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夫人身边的嬷嬷快步走了过来,站在马车旁,将一个食盒递给宋商晚,道:“国公夫人知道小姐馋于嬷嬷做的栗子糕,刚刚忘记了,特意让老奴给小姐送来。”
宋商晚将食盒接过来,冲嬷嬷笑道:“替我谢谢母亲和于嬷嬷。”
等宋商晚放下帘子,车夫才挥动马鞭,马车平稳地行驶起来。
段羡祯的视线落在马车内的食盒上,道:“你曾经让人送去翰林院的糕点?”
宋商晚没有想到段羡祯还记得这栗子糕,她将食盒打开,取了一碟子栗子糕出来,道:“嗯,我从小就喜欢于嬷嬷做的糕点,母亲知道我惦记,还特意让人给我送去了段府。”
段羡祯道:“你既然如此喜欢这糕点,为何不让你口中的于嬷嬷随你去段府?”
以宋家人对宋商晚的宠爱,宋商晚若是想让于嬷嬷陪嫁,镇国公府的人不会不同意。
宋商晚拿起一块栗子糕,咬了一口,她腮帮子鼓鼓的。等将口中的栗子糕咽下,她才缓缓道:“于嬷嬷年纪大了,段府不比镇国公府,于嬷嬷留在镇国公府,我知道母亲她们会善待她。若是于嬷嬷随我去段府,段府还有其他的主子,她也不习惯和不自在。”
兴许是刚刚吃到了自己喜爱的栗子糕,女子的声音软软的,眉眼前所未有的柔和。
段羡祯心说,宋商晚确实不是外界传言得那样娇纵和任性妄为。
她若是真的任性妄为,不会为身边的嬷嬷如此考虑。
宋商晚不知不觉吃了两块栗子糕,见段羡祯的视线还落在她的身上,她有些不好意思一个人吃独食。
宋商晚将面前的栗子糕朝段羡祯的面前推了推,道:“你要吃吗?”
段羡祯:“我不喜甜食,你吃便好。”
这样的回答,段羡祯之前便对她说过一次。
宋商晚本来就是客气一下,见段羡祯真的不爱吃这栗子糕,她将栗子糕又挪回了她的面前。
无论是人还是糕点,段羡祯本来不喜欢,不可能因为某些事情他就喜欢上了。
段羡祯见宋商晚隐隐有些不悦,他不由想到之前他和镇国公夫人的对话,他有心想要解释什么。
只是他不是会对别人解释这些事情的性子,他在心中准备措辞,“刚才在镇国公府,岳母的话……”
第22章
“咳咳咳……”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宋商晚又正好吃了一口栗子糕,她顿时呛到了。
女子的脸蛋涨红,澄澈的双眸因为难受染上了水光。
“你没事吧?”段羡祯凑近她,扶住宋商晚的胳膊,将一杯茶水送到宋商晚的唇边。
宋商晚就着段羡祯的手喝了两口茶水,才勉强止住了咳嗽。
她偏头看向段羡祯,此时二人离得比较近,段羡祯清俊的脸近在咫尺,她胳膊上是男人掌心的温度。
“多谢,我没事了。”宋商晚的胳膊动了一下,示意段羡祯松开她。
段羡祯将手上的茶盏放下,看了一眼宋商晚的胳膊,松开了她。
不等段羡祯再有什么动作,宋商晚主动朝旁边挪了挪,和段羡祯拉开距离。
宋商晚看着段羡祯,道:“你刚刚要对我说什么?”
段羡祯的手上还残留着宋商晚胳膊上的温度,他看了一眼二人间的距离,他道:“我曾经对岳父他们承诺过,以后会对你好。刚才在岳母的面前,我没有违背之前的承诺的想法,更不是对你有偏见。”
“日后你若是对我有要求,你说出来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宋商晚听出来了,段羡祯无法给她他的爱,但是她若是想要别的,他会尽量满足她。
只是当初她执意嫁给他,不考虑家世,两人间的差距,就是因为她喜欢他。
她唯一想要的,却是他给不了的。
幸好今世她已经决定放下了。
她有家人的疼爱,如今祖父还在世上。不过是一个男人,段羡祯兴许是比别的男人出色,刚刚她和他离得那么近,宋商晚也能够冷静看待,不再意乱情迷了。
“嗯。”
面对段羡祯的解释,宋商晚却只说了这么一个字,更没有得寸进尺的对段羡祯提要求,算是回应段羡祯。
宋商晚的淡然的反应,明显和段羡祯想得不一样。
宋商晚若是还对大婚夜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她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马车内安静了下来,宋商晚和段羡祯都没有再开口。
因为刚刚的教训,宋商晚不敢再在马车内吃栗子糕,将栗子糕给收了起来。
“段府到了。”
外面响起车夫的声音。
段羡祯看了宋商晚一眼,下了马车。
段羡祯本来准备直接回院子,顿了顿,他站在马车前,朝躬着身子的宋商晚伸出手。
宋商晚正视前方,却将右手放在了同样伸出手的白芍的掌心。
宋商晚在白芍的帮助下了马车。
段羡祯收回手,若无其事地朝府里走。
宋商晚和段羡祯走了几步,在段府里碰见了二少夫人杨灵妍。
杨灵妍的视线落在宋商晚的身上,道:“四弟妹回来了?”
