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退一万步来讲,钟家也不能厚颜无耻到真的一分钱不花,就这么拿下一块地皮吧?
她不要那颗“种子”埋下的。
钟梨之深呼吸了很长一口气,“反正遗物我也没看过,也没摸过。你再去和钟家换回来吧,我不要你为我放弃什么的。”
实在不行,就打官司。
没脑子的人都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等价交换,所以签署的合同也根本就不能受法律的保护!
这话让岑煜勾起了些唇角。
他半靠在书桌上,长腿伸直,笑着回答道:“你在想什么东西?”
“我没有放弃什么,遗物也已经让人开始查了,所以不管是谁和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多想。”
然而这话并不能消解一门心思的钟梨之。
她考虑的,另有其他。
她真正想要的,也完全另有其他。
相比岑煜无所谓的态度,钟梨之的神色真的显得很认真,她直勾勾地盯紧着面前的男人,“岑煜,我没有和你开玩笑的意思,我很认真。”
“你也不要随随便便地继续搪塞我了。”
见状,岑煜缓缓直起了腰。
空气中仿佛浮动着不安烦躁的因子。
他半眯了一下眼睛,反问道:“让你今天一直闷闷不乐,不开心的原因,就是这个?”
——“是。”
钟梨之的回答,毫不犹豫。
岑煜最后半分希冀也没有了。
他还以为至少和那份检查报告有点关系......
整个人突然就有些疲惫了起来,岑煜匆匆想要了解这个话题,他嗓音有些发哑,“好了,不说这个了。”
没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不说?”钟梨之觉得不解,她上前一步,彻底挡住了窗户外面照进来的那束阳光,而后什么都不顾地质问道:“你总在意我开不开心干嘛啊?”
“我现在很开心。我说真的,我知道我自己没有怀孕的那一刻,我甚至是庆幸,庆幸......”
一句话都还没有全部说完,岑煜压低了眼眸,冷声打断道:“别再说了。”
他试图阻止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也是真的不想,去听某些话。
钟梨之也不是生气。
心里的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但似乎更像是一种......害怕?
她咬了咬嘴唇,胸口堵得慌:“而且说实话,我们两个人的关系,真的适合有个孩子吗?”
“你也不过图我现在年轻,图我现在漂亮。可是,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人比我年轻,比我漂亮。”
只有认清现实,才是聪明人的活法。
然而这些话说出来,钟梨之并没有觉得她胸口噎着的那个感觉有好受多少,反而还更加严重了一些。
岑煜看向她的视线,也在黯淡着。
半晌后,他才用沙哑的声音反问:“原来你一直就是这么想我的?”
“至少我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钟梨之别过脸,回答道。
岑煜眼眸森然,面容也恢复了往常的冷峻,甚至还带了几分戾气。
他同样也是胸口有股气憋着,但是一想到上次和这个小姑娘吵完架后的情景,又硬生生地把气给憋了回去。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后,才在龙涎香的气氛里,慢慢变得平静下来,语气多出好几分无奈,“不交换,你生气;现在交换了,你还是生气。”
“钟梨之,我所做下的任何决定,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不然你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样做,你才能满意?”
最后半句话,甚至带上了些不易察觉的卑微乞求在里面。
钟梨之也是烦了,但是这种烦是对她自己。
长时间的低着脑袋,让她的脖子都变得很酸,她闭了闭眼睛,回答道:“我知道,你做这一切,受益的人是我。”
毕竟那份遗物对于这个男人而言,可能只是一箱废品罢了。
“我应该对你说谢谢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疯了似的,朝着你乱发脾气。”
她依然,只想考虑她心里的事情。
就算她自私好了。
但是那颗“种子”不埋下,一切生活才有可能像那片光溜溜的土壤一样,长盛不衰,才有拔除野草长出大树的可能性。
——感情从来讲究对等,讲究相互付出,不是吗?
岑煜听了刚才的那些话,有些动容。
他想说,他并不需要什么“谢谢”的。
话也讲过了,是他心甘情愿。
然而下一秒,钟梨之的反应还是打破了他的认知。
她真的像个不负责任的人,甚至不像是有心脏,“但是,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不是吗?”
“我就是这么混蛋的一个人,你要是受不了,我早就可以离开。”
岑煜连后槽牙都咬紧了。
额角上,青色筋脉向外暴凸着。
他甚至气到都有些想要嘲讽自己了,淡淡道:“你走什么?我走才对。”
脾气这么大。
谁惯出来的谁有罪。
他也不想再惯着了!
