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长大了,看着即便身体好了,但也趴在家里那一亩三分地上,就是不愿意出去打工的父亲。说实话,那个时候沈春花挺无奈的。
农民种地真的特别辛苦,一铁锨一铁锨的翻着地,等翻完了还要打碎。等弄碎了,还要选择合适种子,一把一把撒上去。像种土豆那种,还要专门买来种子,一块一块切成小块弯腰种在地里。种完了没过多久,就要除草,松土。这中间除草松土什么的,可能要三四次。当然还要浇水至少三次,每年浇水的时间,必定是跟邻村以及跟村子邻居打架的时候。
这还没完,如果种的是大豆什么的,你还要掐头,以防它越长越高。
当然做完这些后,你还要打两到三次的农药。农村的山头一般没有水,一般那个时候为了打农药,都是大家人为的把那些水和农药背上去的。那个时候无论你是家里七八岁的孩子,还是十来岁的孩子,都是背着水壶呼哧呼哧充当劳动力的。
种田不是你做完了这些,到了秋天就能收获的。
中间一场大雨,一场大冰雹,一场干旱,甚至一场特别大的龙卷风。甚至是单纯的虫害,都有可能让你损失惨重亦或颗粒无收。
甚至秋天最后秋收时,突然的一场雨,也能让你的麦子一下子就发潮,然后彻底的卖不出去了。
反正小时候,看着父母爷爷奶奶,天天起早贪黑趴在那点庄稼上,那个时候沈春花是一点其他感觉都没有的。
但随着时代的发展,等她自己出去打工了。等他们身边的很多人,都开始一边务农一边出去打工了。但自己父亲身体好了后,还是选择一直趴在那点庄稼上,这就让沈春花十分不解和无奈了。
当然,等年龄再大一点了。
她也明白在自己眼里小时候无所不能的父亲,其实也有不想离开舒适圈,无法适应外面环境的一面。可能只是单纯讲普通话这一条,就让他们在外面十分的不安无措了。
反正自从自己走出农村了,沈春花就不想再种地了。
在干过付出同样劳动,收获更多更稳定的事情后,她理所当然就选择相对简单的了。
当然也有人可能感觉单纯种地,累的只是身体,但精神不内耗什么。他们可能感觉种地很舒服,也很简单。比起辛苦上班,他们宁愿平淡种地。
但沈春花上辈子干的工作,一直都不算真正坐办公室的。她跟那些一直待在办公室格子间的真正白领,还是有很大区别。
她没有别人那么大的本事,无法从事那种真正靠脑力和智力获取报酬的工作。
所以什么内耗不内耗的,一直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只是单纯的想赚钱,想赚更多的钱。
而现在的情况就是,比起去外面种地赚工分赚钱,她感觉她现在做衣服更赚钱一点也更加轻松一点。所以她想跟赵麟商量一下,不再去外面跟大家一起劳动了。
“我看看,怎么这么严重?”
沈春花一下子想了很多,但在现实里,其实就几秒的功夫。
看她伸过来的手掌上,有很明显的新凸起水泡。
赵麟迅速看了一眼,随即就起身拿起了前方缝纫机上针线,直接向沈春花走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跟着大家干了那么几天,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两人结婚了,虽然是假结婚。但在外面人看来,他们就是一体的。甚至他们现在吃的用的,其实也是混在一起的。她现在不劳动了,未来村子领东西时,肯定就少了很多的工分,也就是少了很多分成和粮食。
所以为了让赵麟这个老好人心无芥蒂同意自己不出去,沈春花就抬着自己那个出了水泡的手,一直都没有放下去。
“不想干,那咱们就不干了。而且你现在这个情况,也不是你不想干,是不能干了。爷爷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你以前很少干这种出大力气的活,所以一干就受不了的。放心,就我们两个人生活,不管怎么样我们都饿不死的。你这边赚一点,我这边赚一点,再加上我赚的那些工分,我们肯定能生活的很好的。”
陇城这边大部分人都是务农,农民好像除了务农,就没有任何其他的一点营生了。
但赵麟毕竟是从盛京出来的,他算是正正经经的城里人。在他的身边除了教书的老师和教授外,其他都是各种各样的工人子弟,以及很多个体小商贩。
