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这对姐妹说了什么,但自颜秋和江染成婚之后,无论是颜夏还是赵兰芝,都再没和颜秋有过联系。
虽没有明面宣布,但差不多是默认的恩断义绝。
直到第一场大雪下了下来,江家的事情才算尘埃落定。
C市首屈一指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塌。
大头的蛋糕被宋家、贺川收割,还有许多小企业也从中大赚一笔,收获良多。
江家只剩下一个摇摇欲坠的酒店还在勉力支撑,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过是日暮西山、气数将尽。
如今的江家再不复以往的辉煌,凭借酒店才能勉强算是富商家庭。
但下一代的江染是个撑不起台面的,娶全年无休每,日更新独家滋源裙四二儿二武9一四七的又是被江夫人养废的颜秋,必然是起复无望,前途无亮。
·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
大雪纷纷扬扬下落,屋檐处结了晶莹剔透的冰晶,天地间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颜色,银装素裹。
江家的落败并没有影响普通人的生活,进了腊月,年节的脚步越来越近,偏僻的县城挂起了喜庆的红灯笼。
贺老大的别墅开了空调,温度适宜。
因此贺川外套和毛衣都没穿,身上只一件单薄的衬衫,显出鼓鼓囊囊的肌肉。
人鱼线和八块腹肌十分明显,充满了蓬勃的力量。
“不错,坐了办公室这么几年,打架的功夫倒是没丢下。”
贺老大刚和贺川过了一场,两人不分胜负,只是都浑身是汗,衬衫贴在硬邦邦的腱子肉上。
为了方便测试身手,别墅的地面铺了一层柔软的地毯,贺川席地而坐,冷峻的眉眼微微舒展。
“都是贺叔教得好。”
“行了,别吹捧了。”贺老大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贺川的旁边,拍了拍他结实有力的肩膀。
“阿川,你的事业早就远远超过了我,我为你感到骄傲。但是感情上的路,你似乎走得不太顺遂,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什么打算。”贺川坦诚地回答。
贺老大做出倾听的姿态。
贺川敛眸,一提起少女,他冷厉的眉眼中尽是温柔之色:“贺叔,她妹妹遇到的事情,你应该也都听说了。”
“可能是因为她妹妹,也可能是因为什么别的,颜夏暂时并没有开始一段感情的打算,专心地投身于科研事业中。”
贺川总觉得,颜夏的心里藏了许多的事情,被一把牢固的锁锁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他并不想揭开颜夏的伤口,只想安静地守护在颜夏的身边,耐心地等待。
等待伤口结痂,等待颜夏真正放下。
“那要是她一直没有这个打算呢?”贺老大问。
贺川温声道:“那我就一直等下去。”
等到白发苍苍、步履蹒跚,他亦然甘之若饴。
贺老大微怔,他看着贺川坚定的剑眉,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挺好的。”贺老大笑说:“阿川,你比我幸运。”
他比贺叔更幸运吗?
贺川抬头,看向了窗外棉絮般飘落的雪花,落在洁白的松枝上,落在白茫茫的大地。
同一片天空同一片雪,如松软的鹅毛落至颜夏的肩头,缀在她浓密如蝶翼的睫羽上,盈着细碎的光。
颜夏伸手,接了一片冰凉的雪花。
六角星的雪花冰晶落在少女葱根般纤细的手指上,像是轻飘飘的云朵,融化成了融融的春水。
梦中最后的那一天,也是如此刻一般的鹅毛大雪。
北风呼啸而过,吹过单薄的夏日裙装,冷得失去了感知。
一把纯色的伞忽的撑在了颜夏的头顶,遮挡了全部的寒风和冰雪。
颜夏转身,看见了少年清隽娟秀的眉眼,白色的修身大衣勾勒出青竹般的身形,风骨清瘦。
“宋师弟?”颜夏笑盈盈地喊了一声。
宋青书是回来陪祖父祖母过年的,不曾想却看见了雪中的少女。
孤身一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在冰雪之间。
他用眼神细细地描摹少女如画的眉眼,音色清冷柔和:“淋雪容易生病,过年后不是要合作研究新项目?”
