玲珑只觉得很是危险,只想喝些酒麻痹自己,“你当真小看了我!在渔村里的时候,我们都是拿着甜酒酿红钳蟹吃!”
江璟琛知道她性子活泼,上一回圆房的时候,听了不少她赶海的小趣事。
便像是他自己藏起来的秘密,回味着。
端起手里头的凉茶,一饮而尽。
-
回了书香苑,褚玲珑已经是醉的不清了。
“怎么喝了这么许多?”当老夫人看到桌上空掉的碗,“采莲,也不拦着些。”
那还不是褚玲珑逞能,保准了自己不会喝醉。采莲咽了咽喉咙里的话:“是奴婢不好,只求少奶奶高兴些,也不顾及这些了。”
老夫人便不再多说:“快些给少奶奶梳洗了,可别等少爷来了,你还在这里杵着。”
也别怪采莲她多想了,老夫人这话里就像是少爷一定会来似的。可少爷要是今日身子爽利,那早就来看戏了!
备了水,采莲伺候褚玲珑梳洗一番,已经是后半夜了。
看着少奶奶睡得这么沉,后半夜想必不会再找她:“今夜,怕是不会再来找少奶奶罢。”
念念叨叨的,走出了门。
实际上,江璟琛并未睡下,他的院子褚玲珑的隔得不远,见着那头熄了灯,他才轻手轻脚的过来。
外头的夜浓重而深沉。
屋子里,为了纳凉把两边的窗户都打开了。夜风就从窗户外头随着一阵阵的花香飘进来。江璟琛身上已经沐浴过,把宴会上那些不好的味道都给冲散了。
见着床上那一段玲珑的倩影,他身上的热潮,就又起来了。
夜晚果然容易醉人。
那女人已经换下在李家穿的裙袄,穿上了更为纤薄的寝衣。
黛青色的如同片片绿叶将褚玲珑的身段裹住。在闺房之中穿的不算出格,只是因为那女人的容貌太过明艳。江璟琛的心思早贪慕在她的身上,魂牵梦萦,便将这再普通不过的寝衣也衬得不正经起来。
夜里褚玲珑睡的并不安生,她是个要踢被子的人,纤细的腿,耷拉在床沿边上,迎着月光可以看到每一个脚指头上的指甲,晶莹剔透的。
那甜酒酿真是后劲厉害,她只觉得头晕晕沉沉。
偶然听得屋子里头窸窸窣窣的衣服声音。
“采莲,是你么?”她闭着眼,只觉得口还有些干渴,“我想喝水。”
屋子里头,的确是有人。
那人不动了,静静的站在黑暗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两面窗大开着,今日月色很好,把地面的人影拖得老长,她扶着额头,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皮去看,“采莲,你别走。劳烦你给我倒一碗水。”
江璟琛其实想转身就走,听着那女人问出声,脸色也是愈发的不好看。
里头,却依旧在呼唤着,“好丫头,以后都听你的!我真的是要渴死了。”
这声音像是粘人的蛛网,将人原封不动的沾着。
如何跑得掉呢?
他若是这般回去,夜里不照样会惦记着她。
“罢了,我是差遣不动你了。”说着话,那女人就光脚从床上下来。
只要走两步,就能迎着月光,看到男人脸上的寒意来。
这处,江璟琛来过许多次,也算得上熟门熟路。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倒了一大碗的水。
女人探过身,开始喝着那杯子里的水。
也握上和采莲相距胜远的臂弯。褚玲珑攀上去,轻轻的问了一声,“采莲的手怎么忽然和男人一样粗……”
眼下,江璟琛止不住的紧张。掌心里起了一层冷汗。
她这是醒了?
第十七章
这是老夫人安排江璟琛和褚玲珑同房后,他第一次没打招呼就过来。
若有似无的酒气沾染在男人的手指尖,那女人依旧闭着眼歪躺在床榻之上,“采莲,可别贪嘴,吃的这么结实以后不好嫁人。”
江璟琛侍在一旁,怕被识破身份,不敢出声。
褚玲珑说完以后,又自言自语的开始念叨:“悄悄和你说,便是夫君这样的人,也喜欢细腰。”
对上她的打趣。江璟琛越发的心里没了底。他能说些什么?
江璟琛自认为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谨言慎行,却也入了局就徇起了私情。说自己一开始的百般不愿意,都成了要不得笑话。他自己存了龌龊的心思。这才会半夜入了她的房。
像是个贼。
男人微敛着眉眼,看到这女人身上,眼神是何等的怜惜,又偶然流露出片刻的悲悯来。夫君也罢,替身也罢,他不过是想这么静静的陪着她。她又会如何看待他呢?在这香闺之中,如今只有他们两人。对于褚玲珑的问话,闭口不谈。他好像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这么无声的看着她。
这一切,早就错了。为何不干脆一撮到底?
相比之下褚玲珑却自在多了,她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欲要醒过来,就始终没睁开眼。
随后,她打了个酒嗝,嘟嘟囔囔:“好丫头,你帮我顺顺气罢。”
房中安静片刻,这是喝醉了?江璟琛看了她一眼。
缓缓的拂过她身上的寝衣,便没有再问。
褚玲珑长长的输出一口气:“舒服。”
酒气声很近,偶然会有衣料之间摩挲的声音,声音传入江璟琛的耳朵里,震的他手心发麻。
却又能看到这女人舒展开的眉,嘴间荡漾起满足的笑。他也跟着,唇角挂起了笑。
“采莲,采莲……”
他的手落在她的额头:“嗯?”
