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弃回过神，冷冷地看了江妍一眼，若不是为了救她，她根本不会受伤。
沈弃不知道有个词叫迁怒，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抱着怀里的小狐狸走进屋子。
江妍愣在原地，少年刚才的眼神很冷，令她一瞬间失去了追上去的勇气。
少女的冷汗把额头的碎发粘在了一块，脸色有些苍白，衣裙也有些凌乱。
顾清走到江妍的身边，轻声道歉：“妍妍，对不起。”
他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没想到廆蛇有两条，他除掉了一条，赶回来时就看到月筝和沈弃都受伤了，来不及多想他连忙把廆蛇杀了。
直至看到屋顶上安好的江妍，他意识到，是他最讨厌的妖怪，保护了江妍。
“顾清，他们为了救我，都受伤了，我太没用了……”江妍像找到了诉说的对象，她扯住了顾清的袖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顾清看到江妍通红的眼睛，他心里开始慌乱，喉咙也开始发涩。
可他从来就没有朋友，更不会安慰人，只好实话实说：“他们会没事的，妖族的自愈能力都比普通人强，放心好了。”
“别担心了。”
顾清的声音刻意放柔，不再像之前冷冰冰的语调。
江妍只是眼睛红了红，终究没有哭，因为她知道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她松开了顾清的衣袖，随后抬眼看向顾清，“谢谢你。”
“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江妍收拾了一下心情，走进了屋子。
刚走进房间，江妍就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沈弃把怀里的小狐狸轻轻地放到铺好的被褥上，而后冷眼看向江妍，“你来干什么？”
“我……我来帮小月筝包扎一下……”江妍被沈弃的眼神吓了一跳。
少年眉眼之间找不到一点温度，他的眼睛里毫无生气，只余下冰冷彻骨的寒意。
沈弃闻言沉默了一会，收回视线，让开了位置，走到一旁。
江妍陪顾清一路上走过来，顾清就算再厉害，偶尔也会有伤到身体的地方，所以她一直都备有伤药和包扎的纱布。
等江妍帮月筝包扎好后，她看到沈弃还在滴血的手背，犹豫地问：“我帮你包扎一下可好？”
“不用。”沈弃抹掉手背上的血，拿桌上剩下的纱布，单手缠绕了一圈，用力勒了勒。
他像是没有痛觉一般，下手又快又狠。
江妍愣愣地看着少年，不明白沈弃为什么要这么粗暴地对待他自己。
第29章 我在关心你
而沈弃早已习以为常，反正包扎不包扎过了几天都会好，而且包扎不就是为了止血，用力一点血止得快。
只不过他不想用自己粗鲁的方式对待月筝，所以才让江妍给月筝包扎。
*
夜深了，月色朦胧。
月筝渐渐苏醒，她发现自己躺在软绵绵的被褥上，她爪子上的伤口上了药也包扎好了。
她抬起爪子就着月光看了看，包得很肿，里三层外三层，跟木乃伊的手一样。
她放下爪子，看了一下周围，猝不及防撞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眸。
月筝被吓了一跳，浑身的毛瞬间炸开，慌乱之下爪子碰到了伤口，她吃痛地叫了一声。
沈弃看到月筝防备的样子，往后退了几步，心中莫名的低落，又忍不住问她：“很痛吗？”
月筝缓了缓心神，变成小狐狸后，沈弃看起来比她大太多了，又在黑夜中对视上那么大的眼睛，一时反应不过来，所以才被吓了一跳。
她想了想，化成人身，再次看向沈弃时，心跳逐渐平稳下来。
视线落到少年缠着白布的手上，她不由自主下了床，走到他的面前，“你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
少女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担心，沈弃喉咙发干，嗓音也有点发哑，“你……你是在关心我吗？”
月筝愣了一下，大方承认道：“对，我在关心你。”
这确实没有什么可否认的。
当时她在屋顶上，想到沈弃会为江妍死的那一刻，她特别心慌，明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跳下去了，她不想他死。
她不明白为什么，难道穿书一回她变成圣母了？
月筝看着沈弃，发现少年白皙的脸上渐渐染上了红，浅浅桃粉色，如同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晕染成一种极美的颜色。