“是啊,新项目。”颜夏乌黑清润的杏眸含笑。
科研的道路永无止境。
瑞雪兆丰年,银装素裹,孕育新生。
第37章
颜夏和宋青书合作研究的项目一直到博三才出了成果,成功地拿下了当年的菲尔兹奖,享誉国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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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神万岁!】
【虽然说菲尔兹是青年数学奖项,但评选范围也是四十岁以下的青年数学家,二十几岁的得主好像还是第一次!】
【颜学神和宋学神还只是清北大学的博士生,除了牛逼我已经无话可说!】
【算算学神的年纪,他们是不是能拿个数学奖项大满贯!】
【他们是我们华国的骄傲!谁说我们华人数学家没有天才,这不是一次性来了两个!】
【之前拿奖的就算是华人,也大都是华裔华侨,这还是第一次有纯粹的华人数学家拿奖的,真的太令人骄傲了!】
【颜学神和宋学神是华国数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也是国际数学界最耀眼的双子星】
【呜呜呜真的泪目,曾经我以祖国而自豪,如今祖国为我而骄傲,这真的是这句话的真实写照】
网络上讨论得轰轰烈烈,许多人都点开了官媒记者采访的直播。
直播才刚刚一开始,点击率便已经达到了几千万,还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迅速飞升,飞快地朝着亿万大军接近。
【前排占座,瞻仰学神!】
【怀孕了,蹭蹭学神的智商,希望肚子里的宝贝儿能以学神为榜样!】
【这里就是清北大学吗?环境真的太美了,像是世外桃源般的仙境!】
【听说两位学神不仅是世所罕见的天才,还从大一开始就是全校公认的校花校草,期待!】
密密麻麻的弹幕飘过,观众们的激动和兴奋溢于言表。
年轻的记者手持话筒,用标准的播音腔介绍着周围的环境和两位学神的情况。
“菲尔兹奖,被誉为数学界的诺贝尔,是国际公认的重量级最高的青年数学家奖项,历届得主无一不成为了数学界赫赫有名的大家。”
“今年,荣获菲尔兹奖的是我国清北大学的博三学生颜夏、宋青书,她们的研究成果获得了一众评委的认可,以华人数学家的身份捧回了这座珍贵的奖杯。”
“现在,让我们走近两位菲尔兹奖得主,听听她们的感想。”
摄像头一转,穿着浅紫色修身连衣裙的颜夏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浅紫色很挑皮肤,普通人穿着很容易显得老气,但颜夏的肌肤极白,宛若最上等的牛乳,白得细腻晃眼。
于是,只完美地勾勒出她纤细柔软的腰肢,锁骨凹陷出漂亮的弧度,多一分则艳,少一分则淡。
雪肤丹唇,如瀑的乌发垂至腰间,是文人再才华横溢的墨笔也无法描摹的倾世容色。
【开屏美颜暴击!】
【是我的错觉吗?对比前几年,颜学神好像越来越漂亮了!美得几乎能杀人!】
【褒姒一笑、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我之前一直觉得这样的记载太过夸张,但等看到颜学神才恍然发现,是我见的世面太少了!】
【不是说学数学会让人头秃吗?但颜学神浓密柔顺的秀发乌黑得像是黑色绸缎一样,都能直接去拍洗发水广告了!】
【哪家公司能邀请颜学神去拍洗发水广告?这是对学神的亵渎,简直是暴殄天物!】
【拜托,不要这么肤浅好不好!颜学神可是学神,最年轻的菲尔兹奖获得者!怎么全都舔颜去了!】
【抱走学神,我们不约!】
【颜学神是大家的好不好?是咱们华国的瑰宝!她走到这一步,凭借的是努力和智慧,而不是靠脸!】
【+1】
【+10086】
【+身份证号码】
弹幕纷纷扬扬,鲜明的字眼蓦地刺痛了颜秋的心。
她失神地捂着胸口,心脏里都是酸涩和荒芜的寂寥。
是啊,姐走到如今的地步,凭借的从来不是容貌,而是多年如一日的坚持。
将超出常人的智慧付诸实践,变成了利国利民的成果。
可她呢?
