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辞的字就比她好看很多。不过他不管和谁比, 都是更好的那一个。
不过,这个不是她从旁人口中听到的。
年后谢兰辞因事出京,十来日给她写了三封信,她手中无事,来来回回看了许多次。
好像知道她在家中无聊,一次比一次长。
第三封信里还提到二月初四也是个吉日,但她父亲归家不久,日子太早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他们的婚期定在二月廿三,他这样写,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虞烟把这行字反复看了几遍,心跳渐渐变快。
他这趟出行没有日夜兼程地赶路,信中若有不妥,他是能改掉重写的。
但还是让她看到了。
虞烟舒了口气,拍了拍发烫的脸颊。
宫里和镇国公府都谴了人来帮忙,虞烟还是没有多少需要操心的,但毕竟是她自己的婚事,难免上心,真要她闲坐着玩乐,她也静不下心。
二房看起来很是清贫,虞烟和虞峣在家的吃穿用度只算平常,虞轼知道家里靠不住,又担忧虞烟被人盯上,在她年幼时便做了准备,在青州和其他几个地方攒了些家业。
虞烟拿到嫁妆单子,吓了一跳。
虞轼:“武馆里你几位叔叔,都承了你娘的恩情,我不在的时候,他们能照看一点。隔一段日子他们就要离开京城做事,得了银钱便给你添些嫁妆。”
虞烟眨了眨眼,虞轼敲了下她额头:“想什么呢,又不是打打杀杀,押送财宝,进山寻药,都是高手才能接下这些差事。当然,有人着实可恨,也杀了几个恶人。”
虞烟揉揉额头,“还敲呢,会变笨的。”
虞轼狐疑地看着她,他真下了重手不成?
虞轼叹了口气,他常年在外,感觉女儿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转眼间就这般大了。
摇摇头,虞轼负手离开。
虞烟看他走远,扬声道:“别忘了吃药。”
虞轼觉得她这脑子还是挺灵光的,这药三天吃一次,苦的要命,她就是一次不落的提醒。
二月廿三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这天,虞烟睁开眼,一切都照安排井井有条地进行,换上嫁衣,坐在铜镜前等人给她上妆,虞烟端坐在凳上,脑子越来越清醒,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珠珠凑过来细细看过,而后对旁人点点头。
虞烟有些恍惚,但面上看不大出来,她们让她干什么,她全都照做。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喜庆的红色,房中站了近十人,俱是面有喜色。
等会儿盖上盖头,她便瞧不见旁人了。观礼的其他人,可能也是这样的神情。
虞烟之前不大紧张,心底是把今日当做一次考验,她不出错便成了,而她早就和最要紧的考官串通一气,又有什么需要担心呢。
但事到临头,她发现她不太平静。
院外传来一阵爆竹声,屋内众人瞬间都转头看向门外,虞烟能听到越来越近的喧嚣人声。
“迎亲队伍来了。”有人捧着盖头过来给她盖上,虞烟眼前一片艳红,熟悉的颜色勾起了在通州的回忆,她的紧张消散大半,弯唇笑了笑。
虞峣长得结实,把虞烟背得稳稳当当,小时候就是这样,再如何斗嘴,背她的时候都格外小心。
虞峣稳稳当当地把她放进喜轿,虞烟正有些伤感,听到虞峣呼了口气:“比小时候沉多了。”
虞烟把不舍的话咽了回去。
不提她自己,今日身上穿戴都是些沉甸甸的宝贝呢,沉一点怎么了。
上了花轿,虞烟坐在里面,一路燃着爆竹,连绵不绝的笑谈声传入耳中,她分辨不出谢兰辞的声音,但抵达镇国公府,她在停稳后从花轿中出来,便能看到他的衣角。
谢兰辞不远不近的站着,虞烟很好奇他现下的模样,但只能耐心一点。手里被塞入红绸,她下意识紧紧握住,他那边大约感觉到拉扯感,手松了一点。
旁人说话的声音霎时间离她远去,虞烟心口微微缩紧,只能注意到谢兰辞的声音,跟着他抬步,往门中走去,而后就是拜堂。
虞烟做完这些,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完美的表现开心,便被送入洞房。
人也是见过多次了,但真到这一步,她仍是不大镇定,僵了一下才往前走。
虞烟端坐在喜床上,喜婆请新郎掀盖头,她没有等太久,眼前盖头便被人挑开,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他吉服的红色,和她的一样。
虞烟视线缓缓上抬,对上他浸着笑意的眼眸,忍不住弯了弯唇,但马上就克制住了,维持住端庄娴静的模样。
他穿上红衣,果然是极为好看的,和以往全然不同,她期待了许久,此时此刻却是只瞧了一眼便垂下眼眸。
屋中还站了很多女眷,许是见她年纪小面嫩,打趣了两声便没再继续。
有一半是头回见到虞烟,在场所有人看着这对新人,都不得不承认再也找不出比他们更为相配的眷侣,二人的样貌得了上天偏爱,般般入画。
饮合卺酒这一步虞烟没做过,流程走到这一步,她除了听喜婆说话,还要盯着谢兰辞,他动一下,她便跟着做。
谢兰辞当然有注意到她的注视,一举一动都流畅悦目,虞烟饮完酒,缓了一下,比她惯常饮的甜酒辣一点。
喜婆抿笑道:“礼成。”
虞烟就像刚做完文章的考生,舒了一口气,但众人随喜婆离开,她看了眼谢兰辞。
谢兰辞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轻声道:“今日也要先摸一摸吗?”
