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多野现在的作态只会让她觉得恶心。
他们明明已经撕破了脸皮,他甚至还绑架了黑木威胁自己,为什麽现在能装作没事人一样?
明绘不想跟他多谈,只是道:“放开黑木,放我们离开,我可以当做什麽都没发生。”
多野愣了下,然后捧腹大笑。
“明绘啊,为什麽你这麽天真呢,明明是组织里出来的诅咒师啊。”
“啊,我知道了,是黑木太过娇惯和保护你的缘故吧。真是的,我都说了不能用当父亲的心态对待小孩子,你看,果然出事了吧。”
明绘紧紧抿着唇。
她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可笑,并且明绘也不会真的和多野当做无事发生,但那些都是之后的事,她现在最急切需要解决的,是黑木的安全问题。
得想办法把黑木救出来。
明绘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也就是说,你不同意是吗?”
多野:“那是当然了!五条悟喜欢的人——这麽好用的一颗棋子,如果你是我,你会放弃吗?”
“……”
明绘:“那就没什麽好谈的了,甚尔君,该我们上场了。”
多野微微一笑:“不着急不着急,我觉得在这之前,我们有一笔生意可以谈谈,不是吗?”
他看向了伏黑甚尔,“甚尔君。”
明绘一顿,微微睁大双眸。
一丝像是要失控的感觉从心头划过。
她下意识的看向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站在原地掏了掏耳朵,“你指的是什麽?”
多野:“我听说过你,更别说我们之间还有过合作,同时我也稍微知道一些不成文的潜规则。比如说——”
“没有中介商单保的合作与雇佣,根本没有牢固的捆绑关系可言,不是吗?”
明绘一僵,愕然睁大双眸,几乎是下意识的:“甚尔君——”
伏黑甚尔伸出手心,对准的却是明绘的方向。
这是一个制止的动作。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多野:“说来听听?”
明绘心底骤然一凉。
多野:“这意味着你可以随意违约。”
他将上面的话补充完整。
而后接着说道:“我想要雇佣你,唔,不需要你明确背叛你的上一位雇主,只需要你站着什麽也不干,充当一位旁观者即可。至于佣金的话,我想想,是上一份工作的尾款以及全款双倍,如何?”
伏黑甚尔微微挑眉,换了个站姿,“听起来不错。”
多野:“何止不错,简直是慷慨。毕竟甚尔君你什麽也不需要做,只是站着袖手旁观即可,不是吗?”
伏黑甚尔在考虑着。
明绘从未想过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她为这次行动想象了一些结局。
一种可能是成功全身而退,一种是她什麽也没能找到,和伏黑甚尔无功而返,也可能他们都受伤折在里面,也可能伏黑甚尔带着黑木逃离,她自己被留在组织……等等。
但是所有的可能性里,她从未想过这一种。
那就是伏黑甚尔的背叛。
因为、他们是雇佣关系啊。
而且,而且还有伏黑惠这一层关系在。
明绘潜意识的把伏黑甚尔当做自己人,所以她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事。
况且还是她先雇佣了伏黑甚尔啊……
但在听到多野的话后,她才惊觉,原来是可以这样的吗?
明绘大脑一片空白,紧张的盯着伏黑甚尔,等着他的回答。
“甚尔君……”
他会如何回答?会同意多野的提议吗?
应该不会的吧……他们之间虽然不算朋友,但也不是完全利益相关的陌生人吧,所以、所以……
伏黑甚尔仿佛考虑了很久,当然也可能没多久。
最后,他摸了摸下巴,欣然同意了。
明绘感觉心底吊着的那颗石头最终落地,重重砸下。
注意到了明绘的视线,他看了过来,没什麽负担也没什麽愧疚的耸了耸肩,“抱歉了啊,不过——也许你可以快点逃?我不会出手拦你的。”
明绘久久无言,她不知道该怎麽回复。
太多的情绪堆积起来,明绘甚至不知道该怎麽回复伏黑甚尔。
她现在连愤怒的情绪似乎都调动不起来。
多野笑道:“所以有的时候钱也算无所不能,你说对吧,明绘?”
