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一种可怖的笑,对着终于表现出不可思议表情的东月鸯猖狂大笑,骤然返身朝外面道:“父王在哪,我有事要向他请奏!”
东月鸯怔怔地目送酌髟蟠铀房中出去,她知道对方被萧鹤棠擒过后羞辱了一顿,回来性情更加暴戾,对他恨之入骨,但是这种恨法是不是太不可理喻了,实在叫人难以理解。
门口酌髟笠蛔撸又换了其他人进来,牧信衡一出现,东月鸯也和看其他人一样看着他,任凭他们怎么说,东月鸯基本不怎么搭腔。“月鸯。”
牧信衡:“你还在怪我当初的事吗?我本意是没有害你们的意思,实在是逼于无奈而已。”
牧信衡说他也是被迫进入金乌寨做当家的,不然大当家就要连牧家的人都杀了,他贪图她的钱财家产,也是对方的意思,从他放了东父和东仕F看来,就知道他没想他们死过。
这些话东月鸯最近听了好几遍了,无一不是虚伪的客套话,她真的很好奇牧信衡讨好她的原因是什么?
按理说,她沦落到这个地步,早已是别人所说的弃妇,牧信衡还想骗她什么?她对他有什么利处?
东月鸯不露喜色地道:“好了,别再说这些无用的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牧信衡打量她的脸色,“方才世子说,要娶你……”
东月鸯抬眼盯着他,秀眉微蹙,直接骂道:“他疯了,你也疯了不成?”她根本没将酌髟笏档幕暗闭妫就算是真的,成王难道会同意?
世家正妻难道不应该选个有出身的儿媳,怎么她一个嫁过人的,还怀了别人的骨肉成王都能答应?
当然她也根本不想嫁,她再也不想跟这些玩弄权术地位尊贵的男人搅合在一起了,他们的战场他们的纷争,东月鸯一个都不想再参与。
可是牧信衡一本正经地说:“可是月鸯,这在我看来,怕是你当下最好的出路了。”
萧鹤棠不来救她,她孤身在成王军里能有什么好归宿?
她能保住一条命,都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很大利用价值,可除此以外她还剩什么,酌髟罂先⑺,不管是为了羞辱萧鹤棠,还是为了利用她,对东月鸯来说,成了世子妃她的身份她的安危就有了变化。
至少不用随时担心,会沦落为抚慰军营战士的女奴吧?所以牧信衡劝说的意图很明显,他希望东月鸯能顺从了酌髟螅这个有着花容月貌的表妹,是他在成王军里拉帮结派好工具,他现在需要她,所以才会低声下气安抚讨好,保护她的安全。
东月鸯如今实在是通过三两句话,就能对这些男人的心理了解得一清二楚,牧信衡还想利用她做势,东月鸯却十分恶心这种攀炎附势的途径,“想我嫁给酌髟螅课也换岽鹩Φ模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兴许脸上的神情过于认真。
牧信衡有些担心她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来,好声好气地劝道:“你不考虑自己,也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吧?你如今身份特殊,是因为萧鹤棠身边除了你暂且没有其他妇人,万一他迟迟不来救你,身边又有了新人,你该何去何从?听我的,月鸯,凡是为你自己打算打算,何必为他保什么忠贞……”
牧信衡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但是忠贞?