真正看到那道身影即将走出书房时,钟梨之开始心慌了,她从来都没想让场面变得这么难堪,但总是控制不了。
就像,磨合不了似的。
她或许应该道歉,应该缄默不言?
下一秒,岑煜又突然折回了书房,重新站到她的面前。
他五官深邃,根本就看不透任何的情绪,只不过眸光比刚才还要冷漠了,耷拉着眼皮子,淡淡地睨着她。
第77章 会和他分开
室内的金线愈发黯淡。
钟梨之用力地咬紧着嘴唇,喉咙间一股难受的滋味正在激烈翻涌着,像是压了块巨大的石头。
她......应该个道歉吗?
其实很诧异,这个男人竟然折回来得这么快。难道他是还有什么话想要说?
岑煜将书桌上的那杯温水推出来了一些,然后又从刚才在医院里拎回来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盒,剥了两粒药丸出来。
他淡淡道:“两粒都吃了,这是肠胃药。”
而后,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甚至将门都带上了。
小药丸被放在餐巾纸上,险些因为关门声的震动而滚到了外面。
钟梨之转过身,看向紧闭着的门外,抿紧了嘴唇。
岑煜将书房的门关上以后,靠着一旁的墙壁默站了一会儿,他侧过头,也试图从黑暗的门缝里窥得一丝光亮。
可是没有,很长时间都只剩下一片安静。
他最后想说的话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给他打电话,他会一直在。但还是强行忍住了,然后离开了这栋别墅。
在原地站了快有几个小时,钟梨之才一点一点回过神来,窗外的夕阳向着地平线下方落下,余晖的红光燃烧着所有云层,刺眼难受。
她的腿已经麻痹了,哪怕只是轻微地动一下,也仿佛有成千上万只小蚂蚁在同时啃噬着似的。
温水早已变凉,钟梨之也没有再加热水进去,直接就着手里的冷水,吞下了那两粒药片。
是时候去玉湖镇了,她还需要鸢尾根提炼出来的鸢尾酮来调香,这件事情再也拖不得了。
衣帽间内,明亮宽敞。
钟梨之自己开始收拾行李的时候,才发现她竟然有好多衣服、首饰在这栋别墅里,而且大多都是全新或者是没有穿过几次的衣服,都快要赶超岑煜的了。
她将行李箱摊在地上,整个人则是跪在了木质的地板上,开始叠着毛衣。
一开始还好,行李箱空间大,就算毛衣是乱叠的,用点力气也能够强行塞下,但是越到后面,因为叠放不整齐的“负面效应”也就显现了。
刚放进去的衣服像是弹簧似的,一离开她的手就又全部散了开来。
钟梨之耐着性子,重新尝试叠了几次,都是塞不进行李箱的结果后,她当即情绪就有些崩溃了起来。
眼前的一切,于她而言,在天旋地转着。
她两只手将头顶本来就蓬松的发丝揉得乱糟糟,眼泪一颗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到了地板上,都快要形成一滩水渍了。
好半晌后,天色全黑。
钟梨之找到自己的手机,用手背快速地抹了一下让她视线模糊的眼眶之后,拨通了一串号码。
几乎是在对方“喂?”出声来的同时,她颤抖着声线,开口问道:“哥哥,我要怎样做,才能够换回那块城东地皮?”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愿意放过我?每一次都是在我好不容易觉得我可能会幸福时,出来搅和,我到底欠你们钟家什么了!!!”
彼时,钟云洲正在和几个朋友一起吃晚餐,他“腾”地一下站起,然后面容严肃地走到了餐厅外面,“梨梨,你怎么了?”
——她怎么了?
钟梨之猛的回过神,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以及打电话这个行为的无用,立刻吸了吸鼻子,整理好情绪后回答道:“我没事。”
“就这样吧,我挂了......”
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红色的“挂断按键”时,钟云洲突然出声,“等等!你先别挂。”
夜晚温度有些低,他连外套都没有来得及穿就出来了,这会儿一说话,唇边有白色雾气出现,“梨梨,你开始认真了,是吗?”
这个问题不由得让两个人都同时一怔。
钟梨之虽然已经冷静了下来,但是她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全身镜,镜子里的她眼眶很红很红,整个人也像张白纸似的削弱,毫无血色。
她攥紧了手心,缓缓回答道:“什么认真?”
“我要是说我从来都没有假过,你信吗?”
