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上包袱往他手里一递,说道:“怎地?只许你们男儿投军,不许俺们姑娘来军营呗。给,这里边是婶子给你做的冬衣,还有她给你的一些圜钱。”
徐诚接过她递过来的包袱,有些脸红的说,“瑾瑜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
郯明听徐诚叫他师傅瑾瑜妹妹,皱了皱眉眉头,这小子凭什么叫她师傅妹妹,还瑾瑜妹妹,这个称呼莫名有些刺耳。
徐瑾瑜笑着说道:“好了,我送货完成了,那就先告辞了,徐诚哥有事可以到军医营找我。”
徐诚有些惋惜,“这就要走了?”然后他看了看夜色,“好吧,今天也晚了,瑾瑜妹妹赶紧回去歇息,改日我定去军医营找你。”
回去的路上,郯明有些闷闷地问:“师傅,为什么那个徐诚叫你瑾瑜妹妹。”
徐瑾瑜听他这么问也是一愣,“他是我邻居,比我年龄大,小时候在一起玩儿,他就叫我瑾瑜妹妹,怎么了?”
郯明也说不上来怎么了,就是觉得那徐诚的称呼有点别扭。
公子都没有这样叫过小师傅好吧,虽然公子没有小师傅年龄大,不能叫她瑾瑜妹妹,但是他就是觉得不太舒服。
郯明想不明白原因,闷闷道:“没事儿。”
因为早上不需要再教郯明太极剑,她终于睡了个自然醒,用完朝食之后便早早去找项老太医。
项老太医此时正在账外空地上走着路,锻炼着身体,那动作跟现代的公园晨练的爷爷奶奶们一样一样的,击掌,拍肘,捶肩,甩胳膊,正着走走,倒着走走,侧着走走。
徐瑾瑜见他没有回帐的意思,便想闲着也是闲着,那她也锻炼锻炼身体吧。先来套中学生广播体操热热身,然后再打太极拳。
没有音乐,徐瑾瑜自己打着节拍,心里默念口令,开始活动。
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
原地踏步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停。
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七停。
扩胸运动……
踢腿运动……
体侧运动……
体转运动……
全身运动……
跳跃运动……
整理运动……
呜呼,这还真是刻在灵魂的记忆,这套广播体操她初中和高中连做了六年。缺乏运动细胞的她,在大学时的运动除了跑步,还是做这套广播体操。
穿越到两千多年前,她竟然没忘这套广播体操的口令、动作,甚至背景音乐都在她脑子里回旋。
徐瑾瑜做广播体操做的投入,所以并未发现项老太医早已停下了锻炼的动作,在一旁已经注视了她许久。
“你这是什么功法?”项老太医忍不住问她。
徐瑾瑜一惊,她这“准师傅”怎么突然到她面前了,“你说我刚才做的动作么?”她捂着还砰砰跳的心口问。
“正是,我看你这动作一招一式,还挺新奇,而且还能锻炼到身体各个部位,很有意思。”项老太医点评到。
徐瑾瑜听到他夸奖,眉眼一弯,“我还会另外一套,我演示给您看看,您也品评品评?”她觉得,在“准师傅”面前好好表现,说不定就能马上升上一级,成为他的“真徒儿”!
项老太医一捋胡子,惊喜地问:“还会别的?我看看。”
作为老中医,他一直认为有病再治只是下策,经常地活动活动,让身体变得健壮,固本培元少生病,方为上策。
但是很多人都不重视这一点,就拿军医营的一些医士来说,好些个都不爱活动,觉得身体虚了就吃补药,治标不治本。
虽然说作为医士,不要他们上阵杀敌,但是那小身板虚的,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也是不行。
本来他还想着要找一个适合军医营的锻炼方法,刚才看徐瑾瑜这套功法就不错。她方才在那跑跑跳跳,扩胸踢腿,弯腰扭胯的,富有韵律还简单易学,关键是能锻炼到全身。她说还有一套,他也想好好瞧瞧。
徐瑾瑜介绍道:“我刚才那套叫做体操,身体的体,操练的操,就是锻炼身体的操。我接下来演示的这套,叫做二十四式太极拳,因有二十四式而得名。”
“第一式是起势,接着是野马分鬃,白鹤亮翅……”,她边解说边演示,尽量让项老太医听得清楚,看得明白,这套拳结束,她停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
“项老太医,觉得这套拳法如何?”
项老太医一抚掌,评价道:“妙!这套拳法,灵动自然,刚中带柔,动作舒展,虽然没有第一套易学,但是也很有特色,能更全面地锻炼身体。”
然后他沉吟片刻问道:“不知你这两套是家传还是师承,能不能教他人?”
徐瑾瑜一听,有戏!她的“准师傅”果然感兴趣!
