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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王有福一下子又“耳背”了，只重复他们有结婚证。
他的律师反对叶同尘这样诱导式提问。
审判长点点头，问王有福：“你知道赵小女有智力问题？”
王有福说：“他爸想给她找个人照顾……”
“你回答知道或不知道。”审判长打断了他，眉头皱的很深。
王有福这才老老实实回答：“知道，但我们领了证，合法夫妻。”
“审判长。”叶同尘递交几份证词：“这是赵小女的邻居提供的证据，证明赵小女连人都不认识，甚至听不懂一句简单的话，比如吃饭了吗？这种智力状况下，就算结婚登记时王有福或者其他人念给她听，结婚登记时要填写的信息，她根本没办法听不懂，更不可能签名。”
她也把警察调查的结果递上：“警察调查当地的结婚登记，说是由赵小女的监护人替她签的名，我认为婚姻关系无效。”
她说：“法律规定办理结婚登记时，双方应当清晰表达结婚的意愿，自愿结婚。在这种状况下，因其他原因不能填写结婚登记申请等内容的，可由其监护人或本人指定的其他关系人代为填写。但显然赵小女无法清晰表达自愿结婚的意愿。”
王有福就是强|奸。
审判长一张张证词仔细看过，村子里这么多人为赵小女作证，还证明了王有福喝酒家暴，虐待赵小女和女儿。
叶同尘继续反驳，王有福律师提出的：王有福遗弃女儿属于特殊情况，因为他本人属于老弱穷苦的特殊群体，没有能力抚养女儿。
她问麦子：“你十六岁捡到女童，你未成人不能工作是怎么养活她的？”
麦子有些犹豫，下意识看了看直播镜头，他担心苗苗在看直播，就说了一句：“她不花什么钱。”
他不想苗苗觉得自己很辛苦赚钱养活她，苗苗很乖很乖，怕花钱从来不主动要东西，买新衣服也总是问贵不贵？
但叶律师在帮他，他不能坐牢，更不能让苗苗回到这个父亲身边。
所以他很小声的回答，用苗苗可能听不见的音量回答：“一开始捡废品卖废品，帮人去地里采棉花种稻子，什么活都干一点，后来就去考驾照，帮人开车拉货，赚的可以多一点。”
叶同尘故意问他：“干过违法的事情吗？”
麦子摇头又不知道该不该点头：“只有那一次，盗用了李立老板的面包车，想赚两百块钱……”他眼眶红了，喉咙也哑了：“想攒够了钱就能早点给妹妹换耳蜗，她不是聋哑人，她是听力受损，换了耳蜗就能听见，学说话了。”
他不喜欢苗苗被叫聋哑人，苗苗只是听力不好，她很聪明，学会了很多话。
【王有福太该死了……16岁的孩子能捡垃圾、拉货赚钱给小女孩换耳蜗学说话，50岁的王有福不能给女儿一顿饱饭……】
【一个孤儿在垃圾桶里捡到另一个孤儿，对王有福来说是累赘，但是对麦子来说那是妹妹。】
【王有福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去工作？他甚至还上过学！麦子一个孤儿没钱读书，还能自己学着去考驾照，王有福却好吃懒做吃国家低保！凭什么啊！】
【5555他偷用面包车只是为了赚两百块钱给妹妹早点换耳蜗，他是被拘留了吗？李立告了他吗？】
【该死！王有福比李立和魏军还可恶啊！】
【麦子会坐牢吗？他做牢了妹妹可怎么办？】
直播间的声音很大，霞婶看的眼泪汪汪看苗苗。
小小的女孩儿偷偷在掉眼泪，却不敢哭，像是怕给人添麻烦。
霞婶忍不住轻轻把她搂进了怀里，苗苗挨着她，仰头看霞婶含着眼泪问她：“我听不清……哥哥会坐牢吗？”
她说不清楚，比划着问：我可以去求法官，哥哥是好人，哥哥没有打过我，欺负我，哥哥的钱都给我了，要坐牢我就替他做行吗？
霞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替她擦眼泪说：“苗苗不担心，你要相信叶律师和晓律师，他们很厉害，一定能让哥哥早点回来。”
戴也看着直播间里的叶同尘，她站在那里像棵树，像做山，对审判长说：“王有福强行与弱智女性发生关系，使其生下孩子之后被虐待致死。之后又明知将高烧的女儿遗弃丢进垃圾桶会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将女儿遗弃。如果可以因为王有福是老弱穷苦帮扶对象就轻判，那这两条生命的价值就太微贱了。”
生命有高低贵贱之分吗？
他坐牢的时候觉得有，觉得他和妹妹的命对于王峻那样有钱有势的人来说，卑贱不值一提。
