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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的香味飘在空中，仿佛化作了一朵轻柔的云，绵柔且蓬松。
只一嗅，便让人失了魂魄，神魂也为之颠倒。
楚见欢摸摸自己的肚子，一股子气也在美食的诱惑下烟消云散，没了踪迹。但是楚见欢也不想就这样放过苏清荷，不然下次苏清荷又会不长记性，还敢这样嘲笑她。
于是乎，楚见欢心神一动，一只手就猝不及防地伸向苏清荷的脸，使劲地捏了一把。
趁苏清荷还没反应过来，楚见欢就一把拉住苏清荷的手，带着她跑起来，直到小厨房跑入她的视线之中，才停下脚步。半晌，楚见欢调整好了呼吸，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开始在小厨房里探头探脑，寻找着莲叶绿豆糕的踪影。
经过楚见欢这一打岔，苏清荷的脸也开始红了起来，整个脸蛋都变得红扑扑的，像是傍晚的余晖，带着夺目的光辉和色彩。
苏清荷不声不响地从小厨房的角落端出一碟莲叶绿豆糕，又拿起一壶清茶，放到桌子上。楚见欢顺势坐下来，先给苏清荷倒了一杯茶，之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拿起来轻轻地抿了一口。
“见欢。”苏清荷忽而出声，喊住楚见欢，楚见欢身形一顿，转头看向苏清荷，双眼眨着，写满了疑惑。
“下次别这样了。”
说完，苏清荷的脸又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楚见欢本来想放过苏清荷，可是一看到她这副受不了欺负的样子，一只手又躁动起来，想要再在上面捏一把。
苏清荷像是看透了楚见欢的想法一样，只侧过身，作出可以闪躲的姿势。见苏清荷如此防备，楚见欢也只能作罢，乖乖地收回不安的手，继续吃自己的莲叶绿豆糕。
“对了，见欢，你昨天的事情解决了吗？”
昨天的事情？
楚见欢歪着脑袋，也想不出苏清荷口中的“昨天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只能瞪着一双无辜至极的眼睛，反问苏清荷：“什么事情？我和顾与煊的事情不是早就解决了吗？”
苏清荷莞尔一笑，眼神中是楚见欢看不透的意味，拉长声音，幽幽地说：“关于遗憾的事情，你作出决定了吗？”
遗憾……
一听到这个词，楚见欢的心口忍不住一跳，整个人差点就要从座凳上蹦起来。楚见欢的身子僵住了片刻，像是浑身的血液都不再流通一样，皮肤也像是被冷风吹过，不自觉地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苏清荷看得太透，她把什么都看得太透。
早在楚见欢还在为修炼速度落后于谢千砚而愤恨的时候，苏清荷就明白了修炼的真正意义，选好了自己要走的路。
在这样的苏清荷的眼前，任何人只要有一点点的懈怠，就会从每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中，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任何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楚见欢。
所以，怕是一开始，从楚见欢听到“遗憾”一词的时候，那半刻钟的恍惚，苏清荷就已经看穿了楚见欢的心思和烦恼，所以那时候才会顺着楚见欢的话说下去，只为点出最后的遗憾一词。
过了一会，楚见欢才回过神来，正了正神色，也学着苏清荷的样子，刻意拉长音调：“我已经想好了。”
依着目前的情况，楚见欢还不能将谢千砚的事情告诉百微女君，但是楚见欢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先和百微女君表个态，才能让百微女君心里有个数。
到时候，只要谢千砚处理好他的魔气，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变得简单和轻松。
苏清荷点点头，没有再过问楚见欢具体的想法，反而随手捻了一块糕点，塞入嘴中，细细地开始品尝起来。清甜的味道在味蕾深处炸开，随着时间的迁移，气味变得越来越悠长绵延。
这里不太对，需要进一步改进，那里不错，口感再细腻一点就好了。
苏清荷边品尝，边用心记下不足之处，准备在下一次的制作过程中，找找解决方法，将糕点做的更加美味。楚见欢小心地瞥了一眼苏清荷，看到她还是如往常一样正在记下要点，才把悬着的心放下，继续吃着美味的糕点。
清风一阵阵地吹来，树叶碰撞中发出的沙沙声就像是故意加入的伴奏，恰到好处，却又不过分突兀。楚见欢的碎发也被风带起来，在半空中飘着，享受着来自大自然的慰抚。
片刻，盘子里空了，只剩下细小的碎皮。楚见欢将最后一口清茶咽下，转头看向苏清荷，缓缓开口：“我先去母亲那，走了。”
苏清荷微微点了点头，就端起桌上的白瓷瓶往厨房走去，楚见欢也从位置上站起来，往百微女君的寝殿方向走去。
其实，就算没有苏清荷的提醒，楚见欢也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留下遗憾。楚见欢承认，她确实有顾虑，但是一想到谢千砚可能向上一次一样莫名地消失，楚见欢就不愿意再等待下去。
这一次，谢千砚能够化险为夷，从魔尊的魔爪下逃出生天。
那下一次呢？
楚见欢想着，一颗心仿佛又回到了谢千砚刚刚失踪，楚见欢以为谢千砚已经死去的时候的状态，每一秒都处于紧绷中，就像是整个人都挂在悬崖的一枝树干上，随时都有掉落的风险。
