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儿挑剔的目光,最后停在谈惊春身上。
只见她双眼一亮,上前几步,急切道:“公子,我现在提亲还来得及吗?”
张雪儿这句话和初次见面就说“你好,结婚”有什么区别。
谢窈绷不住想笑,赶紧轻轻咳了咳。
谈惊春横了一眼谢窈,眼刀凉凉的。
谢窈努力把五官皱在一起,忍住笑意。
金纹白衣在日光下流淌着融金般的光芒,谈惊春将视线放回张雪儿身上,声音温和得好似夏日流动的溪,说出的话却不留情面:“来不及。”
“真的吗?我不信。”
张雪儿说话很刁蛮:“你一定是没考虑好,我可以多给你几日考虑,毕竟我们张家也是风雪城的首富,你入赘进来,定然不会亏待你。”
“诶诶,你这丫头瞎胡说啥呢。”张安林看不下去了,将女儿一把拉回来,又跟谈惊春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女冲撞了各位仙长,我向你们赔罪。”
贺淮舟道:“无妨。”
看清了张雪儿手腕内侧的莲花印,他道:“这印想来是那妖邪以异法烙在肌肤上,难以轻易抹除。”
“这几日我们会尽量搜集鬼新郎的消息,若能提前抓住鬼新郎自是极好,若不能,也只得采用别的方法了。”
不愧是龙傲天男主,该稳重时还是相当稳重的。
一行人从张府又了解了一些情况,离开时,谢窈问:“倘若不能提前抓住鬼新郎,大师兄要采用什么别的方法啊。”
贺淮舟道:“倘若不能提前抓住,那就当然是……只能我自己扮了。”说到后面,他有些泄气。
他一个七尺男儿,有一天竟然也要穿嫁衣,倒是还是少见。
季如霜看着他高大的身姿,实在难以想象他穿嫁衣的模样,扶额道:“可是要扮,也应当扮得像一些吧。”
谢窈想起书中也有这个情节,可惜扮新娘的人是谈惊春,虽然他的个子很高,只是论美人的气质还得看他。
后来鬼新郎看出谈惊春是个冒牌货,还是来了,由此可见鬼新郎也是个荤素不忌的主儿。
想到这里,谢窈看了一眼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谈惊春,道:“其实我觉得可以由……”
谈惊春似乎意识到她想说什么,眉一压,冷冷笑了一声。
谢窈在他想要刀人的目光中止了兴风作浪的心。
贺淮舟道:“看那位张小姐的身形与小师妹身形相当,兴许可以小师妹来扮,你愿意吗?我会保护好你的,倘若不行的话,那也可以由我来。”
如果不能谈惊春来扮新娘的话,那么谁来扮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了。
谢窈应下了。
倘若几日后无法在迎娶之日找到鬼新郎,那就她来扮,到时候再同贺淮舟里应外合,争取一把擒住鬼新郎。
*
贺淮舟三人一道去鬼新郎造访过的几家受害者家中收集信息,谢窈和谈惊春两人则被安排到了太平湖畔,这几日都要观察太平湖究竟有何奇怪之处。
太平湖占地面积极大,有数千顷,占据了风雪城三分之一,遥遥接往天际。
白日的太平湖风平浪静,不少船只在水面荡漾着清波,近处则栽种满了杨柳,几处靠岸的地方还生长了粉白色的莲花。
现在是夏季了,莲花开的正旺,绿油油的荷叶间钻出几支粉白莲花来,或含苞待放,或是开的舒展。
日头越升越高,他们未曾发现鬼新郎有什么活动的迹象。
不过也很正常,毕竟书中就是没有找到鬼新郎行踪,最后不得已才扮新娘的。
谢窈走累了,便同谈惊春一同到了临湖的茶楼,要了靠窗的位置,正好能将太平湖畔的场景尽数收入眼中。
茶楼一共分为三层,一楼用饭,二楼观湖,三楼休息。
说书人在一楼讲书,小二送了壶凉茶上来,又取了几叠吃食上来。
湖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滚烫的热气。
谢窈的发丝被汗水濡湿了,沾在脖颈,脸颊上,乌黑的发更衬得肌肤如细雪般莹白。
她穿的衣物轻薄,拿着桌上的蒲扇扇风,汗珠顺着她颈侧往下滚,滑过锁骨。
谈惊春看着那颗汗珠没入纱衣,问:“有这么热吗?”
“真的很热。”谢窈觉得自己在太阳下面人都快化了,眼下倒是不晒了,脸上却依旧滚烫。
发汗后,皮肤白得愈加细腻,透着淡淡的粉色,像是大白桃子一眼,咬下去就会有甜甜的汁水溅出来。
少女抹在耳后脖颈的香膏一经蒸发,香气显得更加腻人。
谈惊春眸光黯了黯,靠近她。
谢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往后躲,很快又被人一把捏住小臂,拉近了,谈惊春冷声道:“躲什么?”