醉酒之中的女人,连人都分不清,哪里还分得清声音。褚玲珑指着那不远处的螺钿首饰匣子,像是要分享什么好东西的语气,气吐出来,喷在他的脸上:“采莲,你把那儿拿过来。”
“那这个做什么?”
女人贴过去,在耳廓边上小声的说:“你去选一件喜欢的首饰,我送给你。”
那领子下酒露出一段洁白的脖颈,姿态很是得意。
江璟琛虽不富裕,但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送首饰。他有些哭笑不得:“你自个儿留着就好。”
褚玲珑却是不答应,一脸的无辜:“我最最喜欢的就是首饰了,你为何不要?你是不是傻子啊!”
他欲言又止,听着小醉鬼继续叨叨叨。
这个时辰,把这女人打包卖了,她都醒不过来。居然还朝别人是傻子。
瞧着人有些呆呆愣愣,唯有心是热乎乎的。江璟琛觉得极为的难得,应了一声:“嗯,我是傻子。”若是可以一直这么傻下去,理智一寸寸被她的话语声吞咽了。
“采莲才不是傻子,你就是太喜欢江璟琛啦!”她可是什么都知道的。
他盯着那一开一合的红唇,意识到自己有冒失。却也不在采莲的事情多做纠缠,摸着她如丝绸般的肌肤:“你要哪件首饰?我给你拿。”
不是给她拿,是送给采莲的。褚玲珑撅着嘴:“这首饰多好啊!祖母给的都是黄金做的呢!戴在头上有分量。哪怕,以后等日子不好了,你还可以把首饰融了,打成足金,去换别的好东西。”
在褚玲珑看来,这么好的首饰这小丫头还看不上了?
她立刻板着脸:“我都和你说过了,找夫君,那可不能只挑脸。江璟琛,他不行!”
江璟琛:“……”
倒是高兴,这女人喝醉了酒还能记挂起她。男人的嘴角就真的扬起来,这一回是发自内心的小,他若无其事的反问:“璟少爷,为何不行?”
“那是因为,江璟琛心里头没有你啊!跟着他,你一定会吃苦的!”
江璟琛盯着她的脸好一会儿功夫:“那璟少爷,他喜欢谁呢?”
褚玲珑冷哼一声:“还有谁,不就是李家那丫头片子么?不过,你也放款了心,他们这事没这么简单能成!”
她莫不是,从始至终,就采莲和他配一对?
还有,李家那丫头片子,说得可是李碧……
褚玲珑安慰的拍一拍他:“好丫头,少奶奶我呢!一定给你配个好人家,就是江璟琛你今后就莫要再要再惦记了!”
这女人,是不是脑子发了昏。
又联想起在李家的那些话,可难怪她这么注意着他,原来都是为了采莲的婚姻大事做打算呢!江璟琛一把将她抱起来,是心里极其不愿意,这女人眼里只有金银首饰,没有他:“我不是采莲。”
像是怀抱着小小婴儿,拖着她的后背脊。
脑海里开始胡思乱想,抓着不着边际的一束光。女人开始手足无措,顾不得害怕,问,“那你是谁呢?”
江璟琛清冷的眉眼,躁动不已。
“我是你的,夫君。”
明显身形愣了下,女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夫君?”
即便是在醉酒之中,她还是不肯承认这个事么。这女人是个热情且专一的,循序渐,男人是在鼓励着她:“把眼睛睁开,看看我。”
“夫君?”褚玲珑半睁开眼皮,黑暗里不见光,只望着那熟悉的身影,才确定了。她笑着道:“难怪,能一下子把我抱起来!夫君,可真厉害!”
一时间卡壳了,气氛又变得诡异的安静。
好糊涂,褚玲珑方才那一刻竟然会觉得旁人能同她如此亲近。
更她像是在安慰自己:“是了,是了!只有夫君才能如此抱着我。”
“怎么这么说,可是府里有人为难你了?”
那还不就是那个可恶的……她委屈开口,“夫君,定要给我好生教训人!便是那江璟琛”
她的脸是红扑扑的像是染着一层红霞,眉宇之间均是喜气,仿佛心底从来不藏什么烦心的事。他忍不住,低头在她的唇角亲了亲:“那你现在选一选,要这首饰,还是要我?”
“嗯?夫君和首饰只能二选一么?”褚玲珑的眼神有些苦闷,可她分明很是贪心,两者都想要呢!
江璟琛抱着人,仿佛看出些什么来,冷声的说:“不能。”
是容不得褚玲珑心里还沾着别的,哪怕这对方可能不是人,是一件物件,那也不成。
她一双手攀着眼前的男人,脸颊亲昵的蹭来蹭去:“不嘛!我喜欢夫君,也喜欢首饰!”
江璟琛总算是知道不能和个小醉鬼说什么道理。
她是最甜美的。
尝多了,江璟琛已经觉得有些醉了。他爱怜的摸了摸她的侧脸,拿他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抱了好半天,都不舍得把人放下来。褚玲珑摸着他的这张脸,慢慢勾画着他的鼻子,眼睛,和嘴巴。
江璟琛掀开薄冷的眼皮,眼底里是克制已久的压抑。
-
褚玲珑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伸个懒腰,见着采莲在不远处绣着帕子。
11/62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