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恶了!”他恶狠狠地说着,几乎要咬牙切齿。
本来以为是个很老实、很傻乎乎的姐姐,很容易让人不放心的那种,但现在他发现她可能很聪明、很厉害,还很狡猾,只是别人都没有发现。
像是狗皮膏药,东子黏上了安虞柚,跟着她一道在村子里走来走去,安虞柚把其他人的动作都看在了眼里,直到走到了张道长所在的村长家。
节目组的之前说了,要在村长家附近的晒谷小广场集合。
大家的动作有快有慢,但从驱鬼时间来说,安虞柚是最快的那个,毕竟她什么仪式都没做,只让蝴蝶飞了一圈,当然也因为她这在普通人看来不够花哨不够繁琐的行为,不少黑子重新冒了出来,大喊着她就是骗子。
可只要清楚她之前行为的都知道,安虞柚本就不是那种会弄很繁复流程的人,她剪个纸人吹口气就能请来哪吒杀飞僵,根本不似其他人那般又要摆祭坛又要放供桌,还要跪拜念经、画符跳舞。
安虞柚自然心里最清楚,有些仪式复杂的她也会,但没必要,大炮打蚊子是吃饱了撑的,蚊子死了地上一个坑、耳朵还疼,得不偿失。
这会儿,张道长刚刚从房间内出来,站在院子里和她打了个招呼。
他将屋子里的情况“打扫”干净了,但心知院子里头的还没有走。
安虞柚好奇地看了看,他手上红绳串了一枚铜钱,没有用符箓拂尘,也没有使桃木剑罗盘,就用那铜钱搭配敕令,神色也比较放松。
“这是山鬼花钱,就是杀鬼钱,小友好奇?”
看安虞柚一直在盯着瞧,张道长也不生气。
“是头一次见,听说过。”她点点头,对方倒也不介意,竟然递给她说能让她仔细看看。
山鬼花钱,也有说叫做杀鬼钱,行道家之法的法器。
最经典样子莫过于天圆地方、外圆内方的圆形方孔钱,其正面有“雷令”“山鬼”四字,而方孔两侧则是二十七字的道教真言咒语“雷霆雷霆、杀鬼降精、斩妖辟邪、永保神清。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铜钱背后则是八卦图样。*
“这句话讲的是向太上老君请求帮助,换做小友来估计就用不着了。”张荆道长指了指那最后一串有点熟悉的短句,方才他嘴里念的就是这个。
道长的意思是换做安虞柚出手,估计就是直接请太上老君下界降神,而不是如他们这般普通道士,需要时刻做功课,最后借法器向老君请力量增幅。
“不不不,您太客气了,我没有这么厉害的。”安虞柚哪敢承认,对方是有根底的老道士,她这种小后辈可没资格小瞧对方,连忙把钱币还给他。
“这是清代末期的杀鬼钱,经过时刻温养供奉,只能说是勉强够用。”
张荆掂量了一下杀鬼钱,忍不住叹了一声,清末的到底不如其他的好使,但别的钱币昂贵难得,更不要说是杀鬼钱。
正此时,院子里突起阴风,院墙外的桑树沙沙作响,本来还有几分安静的小院传来阵古怪的“鬼叫”。
比起真正的鬼啸,这点借着树木树叶才发出的声响是万万不够高攀的,但用来吓唬吓唬普通人,这些“呜呜”怪叫还有几分作用,是真的有些吓人。
“我来吧。”
张荆道长主动走出半步,手腕一翻,那枚被他拿在手心中的杀鬼钱金光一闪,正对着那边的桑树树梢。
方才还在村长家院子里叫嚣得十分厉害的小鬼一下被灼伤,往旁边的灌木阴影里头一钻,忙不送迭地就逃走了。
张荆没有去追,神色平静。
他也发现了蹊跷。
这里的鬼婴和小娃娃孤魂实在太多了一些,他怀疑这村子有杀幼童和婴孩的罪孽。
想来看出这一点的选手不少,所以他们只是驱赶那些想吓唬他们甚至对活人动手动脚、偷一两口阳气的小鬼,看它们虽然怨气不小,但没有生杀血孽在身,就没有将它们全消灭了去,魂飞魄散是很严重的一件事情。
“阿弥陀佛。”小悟和尚低吟一声,缓步走来。
他垂眸低敛时,眉眼中便天然染上了几分温柔的慈悲,宛若庙堂中的佛像一般满目慈爱。
见此,安虞柚放心了。
选手们都很机灵。
在她眼里,有能力杀鬼的一个都没有出手,至于其他人,有些虽然动作夸张表演漂亮,但好似没有什么效果,反正该在的鬼还在那里。
不过,也有可能是发现了不对劲又不能不处理,于是故意演的,毕竟安虞柚才学到说“城里人套路深”,保不齐呢。
“小友可发现了什么?”