在他看来,沈春花的选择是完全合理和明智的。
拿着针线,一点点挑着沈春花手上的那两个大水泡。说着说着,他还说起了,等会他就把最近赚的一部分钱交给沈春花,算是给她的投资和家用。
“好!那谢谢喽。”
“不,不客气,应该的。”
对于对方的钱,沈春花从来都没有拒绝过。
心里想着未来等他真的决定要做什么时,自己一定鼎力支持。
随即沈春花就低着头含着笑,一直看着耳朵微红的赵麟给自己挑水泡了。
等他挑完右手的,沈春花还毫不客气的把自己左手也伸了过去。
沈春花是想用自己手掌上的几个水泡,用事实表示,自己不是想偷懒。而是干农活真的不适合她,而是比起干农活,她更加适合做裁缝赚钱。
她想无声告诉赵麟,她真的很难,很辛苦的。她想让对方理解她,甚至心疼她。
而她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达到了。
轻轻的抓着她的手,看着她手上的那几个大大水泡,赵麟就是深深自责了。
沈春花手上的皮肤,跟她脸上的皮肤一样,看着非常白皙和细腻。
她的手,也跟她的人一样,看着小小,肉肉的。
甚至她的手,在赵麟眼里,小的都像小孩子的手。
但就这样一双看着白白胖胖一看就没有干过太多农活的手,跟着他没多久就变成这样了。
而作为丈夫的他,天天的跟她的一起吃饭,天天的跟她待在一起,他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她已经这样惨了。
挑水泡,也需要小心。
再加上害怕会把沈春花弄疼,赵麟就挑的很慢,很小心翼翼。
沈春花本来只是怀着一种故意和刻意的心态,让他给自己挑水泡的。
但对方挑的太慢了,也挑的太认真了。
抬头望着对方捏着自己的手,认真又慎重的模样。
看着对方抿着唇,极为认真,也极为严肃的模样。
突然的,沈春花就感觉有一点点不自在了。
“好了,这几天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吧。过两天等村子开始修水渠了,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到时你这边,我也会告诉村长,你最近不舒服。具体你在干什么事情,等你想什么告诉他了,你再亲自告诉他吧。反正等我大概的说一下了,村长应该就相信了也不会多问的。”
现在的工分制度就是你干活了,到冬天你就领的多。如果村子大广播叫人了,你不过来了,村子也不会勉强。
熟悉村子的各种制度,赵麟柔声安慰着。
“嗯”轻轻的点着头,一句谢谢,沈春花终究没有再说出来。
*
自从那天后,沈春花连续三天没有出去。
办厂子的事情,她现在只是起了一个头。感觉办那个应该需要一些手续,还需要一些钱。
暂时段,沈春花就停下来了。
别人都在外面修水渠赚工分,她也不能闲着。
所以她也利用手上的那些布料,迅速行动起来,开始做那位刘大姐预定的五十件泡泡袖裙子。
这天就在沈春花关了大门,在家里干的如火如焚时。
突然的她家大门响了一下,然后就在沈春花怀疑的抬起头,想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
一个响亮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过来。
然后拿着两个鸡蛋和两个粽子的沈村长,就在她家正屋外面,隔着窗户跟沈春花大眼瞪小眼了。而彼此的沈春花,手上正拿着小剪刀,正在她家大炕上剪布料呢。
“赵麟不是说你生病了吗?你就是这样生病的啊?”
看到沈春花没有生病,沈长平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但是等拿着东西进入房间后,他看着迅速把小剪刀放下的沈春花还是有一点点生气了。
“大伯!”
被突然的抓了一个现行,这几天都没有出去工作的沈春花立马不好意思起来。
明明她这边不去工作,大队就不会给她记工分。所以她去不去工作,其实本质上并不会影响到别人的。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看到对方后,沈春花就是心虚了。
“你这是在干嘛?做这么多的小衣服,你怀孕了吗?”
