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的年轻子弟,泪眼朦胧。
想不到比年纪他还小的盛宗主,已有如此刻骨铭心的爱恋。
“我们方才说的少年,就是这白月光剑修的弟弟,据说与他兄长长得一模一样!”
熟读各大话本的纪浣,泪眼一眨:“那这......”
“说起来,难怪那少年不愿,盛宗主只是将其当哥哥替身罢了!”
“此言差矣,说不定盛宗主已经动情了呢。”
“据说他笑起来,最像了。”
.......
坐在二楼的盛棠:“......”
传的愈来愈有鼻子有眼了,白月光还具体化了,改天不是直接连人带名字都给她造出来。
盛棠无言地笑笑,端起茶盏,正饮了口。
动作一顿。
陡然想起什么,她掀起睫毛,看向对面坐着的身影。
伏寂一袭白衣,泛金的发带绑着乌发,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庞,黑眸明亮。
原本一直给她夹菜的手顿住,在周围流言蜚语中,脸色变得阴沉,定定望着她,错愕的神色中带着难以置信。
轰——
晴天霹雳。
盛棠一口茶险些吐了出来。
“别、别听他们瞎说,”盛棠赶忙道,“都是假的!”
伏寂沉默地放下玉箸,望着身上的白衣服,还有手边用黑布裹着的圣悯剑。
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指尖苍白,显然不信是假的。
盛棠见状,饭也顾不得吃了,拉着人急匆匆出了酒楼,找了个安静的巷子,低声解释起来。
“你听我说,你是萧家独苗,哪来的兄长。”
伏寂抿了抿唇,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盛棠紧张地注视着他额间咒印。
她的情咒很成功,现在在伏寂的认知里,他叫萧楚润,他们是青梅竹马,互相喜欢,因为喜欢,所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与盛棠之前知道自己中咒不一样,这样没有旁人点醒,中咒之人会一直深陷,不会对认知产生怀疑。
这两日,盛棠着实享受了把何为良善温柔的主角。
甚至在她做任务拿出鞭子,说只是玩时,伏寂都没有怀疑,只是疑惑地看着她,黑眸中充满了信任。
本打算新账旧账一起算的盛棠,良心被狠狠戳了戳。
她最后没忍心,只用鞭子轻轻打了他两下。
想到伏寂此刻认知可能受到流言的冲击,对一切产生怀疑,盛棠格外担心。
果然,即便她解释了,伏寂也觉得哪里不对:“阿棠,我们真是两情相悦吗。”
盛棠心头一咯噔:“当然。”
伏寂望着她:“可你从未对我说过喜欢,”
盛棠一愣,对上漆黑狭长的眼眸,有刹那,好似看到了中咒前的伏寂,有种一闪而过的压迫感。
她心虚地咳了声:“我当然喜欢你。”
这话落下,伏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显然听出来这话中的真诚寥寥无几。
盛棠说完也后悔了,她还没调整好情绪,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伏寂只是认知被改了,不是傻了,怎么可能相信。
两人站在幽静的巷子里,气氛低沉沉的,盛棠瞥了眼偶尔走过一两人的巷口,抿了抿唇。
片刻之后,她一咬牙,抬手抓着伏寂往下拽了拽,
伏寂被拉着低下了身,忽地嗅到淡淡清香,脸颊被盛棠柔软发丝蹭过,还未反应过来。
额间一软。
她在他额头落了个吻。
意识到她在亲他,伏寂整个人顿住,长长睫毛低颤了颤。
额头极其柔软的触感传来,伴着浅浅呼吸,拂过他额前发丝。
伏寂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怕惊扰到她,他甚至止住了呼吸,只伸手扶了扶她的腰。
这时,裹着一丝甜味的清香飘来。
似曾相识的气息,让伏寂侧了侧下颌,略一寻觅,察觉到味道来源后,眼神暗了暗。
是盛棠身上的气息。
两人距离很近,气息都纠缠在了一起。
“信、信了吧,”盛棠眨着眼,耳根泛起烫意,“我以前还亲过你嘴角呢,不喜欢你怎么会亲你,我们就是两情相悦。”
努力挑出以往的光辉事迹,盛棠说完,面红耳赤,也不管伏寂信不信,拉着人想离开。
伸去的手却被反握住。
伏寂垂眸看着她,拇指在她微凸的腕骨摩挲着。
力道很轻,盛棠却有些心慌,想要退后,手腕传来的力道,让她难以挣脱。
“为什么害怕,我们不是道侣吗。”
他察觉到了她的抗拒和紧张。
盛棠呼吸微紧,在黑眸注视下,有些说不出话来。
伏寂沉默地看着她,过了会,忽而道:“你说的我不记得了,重温一下。”
重温什么?