……
作者有话说:
走走剧情吧。
这个副本我也很喜欢。
第29章 风雪城鬼嫁(四)
◎小师姐,我身上也很凉。◎
手臂上的手指好似铁钳一般, 谢窈挣脱不开,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哪有,我这不是整个人太热了嘛, 怕热到你。”
谁让谈惊春总是吓唬她,搞得她身体都有自主意识了。
“那你便热着吧。”谈惊春松开她手腕, 声音冷冷的, 道:“本来还欲给你施个术,眼下看来倒是不用了。”
不过, 联想到谈惊春方才拉住她小臂时, 掌心冰凉的温度。
谢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拉住他的手腕, 捧着他的手, 放在脸颊边, 贴上去。
果然,凉丝丝温度瞬间让她有些昏聩的意识清醒了。
即使外面天气那么炎热,谈惊春身上温度也是低于常温的,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件精美的白瓷制品,一年四季都是冰凉的。
谢窈怕热, 又因引灵体之故, 体温比寻常人要高, 平日倒是没什么感觉, 这下在太阳下走久了, 整个人便似要化了。
她现在碰到凉的东西就忍不住多靠近一点。
她眯起眼睛,喟叹:“小师弟,你怎么这么凉啊。”
脸上燥热的温度稍稍降低了些。
谢窈拿着谈惊春的手, 贴完左边脸颊, 又贴右边, 又把他的手心手背贴遍了。
谢窈的脸也很小,贴着谈惊春手腕眯着眼时,像是只乖巧的小狐狸。
少女脸颊软软的肌肤,比那日在山洞中还要滚烫。
谈惊春看着她拿着他的手,自给自足的样子,磨了磨齿尖,冷笑了声,反手捏住谢窈的脸颊。
谢窈正舒服着呢,就又被人捏成金鱼嘴。
谈惊春浓密睫毛下的眼睛望着她,慢条斯理道:“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谢窈被捏着嘴巴,有些口齿不清道:“我只是手有了自己的意识。”
不过,谈惊春确实也没说错,相较于从前的避之不及,她现在确实胆子大了许多。
谈惊春定定地看着谢窈,突然松开了她的下巴,收回去时,捏了她的脸蛋。
那一下手劲儿可不小,谢窈捂住脸颊肉,揉了揉:“你干嘛。”
“我手也有了自己的意识。”谈惊春懒懒道。
谢窈:……
离开了人体冰块儿,谢窈有点怅然若失。
片刻后,谈惊春支着下巴,道:“小师姐,我身上也很凉。”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和往日捉弄她的语气很像,却又不完全一样,真要说哪里不一样的话,谈惊春自从那日后,说话总是给谢窈一种错觉,谈惊春在有意无意地勾她。
谢窈不可思议。
这种话竟然也会从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口中说出。
果然是活久见。
不过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确实还是不习惯。
谈惊春嘴边的笑意,让她不由自主联想到一句话:你是先吃饭,先洗澡,还是先吃我……
谢窈赶紧偷偷掐了自己一把,这可不能信啊。
可是真的很热,以及她们坐的位置比较偏僻,搞点什么小动作,应当也不会有人发现。
谢窈脑海中天人交战,纠结要不要响应一下他这句类似于邀请的话。
毕竟谈惊春这张脸属实好看,就算跟他贴贴,她也不吃亏。
越想越觉得热,她忍不住拿起蒲扇扇风。
天地可鉴,她真的只会口嗨,但若真的要做点什么,她还是会很害羞的。
于是在谢窈以龟速坐在长凳上往谈惊春身边挪时,谈惊春撩起眼皮,眸中带着几分笑意,道:“小师姐,这会儿不怕热到我了?”
谢窈好不容易酝酿出的一点旖旎情绪也给谈惊春说散了。
难道是她误会了,谈惊春就是单纯表现一下自己特别凉快?
