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就是个魔窟,她今夜必须离开......
头越来越晕眩,郁阙扶着墙亦步亦趋。
身后传来叫嚷声。
“那个贱人呢?那个贱人在何处?我要杀了她!”
“李公子,前面是绿水苑,我家家主的住处,你不得擅自闯入!!”
前面就是绿水苑了......
少女的身子越来越软,挪动几步,踉跄一下跌入了门中。
第22章
萧相府的侍女竭力拦住李继宗,不叫他往绿水苑去,恐打扰了家主休憩。
“谁敢拦着我?!!我要将那个贱人五马分尸!!”
李继宗的声音越来越近,郁阙忙不迭地往绿水苑里躲,足下软绵,跌跌撞撞,头晕目眩寻不到任何方向。
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火红艳丽裙裳裙摆破碎,发髻散乱,乌黑发丝披散肩背,满身的酒污,她好冷好冷,她好想回家......
“子絮......救救我......”
“沈子絮......”
她呜咽呢喃,其实她每日都期盼,希望沈彦能将自己从这魔窟里救出去,可是他一直都没有来。
李继宗远远瞧着那道纤柔的身影入了绿水苑,用力推开萧府的侍女,跟着就要往里走,一个小小贱妾竟然敢伤他至此,即使萧默也不敢保她!今夜非得折磨死她不可!!
“哎呀呀!这不是县主家的李继宗么?!”宁王与随从瞧见李继宗正心急火燎地到处乱蹿,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元瑞你给我滚开!!!”李继宗的母亲是宁王的姑母,两人小时候在宫宴上见过几面,并不对付。
宁王瞧他额头伤得厉害,鲜血淋漓的,想来是出自那位御史夫人的手笔,他是瞧不上李继宗这人的,他宁王虽也嗜好女色,但对女子都是以礼相待,绝对不会强迫,这李继宗真是丢尽了皇家颜面!
“此处是萧默的府邸,我父皇亲赐,你这蠢货知不知规矩?!来人!将他给本王捆起来!!”
李继宗怒火中烧,“你给我滚开!!!”
宁王被狠狠推开,不禁与随从嘀咕道,“宴会上你不是弄了迷、情酒给他喝么?他怎么相安无事?还这么清醒?”
宴请过半的时候,宁王替萧默想了个好主意戏弄李继宗,下药将他弄得兽性大发、神志不清,再将他与御史夫人丢到同一张榻上,当场捉他个正着,说他调戏相府的妾室,再将他扒光衣服游街示众,一路送回他母亲县主府里,好叫李继宗在皇城名誉扫地!!
随从思考一番,“没错啊,奴才亲眼瞧着他喝下了那壶酒,除非婢女们上酒的时候上错了。”
宁王皱眉:“等等,倘若这李继宗没吃下那迷、情酒,那么一整壶迷情酒到底是谁给喝了?”
随从心虚了,“奴才哪知道啊......”
仔细回想当时情景,不会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那迷、情酒入了萧相大人的口吧?
李继宗险些闯入绿水苑,幸而闻声赶来的萧府侍卫将他拦住了。
宁王大喊:“还等什么?!快快将这蠢货扔出相府!!否则你家家主该恼了!”
天旋地转,身后李继宗的声音越来越遥远,郁阙跌入软绵的被褥之中,院墙隔绝了外头的吵闹声,被褥上有着她熟悉的沉香气息。
恍惚间她似回到幽州的那两年时光。
“子絮......子絮......”
她的夫君是天下最温雅守礼的君子。
在幽州那两年,虽然清苦,但初夏时节,清闲之余,沈彦会手持书卷与她坐在院中凉席之上,听着山野间的蝉鸣。
她则在边上做他爱饮的茶,累了则轻轻枕在他腿上,他会吟上几句她喜爱的诗。寒冬时节,两人一道煮酒观雪......这是两人最亲密的时光。
没有李昭儿,也没有萧默,只有她与沈彦两人。
......
可是回到皇城,一切都与从前不一样了,沈彦得以入御史台,他清正廉明,直言敢谏,前途无量。
萧默在朝堂上只手遮天,祸乱朝政。她祖父去世时,叮嘱沈彦一定要压制萧默,沈彦也立誓,必定会铲除这个奸佞。
郁阙在祖父病榻边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如今她家世破败,再难助力她的夫君,故而沈彦弃了她,又回去找了李昭儿......
而她呢?竟然因一时糊涂成了萧默的妾室,签了卖身契,坠入尘埃,任由他糟践,她是祖父祖母悉心教养出来的啊,若是祖父祖母在天有灵知道这样的结果,不知会如何训斥她。
宽绰华贵的金丝楠木榻上,男人眼眸阖启,发丝散开,心口灼热,华丽繁复的衣袍微敞着,肌理遒劲、胸膛轮廓分明,肌肤上渗着一层薄汗。
他急需饮一捧山涧甘泉去浇灭心中那团熊熊燃起的烈火。
他大约猜到自己误饮了那迷、情的酒,宁王那个蠢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得去客房,将李继宗那个蠢货扔出府邸!!绝对不能叫他......