虞烟脸上一热,他隔几日便写信过来,就算会变得陌生,也还没有这么快。
谢兰辞知她脸薄,没有继续逗她,但却是毫不客气地握住她的手,捏了捏,“辛苦了。”
除了脖子有点累,其他还好。
谢兰辞抚过她指腹,虞烟看他盯着上次的伤口,小声道:“早就不疼了。”
他看就看吧,虞烟见他握着自己的手抬起,以为他会幼稚地吹一吹,唇瓣贴上指腹,她缩了一下,还没说什么呢,他就先开了口,“不给我亲吗?”黑眸漾着水色,很是认真地看向她。
她还没这样小气。
虞烟觉得这和他之前说的很不一样,哪有什么都听她的。
他分明都自己做主,想捏手就捏,想亲就亲了,她想了想,决定找回场面:“你要少喝酒,以免损了药性。”
谢兰辞温声应道:“好。”
虞烟只知道自己今日该做什么,看他还没走,便以为还没到那个时候,便又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有用吗?仔细想想,那日前后有没有区别?”
谢兰辞顿了下,方才说道:“是有用的。”
虞烟想到自己发作时的痛楚,庆幸道:“那你夜里不会再难受了。”
谢兰辞勾了勾唇。痛楚渐缓,但他总会想些别的。
他逗留太久,外间说话声渐大,谢兰辞估计再不出去,大约会有人来催,他不得不去待客,垂眸看着她,“等我回来。”
转身欲走前,又道,“紫嫣在外面,我叫她进来陪你。”
天啊。等他回来!
等他回来,继续闲聊吗。
虞烟学的这些东西,到礼成便结束了,其他的现在又用不上,那今夜要怎么度过呢。
虽然可以信赖谢兰辞,虞烟还是慌了一下。但一想到门关起来,除了他不剩旁人,她便平复下来。
关起门来做什么都可以。又没有别人盯着。
紫嫣过来开口便唤了声夫人,虞烟还愣了一下。
紫嫣在皇家别苑伺候过她,这屋中也是她盯着人打理,有紫嫣在旁,虞烟很快便熟悉了谢兰辞的居所。
知道了自己的箱笼,嫁妆,衣衫首饰放在何处,虞烟心里变得踏实。梳妆台上那面镜子磨得很好,虞烟喜滋滋地看了一圈,忽然发现自己妆容未卸,这才没有继续逛。
净面后便是晚膳,虞烟坐到桌边,发现他找的厨子也很好,饭菜合她胃口,虞烟慢慢吃了点东西。
用罢晚膳,往外瞧了眼天色,不知是什么时辰,没好意思问,又不能催他回来,等着就是了。
泡澡的时候看到了玫瑰精油,紫嫣道:“听说姑娘偏好这个味道,便提前准备了。”
虞烟累了一天,便多歇了一会儿,让珠珠按了按脖颈,这边还没结束,便听丫鬟回道:“”世子回来了。”
虞烟惊了一惊,听小丫鬟兴奋的声音,还以为他要进来,好在没有。
换了衣裳出去,谢兰辞才刚进门,虞烟松了口气。
他朝她走来,屋中丫鬟全都垂首退了出去。
谢兰辞走到面前,虞烟瞧了眼合上的门扉,没忍住扑到他怀里。
但还没抱够,他便将她打横抱起,四目相对,虞烟理直气壮地想,她的脚也很累了,他抱她理所应当。
但他走到床边坐下,虞烟整个人都在他怀中,情况便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的手臂横在她腰间,虞烟不自在地挪开视线,先发制人:“有听我的话吗?”
“你说的是哪一个,若是饮酒,我只喝了两杯。”谢兰辞低头,二人呼吸相缠。
谢兰辞回来是想早点见到她,但一见面她便飞奔过来靠到他怀里,心脏被她弄得酸胀,急切地想找到一个出口。
虞烟闻着他身上淡淡酒气,知他所言非虚,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唇角轻轻落下一吻,而后眼睫轻颤,轻声道:“倘使喝多了,会很难闻,我是不会碰你的。”
她没有过分的举动,说的话也很平常,但谢兰辞几乎要发疯,放在她腰后的手紧了紧,他眸中暗色愈浓,到最后还是放开,“我去沐浴。”
然后只剩她一个人在喜床上,虞烟想到那一小罐刚开的玫瑰精油,他会不会也香香的回来?