张荆道长甩了甩袖子,端的是仙人风姿、云淡风轻。
“依贫道看,此地有人招鬼啊……”
安虞柚但笑不语,但张道长做出的判断是有依据的。
孤村的环境在这里,不似有什么特殊宝物存在能够吸引鬼魂归来,那么就多半是人为造成的眼前的特殊效果。
各位选手大概完成了个人的任务,由各家各户的村民去检验核查。
像木子航,他就只能在那里苦笑,虽然他尝试了一些西式的驱鬼方式,类似于网络流行的那些,但他心里预估了没有什么效果。
果不其然,户主一回到自家的房子,就好比是触动了警铃,当下就重新“体验”到了异常。
从侧面,选手们很快意识到,孤村这里的灵异事件发生得应该相当频繁,夸张到了只要有村民住在自家的房子里,就会立刻引起鬼魂的反应。
“你看吧。”东子小声地和她嘀咕,言语里有几分她不信任自己之前话的抱怨,“已经好久了,从我出生时候就这样了,不过那会儿只有几家几乎偶尔发生,没被人放在心里,后面……到现在才这样。”
“东子,你在做什么?!”董亮见着两个人好像在说话,嗓子立马拔高了,他手指指着自家逆子,让他赶紧滚回来,看他架势似乎是要打儿子。
村人和其他人连忙帮着打圆场,意思他这个当爹的别对自己亲儿子那么苛刻,动不动就打人,影响父子感情的。
东子也不是傻子,以前被打了只会哭,跑不掉,现在他腿脚可利索了,董亮一要打他,他就跑,跑村长家,跑没人的地方去。
“你过不过来?!”董亮见儿子不听话,当即就翻脸了,根本不听周围人劝说,嘴里是越骂越脏,好像那不是他的儿子,是他的仇人。
东子仗着现在陌生人多,村里人也不能当没看见,压根不买账,而且他知道自己说了村子里的秘密,肯定落不着好了,本来和这老把他往死里打的爹没多少亲情剩下,现在更是豁了出去。
“我是小畜生,你是什么东西?”他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还记得往大人的身后躲,看了看觉得安虞柚不保险,于是藏到谭哥的身后。
“老畜生——王八蛋——瘪犊子——”
“就知道对自己儿子撒气,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啊,村子里谁不知道你窝囊废一个,迟早叫你吃枪.子——”
董亮气到眼睛瞪大,整个脸都涨红无比。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小子词汇量不错啊】
【太孝了,真的太孝了】
【骂得好!人贩子不得好死!】
【这人再怎么也是他爹,当儿子的怎么能这么骂亲爹,还让你去死,还是人吗】
【人贩子都有人护,是不是有些家暴男开始担心自己儿子会给你拔管了啊?】
【谁教出来的啊(笑),可不就是父慈子孝嘛】
【他用自己爹买卖人口赚的钱长大,还有脸说这种话,不如掐死了算了,生了这孽障干嘛】
【出了这小孩,他们这一支都该被除宗】
【草,谁稀罕你们那狗屁族谱】
【不知道是谁追男宝追得起劲呢,前面死了三个女儿呢!】
【报应,都是报应,有些人最好也小心点】
【大清亡啦大清亡啦大清亡啦】
【热知识:我们是法治社会法治国家,每个人都要遵守法律法规,面对不法行为,公民有义务配合警方】
【不会真的有人觉得家比国大、比法律法规大吧??不会吧不会吧?】
直播间内再次花式争吵起来,在变得彻底乌烟瘴气甚至触及敏感政治话题被封禁之前,小江等管理员再次大爆手速,赶紧控制风向。
好在现在拿镜头的是谭哥,小江也能空出一些余地来,观众越来越多,像之前那样靠她一个分心处理是不行了。