挣扎起身,眼角余光就在此时瞥见到了床榻那侧的一抹纤柔身影。
昏暗房间,这一抹莹白色隐隐散发着光,好似月华之下那一汪甘甜清泉。
冰凉凝脂般的肌肤,如瀑乌黑的发丝......
再克制的人也会为之疯狂。
他贪婪地汲取着清凉的泉水。
薄唇去吮女人耳侧那只珍珠耳坠。
此夜若彼夜。
他永远都会记得,在庄国公府昏暗的书房里,她突然出现在幕帘之后,手持灯盏,一袭茶白素裳,珍珠耳坠,好似仙坛上高贵的神女步下了凡尘。
高傲如他,在此夜深人静时,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或许从见到她第一眼起,他就已经想据将她据为己有。
但她心有所属,仍旧对前夫念念不忘。即使她成了他的妾,也不可能对他投怀送抱,她一身的傲骨不易折,在她心中,他是奸佞权臣,是洪水猛兽......
如梦似幻,既然是梦,何不更加放肆一些。
艳丽的薄裳早已经破碎不堪,无瑕茶白衣袍层层叠叠如花瓣般出现眼前。
檀舌轻扫藏在鬓侧的珍珠耳坠。
金钗坠地,玉带绕指。
榻上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气息渐起,“子絮,是你么......”
微凉手指穿过男人的发丝,她热泪盈眶,一双柔荑轻轻捧起他的脸颊,面前妖冶的脸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她看到他轻抿的薄唇,眼眸堪比天下星辰,勾心夺魄。
“夫人在唤谁?”他低声耳语。
谁也不比谁多一分理智,她泪流满面,侧首绕过男人高挺的鼻梁,轻轻印在那双唇上,夹杂着血与泪,倾诉着这些时日的心酸苦楚。
“子絮,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
梦里的她好缠人,不是唤他又如何?
神女终究步下仙坛。
虽然是梦,但梦醒之前,几多温存又如何?
唇齿交缠间,男人以手尖拨开那层茶白色华裳。
“夫人再抱得紧些也无妨。”
一双玉臂横在男人肌理遒劲的后背,又多用了几分力。
第23章
梦境悠长。
郁阙梦见了沈子絮,梦见他身披华美衣袍,深色锦缎上大朵大朵赤红色彼岸花开得繁盛。
梦见男人褪下华袍,贴身的里衣用最纯白的雪锻制成,入眼所见是比雪缎更无瑕的肌肤,轮廓分明的身躯。
子絮......
沈子絮......
子絮,子絮,沈子絮为何要休了她迎娶李昭儿?为何她会沦落至此?为何所有人都欺她辱她?
她轻声呢喃着与他唇齿相贴,全力攀附男人宽绰脊背,以身依偎,若藤萝系甲般紧紧缠绕。
然而等她抬眸看向男人那双眼。
这不是记忆之中清澈的眼眸,妖冶的脸上,那双凌厉眼眸沾染了俗世的欲念,眸光紧紧攥着她,好似她是猎物般,下个瞬间就要将她完全吞噬。
她想逃的,男人却不给她一丝生机。
他拽着她,入无人之境。
她在一片混沌之中再难自持,男人身躯温暖,蛮横强势,不理会她的哀求,却真实地叫她领略了从未领略过的一切。
逼迫她松开牙关,不可自抑地呢喃,他在她耳边唤她夫人,生生地将她的呢喃吃入口中。
她闭着眼眸,心想着唤她夫人,那除了沈子絮还能是谁呢?
那个男人么?绝不可能。他说对她的身子毫无兴趣。
他是只手遮天的奸臣!
他以折辱她为乐!
他心性高傲,绝对不会碰她。
她也不会委身于他。
唔......
郁阙缓缓苏醒时不知是何时辰,她背对着床沿,从身后伸来的手强势地环过她心口,然后......
子絮......
然而她实在没有一丝力气将手臂移走,只能蜷缩在褥子里,再度合上双眸休息。
直至天明。
睡梦中的男人依旧眉头紧蹙,廊下有声响,眼眸骤然睁开,撑坐起身,宿醉的结果是他头痛欲裂。
什么时辰了?今日宫里有大朝会,下人怎么没有唤他?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掌心扶额,刹那间,眼角余光瞥到了身侧那鼓起的衾被。
萧默僵滞。
他从不酒后乱为,这种荒唐事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他不会随便拽个女人就上榻。
昨夜......
女人身上裹着锦被,身背对着他沉睡,如瀑般的乌黑发丝散在褥子上,堪堪遮住雪白纤柔的肩胛。
昨夜确实有两个美妾侍候他左右,萧默记不清她们的容貌。
会是谁?眸光定了定,女人乌黑的发丝里露出一只珍珠耳坠,珍珠硕大,晶莹雪白,是皇室贵妇才能佩戴。
若他没记错,这样的珠宝他只给了那个女人。
一个妇人,御史之妻,他动用手段折辱之人,他竟然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他承认自己酒后失了分寸,记忆翻涌起来。
是他主动去含女人鬓边的珍珠耳坠,也是他动手褪了她那身如白色山茶一般蛊惑人心的外袍。
她的体温,她轻声呢喃,还有她主动印上他的唇。
萧默分不清,究竟她有意勾引还是自己......