盛棠还没反应过来,被只手扣住了脑后,伏寂埋在她发间的长指紧了紧,忽地前倾了身体。
少年低头,冰凉的唇吻住了她。
盛棠呼吸一滞,微微睁大了眼。
第31章
倒也不叫吻, 准确来讲,伏寂低头在她唇间碰了下。
一闪而过的相贴,掀起微痒的触感。
盛棠呆愣在原地, 甚至觉得伏寂是用薄唇轻轻杵了她一下, 像试图亲近人的小动物似的。
腕间传来箍紧感, 她回过神,伏寂正握着她的手指不自觉在收紧, 亲完他垂着眼,鸦羽般的睫毛带着轻微颤动, 低低“嗯”了声。
盛棠不知道他在回应什么,从巷口穿来的秋风拂过,刚被重点碰到的唇珠,在细风中, 泛起丝丝酥麻。
像极了方才印在脑海中的感觉。
盛棠脸颊绯红, 欲言又止地瞅了眼罪魁祸首, 想说点什么, 又好像没了脾气。
毕竟她为了好完成任务,让他误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互相喜欢。
那在他认知里,亲、亲一下很正常。
但道侣是怎么回事,她只说了青梅竹马, 他还挺会自我安排,查漏补缺。
“......走吧,”盛棠努力平复好了心情, 最后拉着伏寂离开。
他这下倒是老实了, 任她牵着手。
两人出了窄巷,迎面一群衣袂飘飞, 穿着天青色校服的仙门弟子,持剑走过,朝中心街方向走去。
一行人走后,原本平静的街道掀起一阵风浪。
“是天清宗,他们被廖城主请来了。”
“说不定是不请自来,被天清宗察觉到什么。我早觉得城主府不对劲了,阴气森森,大白天府门紧闭,听说前日有人送灵药进去,一踏入府内,就像撞邪了般,看到城主府内景象诡异的不行,险些被吓死。”
“可不是诡异吗,廖城主的那小儿子,都下葬了,还死而复生!”
......
躲在果铺后,将伏寂脸颊遮住的盛棠,见天清宗弟子走远了,松了口气。
以萧楚润首席大弟子的身份,天清宗无人不识,要是被瞧见了,定要节外生枝。
行人窃窃私语传来,盛棠听到离奇复活的小儿子,耳朵微动。
不会是贺余吧。
她找人略一打听,得知了来龙去脉。
修真界曾有一门派,擅长驱鬼召灵,后门派覆灭,其中一位廖姓弟子活了下来,定居在青冥城,将门内召灵术流传至今并发扬光大。
廖家世代守护青冥城,家主即是青冥城的城主,这一任城主名为廖薛,天赋平平,却极有天运。
修真界数百年前,一夜之间,发生了件骇人听闻的惨案,就是吞天巨蟒犯下的大祸。
这个荒界前霸主,生性残暴,去合欢宗的路上,活生生将一座城的人吃掉了。那城名为白扶城,事发当夜,本在举行一场盛宴,谁知祸从天降。
廖家前任家主携一众亲眷赴宴,没能回来,顿时间,廖家只剩下留守在青冥城中的廖薛一人。
说他有天运便是因为前家主妻儿成群,膝下都是人中龙凤,他出身低微,天资拙劣,出事之前甚至没人注意过他,若非廖家血脉只剩他,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坐上家主、青冥城主的位置。
青冥城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大城,鱼龙混杂,执掌这座大城不容易,好在廖薛虽不聪慧,却知道不乱来,这些年中规中矩的当着城主。
青冥城也一直风平浪静,直到半年前,廖城主去了趟白扶城遗址,据说回来整个人就变了,整日面色阴沉,鬼气森森。
城主府弥漫着死气,他自幼羸弱的小儿子,随之病重,撑了几个月前不久走了。
谁知葬礼刚办完,这小儿子又活了。
“什么时候复活的,”盛棠问卖灵草的小贩。
“就在前日,”
和贺余魂穿的时间差不多,盛棠在心里嘀咕,唇边忽地一甜。
她掀起睫毛,对上漆黑透澈的眼睛。
伏寂喂了她一块蜜饯。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盛棠眨了眨眼,张嘴吞下,清清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她边吃着边瞅伏寂。
他好像特别喜欢喂她吃东西。
每个人中情咒后反应不一样,她那时,满心以为喜欢兑一,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以赏花看月为名,把人叫出来,时刻出现在她视线中,以解相思之情。
伏寂......
