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幻儿:“师姐你放心,像萧默那等奸臣,祸害遗千年,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此话一出,王师玄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夏幻儿不怕,“萧默活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现在出事了吧,万一缺胳膊少腿,那仙川郡主铁定不会要他,师姐你也别要他了,你搬来与我同住。”
郁阙原有些难过,眼眶含泪,被夏幻儿这三言两语逗笑了。
夜深了,郁阙与夏幻儿说了几句话便回了府。
她彻夜不眠等消息,岂料第二日皇帝罢了早朝。
萧默重伤昏迷的事情已经不胫而走了,说是情况危急,若萧丞相还不醒,那恐怕就不会醒了。
还有消息道皇帝洒泪当场,请了皇家寺庙的高僧为萧默祈福。
次日应该是萧默成婚的日子,此刻府里哪里有一点儿喜气,所有人都死气沉沉的,等着消息。
倘若不治身亡的消息传来,那这个花团锦簇的萧府也就到头了,上千的奴仆妾室,恐怕都要遭发卖了,昔日与萧府有仇的人家恐怕都会花些银子买几个奴仆回去,折磨出气也好。
直至傍晚,宫里有消息流出,御医说萧默腿折了,即使苏醒康复也成了残废,往后再不能骑马射箭。
待到第三日,萧默终于苏醒过来,人就躺在皇帝养心殿内,皇帝已经罢朝多日,白日就在榻边守着萧默。
“子深,你终于醒了!”
萧默睁开眼眸就瞧见一脸关切的皇帝,还有榻边哭成泪人的仙川郡主。
仙川郡主:“子深哥哥......”
皇帝:“御医,御医快过来看看他!”
御医仔细查看一番,“萧相吉人天相,既已经苏醒,便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这腿伤得厉害,即使将来好了,恐怕也不能如从前那般行走自如了。”
皇帝听出这话的意思,御医的意思是萧默痊愈之后就是个瘸子。
皇帝:“庸医!!给朕想方设法地治,朕要子深恢复如初!”
萧默气息孱弱:“陛下不必为了臣动怒,臣心里有数,捡回这条命已经是万幸,只是臣有一事相求......”
皇帝:“子深你说,朕无有不应的!”
萧默:“臣这残缺之躯怎么堪匹配郡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为郡主另择佳婿。”
仙川哭得昏天黑地:“子深哥哥,都怪我不好,非要亲自驯服野马,你是为了救我才摔伤的,我怎么可能抛弃你呢?!”
随即宁王也进宫了,一道前来的还有仙川郡主的生父定南王。
定南王得知萧默的右腿废了,一时神色难看,支支吾吾,“陛下你看这、这、”
皇帝神色肃然:“怎么?定南王嫌他配不上仙川郡主?”
萧默:“定南王爱女之心,萧某可以体谅。郡主喜爱骑马奔驰于广袤之地,而我的腿往后恐怕走路都难,这婚约还是作罢了,否则勉强成婚,将来恐怕也会成为郡主的累赘。”
当年萧默受命前期边疆点兵,他骑马驰骋,英姿飒爽,年少的仙川郡主一见钟情,如今他骑不了马了,郡主心里的爱意自然也会消减。
萧默:“还请陛下成全臣的心意。”
皇帝叹气,“随你!但你不可以自暴自弃,天下之地,朕总能寻觅神医为你治疗!”
定南王:“原本是喜事,怎么弄巧成拙了。婚前出了这种事,恐怕这婚事也不得上天眷顾,陛下、”
仙川郡主:“我不退婚!我不!我就要嫁给子深哥哥!即使他成了残废我也要嫁!!父王,我求你了!!你别拦着我了!!”
任凭仙川郡主怎么央求,定南王放下狠话,这门婚事就此作罢,明日仙川郡主就必须跟他回边疆!
等到夜里御医前来换药,萧默才得了一刻清净。
定南王走时是下了决心的,仙川郡主态度也强硬,追着出去,一副非要说服定南王的架势。
***
得到萧默苏醒的消息,相府上下皆欢喜不已,夜里早已经过了宫门下钥的时辰,宫里派人来将郁阙接进了皇宫。
宫人说了,是萧相的意思。
郁阙坐上马车进了宫,听闻皇帝将养心殿腾出来给萧默养伤,自己挪去了别处居住。
宫女提着宫灯引路,她缓缓行在廊下。萧默唤她过来无非是伺候他饮食起居罢了,或者是怕她趁乱逃跑?