把手上的东西放在茶几上,随即沈长平就看起了沈春花铺了一床一桌子的布料,以及几件她已经做好的小姑娘裙子。
“大伯——”
对方严格说起来,算是她父亲的大堂哥。
轻轻的叹口气,见好像躲不过去了。沈春花就在给对方倒茶上馒头时,下意识的解释起来:“大伯抱歉让你担心了,我确实没有生病。是这样的——”
沈春花把自己利用新买的缝纫机,自己做了几件小孩子裙子,然后把新裙子拿到外面卖给了一家儿童服装店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当然她说的这么详细,也不是单纯解释的意思。
而是最近赵麟帮她稍微打听了解了一下,告诉她这个世界很多公司工厂,其实都是以公社大队的名义成立和对外经营的。
就是如果她真的办厂子的话,就算是只是一个只有几个工人的小厂子,小作坊,最后其实也需要登记在大队公社旗下。
就是到时就算她一个人办完了所有的手续,在登记时,她也要写清楚她是属于那个公社那个大队的。或者她的厂子具体是办在那个公社,那个大队旗下的。
这样的情况下,她之前想的什么政府支持,国家支持。最开始的时候,其实就是她所在公社的大队在支持她,在帮助她。不管她承认不承认,在这个世界她想办什么,初期都是挂在大队和公社的旗下。
到时她如果盈利了,她其实是有义务给公社大队交一笔钱的。这个钱在现在社会,其实就是企业的各种税收。
而如果她在办厂的时候,突然倒闭了。
那么在外面人看来,就是黑水沟公社,沈家村大队的一个厂子倒闭。
总之,她如果真的想做什么。
她的手续,就是从大队开始一层一层办的。甚至最后的所有手续,都是在黑水沟公社办理成功的。她想要营业执照,也是从那边取的。她赚钱了,也要分给大队和公社钱。同理如果她真得做生意,大队和公社也有帮助和扶持的义务。
既然怎么都绕不开大队和公社,到了现在沈春花只能把自己现在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对方。
她想自己开个厂子的事情,她也只能被动的提前告诉对方了。而本来真正办厂的事情,她原本还是有些犹豫的。她甚至做好了,先做好这次的生意,赚了这笔钱后,再真正找对方的心思。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动的迅速提前了。
“唉,你先等一下,我先好好的捋一下。”
沈春花一下子叭叭的说了很多,她说的每一句话沈长平好像都懂了。但是把这些迅速串联了一下后,他却一下子就糊涂了,或者说是因为惊讶,他就有点不确定了。
拿起旁边的水杯,大口大口喝了一点沈春花放了冰糖和桂圆的砖茶。
等茶水下肚,心里的不敢置信和激动稍微的平息一下了。随即刚刚成为村长没两个月的沈长平就放慢语气,一字一顿道:“你的意思是,你这次出去去市里卖掉了几件儿童衣服。而且因为你做的衣服不错,那边那个儿童服装店还向你预定了五十件小衣服,还跟你签约了,也给你十块钱的定金了?为了尽快的完成生意,所以最近几次集体劳动,你就假装生病没有参加?而且就因为别人给你定金订货的事情,你产生了想要开一个厂子的想法?你想在我们村子开厂子专门制作童装了?”
做了二十来年副村长的沈长平,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脸上的兴奋和喜悦就越发明显。
“嗯,本来我只是在犹豫。我想等着这笔生意结束了,我再慢慢的跟你说的。毕竟——”
“毕竟什么啊,我的傻孩子。既然咱们有那个才华和想法,那就是大胆尝试啊。你没见陈家村就是因为有个砖厂,最后就变成陈家堡的嘛。就因为他们村子有那个大厂子,最后我们乡政府不就安在他们村子了嘛。以前没有那个砖厂前,他们陈家村算什么啊。还有下面的尚宁村,他们也开了一个水泥厂。就因为他们开了那个厂子,他们今年分红的时候,每家都至少多领到了五十块,那可是五十块。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个厂子我们必须立马给开起来。不管是大还是小,只要开了,我们村子就有厂子,就跟外面没有厂子的村子不一样了。你爷爷他当时最大的遗憾就是我们村子没有一个真正像样的工厂,你说你如果早早表现出这样的才华,早早的说你想开一个服装厂。你爷爷不就支持着你,立马开起开了嘛。”
什么厂子的规模,什么厂子的资金和厂房等,沈长平现在是一件都不管了。
他只知道,他们村子,他们沈家村生产队终于有第一个厂子了。
反正等厂子开起来了,在外面就好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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