自从那日段明鸿和杨灵妍去过宋商晚和段羡祯的松梅院,后来杨灵妍又去了几次松梅院。
如今杨灵妍和宋商晚也算是熟悉了。
杨灵妍看了段羡祯一眼,道:“之前四弟出府,我就猜到四弟应该是去接四弟妹了。对了,再有十日,皇上便要去行宫避暑了,我听说四弟也在内,四弟妹去吗?”
若是宋老将军这段时间没有生病,杨灵妍觉得宋商晚应该不会放过这次和段羡祯去行宫的机会。但是这次宋商晚特意留在镇国公府陪伴宋老将军,她也猜不准宋商晚会不会去了。
宋商晚忽略掉杨灵妍暧昧的调笑,冲杨灵妍笑道:“暂时还没有决定,二嫂呢?”
杨灵妍低落道:“我哪里有四弟妹这么好的福气?”
她既不像宋商晚,有一个强大的娘家。段明泓也不像段羡祯有出息。
杨灵妍看了段羡祯一眼,也不知道日后段羡祯发达了,她和段明泓能否沾沾光。
宋商晚和杨灵妍又说了几句话,便分开了。
等回了松梅院,段羡祯被段大老爷叫去了。宋商晚让下人整理她从镇国公府带回来的东西。
白芍看了宋商晚几眼,欲言又止。
宋商晚道:“怎么了”
白芍道:“刚刚二少夫人说起去行宫的事情,小姐不想去吗?”
“如今外面因为老将军生病的事情,议论纷纷。小姐若是去行宫,正好让他们看看宋家还是圣眷正浓,让他们不敢再议论。”
宋商晚摇头,若是如此就能够堵住别人的嘴,白芍想得也太简单了。
更何况她知道宋老将军不是真正生病。
所谓的皇帝的宠爱,谁又能够知道是否是真正的看重?
重活一世,宋商晚知道宋家不需要皇帝所谓的看重。
只是这次的行宫之行,宋商晚却还是要去的。只是她这次去行宫的理由却和白芍想象得不一样。
……
十日后,到了皇帝去行宫避暑的时间。
这段时间宋老将军的病依旧没有好,时间久了,皇帝也不再派御医去镇国公府。
因为宋老将军的病,包括宋老将军在内,这世镇国公府的人都没有随皇帝去行宫。
自然皇帝这世也没有像上辈子般将行宫的守卫交给兄长。
以段羡祯如今的官职,他本来是没有机会随皇帝去行宫的。但是段羡祯之前纂修的史书获得了皇帝的赞赏,当初他殿试时的表现皇帝还没有忘却,也有幸在这次去行宫的人员中。
宋商晚身为段羡祯的妻子,自然也有了去行宫的资格。
出发这日,杨灵妍站在宋商晚的马车旁,忍不住目露羡慕,“四弟妹这次有幸陪王伴驾,等回了府,四弟妹别忘记和我描述一番。”
宋商晚笑道:“我记住了。”
关初蕊看着宋商晚和杨灵妍这边的动静,对杨灵妍讨好宋商晚的举动表示不屑。
不过她和杨灵妍一样,这次也没有资格去行宫,眼眸里还是忍不住露出对宋商晚的嫉妒。
宋商晚不过是投了一个好胎罢了。
关初蕊和杨灵妍的心思,宋商晚自然不知道。她现在也不将关初蕊的心思看在眼里。
见要出发了,宋商晚结束了和杨灵妍的话题,放下了帘子。
宋商晚看着马车内的段羡祯,突然感觉马车内有了一股尴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辈子她不再将段羡祯当做自己的爱人,每次不得不与段羡祯独处时,她觉得还不如让她和杨灵妍待在一处。
段羡祯先开口了,“今日要坐好几个时辰的马车,你可以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宋商晚从小被娇养长大,性子难免有些娇气。像这种要在马车内待好几个时辰,她向来是不喜欢的。
不过宋商晚看了看她和段羡祯身处的马车,这辆马车的空间不算太宽敞,她若是躺下休息,又有段羡祯在,空间怕是不太富裕。
看出宋商晚的想法,段羡祯躬着身子,离开了马车,“我去外面骑马。”
……
一行人抵达行宫时,天色已经快黑了。
宋商晚从马车上下来,便随行宫里的宫人去了暂住的宫殿。
虽然今日段羡祯将马车让给了她,但是乘坐了一天的马车,宋商晚也觉得身上酸痛的厉害。
宋商晚让其她下人整理带来的行李,她和白芍进了内室,她让白芍帮她揉按酸痛的地方。
白芍:“奴婢听说距离我们不远的宫殿就是当初丽嫔和清福公主身亡的地方。”
宋商晚看向白芍:“丽嫔?清福公主?”
