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对于沈春花这个只比他们的孩子大个五六岁的亲侄女,有三个孩子的沈二叔和两个孩子的沈三叔,都挺淡的。
就是在他们自己都有孩子女儿的情况下,他们对沈春花其实也就那样。
这个时候可不是顾忌感情的事情,见对方都开始积极争取了,赵麟就毫不犹豫的帮腔起来。
“我们说话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一个女孩子,我们把这家让给你了,也让你做户主了。完全没有跟你争,我们已经够可以了吧?”
匆匆的骂了一句插话的赵麟,随即黑着脸的沈三林就用一种好像第一次认识沈春花的失望眼神盯着她。
“什么是外人?他这几天跟着你们下跪跪的膝盖都青了时,你们怎么不说他是外人。他跟着你们摔盆子时,你们怎么不说他是外人。今天早上你们都说身体不舒服,最后让他跟着几个小年轻凌晨三点去埋爷爷时,你们怎么不说他是外人。
还有这个房子,本来就是我这一门的什么叫做你们没有跟我争?在我们农村谁家的房子不是给老大的?谁家的房子不是留给赡养老人的?而且这个房子,当年是怎么盖起来,你们都是清清楚楚的吧。什么叫你们在让?什么叫做你们够可以了?如果可以,我出去接二叔你的编制,去政府上班,或者二叔你安排我进你们的厂子。等你退休了,你就把你的工作编也让给我可以吗?”
“你在异想天开什么?我们说的是钱,不是你说的乱七八糟的!!”
因为沈春花的话,本来就特别忌讳别人在他面前讨论这些的沈三林直接拍起了桌子。
甚至连一直沉默的沈二林,也露出了不敢置信和惊慌的眼神。
“春花我们坐下好好的谈——”
沈二林想说,他的正式工编制,他肯定要留给自己儿子的。
但不等他说完,在沈三林拍桌子声音中站起来的沈春花,已经开始真正的面红耳赤了:“什么叫做我异想天开?凭什么我爸妈用生命换来的荣耀和利益,都让你们占了。凭什么我一个人天天在家照顾老人,天天跟着大家去外面下地赚工分,到了现在我却成了占便宜的?而且我现在多要了吗?我只是想要你们把我的彩礼钱还过来,然后我要留着自己买爷爷跟我说好的自行车和收音机,这个有错吗?”
“你,你——”
沈春花的声音太大了,他们现在的刚刚办完丧事。很多邻居都在自己找自己的桌子椅子和锅碗瓢盆,很多亲戚在走之前自己都在装一点点馒头花卷和斋菜和肉类这些。
而因为沈春花的超级大声,沈三林就看到了有很多的邻居和亲戚,已经开始站在门外已经窗户边了,其中就有沈春花那个留下来一直都没有走的中年舅妈。
因为生气沈春花的胡闹和大声,特别顾忌面子的沈三林也激动的站了起来。
感觉脑袋嗡嗡的,他也迅速的涨红了脸颊。但指着完全变了样子沈春花,他就是突然的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春花你冷静一下!”
“对,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的说,都不要激动!”
“是啊,这样的日子,这么大声不好。春花你坐下,我们继续好好的说,你不要激动,也不要大声。”
见她的声音确实有些太大,赵麟第一次起身劝了起来。
在沈春花抬手把他伸过来的手打下去时,刚才沉默着不好说话的其他几人,也全部都劝了起来。
而见事情终于闹大,在外面混了十来年。知道怎么做,才能得偿所愿,才能获取同情分,也能得到正义的沈春花。
最后干脆抬手靠在旁边赵麟肩膀上,直接大哭了起来:“大爷,三爷,还有大堂叔,你们让我怎么冷静。我就是感觉,我特别可怜。爷爷走了,所有的东西就都变了,什么东西都需要我自己去争去抢了,否则别人就完全不管我死活了。我家办一次婚礼,一次葬礼,开始爷爷花钱,赵麟也掏钱了。
等喜事丧事都办完了,以后这两个本子上的这154和197,要不要我自己再给别人还回去?礼钱礼钱,这钱不是别人白给我的,都需要我以后原封不动的再还给别人。怎么家里出了两档子这么大的事情,我爷爷在出钱,赵麟在出钱,未来我还要自己还。怎么到了二叔三叔这里,你们就不用出一分钱?甚至等两件事情时间办完了,你们还可以一家拿到两百九十多。”
沈春花抬手趴在赵麟肩膀上只是为了酝酿情绪,现在见赵麟突然就完全僵住,一副手足无措,完全不敢动弹的感觉。
已经哭出来的沈春花,就直接起身,直接指着大家继续喊了起来:“而且我现在也不说这次办爷爷葬礼,你们一分钱都没有出,全部都从我之前的婚礼钱上扣的事情。我就问你们的,爷爷一个月拿政府的十块钱,他和赵麟最近为了办我的婚事给家里添置了那么多东西。他还给我买了新柜子和新衣服。就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还剩下六百多啊?”