沈弃本来不想问这个问题的，最终还是开了口，没想到月筝毫不犹豫的承认，而后更是用炽热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不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心尖热热的，所有意识被喜悦感所麻痹，保持不了平静。
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脸上也跟着热了起来，甚至隐隐有了冒汗的迹象。
月筝好奇地问：“你很热吗？脸怎么红了？”
“不、不热。”沈弃微微别过头，不敢对视她的眼睛，耳根也跟着红了。
“那怎么脸这么红？”
“我、我不知道……”
月筝想伸手碰一碰他的脸颊，看到自己被包成木乃伊的手放弃了这个想法。
又想到今天担心的事情，她语气郑重，“沈弃，我有话想跟你说。”
听到月筝无比认真的口吻，沈弃羽睫颤动了一下，缭乱的心跳平稳了一些，“什么话？”
月筝柳叶眉微蹙，“你看着我。”
沈弃心里一惊，刚刚平稳了一些的心跳又开始疯狂跳动。
他的身体紧绷了一瞬后还是乖乖听话，微微转过头直视月筝的眼睛。
视线里的少女眉目如画，相貌娇美，清澈的眼眸倒映着他。
只对视了一眼，他便微微别开了视线，火辣辣的热度又烧到了脸上。
“沈弃，我希望你明白，你的命最重要，救不了就不要救，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月筝严肃又郑重地说道。
她知道剧情可能逆转不了，但她还是想告诉他不要为救谁而死，不希望他最终走向书里的结局。
却不想沈弃忽然对视上她的眼睛，殷红的薄唇动了动，“那你呢？你是因为什么而跳下来？”
沈弃的话让月筝愣住，她当时也是不加思考就跳下来了，她在劝别人惜命，可自己却没有惜命。
沈弃固执地问：“你为什么跳下来？”
月筝被沈弃的话堵到说不出话来，半晌她梗着脖子道：“我……我跟你不同，反正在救不了别人的情况下，你不许去救！”
此时皎洁的月亮被云挡住，房间一下变暗了，沈弃浅色的瞳孔被黑暗晕染成墨黑色，他定定地看了月筝许久。
“那我希望你也是如此，你的命也很重要。”
沈弃火热的心凉了下来。
他逼问的问题没有意义，他猛然想起来，江妍快被蛇追上的时候，她也是想跳下来救江妍的。
只不过被他拉住了，对于她而言，他与江妍应该没有什么不同。
而他在心里激动的以为，她对他是特殊的。
痴心妄想罢了。
*
第二天，江妍特地煲了一锅猪血汤，美其名曰给月筝和沈弃补补血。
月筝看着江妍亮晶晶的眼睛，她也不好拒绝，刚想伸手拿勺子，发现手都被包好了，江妍见状端起碗，拿起勺子，“小月筝，我来喂你。”
又想起沈弃好像也伤到手了，江妍转头对坐在旁边的顾清说：“顾清，你也去喂一下沈弃，他的手也受伤了。”
话音一落，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月筝想到两个男的互相喂汤，差点没把口中的汤给喷了出去。
顾清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弃立刻端起碗一口闷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江妍呆了呆，忙问：“沈弃还有汤呢，还要不要喝？”
回答江妍的是沈弃离开房间的背影。
江妍不明所以地收回视线，开始专心喂起月筝喝汤。
月筝心里忐忑得很，因为顾清一直用冰冷的眼神往她这边看。
她只好拒绝道：“妍妍，我不喝了，我饱了。”
江妍放下了勺子，“那好吧。”
因为这件事，江妍每天都煲猪血汤或者鸡血汤给月筝和沈弃喝。
虽然江妍的手艺很好，但是天天都吃同一种食物，月筝觉得现在打个嗝都是猪血汤的味道。
腻得她快吐了。
又一次在午饭中看到必喝的猪血汤后，月筝解开了手上的纱布，“妍妍，我真的好了，我不需要补血了！”
江妍看向月筝的手，纤细的手指，十指分别掉了五个指甲，没有指甲盖的手指是肉粉色的，新的指甲才长到一半。
她心里又难受起来，掉了五个指甲该有多疼啊。
月筝看到江妍低落的眼神，安慰道：“没事的，我们妖族的自愈能力很强的，别看我现在就长了一半的指甲，再过两天就全长回来了。”
主要是她再也不想喝猪血汤了。
第30章 独占
“真的吗？”江妍抬眼看月筝。
“真的真的。”月筝用力点点头，似乎怕她不信，伸手指了一下沈弃的手，“你看沈弃的手背已经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江妍顺着月筝所指的方向看去，不过才三天时间，沈弃手背上一片光滑，看不出一点伤痕。
“那我下次不煲猪血汤了。”江妍歇下了劝月筝喝汤的心思。
吃完午饭后，顾清像是思考了许久，与江妍道：“妍妍，我教你一些法术吧。”
上次的事情，他还有些心有余悸，若是他不在江妍身边，她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后果不堪设想。