于是她眉毛一拧,两只手缠在一起装作纠结得说,“教,我当然是想教的,可是我师傅说了,教人是有条件的。”
“哦?说来听听,什么条件,我想让你教我们全营的医士。”项老太医觉得,功法秘籍本就是各派的立派根基,让她教别人肯定不能空手套白狼。如果不是过分的要求,他也能答应。
徐瑾瑜见项老太医入套,心中暗喜,但是脸上还是一本正经:“我师父说了,这些功法,只能师徒传承。”
“你的意思是,让全营人拜你为师?”项老太医一脸的不可置信,竟不知这小女娃口气这般大,一下子就想收百十个徒儿。
徐瑾瑜赶紧摆手否认,“非也非也,师徒传承,并非只有师傅教徒弟,还可以徒弟教师傅呀。不都说教学相长嘛,师徒之间是可以相互学习,一起进步的。比如说,你若收我为徒,你成了我的师傅,我不就可以教你了么。你学会了,军中士伍都尊你为师,你不就可以教他们了么。这样我不破坏门规,大家也都能学到这些功法。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你说好不好。”
项老太医一拍大腿,大声应道:“好!”
徐瑾瑜扑通跪下,当即磕了个头,喊道:“师傅,请受徒儿一拜!”喊完之后,又连着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终于套路到师傅了,为了把这事儿定死,她豁出去了。
项老太医听她一喊师傅,又见她梆梆梆给他磕了几个响头,瞬间回过味儿来,“哎哎哎,谁说我收你做徒弟的?”
徐瑾瑜一脸真诚,瞪大眼睛说道:“刚才师傅您亲口答应的呀。我说你若收我为徒,你成了我的师傅,我不就可以教你了。然后你说,好!这不就是您答应收我为徒了么。”
项老太医辩解道:“我是被你噼里啪啦一大段给绕晕了,我说的好不是你说的那个好,是另外的好。”
“那我不管你说的好是哪个好,我就觉得你说的好是我说的那个好,君子一诺重千金!项老太医作为君子中的君子,不能言而无信,答应收我为徒还反悔,堂堂大秦第一名医,这事儿传出去肯定不好听。”徐瑾瑜撒泼道。
项老太医也是头疼地按着脑门,无奈地道:“好好好,怕了你了,收你,收你为徒还不行么?”她这撒泼的架势,还真是跟他那小女有的一拼。
本来还想再晾她一段时日,磨练磨练她再收她为徒的,被她这么一闹,竟然今天就把她给收了。唉,徒儿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啊,他这上了年纪容易被徒儿“哄骗”了去。
徐瑾瑜听项老太医答应了,立马跳了起来,欢呼道“好耶!师傅真好,师傅您真是大秦第一医士,君子中的君子。今后徒儿跟着师傅,定当听师傅话、照师傅吩咐做、紧跟师傅步伐。”
项老太医听徐瑾瑜叭叭叭嘴不停,脑袋瓜子嗡嗡的,“现在我吩咐你,先别说话,让我静静。去找项温,你俩一起来我帐中。”
“得令!徒儿这就去!”徐瑾瑜撒腿便去找项温,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她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刚到项温帐门口便喊道:“项师兄,项师兄,师傅让我来叫你。”
项温掀开帐门来到外边,一脸诧异,“你叫我师兄?我师傅答应收你为徒了?”
徐瑾瑜连连点头,骄傲地一拍胸脯,“那是当然,不信你一会儿亲自问我们师傅。”
“我信,我信,只是有些惊讶罢了。”项温笑着解释道。
项温在去师傅营帐的路上,不禁想着,师傅愿意收徐医士为徒弟,是不是说明他从那段悲伤中走出来了呢?是不是说明他不再自责了呢?如果是这样,他还真得谢谢徐瑾瑜。
两人到了帐中,项老太医便直接说道:“项温,以后徐瑾瑜便是你的小师妹了。”
徐瑾瑜立马抱拳一拜,“师妹拜见师兄,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项温立马还礼,“自是应当,以后你我师兄妹二人,相互帮助,共同进步,提升医术,光耀师门。”
“瑾瑜谨记师兄教诲。”徐瑾瑜语气坚定。
今天是新的起点,有了项老太医这个名师,她定当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迅速成长提升医术。
只有自身有了扎实的医学基础,方能真正领悟中医的精髓,将先秦的医学和后世的中医知识融会贯通,这样她弘扬中医才有可能。
第26章 狠狠羡慕
“你都会些什么,或者拜我为师想学什么?”项老太医问徐瑾瑜。
徐瑾瑜上前一步答道:“你也知我是跟着家母学的医,但家母两年前就去世了,所以我虽懂医理,但觉得自己只是刚入门,还有很多需要学习。所以想拜您为师,成为一名真正的医者。”
“那成为真正医者之后呢?你想要做什么?”项老太医问。
“和项温师兄一起,写药册。”徐瑾瑜一握拳头,信誓旦旦,“如果师傅允许,我还想多收徒,培养更多的医士。”
“药册,项温和其他医士已开始写,而且在药学方面,目前军医营没有人能比得过你。如果只是修药册,你现在就可以。”项老太医难得夸一个人。
“学无止境,学医没有尽头,而且普天之下,草木虫鱼,金石水火,如今发现可入药的有数百种,但是我认为定有更多我们未发掘出来的药材。徒儿想把这世间的药草,都编入项师兄的药书之中。”
“好志向,不过,有朝一日,你不想自己著书立说?到时候流芳百世也不一定。”项老太医觉得,为医者,所图不过以下几事:精进医术,治病救人,收徒传承,著书立说。
徐瑾瑜摇摇头,“修药册一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惠及天下,我不在乎自己是否流芳百世,只想在这短暂的一生中,为天下百姓做点什么。而且人多力量大,和项师兄他们一起修药册,定比我一人更好。”
项老太医欣慰地点点头,他这个徒儿,还真没收错。
自己收她为徒,一是觉得她确实有些像自己那女儿,不管是她昨日倔强地驳斥他“女子不宜为医”,还是今日撒泼打滚让自己收徒,跟娇娇像极了。
二是徐瑾瑜本身优秀,识药辨药方面很有天赋。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有实力而不自满,有见识而不自夸。今日之言,更是显现了她那仁爱之心,她心怀天下,志存高远,不求名利,的确是块璞玉。
他知道她并非夸夸其谈,从她那双充满亮光的眼眸,他能看出她信念的坚定。他踱步走到书案前,坐到蒲团上,“你也坐,然后接着说一说怎么个广收徒法?”