在大家沉默时,沈春花继续大声的为自己争取着。
这个年代,只有钱才是最可靠的。
她未来可能要靠这些钱救命或者去读高中,所以现在她怎么可能为了不得罪人就任由别人随便安排和左右。
“六百三十多,我们不吃不喝要攒五年的。但就算我们在农村,我们就真的一分钱都不花吗?明明这里面大部分钱都是我的彩礼钱,你们怎么能就理所当然的占我的便宜。而且别人结婚就要一百两百的彩礼,赵麟一下子就给了五百块。原因也是爷爷说了,后面这些钱他都不会多要,要留给我们以后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赵麟和他爸爸才豁出去,把之前所有藏着的积蓄全部都拿出来的,才反常的给了我家这么多彩礼的。怎么到了现在,谁都不承认这些钱是爷爷留给我的,怎么就变成我无理取闹呢!!”
因为沈春花的大嗓门,屋内几个打架干活都特别厉害,吵架骂账反倒不行的大男人全部都安静下来。
而就在周围的大家都安静下来,整个舞台都属于沈春花时。在外面得到消息的沈二嫂和沈三嫂,也同时急匆匆的冲了出来。
“沈春花听说你想要安安他爸爸的编制,你做梦吧。那个编制将来一定要留给我儿子的,就休想惦记和抢!!”
“你这个死丫头,我们都把房子让给你了。老爷子的任何东西我们都不要,你还想要东东爸把你安排在政府,你心怎么这么贪呢!!而且你三叔就是一个小小的公社社长,你当他是什么都能乱安排,贪污受贿的腐败分子吗?”
任何的亲情和交情,等触及到真正利益时,都会在瞬间土崩瓦解。
之前的沈春花的那个胖胖的二婶,对沈春花特别的好。她的三婶子,即便不太热情,但也能笑着跟沈春花说几句话。
但现在等知道沈春花竟然想抢自己儿子的工作,以及让自己丈夫为难后。在刹那间,冲过来的两个女人,就同时激动的向沈春花伸出了手。
她们长期的待在单位里,对于男人吵架不行,关键时刻女人上的事情已经特别熟悉了。
所以等冲进来后,两人就默契的直接开始开始抓向沈春花的脑袋。
但就在她们就要抓住沈春花头发时,就在上辈子吵架经验丰富,但没有打架经验的沈春花。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住,下意识的向后躲去并且缩紧脖子时。
那四个向沈春花伸来的爪子,同时被一双大手毫不犹豫的牢牢拦住和抓住了:“二婶三婶你们想干吗?想打我媳妇,你们当我赵麟是死人吗?”
第35章
“那你是当我死了吗?”
“赵麟你把手放开, 你才来我们家几天,就想翻了天吗?”
