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出现了三颗星球的投影。
“最初的人类诞生于太阳系-3,蓝星。”高女士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其中一颗蓝色的星球。
“啊?蓝星?”高雁挠挠头,“不是双子星?我记得教科书上不是这么写的。”
“......不如你出去把你两个女儿换进来吧。”高女士慈爱地说,“你现在就打开星舰的舱门去投胎。”
高雁感觉周围的空气温度都变低了,她托了托两只手,示意高女士继续。
“人类诞生于蓝星,后来延伸为两支,一支依然生活在蓝星上,另一支则迁移到了双子星。”高女士示意高雁翻开牛皮书的第一页。
“根据书上的记载,蓝星上曾经爆发过一场惨烈的战争,战争破坏了那里的生态,核辐射使生物基因突变,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为了自救,人类启动了‘方舟计划’和‘绿洲计划’。”
“啊......?”高雁呆滞地看着与教科书完全相反的内容,瞳孔地震。
“方舟计划里,人类建造方舟飞船离开蓝星,带着希望的火种来到一千二百光年外的双子星。绿洲计划里,人类建立幸存者基地,在蓝星上挣扎求生。在当时,几乎没有人看好方舟计划。”
“为什么?”高雁张大嘴问。
“那个时候连光速飞船都没有造出来。”高女士说,“一千二百光年是无法想象的距离,每一个登上飞船离开蓝星的人都无比悲壮,她们离开了家乡,又注定无法到达新家园,她们、以及她们的后代无法停下,一生都在小小的飞船里渡过。”
“......我们的一生不也是在飞船里渡过。”高雁感同身受,唏嘘地说。
“她们没有梦网。”高女士差点被高雁气死,“和你在飞船上过的日子能一样吗?”
高雁使劲摇摇头。
“科技水平不一样,当年她们能做的事很有限,只能写写日记。”高女士拍着牛皮书,“这本就是那个时候记载下来的,方舟航行中发生的大事。”
“诶?”高雁这下是真的很吃惊,她一脸人生观被颠覆的样子,“这是日记?里面写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吗?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
“你是被消除过记忆吗?”高女士怀疑地看着高雁,“你上历史课以前不是看过这本书吗?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高雁讪讪道:“我可能是当成第一人称小说看了。”也有可能翻了两页就丢到一旁去了。
十二岁的年纪,她能看懂个锤子。
“出于某种目的,联邦一直在修改历史。”高女士说,“虽然有一定的主观性和局限性,但这本书上的内容应该是现存的,最贴近历史真相的记载。”
“等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高雁茫然地问,“为什么突然和我交代联邦的历史,是你要退位了么......老高,不是我说,你的年纪确实也不小了......”
高女士没有说什么,而是从书桌的抽屉里掏出一把枪,贴着桌面滑到了高雁面前。
“你现在杀了我我就解脱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废物的继承人。”高女士费解不已。
高雁恭敬地把枪放回抽屉里,“妈妈,对不起。”
“翻到第八十五页。”高女士说,“登上飞船离开蓝星的人类在途中不断地研究各种技术,在她们不懈努力下,冷冻休眠技术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飞船中的人类可以将自己冷冻起来,这样不仅可以避免无聊的星际航行,也能在有生之年见到新家园的希望。更重要的是,人类冷冻以后可以减少许多资源损耗。”
高雁回过味,心底隐隐感到不妙。
“听着是不是很耳熟?”高女士冷笑,“是不是和你最近投资的新梦境发生的事一模一样。”
她在光屏上点了一下,高雁不由自主地望过去。
页面内容停留在信号切断以前,各类帖子的内容没有加载出来,但从那些耸动的标题里也能看出个大概。
《那一夜,我被我的船长抛入大海》、《梦境再无梦境,我看谁还敢睡觉》、《我一天三顿只吃白米饭我连榨菜都不敢夹,为什么这么对我??》、《关注过陶吾喜是我的赛博案底》......