这种感觉，楚见欢不想再体验一次，她想要将一切都牢牢地攥在手心。
走到百微女君的寝殿门口，楚见欢伸手敲了敲门，在听到里面传来的一声“进来”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意料之中，百微女君还是懒懒地躺在床榻之上，一只手撑着头，修长白皙的脖颈展露无遗。
“怎么了，见欢？”
百微女君微微掀起眼皮，目光落在楚见欢的身上，将她从头到脚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出声问道。
“母亲。”
“女儿有一事相求。”
第62章 亏欠
◎“有些事情，我必须做，这是我欠她的。”◎
“母亲。”
“女儿有一事相求。”
听到楚见欢的话, 百微女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抬头看向楚见欢，神情也严肃下来。先前一路上, 楚见欢一直想着要和百微女君说的话，一颗心怦怦直跳, 完全无法安静下来。
可是，现在, 当楚见欢站在百微女君面前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却忽然静了下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空气中的气流仿佛也不再流动, 偌大的房间里，没有了任何声响，在安静的同时又渲染出莫名紧张的气氛。楚见欢抿了抿嘴唇, 鼓起勇气，终于张开嘴巴, 说了那句早就在脑海中排练过无数次的话：
“我好像喜欢上了谢千砚。”
等到把话说出口, 楚见欢全身紧绷住的肌肉才松懈下来，她看着百微女君，等着来自她的回答，却听到百微女君惊讶的一声反问, 她重复着谢千砚的名字。
“谢千砚？”
过了几秒，百微女君似乎才理清思绪, 声音逐渐慢了下来，落在楚见欢的耳朵里就像是一声悠长的轻叹，如同远方原野里飘散在空中的笛声。
百微女君看着一脸忐忑的楚见欢, 忽然笑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百微女君从床榻上起身, 走到楚见欢身边, 轻轻地拍着楚见欢的肩膀，声音就在她的耳畔周围回响，“其实，很早之前，你就喜欢上他了，只是一直在回避而已。”
“所以，现在你想怎么办？”
“谢千砚已经死了。”
倏然，百微女君的声调降了下来，平平的，仿佛在叙述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感受到楚见欢身体一瞬间的僵硬，百微女君又轻轻地抚摸着楚见欢，没有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等着楚见欢的答案。
在楚见欢的背后，百微女君暗暗地扬起一个笑容。
楚见欢是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但是她会不知道？
楚见欢说自己喜欢上了谢千砚，早不说，晚不说，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说，说明楚见欢一定是受到了什么事情的影响，内心有所触动。楚见欢在告诉她谢千砚死了的时候，情绪也没有如此外露。
百微女君的眼眸望向楚见欢的侧脸，心思一转，又落在楚见欢之前匆匆忙忙往千剑门跑去的事情上。那时候，楚见欢听自己说谢千砚的魂灯灭了，慌乱地打了个招呼就冲千剑门的方向而去，百微女君就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按道理来说，楚见欢是第一个知道谢千砚死了的人，她不该在从自己嘴中听到谢千砚魂灯已灭的消息的时候，这样大惊失色。并且，一般来说，魂灯都能代表弟子的生死状况，楚见欢既然知道谢千砚已死，那谢千砚的魂灯灭了就更没有什么值得稀奇的。
所以，只有一个理由。
“谢千砚他还活着吧。”
见楚见欢迟迟不出声，百微女君直接将答案喊了出来，又像是不经意一样，接着说：“我猜出来的，别紧张。”
楚见欢却没有半点被发现秘密之后的惶恐和不安，仿佛没有听到百微女君的话。
因为她知道，站在她面前的是百微女君，那个前世为了她什么事情都愿意做的母亲。在这世上，谁都有可能对楚见欢不利，只有百微女君她不会。而且，早在这之前，楚见欢就有预感，百微女君会通过自己的异样，将谢千砚还活着的事实推断出来。
现在看来，倒是不出她所料。
“对。”
楚见欢重重地点了点头，直接转过头，将自己完完全全面向百微女君，嘴角的弧度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翘了起来，煞是好看。楚见欢笑起来，换了一种较为轻松的语气接着说：
“所以，我想要向母亲请求的事情就是，如果谢千砚之后得到千剑门的允许，我想和他在一起。”
同样的，百微女君也没有错过楚见欢话里提到的“千剑门”一词，她微微皱起眉头，意识到若是谢千砚还活着，确实需要再处理一些事情。不过，若是谢千砚真的如楚见欢所说，让魔尊成功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算是功过相抵。
而关于墨渊的态度，百微女君早在谢千砚魂灯灭去的那晚看了个清楚。身为千剑门的掌门，墨渊一直考量诸多，保持着谨慎和保守的态度，不敢有半分的逾越。
但是，经过了亲眼看见谢千砚魂灯灭掉的那晚，百微女君有十足的把握，墨渊对待谢千砚的态度会温和上不少。要是只论结果，谢千砚之前的那一遭也算是一件好事。
在那之后，所有的一切事情都变得顺遂起来。
不过，谢千砚的魂灯已灭，为何谢千砚还活着？这其中必定存在着问题。