但她休想因为与他有了这一层关系,就从他这里得到半点好处,但凡她生出这样的心思,他会叫她生不如死!
她性格死板,执拗无趣,如一潭死水,原以为与这样的女人缠绵会是一件没什么意思的事,他甚至嘲讽过宁王。
但是萧默不得不承认,昨夜她鬓发间若有似无的馨香,那紧缠他的玉臂,还有她耳语般的呢喃,软绵的唇瓣。
他醉死在她的温柔乡里。
萧默眸光冰冷,伸手轻扯被褥,以证明他的猜想。
锦被之下是羊脂白玉的肩背,裙裳不成个样子,雪白肌肤上、
睡梦中的人蜷缩起来,好似无助的幼兽,闭着双眸,浓密鸦睫,“我冷......子絮......”
子絮?男人眸光凛冽起来,原来昨夜她是将自己当成了沈彦。
在他的榻上,口中却叫人其他男人的名字,可笑!
女人有转醒的迹象,萧默移开手掌,侧身躺下。
“唔......”
温暖的衾被,熟悉的沉香,这一切都将她带回了庄国公府的小院,“子絮......”
她缓缓睁开了双眸。
此处不是家里,此处是、是、郁阙撑坐起身,一眼瞧见了边上沉睡的男人。
那张过分漂亮以至于妖冶的脸,此刻正如同沉睡的兽。
她、她心头仿佛被闷锤了一记,她面色惨白。
自己昨夜从客房逃出来,入了绿水苑,她暂时想得起这些。
她翻身下榻,在男人发现之前开溜。
然而在此瞬间,不堪的一幕浮现在她脑海里,男人宽阔的胸膛、劲瘦窄腰、她依偎过去主动吻他。
昨夜,似乎不是酣睡一夜那么简单,她似乎、似乎、
郁阙坐在床沿脸色瞬间惨白,她不敢再回忆更多,企我鸟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一正理本文缓缓地回眸去看向榻上的男人。
“啊!!”
一声惊呼从她唇边溢出,萧默不知何时苏醒过来,眸光正定定地凝视着她,从发丝到眼神,浑身散发着慵懒,眸光冷漠而透着淡淡的疏离厌恶。
郁阙统统想起来了,昨夜所发生的一切,任何一个画面都会叫她生不如死,此时此刻千千万万个画面浮现起来!!
祖母的教导,女子的礼教,可他那么强势、他、
“你竟然、”她的思绪混乱不堪,再看看身上,郁阙立即扯过被子遮住自己,眸光汹涌地看向萧默,“你!”
男人侧了侧头,眸光冷漠到了极致,“夫人怎么进了本官房间?”
这句提醒,简直要了她的命,混乱的女人现在急需搜寻一些证据,证明昨夜没有发生逾越之事。
然而事与愿违。
萧默眸光扫过榻上四散的衣物,地上还有,大多是她的,金银首饰坠满了褥子,郁阙的目光追随着他的,最后他清冷目光落在她身上。
骄傲自负的男人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主动与她有了这一层关系,那么一切的过错自然要推到她身上才好,他是主,她为奴。
“夫人不会以为,与我有了肌肤之亲,萧某就会、”
“没有!没有肌肤之亲!”郁阙矢口否认,纵然身上的异样提醒着她,昨夜是何等荒谬,但是她从心底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到了自欺欺人的地步。
男人自然知道清白二字对她这等名门贵女何等重要。原还担忧她仗着这一夜从他这要好处,她否认此事,反倒省去许多麻烦。
“我昨夜喝醉了酒,原想回兽园,稀里糊涂地进了大人的房,在榻上酣睡了一夜,其他什么都没有发生。”郁阙喃喃道。
她庆幸男人记不得事,而自己也愿意生生地吃下个亏,就当、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哪里知道昨夜的一切,缱绻温存,暗香涌动,男人的记忆甚至比她记忆更清晰。
萧默静静地瞧着她说谎,她美目蓄泪,鸦睫骤颤。没错了,若是旁的女人与他有了这层关系,必定变着法地要好处,但像她这等受过严苛教养的人......
这亏她不吃也得吃。更何况她一个嫁过人的妇人,又非待字闺中,也没吃多大的亏,不是么?
“自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夫人忘了,萧某对你这身子没什么兴趣。你酒量不好,往后就少饮一些,私闯绿水苑这种事,若再发生第二次,本官定饶不了你!”
女色这等东西,他几乎没有沾过,兽园几百个女人,说出去世人都不信,他喜好权势,沉醉于此,自视甚高,他也不想承认与这个妇人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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