从受害者的数目来看,这么做的不仅是一条船——所有船队大概率都争相效仿了。
高雁沉默了很久,鼓起勇气把手里的牛皮书翻过一页。
上面写着......冷冻技术成熟以后,越来越多的人决定将自己冷冻,她们陷入了沉睡,随后被秘密抛弃,在宇宙中无声无息地死去。
“这段历史是联邦高压线,创梦科技和东洲筑梦师要有大麻烦了。”高女士说,“我不管你在东洲投了多少,收回了多少,从现在开始不允许你再和东洲有任何交际,投入的所有人力物力都要马上撤回来。”
高雁捏着手里厚厚的牛皮书。
这上面薄薄的几页纸,就记录着这么多秘密。那么历史的阴影中,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血腥与泪水呢?
“东洲的筑梦师为什么要这么做?”高雁不解地问,“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心里浮现出一个荒谬的猜测。
“她不会是现实派的人吧?”高雁失声道。
几乎所有的筑梦师都是沉睡派,她们创造梦境,从梦境中获得数不尽的好处,屁股决定脑袋,每个人的身份决定了她们的立场,高雁从来没见过现实派的筑梦师——这样说也不对,A级精神力者只会将精神力投入科研实验室,而不会去研究构建梦境,她们成不了筑梦师。
高雁脑洞大开,“现实派的人终于有了新的计策,她们派人伪装成了沉睡派,深入虎穴取得了创梦科技的信任后创立了东洲,映射历史秘密就是为了和创梦科技同归于尽,重创沉睡派。”
高女士低头沉思,第一次觉得高雁的猜测也有一定的可能。
“东洲的筑梦师......和你有联系吗?”高雁问,“她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些,背后是谁?是你吗?”
高女士:“?”
家门不幸,她拿出降压药,和水一起服下。
“好吧,应该不是。”高雁说,“但我觉得......这个黑锅好像扣到我们头上了。你想啊,我都想得到的事,其他人肯定也这么觉得。”
“我现在撤离,还有点做贼心虚的味道。”
高女士:“......”
她点了下光屏,切换出了一份已经拟好的断绝母女关系申明,上面居然已经盖好了公章。
“如果是这样,那么寰宇星舰只能弃车保帅。”她冷酷地说。
高雁看看她妈。
她妈也看看她。
母女俩相顾无言,高雁点点头,感受到了人间险恶。
“我所有的流动资金都投进了东洲。”高雁高傲地抬起下巴,“你不好奇我在做什么吗?你从来没有在意过我,也没有了解过我。”
高女士毫不留情地拆穿:“为了一只大熊猫。”
“......当然不是!”高雁强撑着说,“是为了一个强A级精神力!我是为了接近她,大熊猫只是我的借口罢了。”
她单手叉着腰,一只手在光屏上点点,“这位可是和创梦科技势不两立的传奇人物!我再接触接触,她就能成为现实派的中坚力量。”
“......”
“联个网,谢谢。”
书房的信号重新连接,高雁在梦网上搜索宁空的关键字,预备给她翻脸无情的妈一点小小的震撼。
“咦?她居然开直播了?”高雁眼睛瞪得浑圆。
光屏上出现宁空的直播画面。
高女士看过去——
一个女人正在疯狂往陶吾喜船上砸物资,陶吾喜感动得满眼泪水。
高女士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画面。
她点评道:“势不两立原来是这个意思。”
第55章
东洲内的这场暴雨,停得很突然,几乎是一阵风吹过,那些厚重的云层眨眼间散去,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来,将甲板上的水渍照得亮晶晶。
“这雨怎么说停就停了。”陶吾喜捡起掉到地上的东西,把它们一一归置回原位。
方才风大浪急,船上别说东西了,人都跌的七倒八斜。
收拾完东西,拉开窗帘,陶吾喜透过窗户往外望去,不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一条窄窄的独木舟。
这条独木舟从造型上来看,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片海域里,这里任何一道海浪都能轻易掀翻它。更加诡异的是——她们的船正在高速航行,而这条独木舟不仅没有被远远甩开,双方的距离甚至在逐渐缩短。
这哪是独木舟啊,简直就是海上摩托飞艇。
陶吾喜背后生出了一股凉意,揉了揉眼睛,“见鬼,哪来的独木舟?”