徐瑾瑜急忙跟上,跪坐到师傅对面,“我只是个初步设想,先与您说说。在来军营的路上,我便听说军中医士甚缺,其实在民间医士也是很缺的。老百姓看病找不到医士,尤其是在偏远的村子里,看病更是难,所以我想多培养更多的医者。”
然后她手里拿了一卷书简,“夫子教徒可以办私塾,建书院,那我们医者培养何不也这样,办一个医塾,想学医的可以来医塾学习,我们还可以根据他们的特点和兴趣来分组,因材施教。”
“且不说建书院需要钱财,就说你收了那么多弟子,日常的花销从何而来,还有那么多人你如何教他们。”项老太医疑惑。
徐瑾瑜将书简放下,说道:“建书院的钱先不说,这个到时候再想办法。我们先说弟子的日常开销,我想着夫子收徒,有以干肉作为拜师礼的,我们开医塾,也可以用药材作为入学费用,而且秦地多药材,只需要花些功夫便可采到。他们入了医塾后,学草药肯定要入山采药吧,这采来的药材也是个进项,当然这两样只是进项中的一小部分,还有其他的。”
“还有其他的来源?你接着说。”项老太医觉得她这小徒点子还真多。
“医者有了,药材有了,那还怕没钱吗?虽说办医塾不为盈利,但是想维持日常的开销还是很简单的。比如在培养出一批徒弟之后,我们可以开医馆和药铺,药材不够就收购药农的,医馆和药馆的医士、药师是现成的,打杂的就让那些需要历练和学的差点火候的弟子去,边帮忙边学习。”徐瑾瑜边想边说。
“这些医馆和药铺归医塾管理,所获之利一部分发给任职的医师和药师,一部分用于医塾、医馆和药馆建设和日常开销,一部分拿来用作救济金,救治那些没钱看病的穷苦百姓。”
项老太医啧啧称奇,“你这办法确实高妙,不过,这计划可非一人可为啊。单说教学,师傅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收那么多徒弟还要因材施教,难,难啊。”
徐瑾瑜一拉师傅的袖子,语气婉转,“哎呀,我一个人不行,这不是还有师傅你么,另外还有我师兄,师叔他们呢。”
“呵,你这不光把我算计进来,还把你师兄,师叔他们都算进去了?你就确定,我们会帮你?”项老太医抚着胡须,笑着调侃道。
徐瑾瑜晃着师傅的胳膊,继续撒娇,“哎呀,我都想好了,如果说师傅觉得医塾只教项家的医学呢,可以起名项氏医塾,项氏医馆、项氏药馆。如果是师傅你们不介意,愿意集百家之长,还可以聘请别家优秀医士来教学,医馆可以起名人民医塾,人民医馆,人民药馆。”
“人民医塾,培养人民医士,造福天下人民,好!好!好!”项老太医一拍桌子,感叹道,“本来我还想着这两年把军医营规整好,我就回家歇着颐养天年了。你这一通计划,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得多活些年啊,我这就寄信去洛南老家,给我那老弟弟商量一下。”
徐瑾瑜眸光一转,问道:“可是洛南医署项老伯?”
“哦,你见过?”项老太医拿出空白的竹片,问道。
徐瑾瑜给师傅磨着墨,噘着嘴开始吐槽“见过,跟你一样脾气可大了,还吓唬说,我来河西军营做军医,肯定不太容易。”
“你这小徒,可还真够大胆的,拜师第一天就开始编排你师傅和师叔了。”项老太医揶揄道。
徐瑾瑜挠挠头,眉眼一弯,“哎呀师傅和师叔都是外冷心热,你们大人有大量,定不会跟小徒计较的。”
项老太医无奈的摇头,笑地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你再详细说说那个医塾什么的,我于信中写明白。”
“行,这个医塾啊,可以这样……”
师徒二人,瑾瑜叙述,老太医书写,瑾瑜把写好的竹片放在旁边按顺序摆好,两人说的热火朝天,投入无比,竟未发现帐中多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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