但后来他遇到了叶律师和晓律师，他明白这个世界上是有人坚定的认为：生命平等。
每个人的权益，他们都在努力维护。
第42章
因为王有福案子的量刑考虑原因, 这个案子没有当庭宣判，法院要经过多方的考虑来判定这个案子的量刑。
王有福暂时被拘留。
直播间弹幕里激烈的像炸了锅，要求判死刑的，问为什么不能像魏盼盼的案子一样当庭宣判, 要等着看结果的。
叶同尘从法院出来有些疲惫, 媒体人一出法庭就要围上她和晓山青。
魏盼盼的鬼魂立刻说, 她去用冷风吹开他们，叶律师跟着晓山青先上车。
晓山青却迟疑了一下，和叶同尘说：“你先上车, 我来应付他们。”
他拄着拐先一步出去，迎上了媒体人们说：“我知道大家有很多疑问, 这样好不好, 叶律师生着病连开两场庭审, 大家先让她上车去休息，我留下来回答大家的问题，一定会回答每个问题。”
魏盼盼惊呆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跟媒体人、营销号讲道理的！
但这次一大部分在庭审现场的媒体人居然真的让路了，并且和其他人说：“大家互相理解一下！让叶律师先休息……”
魏盼盼惊愣在原地。
晓山青回头来一脸开心的跟叶同尘招手, 让她先走，迎上她两步和她说：“你看，好好讲道理有时候是有用的，大家还是能互相理解的。”
叶同尘瞧着他, 会心笑了：“是啊，晓律师讲道理很有用的。”
晓山青不好意思了。
叶同尘先上了车，听见晓山青很耐心的在回答问题。
有人问他为什么王有福的案子不能当庭宣判。
他用尽量通俗易懂的话告诉他们, 大部分案子都不是当庭宣判，要根据案子的复杂程度和实际情况来看, 下判决书也有快有慢。
魏盼盼的案子当庭宣判是因为案情明了，但王有福这个案子需要考虑很多因素：一是要判定他与赵小女的婚姻是否无效。二是要判定他是否强，奸、虐待赵小女致死。三是要判定他遗弃罪的量刑……
“我理解大家的情绪，其实我也一样恨不能立刻审判罪人，但法律不是报仇雪恨。”晓山青说：“它是公正的审判每一条罪责，希望大家相信法院，相信法律。”
真有耐心啊。
叶同尘坐在车里看着阴霾天气下的晓山青，他在一大群中也很醒目，像青松翠竹，也像月亮，安静的聆听每个提问，理解尊重每个无礼的问题。
包括有人问：麦子构不构成诱拐儿童。
晓山青也认真的说：“诱拐儿童罪是采用蒙骗、利诱或者其他方法，使儿童脱离自己的家庭或者监护人，犯罪人主观意识是故意诱骗。但显然当时未成年的麦子并非故意诱骗女童脱离家庭，他是在公共垃圾桶里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女童，他是想要救这个孩子。”
“包括之后他也有意识送孩子回家，只是他那时也是个孩子。”晓山青声音柔软了很多，因为他完全能理解麦子对福利院的惧怕：“一个没读过书、没有父母的孤儿是无法像成年人一样去分析问题，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对于那时的他来说，他只是想尽力救另一个孤儿。”
“他的主观意识并非故意诱骗女童离开家庭，而是尽力把她养大一点，让她回家后少挨打。”晓山青轻声说：“我相信审判长、诸位和我一样，分辨得清救人和诱骗。”
叶同尘忽然明白过来，晓山青要去面对那些媒体人是为了什么。
为了尽可能的让麦子不要被误解，不要被推上风口浪尖。
晓山青很清楚她在庭上做的、说的那些并不只是为了给王有福定罪，还有为麦子的辩白——他是救人，并非诱拐儿童。家庭和教育的缺失，导致他无法做出更优的选择。
虽然晓山青用的方法在外人看来有点蠢、笨，但说不定管用？谁知道呢。
“晓律师和我的性格好不一样啊。”魏盼盼飘在车外感叹说：“我总是把事情把人想的很坏，但晓律师好像……总把人想的很好，他真的很乐观。”
是啊，他总是很乐观。
叶同尘靠在椅背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总是想起师父，她的师父也总认为人性本善，可是……却被他救的老实人们分食了。
她感冒还没完全好，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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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再醒，已经到了律所门口不知道多久了，外面天都黑了，她还躺在车子里，暖气开着，座椅被放平了，她的旁边坐着小小的苗苗眨巴着眼睛在看她。
