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机能感受到有点东西进入嘴部,立刻分泌唾液,咽了下去。
哪怕是恶心的蜘蛛体内的脓液。
别说,这味道还挺香甜的。
邬云双砸吧砸吧嘴,她一定是饿坏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这股味道有点像橙子。
刚入口有点酸酸的,然后回味是甘甜,咽下去后又有一股清香。
本来还不觉得饿的,这味道刺激了她的味蕾,她的口水快要掉下来了。
视线看向了脚边死去的蜘蛛。
啊,蜘蛛真的好恶心。
但是,这味道,真的好香!
邬云双咽了咽唾液,手撑在茧上摸了个边。
刚才她们斗了那么久,居然也没有在茧上搞个破洞,以便她逃出去。
她甚至忍着恐惧,拆下蜘蛛的一条步足,在茧上划了划,依旧没有任何破损。
会不会她这辈子都要困在这里了?
邬云双抱着膝盖,手里捏着那根步足,嘴角不停地往下坠。
她想起了爹娘和同乡的小闺蜜们。
算起来,她离开家已经有个把月了,爹娘一定想她想疯了吧?
她还从未与他们分开这么久过,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到,爹娘拦住每个路人,拽着他们的领子,厉声询问自己的场景。
都怪她不听话,若是自己没有来京城、没有迷路,或许就不会被困在后宫,不会被困在一个小小的、只有半身高的茧内了。
现在可好,她要困死在这里,活像只虫子,都没法像个普通人那样死去,一点尊严都没有。
而且她还没有杀掉那个画皮怪,没有给朔哥哥报仇。
若是死后,在阴间相遇,他一定会嘲笑她吧?
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滴在手中的步足上,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那丑陋的蜘蛛腿,看起来也没有那般恶心了。
现在只能等有没有好心人能够发现她了。
所以至少她得活到那时候,她举起蜘蛛步足,张开嘴,将绿色的脓液倒进嘴里。
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人间美味啊!!!
原来蜘蛛是这么好吃的吗?
邬云双灌了满满一嘴,脸蛋鼓地圆圆的,漾着幸福、满意的红晕。
仔细看,这些脓液也不恐怖,形态有点像是蛋黄,透明清亮,中间混杂着不知名的白色小圆珠。
那些小圆珠非常弹牙,嚼起来有种糯叽叽的感觉,让人想起上元节的汤圆。
刚才的乡愁瞬间被美食治愈了,邬云双将剩下的蜘蛛躯体也捞了过来,放松地靠在白茧上,大快朵颐。
蜘蛛就那么大点,很快便被她吃完了。
邬云双实在无聊,又将步足的空壳压扁,用丝带绑在一起,这样看起来更像剪刀了。
也许是因为外界的声音都被网状蛛丝给挡住了,这里太安静了,也可能是里边空气不流通,邬云双很快便抱着蜘蛛步足做的剪刀靠在茧上睡着了。
她在梦中又回到了小时候,和朔哥哥去林子里学武功,掏鸟蛋。
“朔哥哥,你看,这是我的武器!”她得意地亮出蜘蛛步足制成的剪刀。
梦里的小墨朔闪着崇拜的眼神,“你好厉害啊!这是怎么做的,教教我好不好?”
“那不行。”小邬云双闭上眼,仰起头,故作高傲状,“你得先拜我为师,在我家门前放上七七四十九只好吃的蜘蛛,方可收你为徒。”
她双手环胸,眯着眼偷偷观察小墨朔的表情。
他对自己的态度一向很差,可得借这个机会,搓搓他的锐气,让他知道——她,邬云双,才是梅花镇的老大。
可是她微微睁开眼,却看到一条手腕粗的白虫子掉在眼前,还拼命朝她爬过来。
吓得邬云双连忙举起剪刀,将虫子剪断。
一只白皙的手掉在茧内,那是鬼新娘的手臂。
她从梦中醒来,破茧而出。
——那天怪物诞生了。
第35章 距离宫门1265步
最后,鬼新娘的八条腿被邬云双剪去了六条,剩下两条在洞穴内,她实在够不到。
“你不用太感谢我。”邬云双拖着鬼新娘衣摆,将她拽出来。
看着美人窝在角落,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她满意极了。
邬云双觉得没有男人能抵抗得了,包括那个原本就好色的画皮怪,就让他被鬼新娘吃掉吧,然后她要带着朔哥哥的皮囊回到故乡。
鬼新娘望着散落在地的腿部,又气又怕,“我……”一定要找母亲大人将你碎尸万段!