知道萧默苏醒之后,她确实已经收拾好了行囊,预备今夜就走的。
“郁夫人!!”仙川郡主突然出现,她泪水连连,上来就揪住了郁阙的手。
“参见郡主。”
“郁夫人,我求你一件事。”
仙川郡主哭着诉说了萧默是怎么伤的,原来是为了救她才被野马踩伤,现在萧默的腿治不好了,定南王要退婚,萧默也怕连累郡主,同意退婚。
“郁夫人,不论我说什么,子深哥哥要退婚,他说他怕将来拖累我,他还将我赶了出来......”仙川郡主已然慌了神,“你能不能帮劝劝子深哥哥,我不怕他拖累的真的,为了他我往后也不会骑马,我就是要嫁他,照顾他一生一世。”
郁阙佯装关切地听着,心里想的是,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仙川郡主脑子是不是坏了?
照顾萧默这种人一生一世?她若是郡主,连夜跑得无影无踪!
郁阙劝道:“郡主不要慌,萧相也是心疼郡主,今夜由我侍奉他,我必定会好好劝他的。”
仙川感激不尽。
不多时定南王就派人来找仙川了。
郁阙提裙跨入寝宫,掀开帘子步入内室,不愧是天下权力的中心,这般富丽堂皇。
“夫人来了......”萧默刚饮了药,将药碗交给宫女。
郁阙瞧他脸色苍白,躺在榻上动弹不得,他这样的人,竟为了救仙川郡主伤成这般,如今又放手这么好的姻缘,可见对仙川郡主真真疼爱。
郁阙:“这几日相府上上下下都很担心你。”
“夫人为何离我这样远,你走近些。”他伸手牵她坐到床沿。
郁阙想了想仙川的嘱托,“我听闻你坚持要与郡主退婚?”
萧默眼神微凛,“是,我这身子往后再也不能策马驰骋,不想连累旁人,以后恐怕就要劳烦夫人、”
“我觉得这般不妥。”郁阙打断道,“谁人不知你与她原要成婚,为了救她才伤了腿,若此时与郡主退婚,那天下人该怎么指责郡主?更何况郡主她待你一往情深,往后即使再嫁恐怕也不会如意,倒不如、”
“你不吃醋么?”萧默忽得打断她,“这些时日我与仙川出双入对,夫人你心里就没有一丝一毫的难受?”
“我、”郁阙侧开视线,“你也说了她是未来主母,我不过是一个妾室,怎么能生妒心。”
萧默不依不饶,“你发誓说你没有。”
郁阙蹙眉:“现在说的是你与仙川的事。”
萧默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我退了这门婚事,与夫人长相厮守不好么?”
长相厮守?郁阙心想我又不是捡破烂的,凭什么你觉得自己配不上仙川了,回头又找我长相厮守?
“还是说夫人嫌弃我成了残废?”萧默逼问。
郁阙被追问得心烦,“我怎么可能嫌弃你?”
萧默微恼火,“那你为何坐得离我这样远?见我之后字字句句说得都是仙川,你都不为我忧心?”
“我说了忧心你的。”
“你只说相府上上下下都忧心,你可没有说你忧心不忧心!”
“你伤成这般,还有心计较这么点芝麻绿豆般的小事?”郁阙气恼,“你都不知道,你昏迷这几日,我茶饭不思,为你忧心成什么样了!”
萧默俯身靠近,整个人虚弱地靠到她肩膀上,“腿疼。”
怎么像是恶犬忽然开始撒娇了。
郁阙抿了抿唇,“谁叫你整日出去骑马。”
说这话时,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拈酸的语气。
萧默伏在她肩上,“夫人到底还是吃醋了,夫人就承认吧。”
吃醋?他当他是什么稀世珍宝么?
郁阙要挣脱他。
男人将她环抱得更紧,“腿疼,夫人再让我靠一会儿,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胡说。”郁阙闷闷道。
他赖在她身上许久才肯将她放开,郁阙不想留在皇宫,“我衣裳都没带,你还是放我回府,我明日亲手煮了排骨汤来看你。”
萧默看她难得温柔,还亲自为他洗手做汤羹,这待遇也不是天天有,是废了一条腿换来的。
于是便答应不留她夜宿皇宫,“好,那我等着夫人的排骨汤。”
郁阙坐着马车离开皇宫,心里头汹涌澎湃,奸臣的腿伤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第50章
午时已过, 宫里头派人来了,泽元道,“陆近侍, 你怎么来了?可是我家家主需要什么东西?”