笑话,东月鸯从没那么想过,她想不想嫁,和谁在一起,也应该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而不是被逼迫因为时势而答应。
酌髟笤俅卫吹蕉月鸯房里,颇有些大张旗鼓炫耀的意思。
谁都没想到成王竟然会答应这种荒唐的决定,甚至还有成王妃前来说服东月鸯。
房间里,下人们抬来一箱箱聘礼,为了讨好东月鸯,酌髟蟪龅目墒谴笫直剩然而看到如此多的珠宝,东月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像根本不稀罕一样。
“我知道,你可能在萧府见得多了,说实话,你们那边喊我们为乱臣贼子,我听说萧氏也是一方富庶,你是萧家曾经的儿媳,能不能说说,萧家人有没有贪?”酌髟笞在凳子上故意挑衅地看着东月鸯。
成王妃是他的后母,闻言拉住东月鸯的手,嗔了酌髟笠谎郏她是个风韵犹存的上了年纪的妇人,府里已经有新人替代她了,但她地位还在,尤其还有三个已经长成的儿子,其风头不比酌髟蟮汀
她是作为安抚东月鸯,让她安心待在这里的很重要的一个人,看似平和好说话,实则也有手段。
与酌髟笫且桓龀白脸一个唱红脸,“还请世子慎言,既然是要娶新妇,自然是要说些好听的话来,说这些扫兴的做什么?”
她挽上东月鸯的胳膊,“还是不理他罢了,月鸯同我出去走走吧,你这些日子都待在屋子里,怀着身孕不走走透透气,可对你身子不好,万一将来肚子大了,可就危险了。”
她以生育过的过来人的身份劝说,东月鸯还是听信了几分,不是她在房间不肯出去,东月鸯心里有数,她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俘虏”,俘虏怎么可能随意在别人的地盘走动,这院里院外都是驻守的成王军,稍有不慎就会惹来麻烦,她当然是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左右她呆得住。
“你这几日食欲可好?”行走在庭院里,成王妃仿若一个长辈关心起东月鸯最近的衣食住行。
东月鸯闻到外边的空气,是感觉舒心许多,也是因为不用面对一屋子讨人厌的东西,她还能心情顺畅地应付成王妃,“多谢王妃关心,一切尚可。”
成王妃:“不必客气,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你与我客气什么?”
冷不丁被这样的话语堵住后面的话,东月鸯一下沉默起来,在这里她的意愿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她嫁不嫁,都有不得东月鸯做主,甚至来劝说她,也只不过是为了宽她的心,让她少闹些事顺从酌髟蟀樟恕
东月鸯微嘲般淡笑了下。
“我听说……”成王妃又谈及其他,这次似有东月鸯想听的消息,她不经意地透露出来,“建梁军已经一路斩关过将,杀回庸都郡了,天子、丞相等人被擒,你知道吗?”
东月鸯从哪儿知道呢,她跟成王妃一起停住脚步,二人对视,年纪不相同的相貌,一个容颜逐渐老去,一个还正值花期,成王妃目光赞叹着在她脸上打量,“我听说过,庸都出美人,你在以前的丈夫身边,他应当很宠你吧?”
萧鹤棠?东月鸯不知道话题怎么一下转移到这来,她摇摇头,受宠?她可不像外面想的那样,“我们成婚虽有几年,但他并不时常在家,何来宠爱,王妃多言了。再说,若是受宠,三座城池,岂能不拿来换?”
东月鸯玩笑开到了自己身上,虽然明白自身价值抵不过权势,但有时深刻意识到这种问题,难免心里会暗藏一抹苦涩。
她就是觉得很好笑,她自己都不知道哪儿来的魅力,能叫萧鹤棠为她放弃城池,这些人却好似以为她对萧鹤棠有多重要一样,就是不肯放她走,要留下她来利用。
成王妃也觉得似乎戳到了东月鸯的伤口,不好意思地道:“那是他有眼不识泰山。不过,我也是听大王说,眼下再这样下去,过不久,那位大将军可是要自立为王了。”
成王本是打算,趁建梁大军主帅不在,偷袭军营,结果去了才得知,回庸都郡的不过是萧鹤棠一行人马,他仅仅带了五万军就起程了,看来是打算速战速决。
消息传回大营,庸都郡的反贼已经被通通拿下,如今局面风起云涌,资辖山易主,两边势力旗鼓相当,想要一下打败谁还很难说,僵持不下,肯定会有暂时议和休养生息的一天。
“世上男子多薄幸,你知道,男人一旦登上高位,身边就不缺美人,你瞧我和大王,我是继夫人,与他相好已有二十年,如今容颜一老,还不是新人换旧人。可是那些新人,到了我的跟前,还是得向我俯首跪拜,只因为我还是当今的成王妃,只要我一日在这位子上,就没有人能撼动得了我。”
成王妃看着东月鸯,想传授她权势地位的好处,没有了宠爱,但是这些物质上的东西还始终陪伴在她身边。
“你若嫁给世子,他会视你腹中的孩子如己出,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妃,这难道是什么很坏的事吗?你信世子当真只是为了回报在建梁大营的羞辱?不,我告诉你,你风华正茂,又是长相出众的美人,这些不过是男人们的借口,他们真正想的,是如何顺理其章地得到你。”
她宽慰着东月鸯的心,“儿郎们在外打仗,皮糙肉厚惯了,不懂得疼人,连话也不会说,唯一的好处是上了战场,就不能轻易下来,长年在外,他们能有多少时日来烦你?你做世子妃,日子清闲着呢。”
“我说的话,你可都记下了?”