可惜狠话还没说出口,先被邬云双抢了,“大恩不言谢。”
烛光为少女镀上层圣洁的光芒,她侧着头,扬起嘴角,露出温柔的笑脸,“我们都是女孩子,你不用以身相许,更不用做牛做马,你帮我吃掉未婚夫就好。”
那圣光、那灿烂的笑脸,都好似她是真的不怀任何恶意,诚心诚意在做好事。
“你不对劲。”鬼新娘喃喃道,她从未遇到过这种人类,简直比怪物还像怪物,“你不对劲!”
她大叫着,然后拼命挣扎,扯断衣襟,从邬云双手里挣脱,猛地转身,一头扎进了洞穴中,快速地溜走了。
“唉?”邬云双愣在原地,鬼新娘是怎么了?
等了许久,鬼新娘也未回来,邬云双感到无聊,她走出房间,四下环顾,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漫无目的地瞎走,冷宫的建筑长得都差不多,红墙金顶,此时又是深夜,大雪覆盖了一切,邬云双更加辨别不了方向,很快便迷路了。
结果误打误撞,居然绕回了之前她和墨朔躲藏鬼新娘的屋子。
她推门进去,结果里边混乱成一团。
床柱倒塌,被褥揉在地上,还沾上了不少绿色的浓稠液体,骷髅蜘蛛碎裂的头骨和肢体到处都是。
可惜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蜘蛛。
如同此时死寂的夜晚。
邬云双不知道自己进入白茧后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之前羽蛇护在她身前,与那些恶心的蜘蛛抗争着。
它可真是一条很棒的小蛇。
明明还没有手腕粗,柔弱地像是一条没骨头的猫尾巴,毒牙小小一点,性子也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可就是这样的小白蛇,看到她遇到危险,竟然勇敢地护在她身前。
至少离开后宫之前,她应该找到羽蛇,将它一同带回家。
邬云双从房间出来,到处寻找羽蛇的踪影。
下了雪,气温骤降,呼吸间气体萦绕在眼前。
她全神贯注地寻找羽蛇的踪影,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成了裁缝蜘蛛的猎物。
这些小蜘蛛收到络新妇的指令,藏在瓦片下准备埋伏。
它们横起一根细细长长的丝线,在这样的雪夜中,几乎看不见。
丝线的高度刚好是邬云双脖颈的位置,只要她走过去,那根坚韧的丝线便能将她的喉咙割破。
两边的蜘蛛拽进丝线,紧张地等待着。
邬云双浑然不知,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雪里,艰难前行。
眼看就走到了丝线前。
月光将丝线染上银光,只要她稍加注意便能发现这里的陷阱,然而她实在太粗心了,居然未察觉到分毫。
纤细嫩白的脖子马上要触到丝线。
她的影子与丝线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被拉长扭曲。
单看影子,她的脖子仿佛已经被丝线贯穿了。
“咦?”邬云双忽然发出一声惊叹。
两边的裁缝蜘蛛立刻机警起来,难道它们被发现了?
不愧是砍伤络新妇大人的怪物,裁缝蜘蛛连忙执行方案二,荡着银色的丝线,纷纷从屋顶滑下。
两个蜘蛛一组,各自拉扯着丝线的一头,形成锋利的丝刀,熟练地准备将猎物切割成碎块。
没想到,邬云双突然弯腰蹲下身体。
那些裁缝蜘蛛全部落了个空,趁她没发现,又灰溜溜地缩回瓦片下。
这个怪物果然狡猾!
实际上邬云双并没有发现此处的陷阱,亦没有发现它们的埋伏。
她蹲下身体,是因为看到屋檐下的雪堆中,有一块被绿色脓液浸透的圆润雪块。
那弯曲的弧度,多像是一条蛇啊。
所以她凑过去,扒开雪堆,竟然从里边找到了羽蛇。
准确的说,是羽蛇的碎片。
可怜的羽蛇被切割成了几十段,几乎无法辨别。
因为乐于助人带来的好心情全被毁了。
她蹲在地上,扁着嘴,将小蛇的碎块翻出来,一块块拼了回去。
羽蛇原本光滑洁白的身体,沾着恶心的绿色黏液,那是骷髅蜘蛛被碾碎时渗出的液体,是羽蛇拼死保护她的证明。
可是现在她将羽蛇拼了回去,它却永远没了生息。
她像平时那样揉了揉小蛇的头部,像是哄它睡觉。
“又又……”她好像听到羽蛇在轻声呼唤她。
紧接着,蛇头真的在她手心拱了下,这可不是错觉,因为羽蛇半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注视着她。
“又又!”羽蛇看到熟悉的脸庞,惊喜地叫出声。
“小蛇,你还活着?”邬云双也不怕脏,也不觉得恐怖,单单将小蛇的头部托起来,放在脸边蹭着,“太好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嘲笑你是神明之末了。”
毕竟被切碎了身体,还能维持不死,本身就是很棒的神明了。
羽蛇不好意思说,自己本身就是意识附在无生命的羽蛇身上,被切碎也不影响它的存在,只是它的身体太碎了,被雪压住,无法动弹。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邬云双将它捧到脸前,“到底是谁将你变成这副样子,我要为你报仇!”