陆近侍:“什么东西是宫里没有的?你家夫人呢?萧相命我来带她进宫。”
泽元心想, 夫人不是清晨就进宫去了么?
但是转念一想,夫人是进宫还是做别的事情去了?难道?
都怪他放松了戒备,以为夫人真拿着汤羹进宫探望萧相去了,这会儿交不出人,萧相非得宰了他不可!
“夫人昨夜深夜回府,受了风寒病了,这会儿正休息, 怕将病气传给萧相, 我进宫探望萧相吧。”泽元道,转头又立即吩咐了侍卫去找人, 务必要在家主发现真相之前找到她!
泽元心里已经慌了,到了宫里,面上却仍要装得滴水不漏。
“病了?”萧默神色阴郁。
“是,已经叫府里的大夫看了, 清晨炖好了排骨汤说是心口闷,及时叫大夫看了,好在没什么大碍,只是大夫嘱咐要静养。”泽元从漆盒里取出汤羹,“夫人便吩咐我进宫送汤羹。”
萧默瞧着萝卜排骨汤,“吩咐府里的人好生照顾着, 莫要叫夫人累着, 告诉她本官伤势无碍,叫她不必挂心。”
“奴才谨遵吩咐。”
泽元从寝宫出来, 已经虚脱了,撑在墙上,自己捅了篓子,必须得及时补救,只求家主能在宫里多住上几日,好给他足够的时间将夫人找回来!!
隔日清晨,泽元又多调了一队人马出去寻人,府门刚开,就看到萧默的车辇在门口堪堪停稳。
见侍卫取来了轮车,泽元顿时后背一阵恶寒。
“家、家主回来了......”
萧默腿伤着,坐了御赐的轮车,“夫人的病如何了?”
侍卫推着他往进府,泽元在边上道,“夫、夫人无碍了。”眼看着轮车进入绿水苑,泽元心都揪紧了。
进入卧房,空空荡荡。
“她人呢?”萧默问泽元。
家主的眼神都变了,泽元吓破了胆子,“这会儿出门去了。”
萧默:“她出门做什么去?”
泽元跪伏在地,编不下去,“家主饶命!夫人她不见了,她、她又走了。”
“胡说八道,她怎么可能走?”萧默咬牙切齿,扶着把手艰难起身,身后的御前侍卫立马搀扶。
御前侍卫:“大人仔细身体、”
“取拐杖来!”
萧默艰难拄着着拐杖,进了西厢的书房,她白日最喜欢躺在那张螺钿美人榻上看书,此刻看到一半的书册还在,榻上却空空荡荡。
她看书眼睛痛了,就会去花园逗雷公玩,雷公喜欢她,虽然长相凶残,但即使从她手里咬吃食时,也小心地避开最锋利的牙齿,舍不得伤她半分。
萧默不相信她会跑,他明明待她那样好,她也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她怎么会跑?
他不信时至今日,她还会想着从他身边逃走。
她明明说了喜欢他!
“夫人只是出门迷了路,拿本官的腰牌,从宫里抽调人手,去把夫人找回来。”
泽元:“奴才遵命!”
萧默拄着拐杖回到绿水苑卧房,翻看她的梳妆镜,金银首饰具在,所有的珍珠饰品不翼而飞,她很聪明,金钗上有御制的刻印,珍珠拆下来典当便不会叫人发现。
衣柜里华丽的衣袍一件未少,但她喜爱的最素雅的那几件不见了。
他自欺欺人说她迷路,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恐怕在他受伤消息传进府里那一刻,她就想好了远走高飞,也不会关心他是死是活。
他狼狈不堪。
不是因为腿伤狼狈,而是他对她宠爱至此,却还不回她一丝一毫的真心!
***
雨夜,郁府关起门来,郁长青招呼儿女们坐下用膳,妻子亲手煮了羹汤,正好驱一驱雨天的寒气。
此时管家忽然破门而入,“家主、家主,相府派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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