“……”
早在多野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黑木就明白了他想要做什麽。
只可惜他被封着嘴巴无法提醒。
当然,即使他能够提醒,也做不了什麽。
多野太了解这里面的规则,某种程度上也了解伏黑甚尔这个人,所以他提出的条件刚刚好,哪怕只是稍微越界一下——例如说让伏黑甚尔转过来对付明绘——都有可能无法成功。
所以他只是让伏黑甚尔袖手旁观即可。
没有中介,双倍的雇佣金,袖手旁观。
这些加起来足够打动伏黑甚尔了。
所以他同意了,就连黑木也不意外。
但现在的情况是,明绘该怎麽办。
黑木眼底满是焦灼。
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容后退。
即使体内咒力没有多少,明绘也只能拼死一搏。
况且……在之前的各种可能性中,她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所以没关系的。
但是。
明绘脑海里下意识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白色的头发,蓝色的双瞳,精致漂亮的容颜,以及低垂着头凑过来亲昵撒娇的模样。
悟。
她本来很有自信的。
有伏黑甚尔在,一定没问题的。
可是现实给予了她一击。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现在逃走然后请求五条悟的帮助,但是……
现在已经不是她愿不愿意暴露身份的事了,而是,多野根本不会让她逃走吧。
以及,就算她侥幸逃走了,黑木能免于死亡的威胁吗?
多野一定会利用黑木的。
该怎麽办。
明绘想不出来,她似乎走在了死路上。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去看伏黑甚尔。
如果、如果能争取到伏黑甚尔的帮助的话——
明绘抿了抿唇,“甚尔君,帮帮我,我可以再次翻倍。”
这次是多野打断了她,“你没有那麽多钱吧,明绘?别说什麽可以跟五条悟借。甚尔君,比起我这边已经明确下来随时都能转账的资金,她那边显然有很多不确定性吧?”
“毕竟明绘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跟五条悟说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吧?”
“原本雇佣的钱应该就是跟五条悟借来的,现在又要再翻四倍,即使是五条悟,你确定他愿意什麽都不问的借给你?”
“况且……”
他眼底流露出阴冷的情绪,“今天之后,无论你我谁赢,我都有把握将你的身份暴露给五条家那边,到了那个时候,你确定你和五条悟的关系还能一如既往?”
“所以甚尔君,你的看法呢?”
正因为曾经是禅院家的人,所以伏黑甚尔对御三家的德行一清二楚。
他只是稍稍想了下就拒绝了。
“抱歉了,我还是选择这边。”
明绘心底一沉。
无论是多野的威胁还是伏黑甚尔的拒绝,都让她走投无路了。
该怎麽办……
只能拼命尝试了吧?
在咒术界中,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名为束缚。
束缚是一种制约与誓约,不仅能用于术师之间,也可以应用于自我。
所以天与咒缚就是一种束缚,被增加了限制的同时也能获得等价强大的力量。
如果,她也对自己立下束缚的话。
明绘缓缓深吸了一口气。
以她的实力无法救下黑木全身而退,除非她的能力在短时间内有大的增幅。
或者说开启领域。
只是领域对她而言还是太过遥远。那就只有第一种方法了。
只是她要立下怎样的束缚才能保证自己可以获得同等的增幅呢?
明绘脑海急速运转。
作为养大明绘、与她并无血缘关系的“父亲”来说,黑木太清楚明绘的情况了。
因此,对她心底的想法也能窥到一二。
被人制服当做筹码本身就已经是他的失责了,黑木又怎麽能允许明绘为了救他而立下不知代价为何的束缚呢。
之前之所以没有着急行动,一是他被困着,无法行动,二则是他认为时间还不急,可以静观其变。
但现在看来,事态已经到了最紧急的时刻了。
他不能让明绘为了自己牺牲。
被封印起来是无法使用术式的,咒力也是同样。
但咒力也只是被封印,而不是完全消失。
所以换言之,束缚同样是能够成立的。
黑木的术式是发送,但只限于其他物体与人,而不能作用于自身。同时在咒力量和距离上也有限制。
所以他需要一个契机。
他要与无名的力量立下束缚。
束缚的一端是他的术式,而另一端则是他的性命。
他以余生的性命为束缚的代价,来解开被封印的术式,且设立术式的作用对象为明绘。
将对方发送出去,越远越好,最好直接抵达高专附近。
对象确立,地点确立,术式确立。
束缚达成。
一瞬间,在场的人都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多野一惊,更是直接锁定黑木。
然而【发送】的术式只在一瞬间,即使他要下令阻止或是拦下明绘,也是于事无补。
多野怒声:“不!停下!”