高三之前,她永远走在姐的前面,在所有人口里,她总是备受称赞,比平凡的姐姐优秀许多。
可一切的转折,都在遇到江染之后。
颜秋无神的眼眸里只有空旷和寂寥。
她麻木地垂眸,看着自己握着拖把的手,布满了一层层的老茧,再不复以往的细腻娇嫩。
如今再回忆曾经,她竟然再也想不起那些甜蜜和美好,只是一片灰色的余烬,心脏的伤口和破洞。
她没有姐的聪明、努力,在江夫人潜移默化的设计下,甚至连美貌和上进的力量都丢弃了。
只是江家也好不了多少,江-氏大酒店去年便倒闭了,江夫人受了刺激,中风半瘫痪在床上。
万众追捧的江家大少爷苟延残喘,在商场上成了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对象,还得卑躬屈膝地赔笑敬酒,艰难地想要东山再起。
江家的不动产早就卖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住的这一栋三室一厅,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
请不起保姆,资金周转困难,于是颜秋拾起了高中暑假的老本行,一边在超市做营业员,一边在家做家务照顾老小。
肥胖的身材迅速消瘦了下去,甚至因为营养不良,已经到了有些干瘪的地步,苍老得她都不敢再照镜子。
颜秋打扫完客厅的卫生,又去进门右手边的小房间里帮江夫人翻身。
躺在床上大半年,江夫人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变得一片花白,双腿和手臂有些萎缩,脸上皱纹老态明显。
那个高高在上、仗着权势随意摆弄他人人生的江夫人,如今已然连自理的能力都没有了,大小便都得要颜秋照顾。
失去了昂贵化妆品的保养,失去了江家财富的光环,她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人,甚至比一般人还要憔悴苍老。
“阿染,阿染回来了吗?”江夫人用力地抓住了颜秋的手,干瘦的手背上暴露出一条条明显的青筋。
她还对自己的儿子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指望他一飞冲天,重新捡起江家的荣耀。
颜秋看着江夫人偏执入魔的眼神,眼角遍布褶皱死皮。
她熟练地淡声道:“没回来,不知道。”
帮江夫人清理完,颜秋便冷漠地转身离开,将身后凄厉的喊声和质问置之不顾。
她到底还是记恨着江夫人的,是她设计毁了她的一生,还照顾着她吃喝,已经是颜秋仁至义尽。
颜秋刚从阴暗潮湿的小房间出来,房门便被打开了。
上小学的江念染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染了一头非主流的爆炸头黄毛,像是个没正行的小混混。
“妈,我们学校要收资料费和补习费。”江念染先嫌弃地看了看昏暗的小房间,又嬉皮笑脸地凑到了颜秋的身侧。
颜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多少钱?”
“五百。”江念染伸出一只手,眨了眨眼睛,可怜巴巴地说:“但是妈,我没零花钱了!”
超市刚发了三千六的工资,颜秋数出了五百,想了想,又添了一张,递给了江念染。
“省着点花,上个星期不是才给了四百吗?”颜秋心疼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妈,你就放心吧!”江念染一把把钱夺过去,捂着耳朵出门去了,权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还约了好兄弟去网吧,这次一定要将对手杀得丢盔弃甲、片甲不留!
颜秋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身影,心脏木木的已经没有了疼痛的感知。
没一会儿,一身酒气的江染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没脱皮鞋,醉醺醺地一头栽倒在卧室床上。
岁月抹去了江染眉眼的桀骜和帅气,常年酒精的熏染,江染身材发福,啤酒肚慢慢地鼓了起来。
在外面整日陪着笑脸、绞尽脑汁说着好话,在家,江染越来越沉默了,一个月和颜秋都说不了几句话,脸上只有日复一日的不耐烦。
颜秋居高临下地看他。
看他西装下的肥肉,看他眼下的青黑和眉心的褶皱,没有了半分的心动,只有讽刺的荒谬。
她当初为什么会爱上江染呢?
为他心甘情愿地放弃一切,舍弃关心疼爱她的母亲和姐姐,将自己的一生系在了他身上。
颜秋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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