见赵麟竟然对女人动手了,刚才一直沉默的沈二林和一直结巴说不出话的沈三林。瞬间激动起来,同时向着敢抓长辈的赵麟冲过去。
沈春花是女人, 是他们的亲侄女, 他们不敢随意的动手,也不想动手。
但赵麟却是一个男人, 还是一个刚来他们家的外姓人。
所以在他突然出手时, 沈家两兄弟就毫不犹豫起了想教训一下赵麟的心思。
“你们冷静一点,长平, 建国, 你们还不赶快拦住你们弟弟。”
关键时刻,一直坐在炕沿没有动沈家二爷, 立马大声的提醒起来。
在他开口的时候,五十来岁沈长平和四十来岁的沈建国早就已经站起来,迅速的去拦人。
但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更加夸张更肥胖的人, 已经像炮仗似的直愣愣冲进来了。
“我的天啊的, 大家快看看,老沈家就是怎么欺负烈士遗孤的。他爷爷才走了几天啊,我们都还没走呢, 他们就这么欺负人了。那等我们走了,我可怜的外甥女, 到底被沈家人欺负到什么地步啊。我可怜的妹子和妹夫啊, 你们怎么就走的这么早啊!我可怜的亲家公公, 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以为给她找个上门女婿,你一手抚养起来的可怜孙女就能健健康康的长大。但谁能想到, 你的两个狼心狗肺的儿子和儿媳,他们连刚刚招到家里的半大小伙子都打啊。
这才刚刚结婚,就这样了。那以后,这两个半大小孩还怎么过啊。沈家这些老的,你们也全是狼心狗肺没用的。前几天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你们是怎么答应她爷爷的?你们现在就眼睁睁看着这两孩子被人随便欺负啊?我家妹妹和妹夫,也是苦命的。他们能想到他们走了才十来年的功夫,就有人这么磋磨他们唯一的孩子嘛。这还是给她找了一个丈夫的情况,要是没有那个拦着的,她现在就在众目睽睽下被抓头发抓脸了。”
沈家二嫂和三嫂算什么,突然冲过来赵舅妈战斗力比现场的所有人都高。
撕心裂肺的大喊几声吓住所有的人后,随即她便直接抱着吓懵的沈春花直接干嚎起来。
等干嚎了好几下,发现大家好像无动于衷后。
她就迅速的放开沈春花,然后叫着妹子和妹夫,直接坐在地上拍起了自己的大腿。
整个沈家,她唯一熟悉就只有沈春花一个。
她平时对沈春花这个外甥女,其实也就那样。
但他丈夫,一共就只有两个妹妹。对方临走时说了,让她在关键时刻护一下沈春花。
关键赵舅妈是一个标准帮亲不帮理的人,再通俗一点就是她这人特护短。任何时候,只要她认识的人、亲近的人、关系稍微好的一点人。跟不认识、不亲近、关系不好的吵架打架,她肯定帮助跟自己关系更好的。
她就算平时对这个外甥女无感,那对方也是她丈夫的亲外甥女啊。
刚才在外面,别人给她装馒头和花卷,只有自家的亲外甥女才真正想着她。接过塑料袋直接给她装猪肘子,炸里脊和排骨啊。也是对方,这几天看到她,一定问她吃了吗?睡好了吗?也是这个孩子惦记他舅舅和表哥,在别人装烟拿酒时,也直接从别人手上给她也抢了一条烟的。
反正这个时候,为了亲情,为了自己丈夫,为了她刚才已经装在自己包包里那个猪肘子,炸里脊,排骨和香烟。
赵舅妈就发挥特长,坐在地上拍着双腿,特别大声的哭泣哭诉着。
哭着哭着,她还唱了起来。
在整个陇县,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这么哭唱的。大家一般也只有家里办丧事时,老人们才这么哭丧的。
坐在地上的赵舅妈其实哭的挺难看的,甚至有人看到她这样,都在下意识的发笑。
但听着她的夸张哭丧声,在外面的很多人逐渐意识到了,今天其实是沈队长刚刚下葬的日子,
距离那位老人家真正入土还不到半天,沈家就变成这样,原本在人前从来都没有这样过的沈春花就直接大哭大闹了。甚至她在这边的唯一母族亲戚,也为了她直接坐在地上了。
“二叔,三叔,干嘛这么欺负人。你们都有正经工作了,一个一个的住在城里还都是双职工。你们一个月都能领三四十,干嘛要抢春花的一点点彩礼钱!”
关键时刻,沈春花的一个堂哥沈阿成开口了。
他不是沈春花的亲堂兄,他跟沈春花的关系稍微远一点。
但从小到大,他都是跟沈春花长大的。他爸妈爷爷从小就让他们对沈春花好一点,所以这个时候,即便知道开这个口,肯定会得罪家族最大的这个大官,他也忍不住义愤填膺了。
“对,如果你们现在真的要这么欺负花花的话。我们就带花花去政府闹,到时看国家会不会给沈春花做住。”
有人带头了,从小护着沈春花另外一个堂弟,也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对啊,干嘛这么欺负人啊。要不我们让春花把这个破房子给你们,钱也按照刚才的分。那你们把因为春风父母得来的工作编制让给春花和赵麟,让他们去城里工作,你们看行不行?”
“是啊,还几百块。几百块可能就是你们一家半年不到的工资,但春花如果要挣这几百块,可能就要三五年时间。这个时候,你们就不能为春花多考虑一下嘛,而且这钱本来就不是遗产,是春花的彩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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