盛棠回忆来青冥城的路上,以为自己喜欢她的伏寂,对她倒是一改之前可恶样,好似想照顾她。
给她抓鱼吃,摘果子吃,林间夜宿,她休息睡觉的时候,他也不睡觉,一直巡逻似的绕着她转圈走动。
他情绪很稳定,唯一异常的就是她摸了只小狐狸,打水回来的伏寂顿在原地,狐狸吓得不敢动,若非她拦着,看少年阴鸷冰凉的眼眸,要将小狐狸挫骨扬灰。
后来他古怪地抓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蹭了蹭,眼底压抑着情绪。
“甜吗。”黑眸望着她。
盛棠颔首,又被喂了一块,她有些受用地眯了眯眼,鼓着腮帮,顺手在小贩摊子里买了些灵草。
她雪白的脸腮涨鼓鼓,动来动去,似曾相识的画面,让伏寂心情和顺了些。
他望着她红润唇瓣,想起在巷子间,刹那间感受到的柔软。
盛棠买完灵草,想到伏寂什么都没买,准备询问他有没有需要的,刚一回头,一片阴影落下。
温热的触感从她嘴唇擦过。
酥酥痒痒。
同样是一闪而过,快得盛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捉不到现行了,她深吸口气,眯眼瞪去。
伏寂舔了舔嘴唇,似在回味。
发现她似乎有些羞恼,愣了愣,低声道:“这样不行吗。”
他在认真问她。
“当......”盛棠到嘴边的‘然’字顿住。
自从中情咒,混沌的意识只有基本的认知,伏寂整个人像被洗涤过,黑眸明亮,清澈得能倒映出天地万物。
他往日被冷峻面容压下去的青稚少年气,溢了出来,挡也挡不住,也变得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盛棠几乎可以断定,她要是说不能,伏寂虽不至于像她当初中咒那样哭一天,至少会黯然神伤很久很久。
但这话等于在问不能亲吗,盛棠吱唔了声。
前两日都好好地,今天在酒楼听到些闲言碎语,他好像放在心里了,在反复试探。
不知怎么回答,盛棠干脆拉着人走了。
等晚上,她给他加强咒印,想想办法。
是夜。
天一黑,盛棠摸去了城主府,找城主那死而复生的小儿子,廖叔玉。
她没带上伏寂,白日天清宗等人去的方向正是城主府,听闻这次带队的,还是萧楚润的好友,纪裕。
说不定这行人正在城主府内,
盛棠不敢冒险,独自来到城主府外。
城主府周围空无一人,大门紧闭,门边挂着的白布和白灯笼还未撤去,在静谧的夜晚透着股阴森。
站在外面,能看到府内种植了许多茂密的树木,黑压压一片,在风中摇晃。
看起来,像无数亡魂在招手般。
风声呼呼作响,从耳边刮过像有人在碎语,盛棠浑身寒毛竖起,饶是她不怕鬼,心头也有些犯怵。
她抚了抚胸膛,摸到了小白片。
不知是不是错觉,小白片在发热,她胸口暖呼呼的。
盛棠心安了些,跃上墙头,仔细观察起来。
据她白日得到的消息,廖叔玉死而复生后,回到了原来的住处,望生庭。
城主府之前办丧事,府内到处挂着白布,在风中诡异的舞动着,白森森一片,盛棠注意到府内地面点的奇怪灯烛,像是引路冥灯,最后通往了一个隐蔽方向。
她寻着找去,看到了望生庭。
空气中弥漫着香蜡的味道,细嗅之下,里面还有股腐烂和潮湿味,盛棠站在窗外,朝府内最明亮的屋子望去。
“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念咒似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室内一张大床上,被子高高凸起,宛如活物抖动。
里面正藏着个人,在被下瑟瑟发抖,只露出双苍白的手在外面。
手掌合十,拿着张符不住摇晃道:“妖魔鬼怪快......”
话音一顿,贺余察觉有东西在外面戳了下他。
“......?!”
晃符的手指僵住,受到惊讶的贺余,险些发出海豚音,好在下一秒,就听到似笑非笑的声音。
“太极,怕鬼啊。”
太极?
是军体!
贺余一顿,倏地掀起被子,看到盛棠的那刻差点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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