王妃到底还是王妃,废了那么多口舌,不管处于什么目的,都不希望自己费尽心思拉拢的人不要不识好歹。
东月鸯也不觉得她有多心善,沉默许久,问道:“那王妃,可还知道其他消息?”
“你想打听什么?我所知道的不多,只要你问,我还是可以告诉你的。”
“庸都郡……萧家,老夫人她……还有我的家人……”
往日的萧府,墙角的杂草被人全部摘除,染血的地面在雨水的冲刷下也全都清理干净。
在上回受惊后,萧老夫人虽然被救了回来,却一直不见好,她和东母都还活着,在千钧一发时,萧鹤棠带来的大军直接杀上宫里的宝座,谁还敢为难萧老夫人,她被羽林军里部分表示归降的将领护着,滋熳拥热吮换钭剑她跟东母都还好好的。
只是经此大难,她本就年事已高,加上得知东月鸯被困在成王军回不来后,精力便一日不如一日。
但是对所有人来说,昏君被拿下,庸都郡恢复往日的秩序安宁,就是一件大好事。
萧鹤棠取代滋熳樱是众人所期盼的,他的功绩有目共睹,加上他是被迫的,身为一介忠臣,上报国家下达百姓,他好像没有对不起他守护的王朝,但是王朝的主人负了他。
陷害忠良,残害他的家人,他没有不反的道理,他有理有据这么做!
可是在清楚叛乱后,他暂时还无法将被成王军掠去的夫人夺回来。
在行宫里,萧鹤棠忙着平乱布局的事宜,处理前朝的乱党,每天有数不清的人要见,就连萧老夫人那边都很难等到机会看见他。
但他还是孝顺的,至少忙至深夜,万物归为宁静,他还是会先回府一趟,看过前岳母和弟弟后,再去祖母身边侍奉。
现在萧老夫人身边,都有萧蒹葭在照顾,府里虽然重新安排进来了一些下人,但是可跟从前的那些忠仆比不了,萧蒹葭还是不放心把祖母交给别人,于是自己担起了担子。
一道高大的影子跨过门槛,坐在桌前微微露出些许倦意的萧蒹葭看到萧鹤棠来,立时起身,“哥。”
萧鹤棠目光瞟向床榻上,萧老夫人面露安详,似乎刚刚才睡去。
“祖母怎么样?”他出来后跟萧蒹葭低声谈几句。
萧老夫人身子瘦得厉害,以前精气旺盛,所以不显老,但是这段日子受尽折磨,躯干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最近都叫御医开药方,尽量调理她的身体,却效果始终不佳。
有时御医都暗藏心思,想要劝他们有所准备,只是萧鹤棠的神色凛冽,让人把话咽了回去。
萧蒹葭哀叹道:“还是那样,睡的时候不多,总是挂念嫂子。”
突然提及不在这里的人,叫兄妹俩一下沉默下来。
萧蒹葭更是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眼中闪过一丝后悔,手也攥成拳头,但这是他们怎样都逃避不来的问题。
“哥……”
“我们抛下她回来,她一个人在成王军营还怀着身孕……”
屋内洒了一层月光,在门后半暗的阴影中,萧鹤棠的身躯微微显得僵硬,萧蒹葭觑见他按在佩剑上的手背冒起青筋,似是在用力压抑自身情绪。
萧蒹葭轻叹,“是我们对不起她,祖母现在最念叨的就是这件事,哥……”
萧鹤棠打断她,“别再说了。”是他在祖母和重大利益跟前选择了他们,而不是东月鸯,这就像是再说,她于他好像没那么重要。
现实真是太过讽刺。
“可……”萧蒹葭还有话讲。