白芍:“那个时候小姐还没有出生,对这些事情自然是不知道的。奴婢也是听镇国公府里的老人说的。”
“丽嫔是前朝最后一位皇帝的妃子,清福公主是他们的女儿。当初先帝攻进京城的时候,丽嫔陪身体不适的清福公主在这座行宫休养,本来以为丽嫔和清福公主能够侥幸躲过一劫,可是先帝称帝后,丽嫔和清福公主也死了,听说死状特别凄惨,清福公主都面目全非了。”
宋商晚拧眉,“我记得前朝皇室都死光了。”
白芍点头,“是啊。当初先帝成功占领京城后,宋老将军本来只是囚禁了那些没有了抵抗力的前朝皇室,可是后来他们都死了。”
白芍看了外面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听奴婢的长辈说,和丽嫔与清福公主一样,他们都是先帝故意弄死的。”
宋商晚讶异道:“先帝如此心狠吗?”
丽嫔和清福公主的事情距离她太遥远,宋商晚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这些事情。
白芍低声道:“先帝若是没有能耐,当初如何称帝?而,而且不是一直说先帝当初能够起兵,那些士兵还是从前朝皇帝手上骗来的?前朝皇帝当初若是没有心软,这新朝不一定能够建立……”
此时内室只有她和宋商晚,白芍和宋商晚又是信任的主仆,白芍才有胆子说这些。
谁曾想外面突然响起下人的行礼声。
“见过段大人……”
宋商晚和白芍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段羡祯,皆是惊魂未定。
白芍刚刚妄议先帝和前朝的事情,实在是胆大包天。
白芍不敢连累宋商晚,颤声道:“四,四公子,我们在商量今日该如何歇息。行宫不比段府,屋里又只有一张床榻,四公子和小姐只能够挤一张床榻了……”
第23章
白芍这个转移话题的伎俩太拙劣,别说段羡祯了,宋商晚都能够看出白芍的心虚和不对劲。
白芍低着脑袋,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她不仅是担心自己的小命,更懊恼连累了宋商晚。
段羡祯走进内室,看了白芍一眼,视线落在宋商晚的身上,“有些事情不是你们可以议论的。”
段羡祯话里含着警告,显然刚刚宋商晚和白芍的对话被他给听了去。
闻言,白芍连忙道:“此事是奴婢自作主张提起,和我们家小姐无关。”
宋商晚看向白芍,道:“你先下去吧,此事我来和夫君说。”
白芍是她的丫鬟,她若是犯错了,也应该由她来惩罚。
白芍迟疑地看了宋商晚一眼,出去了。
宋商晚看着段羡祯,道:“刚才没有别人在场,我和白芍才聊了几句秘闻。夫君放心,我们不会再提起了。”
段羡祯道:“你对前朝的事情感兴趣?”
宋商晚愣了愣,段羡祯明显不想让她提起刚刚关于丽嫔和清福公主的事情,她不懂段羡祯为何又会说这样的话。
宋商晚道:“谈不上感兴趣,只是听说丽嫔和清福公主当初惨死,难免心生几分同情。只是前朝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此时再想也没有意义。”
段羡祯站在屋内,没有说话。
宋商晚猜不出段羡祯在想什么,她也不想再谈论前朝和先帝的事情。
宋商晚的视线落在屋内的床榻上,道:“屋内只有一张床榻,夫君要像白芍说的那样,今晚和我挤一张床榻吗?”
若是正常夫妻,她和段羡祯夜晚睡在一张床榻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当初她已经主动提出了她和段羡祯分床而眠。
她此时自然要尊重段羡祯的意见。
身处行宫,她和段羡祯也没有资格提什么要求。
段羡祯道:“听你的安排。”
宋商晚眨了眨眼,听她的安排?怎么听起来仿佛她故意要和她睡一张床榻似的?
不过宋商晚也没有纠结什么,不提上辈子,这辈子她和段羡祯又不是没有同床榻过。
她和段羡祯躺在同一张床榻上而已,段羡祯又不会对她做什么。
今日赶了一日的路,大家都身心俱疲,皇帝下令让大家在屋子里休息。
晚上宋商晚和段羡祯沐浴完,也准备休息了。
宋商晚往床榻的里面挪了挪,主动将外面的空间让了出来,道:“和之前一样,夫君睡在外面,行吗?”
之前?段羡祯看着宋商晚,心不受控制地又“怦怦怦”跳动起来。
“好。”段羡祯脸上神色不显,面色如常地在宋商晚的身边躺下。
属于段羡祯的气息朝她袭来,宋商晚感觉到段羡祯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上,她忍不住身子紧绷。
宋商晚发现失算了,这张床榻居然比她和段羡祯在段府,以及镇国公府的床榻要小许多。
她和段羡祯若是皆平躺在床榻上,身体间免不了要互相碰到。段羡祯若是像刚才那样侧躺着,她又能够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呼吸。
宋商晚轻轻挪了挪身子,有一缕青丝正好落在段羡祯的脸上,她轻声道:“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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