然后故意捉弄一下她。
看着他眼底揶揄的笑意,谢窈这回恼羞成怒了:“我就是热昏头了。”
当场倒了几杯凉茶,给自己灌下。
谈惊春在旁边看着她生闷气,喉咙间发出愉悦的笑声。
谢窈听到了。
淦,更气了。
谈惊春笑够了,抬指沾了茶盏中的水液,将一滴水珠弹到谢窈额心。
瞬间,谢窈浑身的燥热消散了,于是她凶巴巴的表情凝固住,目光又变得和善,最后她干巴巴道:“我们听书吧,听说在风雪城有一桩怪谈的。”
“好。”谈惊春如此道。
说书人在楼下讲着:“话说这风雪城老城主府,可有一桩悬案。”
谢窈竖起耳朵听起来。
“五十年前,风雪城繁华昌盛,其繁华程度在整个太玄九洲首屈一指,有一日,出了一桩命案。
老城主府在一个晚上无端燃起了大火,火势将灰暗的天空映照成白昼,家家户户从门口出来,姚望城主府,还能听到府内传来哀惨的嚎叫。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过后,城主府又变成和三天前一样的模样,完好无损,仿佛根本没有遭受过那场大火。有人好奇地扒拉着门,往里看,府里的人尽数消失,一个人也找不到了。
人们以为城主府遭了仇家杀害,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渐渐的人们也就忘记这件事了,谁知道呢,这五十年间,每年六月上旬,老旧的城主府都会生出一场大火,大火燃烧三天三夜,夜夜哀嚎,三天后,城主府又恢复成原先的样子。后来老城主府就成了一座鬼府了。
很快,有了新的人,当了新的城主,建了新的城主府。
只是这个新城主,性情极其古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是偶尔有人在城墙上看到幽绿色的鬼火飘荡着,白衣青年坐在城墙上,吹奏着笛子。有人猜测这位就是新城主。”
谢窈忍不住吐槽:“这城主还挺有奇怪的。”
不过联想起她们刚乘坐飞舟来到这座城池时,这座城的城主就把飞舟毁了,还要摔死他们。
感觉也应当是脾气古怪的人才对。
不知不觉间,她们在茶楼坐到了傍晚。
接连不断的踩踏声响起,张雪儿爬上楼梯,往谢窈那桌走来,身后跟着数位护卫。
她拍了下桌子,坐到谈惊春对面,轻快道:“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原来在这里!”
“姑娘有何事?”谈惊春语气淡淡的,分不出什么情绪。
他和旁人说话总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
张雪儿也不管,只是自顾自地讲:“该吃晚饭了,我来叫你们回去。”
这个理由倒是朴实无华,谢窈很喜欢。
路上张雪儿一直叽叽喳喳,不停地跟谈惊春讲话。
谈惊春为了做出礼貌小师弟的样子,勉强回话,最后回的越来越短,不耐烦地皱起眉来。
一抹杀意飞快地从眼底划过,他面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心里却是满含恶意地想:好聒噪,还是找机会杀了吧。
街道两旁有不少小店铺,卖各种吃食,蒸笼中的包子冒着热腾腾的暖气。
谢窈突然嘴馋,就让他们等等,她去买几个包子。
包子铺挨着一个巨大的客栈,谢窈取出钱递给老板:“要三个包子。”
眼前少女穿了白衣,整个风雪城黄昏时的色调都是暗的昏黄色的,唯独这个少女,一袭白衣,站在夕阳下,明亮的晃眼。
倒不知风雪城何时有了这种神仙般的仙子,老板不由多看了几眼,道:“蒸好的包子卖光了,下一笼一会儿就蒸好了,姑娘看看要不要等会儿?”
“那便等一会儿吧。”谢窈道。
她的注意力被隔壁客栈的打骂声吸引了,一身麻布短打的男孩被人从门口扔到大街上,肥头大耳的男人从客栈中走出来,恶狠狠道:“来人啊,给我打!”
话音落下,就有一个瘦成竹竿一样的男人,对倒在地上的男孩拳打脚踢起来。
拳头落在身上的闷响声,听的人牙齿发颤。
“你这贱骨头,谁准你在我店门口徘徊的,这几天我警告你多少次了,我门口的剩饭剩菜,就是倒给猪狗,也不是给你吃的!”
男孩被人掼在地上,谢窈问:“发生什么事了?”
包子铺老板道:“这个老板在这条街横行霸道惯了,估计是嫌这小孩衣衫褴褛的晦气,把他的财神爷赶跑了吧。”
“不过我倒是不知,从何时跑出来个这么小的乞丐来。”他叹了口气,他本来就是挨着这个大客栈而建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他可不想跟这个街霸作对。
“姑娘,你的包子好了。”
谢窈:“再来三个,分开包起来。”
“好嘞。”包子铺老板虽然不知道为何,但白来的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将两份包子一并包好后。
谢窈接过,走向那处人群,道:“住手!”
那打手动作一顿,回过头来看向谢窈,站在客栈门口的老板也扭头望过来。
见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肥头大耳的老板眸中就露出讥诮,狭昵道:“你胆子倒是不小,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管你什么人,把他放了,你们这样打死人怎么办?”
“打死人啊,那就刚好喂野狗呗。”老板无所谓地笑了笑,“谁不知道风雪城城主根本不管事啊,谁能打就听谁的呗。”
风雪城的治安素日不好,城主若是管事的话,也不会任由鬼新郎为非作歹,导致张安林只能向外求助了。
谢窈在他这种目光下,只觉得浑身不适。
远处的谈惊春听到响动,摆脱了张雪儿的纠缠,缓步走过来。
他冰冷的目光在对面那几人身上凉凉扫了眼。
那肥头大耳的男人感觉像是被一种阴暗冰冷的动物盯上了一般,吓得缩了缩脖子,警告地上缩成一团的男孩,道:“那大不了今日就饶了你,我告诉你,可没有下次了。”
那老板走后,谢窈走上前看了看那个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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