见她醒了，苗苗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像个小妈妈一样吃力的说：“睡的好不好？头还痛不痛？你太累了，小宝宝。”她热乎乎的手掌捧了捧叶同尘的脸颊。
小宝宝？
叶同尘望着她笑了，像是过家家一样汁源由扣抠群五儿司九〇八一九尔整，理更多汁源，她把脸颊靠近了苗苗小小的怀里，叹息一般传音和她说：“是啊，我累了，那你抱一抱我好不好？”
苗苗展开双臂很用力的抱住了她，含糊不清的问她：“你想你的妈妈了吗？”
叶同尘笑着传音：“我没有妈妈，我出生起就被扔在道观外，跟着师父，早就不记得父母是谁了。”
“和我一样。”苗苗摸摸她的脸：“那你想你的师父了？”
叶同尘闭着的睫毛颤了颤，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却又说：“我怨恨他，他也丢下了我……”
不知道苗苗有没有听见，她像是以为叶同尘在难过，把小脸贴下来挨着她的脸颊，哄她说：“不难过，我暂时来当你的妈妈吧。”她尽力在和叶同尘聊天：“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当小柿子的妈妈，小猫也想妈妈的……”
叶同尘被她可爱的话逗笑了，小小的女孩儿试图安抚每一个“想妈妈”的人和小猫。
小猫也想妈妈吗？
她想起小清静，它在哪个世界里轮回，等待和她这个主人相遇吗？
这样想，她似乎也丢下的她的小猫……
她试图找过小瘸子平安的转世，但没有找到，现在她所在的世界里有成千上万个叫小清静的。
她有短暂的猜测过，晓山青的义父会不会是小瘸子平安的转世，但她发现这个晓清静法力深厚，小瘸子平安没有法术，轮回转世也不可能自带法术。
所以她猜测晓清静要么是她这样“借尸还魂”，要么像沈确那样一直活了几百年……怎么也不像一百年前的平安转世。
律所里晓山青出来看了一眼，见她醒来就叫她裹好羽绒服下来，今晚大家一起吃火锅庆祝，戴也和霞婶已经在准备了。
她闻到了酸酸的番茄味。
晓山青特意说：“给你单独一个番茄锅，涮素菜，你不是最爱酸酸的锅底吗？”
她穿好羽绒服，拉着苗苗下了车。
屋子里煮上了锅底，热乎乎的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魏盼盼在窗户下吸鼻子，馋的要命。
叶同尘想起来问晓山青：“你和你父亲约好为魏盼盼做法事的时间了吗？可以尽快吗？”魏盼盼的魂魄逗留越久越难入轮回。
“约好了，我爸他随时可以安排。”晓山青想了想说：“你确定好了时间，我告诉他就行。”
叶同尘掐了掐手指说：“后天可以吗？”
后天判决书应该就能下来了，魏盼盼可以心无挂碍的入轮回了。
晓山青当即掏出手机问他爸。
他爸几乎是秒回：[可以，我来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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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山青没想到，他爸办事如此迅速，第二天他爸就让他告诉叶尘，抱一道观的审批通过了，后天闭观一天办法事，办法事需要的东西他也安排好了，他会到场亲自操办。
他爸甚至把魏盼盼的火化时间也安排了，一手包办，只需要叶尘和他到场就行。
惊人的是，第三天一早，律所就收到了法院的判决书——王有福强||奸弱智妇女，遗弃女儿情节严重，判处十三年有期徒刑。
晓山青拿到判决书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或许在其他人看来王有福杀了也不解恨，但他很清楚这个量刑已经很重了，遗弃罪的量刑是三年以下，强||奸罪的量刑是十年以下。
这份判决书宣告着就算有监护人同意，和弱智患者结婚发生关系都可能面临着强||奸罪。
也宣告着生而不养一定会重判，无论你是弱势群体、有任何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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