凶手·裁缝蜘蛛连忙缩在瓦片中,连八条腿都收起来了。
但是它们根本躲不过羽蛇的追查,毕竟它是系统。
“在我们头顶的屋檐上,还有对面的屋檐上,瓦片下藏着细小的蜘蛛。”羽蛇提醒道,“就是它们将我切成碎片的,它们非常擅长躲藏,武器也很危险,又又你要小心。”
邬云双从裙子上撕下一块布料,将羽蛇的碎块全部收在其中,然后小心地塞在口袋里。
她站起身,微微仰起头,看着头顶的屋檐。
因为抬着头,所以没看到自己的脚下的影子像是有了生命般,沸腾起来,暗流涌动,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如此强大的信息素压制住了弱小的裁缝蜘蛛。
它们很快用丝线织成了一面小白旗,悬在瓦片中央,随着寒风瑟瑟而动。
“你们这算是投降吗?”邬云双冷哼了一声,“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诈降,若是真有诚意,就到雪地中央来,不要鬼鬼祟祟藏在暗处。”
话音刚落,屋檐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丝线在月光下发出银白色的光芒,无数拇指大小的蜘蛛顺着丝线滑下来,还有些将小白旗当做降落伞,挂在下面缓慢、轻飘飘地飞下来。
说实话,太多小蜘蛛了。
密密匝匝的场景,那一瞬间,邬云双还是天生地觉得恶心、恐惧。
但是很快她想到要为自己的好朋友报仇,于是回忆起以前镇上的恶霸,学着他们的模样,叉腰仰头,一副不屑的眼神。
“我的朋友被你们切成丁了。”她从口袋里掏出羽蛇的碎片,“你们说,我应该怎么惩罚你们?”
裁缝蜘蛛瑟瑟发抖,眼前的少女身上有着独属于蜘蛛的信息素。
她不会将它们全部都当做养料,碾碎吸食掉吧?
它们敲击着丝线,彼此交流,希望将诚恳的悔意传达出来,求她高抬贵手。
可是邬云双听不懂蜘蛛的语言,只觉得眼前的一幕更加恶心了。
黑乎乎的一片海,蛛头窜动,还有悉悉索索的声响。
她想吐了,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耐。
裁缝蜘蛛快要吓破胆了,这位蜘蛛大人太难讨好了,比络新妇还要任性。
还好裁缝蜘蛛的数量充足,里边也有一两只有着过蛛的智慧。
它立刻指挥大家摆开阵型,然后在雪地上拼凑出文字——
【我们愿意将它的身体缝合在一起,求放过。】
羽蛇看到这串文字,从帕子中钻出头,“又又,快答应它们。”
邬云双这才点头同意。
裁缝蜘蛛从屋里搬出椅子,放在邬云双身后。
她学着恶霸的样子,走路左摇右晃着,坐了下去。
那些蜘蛛立刻又捧上了热茶与点心。
剩下的蜘蛛围在羽蛇身边,挥舞着蛛丝,加班加点地赶工着。
第一版很快做好了,如往常一样,非常粗糙,它们把蛇头和蛇尾缝错了方向。
“又又……”羽蛇的红眼珠湿润润的,快要被自己这副可怖的模样吓哭了。
邬云双面色一沉,信息素中的辛辣味更浓,呛地裁缝蜘蛛瑟瑟发抖,连忙拆了重做。
她真的好恐怖!而且还好严格!
第二版羽蛇的身体总算是正常了,可是令邬云双爱不释手的鳞片与毛绒全部掉光了,完全成了条秃蛇。
“又又,你还会喜欢我吗?”羽蛇,不对秃蛇将自己卷成了球,小脑袋缩在球里,不敢看她。
邬云双朝着蜘蛛们狠狠一瞪,“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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