董亮被村人拉开了,东子也被节目组的人眼疾手快护了起来,其他选手还不知道,但他们可已经得到了消息,官方的人正在坐车赶来,本地的基层警察和上级警察也已经进行了沟通,随时可以出手,目前正在调派人员。
作为一骨碌把秘密全说出来——虽然他知道的并不一定完全准确——的证人,东子这个未成年小孩是要被保护的,关于他的后续教育教养等也值得好好考量。
“恐怕要等晚上了。”陆弥看了看天,最后告诉他们,“白天很多都没有出来,就算出来闹动静,也是躲在阴影里头。”
“我家狐仙说,这里可能涉及到了鬼神之力,它不是很乐意出来。”她摊了摊手,对自家的怂狐狸十分无奈,但另一方面又能够理解。
才出了之前的事情,她和狐仙都升起了忌惮。
和真正的鬼神等比起来,家仙的级别还是低了一些,毕竟不是五大仙家之首,若是狐仙的老祖宗在此,他们才敢大声说话。
陆弥家的也就几百年,比之前安虞柚遇见的黄仙稍微好一些,但让狐仙为了旁人拼命战斗,陆弥自己都觉得自己没那个面子,能帮个忙打个下手就算好的了。
若是要和鬼神战斗,这狐狸没那个战斗力,也没有那个勇气,而陆弥也没有那个御使狐仙的本事,她和家仙的关系是互相合作,本质上是陆弥家给出香火供奉,请求狐仙上身帮助人类做一些事情。
“会是哪路仙家?”有人谨慎地开口询问了。
“既是和鬼怪有关,又有招鬼特性……”张道长思索一番,“这范围有些大,但兴许是阴神。”
一群人聚在一块儿商量着,主要是待会还要一起合力将剩余几家的脏东西处理干净,可现在的情况是即使将整村内的都清理好,早晚还是会回到原本的样子,且不说这些鬼魂还很难送走,选手里已经有试过的,没成功,直接打鬼魂又跑得很快。
“我不知能否请来地藏王之力相助……”小悟和尚迟疑片刻,“若能请地府阴神来,也能够顺利送走鬼魂,我之前也尝试过度化,但诵经度化的效果一般,似乎是血缘的联结让这些鬼魂尤其顽固,最重要的还是寻到那源头,不然即使我们这次解决,还是会有源源不断的鬼魂重新聚集。”
送走鬼魂的法子,以前还不好说,现在的话,请阴差阴兵或是借地府阴神的力量即可,厉害一点的,开鬼门直接把鬼魂扔进去,这些都是道家的法子。
换到佛门,是直接诵经超度,地藏王菩萨入地府便是为了净化世间所有罪孽与鬼魂,按说祂宏愿未成,便不能成为“菩萨”,一直只能在地府中修行,无法到达西天,回归佛门圣地,但在世人的口中,祂已经足够让人尊敬,又有许多香火供奉,称一句菩萨是足够的。
安虞柚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应该是这几日了,我们可以晚上看看情况。”
“我有个猜测,估计那人并不是有心想要招鬼,只是……”
只是执念太深。
人,便成了鬼。
晚上,一行人商量之后,决心跟随安虞柚的脚步,去处理据说是源头的地方。
先前还叫嚣很厉害的孤村人面对警方的调查一个个全部偃旗息鼓,被东子告状直接参与过的人都被控制了起来,虽然未成年小孩的证词不能作数,但村子里一些抓人关人的屋子以及某些物证还在。
最重要的是有口松的大人在警察面前漏了怯,尤其是听说自己的家人还在世、还在找着她时,有些妇人到底是重拾了被生生藏下并忘记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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