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这里是阎王的地盘,还真有点道理。
穿巷路而过的风都沾着点什么,怪森冷的,若不是这里人群聚集多,看起来尤其热闹,这种阴气弥漫的冰冷特质还会更分明一些。
现在是三四月,暖春暖春,不该有这种“凉风”了。
主持人、摄像等跟着安虞柚的脚步,就看她在路口打量一番之后,选了闫路巷旁边的那条小巷子走入,之前的选手只有小悟师父和她一样走了这条大概一人半宽度的小巷。
这条很窄的巷子不算很长,两侧都是老房子,有几家封住了这个后门,但也有依然保留开放的门户,不过因为现在人出行多是靠交通工具,这种窄巷子连个儿童自行车都不好推进去,所以这里其实也不太走人,倒是很方便邻居之间纳凉聊天。
能在这种老旧住宅区住的人大部分都不会很年轻,就算是为了学区房,买的也多是另一个社区那边的,买这种类四合院老房子手续麻烦上户麻烦明显就不太合算。
故而,能留下的基本上都是多年的老邻居,有的甚至是住了几代人的,虽然年轻一代不在这里,但祖辈几代都在此留下了回忆,老人家都不愿意搬,哪怕知道这里最近“说法”不太好,但毕竟是老住户了,人老成精,他们没碰上事,也是知道该怎么避讳了。
过了这条巷子,安虞柚往右手侧又走了二十来米,果又有一条巷子,等于说是走过了一排老房子。
她指了指右手边第一间房屋,问旁边的主持人:“这里可以进吗?”
巷尾不远就是比赛区域限定范围,还留在这里的住户不是门户紧闭,就是避开到了区域围观情况,他们有的是委托人,有的是看热闹的,听到选手问,立马就点明了这家人。
“这不是孙家的房子吗?”
“老孙在不在?”
“孙老太的孙女是不是过来住了?”
“胡说,她孙女不是要高考了吗?怎么会过来?”
“你才胡说呢,这不是难得放假,周末过来看爷爷奶奶?”
七嘴八舌的,倒是让大家都听明白了,前面也有选手点出了具体的某家某户,不过区别是他们此前并没有听说孙家有出什么怪事情,而且孙家也不是委托人之一,要真有问题,他们怎么可能会让高三的孙女过来住,影响高考就是大罪过了。
“算了,我敲门吧。”看江婉桃也说不太清楚,安虞柚想了想走上前去,按了门铃。
江婉桃来不及阻拦,不是委托人的门户不太好进的,属于是节目组没提前打过招呼的,所以他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有些人家可能会很忌讳这种事情,虽然说因为社区的原因这里连同他们家所在范围都被作为比赛场地了,但不代表大师找上门户主一定会很乐意见。
“来了。”
也就半分钟不大,门便打开了,一股冷气从屋子里透出来,从脚脖子地方往上窜,很快就在外头敞亮的阳光中消散殆尽。
站在门口的小姑娘看起来很年轻,戴着个耳机,手背上还有水笔的痕迹,估计是在学习。
解释清楚之后,对方同意了让节目组的人进屋。
和前面经过的老房子不同,这一排的包括第一户孙宅都是有小院子的比较典型的一进样式的北方老院子,没有四合院那么阔气,但也比其他小屋子看起来宽敞方便。
从大门到正厅铺了一条石板路,两边地里种了一些植物。
一边是一块蔬菜田,一道道耕得很清晰,好几种蔬菜种得都很不错,另一边养了好几个大花盆,是很常见的芍药花,还没开花,但看绿叶状态也是精心维护的,除此之外还有盆栽的兰花、仙人掌和芦荟,院子里没有树。
走了两步,安虞柚停了脚步,看向这家的小孙女。
这个女孩子长得并不算特别出色,但她很会打扮自己,偏向成熟的穿衣风格模糊了她的年龄,再加上一点淡妆,她看起来就像是有点时髦的女大学生,但安虞柚光看眼睛就知道对方的年纪要比看起来的小,绝对不到二十岁。
“怎么了?”她抿抿唇,听着像是有几分不客气,但眼神中的好奇和在意又出卖了她,她分明是知道这档节目也熟悉安虞柚的。
安虞柚歪歪头,微笑着提醒她:“你不要答应,也不要放弃,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对吧?”