萧鹤棠冷声道:“住口,对不起她的人是我,与你们何干?等将这里的事情都处理干净,我会亲自去成王军那将她救回来。”
萧府的院子里仿佛处处充斥着以前旧人的身影,在萧老夫人的房间里,东月鸯和他隔着桌子相望,人前人后她闹脾气,似嗔非嗔的眼神如同就在眼前,出征那天他还要让她好好记住离别的味道,希望留给她的是如花一般的美好未来,结果……
血气犹在身体里翻涌,萧鹤棠努力克制住千万头绪,如同和以前一样,瞧不出异常漠不关心地从这里出去,刚踏出门槛,他好像就出现问题,身形略有些摇晃地扶住了门框。
这样的动静吓得萧蒹葭赶紧上来扶着他,“哥……”
体内仿佛有什么在动,状态不对劲的萧鹤棠弥留住最后一丝意识,紧掐着妹妹的手,“叫御医……”
萧鹤棠骤然晕倒,叫他身边所有人都吓破了胆,当下局势缺他不可,万一他出了什么状况,简直就是乱上加乱,整个世道都要叫上苍收了去。
众人围在房中,就在太医来看过以后,沈冠和瞿星被叫了过来,“敢问两位大人,大将军从宫中出来前,曾去过何处?最近这些日子里,最长呆的是什么地方?”
“大将军出宫前,去探望过昏君和丞相等人。”
二人相视一眼,回忆道:“最长呆的,自然是牢房了。”
当初滋熳邮窃趺辞/禁的萧家人,如今萧鹤棠便是怎么对待他们的,牢房就是这些人的归处。
瞿星像是想起来了,添了一句,“对了,大将军还见了一回当初蛊惑昏君的巫祝妖道,将他们凌迟了个遍。”如果不是折磨回去,又怎么会花那么长时间留在牢房中呢。
然而闻言,见识多广的一个御医登时面露难色,“糟,坏事了!”
“荀御医,什么事,大将军这是怎么了?!”
“那些个巫祝妖道,是有真本事的,不然怎会轻易迷惑得了他们……坏了坏了,大将军怎可轻易动他们,我观大将军现在这副情况,像是中毒了啊!”
其他人立马神色惊变,这时,床榻上重新出现新的动静,有人往前一探,赶忙道:“大将军醒了。”
即使是萧蒹葭,也从未在醒来的萧鹤棠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他嘴唇有明显中毒的迹象,眼神乌黑透着泠泠冷意,像是第一次见他们般,十分警觉地问:“什么人,在我萧家寝内大声喧哗。”
“哥?!”萧蒹葭震惊地扑上去。
萧鹤棠趁势拧住她的手腕,差点将萧蒹葭一把掀翻,好在身后沈冠接住了她,“大姑娘……”
萧蒹葭顾不得自己的情况,下一刻爬起来问:“哥,你不记得我了?”
她神色焦急,“御医,这是怎么回事?”
萧鹤棠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眼前乱象,他的变化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地预感到不妙,即便御医靠近,他也犹如被侵占了地盘般,兽性涌现,恨不得将人手撕了。
最终无法,御医只能猜测断言,“大将军……这是中毒之深,怕是影响了以前神智,暂时认不清这里的人……若不及早解毒,恐会危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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