钟云洲不再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了烟。
他眸光染上了一抹自嘲,眼底充斥满了苦涩。
朋友催他回去继续吃饭时,手机突然又响了几声,他急急忙忙地打开,发现是三条新的短信,全部都由钟梨之发过来的。
【请你还有你的家人们,别再去打扰岑煜,也别再要求他为你们付出什么。】
【否则。】
【我会和岑煜分开,再也不联系。】
钟梨之收起手机,眼睫敛起。
她的意思很简单,她不会成为岑煜的威胁。
——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威胁。
钟云洲捏紧着手机的侧边,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他跟在朋友的后面,在走进餐厅时,手机响起了一道轻微的“咔擦”声。
*
玉湖镇离得有些偏远。
订好了机票后,钟梨之躺在卧室的床上发呆,这床实在是太大了,显得她一个人躺在上面特别孤零零。
而且,晚餐也没吃,竟然一点儿也不饿。
她翻了个身,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现在在哪。
大概两个多小时过去,钟梨之非但一丝睡意都没有,一直盯着天花板看得眼睛都发酸了,她用手揉了揉,最后还是去“打扰”了盛夏。
电话一接通,那声音就委屈得不行了,“夏夏,你在忙吗?”
没看屏幕备注,盛夏下意识地就要回答“忙”,但是她一听到是钟梨之的声音时,即使对面还坐着律师,她也摆了个安静的手势,让对方先停下。
“嗯,不忙啊,你的声音怎么了,感冒了还是哭了?”
钟梨之闷闷地回答道:“没有感冒。”
在纸上写下【明天再聊】后的盛夏,举给了面前跟她商议解约赔偿合同的律师看,等对方拎着公文包离开以后,她才出声问道:“那你就是又和岑煜吵架了?”
“你们八字不合还是怎么?关系就像是老母猪卡了栅栏似的,永远都进退两难。”
钟梨之忍不住“哇”了一声。
这话还真是,词糙理不糙啊。
她和岑煜原来都是卡在栅栏里的大猪头!
电话里也聊不个明白。
盛夏问道:“不然我来找你?或者是我给你叫辆车,你继续来我家睡?正好上次那个缪妙的事情,咱们还没说呢!”
“好呀,那我去你家吧。”钟梨之起身,准备换衣服。
这别墅太冷清了,一点儿也不喜欢,不想继续留着。
她在走出卧室门时,忽然听到了一楼有细微的动静声。
——是,谁来了?
——还是,谁回来了?
第78章 这就是喜欢!
一楼的动静声像是耗子,窸窸窣窣。
偶尔还有几声清脆的响声,似乎是瓷器碰撞。
钟梨之眉头都蹙紧到了一起,她趴在楼梯栏杆上,下意识地喊道:“岑煜?是你吗,岑煜?”
然而无人回应。
甚至回声都在这一刻显得诡异了起来。
钟梨之感到有些害怕,她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走进了衣帽间里,地上摆放着一副高尔夫球杆,她拿起一根,高举在半空中,以这样的姿势下了楼。
在快要靠近厨房时,她发现里面果然有道人影,正鬼鬼祟祟地站在微波炉前,看背影和身形,并不像是岑煜。
“你是谁!”
——“啊!!!”
钟梨之和眼前转过身来的男人同时尖叫,乍一听,和屋子里的防火警报声一样尖锐。
半晌后,她才看清面前站的人是岑煜的那个助理。
何包诞看着自己脑门上的那根高尔夫球杆,真的吓到心脏都快要冲出嗓子眼儿了,他靠在墙壁上,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钟小姐......是岑总让我过来......来给你送晚餐的。”
因为时间太晚,买的食物都快要凉了,所以他才会想着加热一下的。
钟梨之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她急忙含蓄羞涩地收起手里的球杆,然后向着别墅大门的位置踮脚张望,那外面很冷清,似乎没有别的人在了。
她跟这位助理道谢过后,直接将吃的拿着一起,去找了盛夏,正好可以当成是她们二人的宵夜。
原本,何包诞还想在手机上跟他亲爱的老板大人邀个功,告诉他刚才钟小姐在楼上,第一反应就是叫的他的名字!
——虽然,这栋别墅是他的没错。
但是何包诞一眨眼,竟然发现钟小姐拖着个很大的行李箱往外走,完完全全“离家出走”,并且再也不会回来的架势。
他感到震惊。
下一秒,脑子里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新的想法——刚才钟小姐挥舞着高尔夫球杆,凶暴残忍地要打他脑袋的样子......该不会那行李箱里装的是一具尸体吧!
别墅外,钟梨之把行李箱交给了司机放到后备箱里,她才刚拉开出租车的后车门,人都还没有坐上去,就听见那个助理又尖叫着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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