百微女君看着笑意盈盈的楚见欢，心里清楚，楚见欢也知道谢千砚起死回生的背后有着秘密，所以百微女君也不特意出声提醒，只是点点头，语气中充满的是惯常的宠溺。
“你心里有数就好。”
其他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
所以，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
千剑门。
谢千砚从地上睁开眼，站起来，活动着一夜未休息的身躯，只不过几个来回后，就一切照常，没有了疲惫感。谢千砚拿起放在桌上的玉简，点开一看，楚见欢的话瞬间映入眼帘。
楚见欢：我有事想和你说。
谢千砚低下头，盯着楚见欢的话不住地看，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迷茫，但很快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中。谢千砚的心口狂跳，心跳声如雷一样，打在地上，猛地炸开。
是什么事情？
平日里遇事冷静的谢千砚，在楚见欢面前，也会失去敏锐的判断力，脑海中是止不住的一个又一个的猜想，但是谢千砚连直接开口去问楚见欢，也要先鼓起勇气，才能有力气挪动着嘴唇。
谢千砚：什么事？
一发过去，谢千砚就守着玉简，等待着来自楚见欢的回答。但是，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着，楚见欢却还是没有发来消息。
半晌，谢千砚忽然懂了，这是楚见欢的报复。
谢千砚掀起眼皮，先将玉简放在桌子上，简单收拾了一番，又拿上桌上的玉简，随身携带，去往墨渊的洞府。
就算没有希望，谢千砚也想要尝试一次。
为了她。
……
“进来。”
谢千砚一敲门，就听到来自墨渊的应答。谢千砚走进门，屋内的一切就顺势进入了谢千砚的视线。
墨渊没有像往日一样，整个人躺在床上，翻看着最近正在研究的剑谱，而是坐在桌前，身边是一大堆的书籍，几乎就要堆成了一座小山。
“师父。”谢千砚喊了一句，朝着墨渊行了个礼。
墨渊从书堆中抬起头，一双眸子看向谢千砚，眼神中谢千砚不曾见过的犹疑，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关于魂体分离，确实有一个方法。”
“但是，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你的魂魄也会灰飞烟灭，并且再也入不了轮回，因为这本就是逆天而行，极容易被天道一笔斩断。”
墨渊没有先说这方法具体是什么，而是直接论起了这种方法的危险之处，话里话外似乎都在劝解着谢千砚。因为，墨渊知道，谢千砚不会就此作罢，即使有再多的理由在警告他不要这样做，但是谢千砚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投身进去。
“师父，我想要试一试。”
谢千砚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仿佛墨渊之前所说的话谢千砚都没有听见一样，他跪下去，膝盖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原本寂静的洞府里出现了除了人声之外的其他声音。
看着谢千砚的这副样子，墨渊却没由来的生起一股气，拿起书就要往谢千砚的身上扔去，但是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墨渊还是收回了手，只发出一声很浅很浅的叹息。
如一袅炊烟，很快散去。
墨渊不是不知道，谢千砚的决心有多大。作为谢千砚的师父，墨渊愿意尽可能地帮助谢千砚，但是并不是盲目的纵容。
作为千剑门的掌门，修仙界的大能，修士的魂魄的重要性，墨渊比谁都要清楚。
有了魂魄，修士可以历经轮回，求得一个转生的机会。但是，若是修士失了魂魄，便真的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中，再也没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就算有再多的灵丹法宝，也无济于事，只是白白浪费罢了。
“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墨渊重重地一甩手，声音猛地提高，“你为了楚见欢什么都可以做，但是你也没有想过，你要是真的这样做了，她同意吗？”
“你之前不让我告诉楚见欢，我当你是不想让她担心。但是，若你真的是想要和楚见欢结为道侣，你就不应该隐瞒。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你真的失了魂魄，到时候楚见欢怎么办？”
墨渊说的是真心实意，实打实地在为谢千砚着想。要是谢千砚一意孤行，只能带来不好的结局，墨渊宁愿自己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也要告诉楚见欢，让她来阻止谢千砚。
墨渊以为，只要搬出楚见欢，就可以成功威胁到谢千砚，让谢千砚冷静下来，作出一个较为稳妥的选择。但是，这一次，墨渊错了。
“有些事情，我必须做，这是我欠她的。”
“师父。”
谢千砚抬起眼，漆黑的瞳孔映出墨渊此时不可置信的样子，他的声音清晰有力，回荡在空荡荡的洞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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