“啊？”江妍愣住了，奇怪地问：“你们蜀山的法术可以随便教给外人的吗？”
“你不是外人。”顾清下意识反驳，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又止不住在心底颤了一下，他已经把她当成自己人了吗？
似乎是觉得不妥，顾清加了一句，“你是我的朋友。”
江妍还未爬到脸上的热度渐渐降低，只能在心底暗骂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太丢人了。
她干巴巴地说：“那不然让小月筝和沈弃一起学吧。”
这次顾清没有拒绝，默许了。
四人就在屋外的小院子里学法术。
小院子旁边种了一棵石榴树，微风吹来，树上的石榴花扑簌簌而落。
顾清先是给江妍测了一下灵根，“单灵根水灵根。”
江妍忍不住问道：“这个灵根有什么说法吗？”
顾清：“没有，只是测一下灵根，能更好的知道适合你的法术。”
而后顾清帮月筝和沈弃也测了一下灵根。
月筝是双灵根金火灵根。
到了沈弃这里，顾清漆黑的眸子微微一顿，“变异雷天灵根。”
月筝好奇地问：“有什么区别吗？”
她看过的修仙的小说，但没见过这种灵根。
顾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弃，怪不得沈弃的命格会是这样。
不除之日后必成大患。
变异雷天灵根，绝佳的修炼灵根，走上修炼之路几乎不会有任何瓶颈。
这种天赋异禀的条件，若是教好了就是修仙门派里极强的存在，若是不慎入魔，那便是修仙界的劫难。
且沈弃不是普通人，是半妖，半妖不是妖族，他们不被接纳，主要原因是半妖会控制不住妖性，随时有可能会暴走。
他们也不可能会全妖化，非人非妖，没有一族能接受一个随时可能暴走乱杀人的半妖。
所以半妖最后的结果是入魔，成为魔族的杀人利器。
他现在相信了，沈弃真的没有修炼过，不然也不会弱到这个份上。
显然崂山掌门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什么都没有教沈弃。
一路走来，他对沈弃甚是不喜，但也不会像第一次见面时会利落提剑杀他。
而前几天廆蛇一事，让他对妖族也有所改观，妖族并不都是坏妖。
想到这里，顾清移开视线，淡淡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不适合走修仙这条路。”
月筝心里一突，怎么听起来这么牛逼的灵根不适合修仙？
又想到了沈弃书里的结局，她看了沈弃一眼，走到沈弃身边道：“不适合就不适合，也不是所有人的最终目标是飞升成仙，对吧？”
沈弃垂下眼眸看到了少女别在青丝上毛绒绒的白色毛球，他有点想伸手摸一摸，他见过她狐狸的模样。
她的毛发很亮，看起来漂亮极了，当时她还在他怀里蹭了蹭，她不知道那时候他耳根红透了，这种亲昵的举动，他仔仔细细想念了好多天。
他轻轻“嗯”了一声，他确实没有修炼到飞升的念头。
也许是因为父母有一方是妖，他在婴儿的时期就有灵识了。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一眼他的母亲，他就被人丢到杂乱脏污的小巷口。
在能言语之后，他只想活下去，只因他在大街上见识过一对母子的举动，母亲温柔地哄儿子。
那一刻他想努力长大，想寻找母亲。
在此之后，无论他被多少人毒打折磨，他吃土或者吃虫子都只是想活下去。
现在淡了找母亲的念头，只是他怕了，长大之后懂得也更多了。
比如他一出生就被丢弃，比如他名字中的弃。
他只能一次次去反驳别人，他只能靠母亲是爱他的想法来麻痹自己。
无数个夜里，冰冷可怖，噩梦连连。
月筝见沈弃直直地盯着她的头顶发呆，她伸手摸了摸头发，问道：“我头发上有东西吗？”
沈弃的思绪被打散，他看到了少女正在认真地看着他。
他垂下眼，遮盖住渐渐发暗的眸子，“没有。”
若是从未感受过温暖也许会渴望，可若是真的感受过了，他可能会不想放手，甚至还想自私的独占。
顾清没有再多说什么，开始教三人一些威力大一点的法术，能一击杀妖的法术。
他想过了，教几个法术也没有什么，沈弃若是没有师父教他正式的修炼方法，他也不可能自己琢磨出来。
况且，这次之后，他要带妍妍去寻药了，并不打算带上月筝和沈弃。
这几个法术就当报答他们救了妍妍。
顾清教他们的是前几天对廆蛇用的火雷诀。
他示范了一遍手势，玄色的道袍无风自动，少年如雪松般的身形，眉眼清冷，他启唇开始念口诀。
“天雷隱隱。龍虎同行。太華太妙。雷電飛奔。飛砂走石。
倒海收雲。能晴能雨。收魄收魂。蓬萊之部。風雨上卿。”
“风火雷电破！”
少年掌心闪起了炫目的光芒，紫红色的雷电响起“滋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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