“什么?”女孩一愣,分明被戳中了心思,但她嘴很硬。
“我不明白。”她道。
“读书。”安虞柚提点了一句,“不要走上歪路,好好读书,有机会的,你很聪明,只是静不下心,但真的努努力,是可以做到的,你自己也感觉得到,对吧?”
女孩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抿着嘴唇点点头:“我知道,我叫孙佳琪。”
“嗯,我记住了。”安虞柚一边应声,一边往这家的阁楼上走。
后面节目组的人问了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
孙佳琪小姑娘的学习成绩不太好,临近考试压力很大,距离高考还要两三个月,她已经满脑子都是落榜之后该怎么办了,原本她的成绩是不错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月来滑落得很厉害,她现在连混个专科好专业的信心都没有。
“但我也不是很有信心复读,我们下一届的课本有变化,考试内容都不一样了,等于我要是复读就是重新准备。”孙佳琪脸上是郁闷的表情。
从收录篇目到必背内容,甚至考试大纲都有一定的变动,教学计划也有革新,虽然具体的不同孙佳琪没有仔细了解过,但根据可靠消息,下一届改版革新后的第一届和他们有至少三分之一的不同。
这也就意味着,对她这样的高三生来说,复读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除非是有把握的学霸,否则对普通学生来说一年复读学新教材加上复习,效益低于就按照第一次高考成绩来就读的情况。
孙佳琪的一模成绩非常不理想,即将迎来的二模毫无疑问也很没有把握——
随着学校每周考试、隔天小测的情况出来,她自己都已经泄气了,萌生退意,不想上学、不想考试、不要高考,想直接放弃。
这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接到了一些宣传招生电话,还有身边人也有做了类似的选择,并且问她要不要一起。
大概意思就是有某某某学校,分数要求很低,就是学费贵一点,但是怎么怎么样,孙佳琪可以和他们签合同,保证能上他们的学校还能拿奖学金,除此之外她还看了一些招工信息,甚至萌生了“高考完直接去上班吧”这样的想法。
这几天,孙佳琪就一直陷入这种纠结之中,本就没有信心的她再经过了身边各种信息的轰炸和诱惑,她确实有些克制不住,甚至想要现在就放弃,直接去上班也不是不行云云。
这种想法她没让任何人知道,那些“朋友”她也没告诉过身边人,如果不是安虞柚突然提醒她、点醒她,说不定脑子不清醒的孙佳琪就真的答应下来,自此走上不一样的路了。
“不过我和安姐姐聊了一会儿,她已经点醒我了,我感觉自己又有信心了,我会好好复习好好考试的,你们不要担心。”
看到她这样保证,脸上没有了之前那种郁气和颓丧,大家才松了口气,为她感到高兴。
现在,在孙宅逛了一圈的安虞柚不知道看出了什么,扭头又问她。
“家里有井吗?”
“以前有。”孙佳琪思考了一下,信服于安虞柚的她并不吝啬给出信息,“不过我不太清楚,好像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填了,具体在哪里,什么时候填的我不太清楚,要问我爷奶,他们出门买菜去了。”
安虞柚点点头,没说什么不好,出门又看了好几户,奇妙的是每家她都会问一句,是不是有井。
一般来说,这种巷子一口井就够这里一个区域的人用水了,但或许是闫路巷的人富庶,为了方便自家用水,很多都自己打了水井,就在院子里面,宅院大一点的有院子的并不会吝啬一口井的地方。
安虞柚走的每一户,都是有井水的,只不过有些已经如孙家填了一点痕迹没留,有的则是水井上盖了石板表示弃用,还有的则依然保持使用。
与此同时,巷子外差不多在闫路巷西南侧的地方,也有一口公共水井,上面加了铁框围栏,并且上了锁,从锁头情况看,应该是还有住户有钥匙可以自带水桶取用,不过家家户户都已经通了自来水,除非对井水有特别需要,应该也不会专门上街去用井水。
“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这里招小鬼,到了特定的时候应该有‘百鬼夜行’的感觉。”
众人一惊,震惊地看着安虞柚。
“更准确地说法是,阴兵从此借道过境,走的就是闫路巷这条小道。”
安虞柚指的不是网红打卡的那个新建的做旧仿古的“伪闫路巷”,而是旧的那条明显更加破败和晦暗的小巷子。
“这里的居民应该是听到了一些声响的,未来这样的情况会越来越频繁。”
之前鬼怪复苏的程度不高,就是有动静,也不会很大,只有少部分神经敏锐的会注意到,但随着时间流逝,大家都知道怪事越来越多,阴兵借道过境的情况只会更加严重,规模也会越来越大。
“这里就像是一个房子,前后门都开了,穿堂风过,”安虞柚手指比划了一下,“很顺畅很流畅的,阴气就从头至尾这么过去了,而且这个门因为没有人关上没有人控制,只会越开越大,一开始可能只够一个‘鬼’经过,后面开得大了,过的东西会越来越多,成为阴间和阳间的一个漏筛子。”
“以前没有这样情况啊。”人群里有的住户按捺不住了。
“就是就是,这怎么回事啊?太吓人了,靠不靠谱?”