明绘骤然间察觉到了某种术式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愕然盯住了黑木。
因为自己方才想到了束缚的事,所以此刻也能很快联想到黑木做了什麽。
他抢在自己之前,先一步确立了束缚。
“不……黑木!”
然而嘴被封住的黑木是无法回应她的。
术式启动的很快,明绘想要赶在这之前抵达黑木身边,却被骤然扭曲的空间发送了出去。
她视野的另一端只能看到扭曲模糊的景象。
黑木的脸被永远的留在了空间的另一端。
直到最后,明绘都没能知道黑木最后留给她的会是怎样的话语。
他会想对她说怎样的话。
他心里是怎麽想的。
他又为什麽、为什麽要立下那样的束缚。
为什麽不等她先来。
然而这些明绘都等不来答案了。
她抱着必赢的心态来救黑木,然而被伏黑甚尔背刺,形式骤然转变,最后却又需要黑木牺牲自己来救她。
她都……做了什麽啊。
她又为什麽要来啊。
是她害死了黑木。
如果她能早早的想到这种事,如果她能找好中介,甚至如果她能不去在意什麽暴露不暴露的事,直接寻求五条悟的帮助……
那事情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的发展了。
所以,都是她的问题。
空间的超远距离发送带来的是眩晕与呕吐的感觉,然而明绘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忌了。
她也没有精力去查看自己被发送到了哪。
她只是一遍遍的在想,如果她不去,就不会害死黑木。
甚至……
她想。
如果一开始她没有执行这个任务就好了。
如果没有最开始的那些事,多野也不会盯上黑木的。
在最后的那个时刻,她甚至都没能跟黑木告别。
明绘想,也许只是立下束缚而已,不会危机到生命的。
所以、所以如果自己回去的快的话,还能救下黑木的对不对?
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明绘猛地睁大了双眸。
是的,还有补救的机会。
所以……这次她不会再犹豫了。
她还没有跟黑木道歉,也没有……喊过他一声父亲。
所以,她要去救下黑木。
不知什麽时候下起了小雨,明绘待在高专脚下,很快就淋湿了。
但此刻她已经来不及去在意这些小事了。
雾蒙蒙的小雨很快把她的头发打湿的,但明绘一点都不关心。
她看着长长的鸟居与楼梯,快步走了上去。
雨幕遮挡了她的视野,明绘只好低垂着眼帘专注看脚下的路。
咒力枯竭,大脑眩晕,恶心反胃。
这些都无关紧要。
她要找到五条悟。
忽然间,一柄伞撑在了她的头顶。
明绘这才发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什麽人。
然而对方一点都不在意被湿淋淋的她撞了满怀,反而向前一步,把伞朝她这边递了递。
他微微弯腰,神情紧张而震惊关切的望着她,温热的手指抚在她脸颊处,将一些湿冷的雨水擦拭掉。
他看起来担心极了,嘴巴张合着似乎在询问什麽,但明绘却就觉得都听不见。
过了会,对方的手从脸颊摸到额头,又着急的拿出手帕来给她擦脸,明绘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是五条悟。
她一把攥住了对方的手。
而他也乖巧的停下了动作,一直都在微微弯着腰,关切查看她的神情,想要立刻抱她回去,又有点顾忌她的状态,也可能是因为她没回答,也可能因为她此刻情绪不对劲。
总之,最后他甚至把伞都挪到了她的头顶,自己淋在外面开着无下限。
“悟。”
五条悟眨眨眼,终于松了一口气。
“终于说话了诶?到底发生什麽事情了?明绘?”
他很担忧,也很关切。
“都淋湿了诶?先回宿舍好不好?我抱你回去?”
明绘紧紧抓着他的手腕,而他也没有开启这一部分的无下限,任由她冰凉的手指攥着。
“在哦,人家在这里哦。”
他声音轻轻地,带着一些温柔,像对待什麽易碎品一样。
明绘不知道自己是什麽状态与情绪,她也根本无法去关注了。
她只觉得心口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她什麽也顾及不了了。
诅咒师身份什麽的,已经无所谓了。
“……帮帮我。悟,帮帮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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