被这个念头逗得发笑,虞烟伸手摸了摸枕头,很软。
谢兰辞从前面回来,她的心便落到了实处,他说要沐浴,她感觉并没有等太久,他又回来了。
接下来,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别的镯子首饰绣帕通通没在手边,虞烟手都没处放,只能捏住自己的袖角,=。
谢兰辞眉眼映着灯光,添了层柔和,他同样是忙了整日,面上不见疲乏。
她打量了一眼,沉住气,等他过来。
谢兰辞不疾不徐地过来,放下红绡帐,虞烟瞥了眼龙凤烛,尽量让自己习惯烛光,但躺下后,她闭眼等了很久,还是毫无睡意。
喜床很大,但她没办法忽略身边的谢兰辞。
睁开眼,借着烛光能看清谢兰辞的侧脸,他闭眼的模样也清俊动人,瓷白冷玉一般。
虞烟越看越满意,她的眼光当真不错。
看了一小会儿,又想明日不如今日繁忙,而且……她先前都亲过了,再亲一亲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老太医说的那个,她又懂是怎么回事,是不会去做的,也不会影响他身体。
如此说服自己,虞烟屏气凝神,慢慢地靠近,但还没做什么,一缕头发便从肩上滑落,若即若离地贴在下巴上。
抬眼却与他的目光对个正着,粉白脸庞泛起绯色,“就是想再看看你。”
“看够了吗?”他羽睫微动,虞烟觉得自己是改不了动手动脚的毛病了,居然也很想去默默他眼睛。
怎么好委屈自己呢。
她摇摇头,诚实道:“还没有。”
他躺在身侧,她想做什么比之前更方便,虞烟心想他现在整个人都是她的,动作也逐渐大胆起来,手从他肩上一点点上移。
谢兰辞默许她的举动,她好奇的地方太多,没有空闲去看他的表情,也就没注意到他眼底的欲念。
但肩膀以上裸露在外的肌肤实在不多,虞烟心下一动,手指碰上他的喉结,没说话也会动。
她动作分明很轻,但他却像在忍受很大的折磨,肌肉渐渐绷紧,虞烟提心吊胆的,想着自己是不是碰到了他的伤处,但她也没有趴在他身上啊。
虞烟谨慎地收回手,然后按着想法,慢慢贴近,想故技重施,亲一下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谢兰辞周身都萦绕着她身上的玫瑰香气,忍耐住了没有动作,但这会儿可不像之前,柔软的双唇贴上来,比起满足,更多的是渴望。
看着撤开的虞烟,他声音微哑:“就这样吗?”
虞烟噎了噎,她也不会别的啊。
她嗯了一声,便缩回到被子里。
但过了两息,她又翻过身,觉得自己胡作非为之后便把他晾着不太公平,语气有一丝纵容:“我还没有很困。”
但虞烟很快就后悔说了这句话,谢兰辞将她揽到怀里,她起初觉得还挺正常的,但他一边亲得她无法分心,又一边去做些别的。
他没有无视医嘱,但也的确过分。
以前她从未见过他强势的一面,但今日是领教得够够的。
可能真的把那个小册子全记住了。她感觉到他的手指,泪珠挂在眼睫上,但他毫不动容,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她也察觉到了一些变化。
虞烟眼中蓄满水光,到底哪里不对?
“不是说不可以吗。”老太医医术精湛,德高望重,又怎么会骗人呢。
谢兰辞爱怜地吻了吻她,“太医的意思是,最好暂时不要孕育子嗣。”
虞烟无话可说,也没法说话了,说不好是嗓子疼还是哪里不对,她又掉了几颗眼泪,根本管不住自己。
她幽幽地想,他的手不漂亮也再也不讨人喜欢了。
屋内烛火未灭,谢兰辞把虞烟抱在怀里,动作轻柔,温声细语地哄她,眸中情意缠绵。
虞烟软绵绵瞪他一眼,心想,她再也不会偷懒了。
他拿着锦帕,她还是仰起脸让他擦泪,眼角沁红,她躲了躲:“疼。”
而且腰也酸酸的,明明没有……
她是不会用这种问题问他的,虞烟闭上嘴,决定明日起便开始认真“看书”。
夜色正好,春色渐浓。
往后每一日都是春光明媚的大好时光。亦是适合开卷的好时节。
作者有话说:
感谢陪伴,正文完结。
番外会有婚后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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