“这么年轻,别不是骗子吧,我可不是吓大的。”
“胡扯,这可是安大师,你不懂不要乱讲。”
安虞柚很快也给出解释。
“我估计以前给这边住宅做设计规划的人是请了大师或者自己本身就懂风水的,这里房子的一些设计其实很巧妙。”
“如果仔细看这里井水的分布,会发现旧的闫路巷旁边几排的房屋,一共挖了有七口水井,正是北斗七星的图案,其中七星‘勺子柄’的方向那个起头的,就是这口在巷子外面的水井。”
“按照原本的情况,这七口水井井水连通,呈现流动的姿态,自然地将地下的一些阴气带走,以人气、阳光化解。可能你们都有听过,你们这里的水井水使用,是要晒晒后用的。”
“对对对!”突然有老人一拍大腿,“我老妈那时候就一直跟我讲,井水打出来不能直接用,要放在院子里晒晒了之后用,就算是水井里吊下去冰西瓜,时间也不能久,最多半个小时,时间放长了就太冰了,不能吃了,绝对不能像其他地方那样冻一个晚上。”
类似的和水井使用有关的老规矩还有很多,比如“夜半不用井,鸡鸣三伏才可用”,还有“幼儿不饮井水,孩童喝水需烧开”,再有“井边不可久放杂物,三米内不可栽种”……
本地居民七嘴八舌地说着,连水井高度深度、取水用量等等都有规矩要求。
有些属于是通用的,别的地方的水井也会限制小孩靠近怕跌进去云云,但更多的明显就属于本地民俗,只有这里的人和井才有的规矩。
不说还好,一提起来,大家才感觉,这旧时候的规矩可真多,数数和水井有关的竟然有几十条,其中大部分都是老人家口口相传,一代代嘱咐下来的,里面几乎没有新的说法。
不过,因为这些年不太重视,这些约定俗成自然而然便被抛在了脑后,大部分人根本没在意过这些事情。会仔细遵守的就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也没有特意数出一二三四来,非得按照条例来遵守,只是这种避讳早成为了他们的习惯。
实话说,这井水的质量是真的不错,烧开的水也很好喝,煮饭做菜都好,缺点就是太冰,要放一放,而且打水不方便,所以大家现在基本都用自来水了,就算是保留了水井在使用的人家,也不会那么频繁地使用。
听着众人的议论,安虞柚大致有数了。
“该怎么做啊?”
“说是什么七星阵坏了……那怎么办啊?”
“就是说啊,这漏风的窟窿能不能堵上?是不是要重新挖开?”
七星阵水井的存在对本地这里所有居民都有好处,都是老邻居了,基本也不差钱,所以他们可以每家每户出一点甚至说让社区统筹规划,把那原本有水井的都重新安排起来。
因为七口井只剩下三口是还在用的,算上巷外上锁的那个,所以大家大哥说不了二哥,倒也没有埋怨什么,只是很焦急地等待解决的办法。
安虞柚想了想,斟酌地表示:
“可能有点难,已经破坏的阵想要再起非常困难,何况是这种借自然和人文景观来做的布置,等于说水井大部分都被破坏,想重归原样基本不可能了,再说这样也堵不住已经敞开的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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