不会是海怪吧。
她快步走出房间赶到隔壁的船长室,当机立断地拉升船速。
船速达到最高峰时,陶吾喜猛地转动船舵,一个左满舵强行扭转了整条船的方向。
船只霎时神龙摆尾,船尾掀起十几米高的浪花,船上刚摆好的东西砸得乒乓响。
一个海面漂移,代价是发动机的灵力舱肉眼可见地下降了十分之一。
船尾的巨浪轰隆着砸下来,水幕落下,那条独木舟朝着原来的方向远远射出去。
陶吾喜的急转弯杀了它个措手不及,独木舟显然没有及时反应,等它反应过来努力闪避时还差点撞上了船的尾部。
“呼——”陶吾喜松了口气,下一秒。她惊恐地睁大双眼。
那条细细窄窄的独木舟阴魂不散地口扣裙四尔而尔呜九以四泣收集此文发布追了过来,以更快的速度,白色的海浪追在独木舟的尾端,激起的海水像是一对翅膀。
陶吾喜刚想故技重施再来一个漂移,只见独木舟上远远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我——啊——”
听起来有点像宁空。陶吾喜认真地思索了一秒钟,掌舵的手青筋暴起,又是一个左满舵。
是宁空那更得跑了!!陶吾喜对自己的处境很有自知之明。
一番激烈的海上追逐战以后,独木舟以巨大的优势取得了胜利,它强势地贴在相比起来像个巨无霸一样的船旁边,宁空脚尖发力,在独木舟上腾空跃起,稳稳地落在了甲板上。
甲板上的船员不多,她们彼此对视,眼神里都有些茫然。
宁空她们都认识,但......宁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们不是被分割到了平行海域,互相碰不到面的吗。
宁空从容地拧了拧自己被海水打湿的短袖。
出海以后灵力匮乏,清洁术是一种奢侈的行为,大部分人的衣着都从里三层外三层的长袍换成了这种更简便的款式,拧一拧就能干了。
熟稔的小动作让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些,有个船员鼓起勇气打招呼。
“宁姐?”
宁空对那个船员扬起笑脸,问道:“嗨,你们船长呢?”
船员用手指了指上方。
“哦哦,谢谢。”宁空点头。
船员脸上泛起激动的粉色,抿了抿上翘的嘴角,“我带你去找她......”
其余船员跃跃欲试地张了张嘴,看样子很想亲自带路。
宁空连忙摆手示意船员们不用管她,一边用眼神四处找楼梯。
船长是在三层,她不是很熟悉这艘船的结构。
“算了。”宁空没耐心地说。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她直接飞到了第三层的走廊上。
留在甲板上的船员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宁空的鞋底,好巧,大家都是四十码的脚,这就是缘分啊。
船长室的门开着,陶吾喜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迎候。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见面,宁空身上那股无处不在的威压感更重了,做贼心虚的陶吾喜几乎喘不过气。
“小陶,又见面了。”宁空笑笑,热情地上前给了陶吾喜一个拥抱。
随着这个亲密的动作,那股威压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宁姐,好久不见。”陶吾喜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心说大家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她怎么突然变小陶了......难道是这段时间她的所作所为引起了宁空的欣赏吗?果然恶人和恶人才会趣味相投。
船长室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两个人打完招呼,陶吾喜引着宁空去待客厅。
待客厅也在第三层,是一个视野极其开阔的房间,两把椅子正对着三个不同方向的落地窗,一眼看过去满眼都是大海。
船上现在什么都是匮乏的,只有这样的空房间很多。
宁空反客为主地从荷包里掏出两个水晶杯,还有一瓶白葡萄酒。
陶吾喜见状眼神闪了闪。
“啵。”宁空打开葡萄酒的木塞,给两个杯子里倒上酒,淡金色的葡萄酒在水晶杯里折射出奢侈的光线,她招呼道,“喝呀。”
“啊?哦哦。”陶吾喜搓搓手,珍惜地拿起水晶杯。
出海的时候谁也没想过带这种东西,她舔了舔嘴角。
“你这样一点也不像网上说得那么恶贯满盈。”宁空笑眯眯地说,“梦网上有好多人效仿高雁,发了不少你的通缉令,价格加一加不低呢。”
陶吾喜惊得从位置上跳起来,也顾不上葡萄酒了,她满头冷汗从头顶一下滑到下巴。
当时做出那个决定时她想过后果,能登上第一批航队的玩家都不是平凡之辈,她们不会善罢甘休,必然要事后清算的。
但就算要清算,也不该来得这么快——梦网通缉令又怎么样,大家在海上互相见不到,这艘船的船员又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是绝对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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