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陈惹啊，叶一铭这小子一早上闹得我头都大了，”老蔡端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口茶，“正好我也有事找你，下下周……”
站在陈惹身边的叶一铭眼睛瞪得像铜铃，跟个人形灯泡似的。
老蔡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叶一铭，你先回教室去。”
“别呀老师，我跟陈惹一块儿来的，哪有自己先走的道理，”叶一铭笑嘻嘻地撞了下陈惹的肩膀，“是吧，惹神。”
“嗯，”陈惹点了点头，拉开办公室大门，“你回去吧。”
叶一铭蒙了。
等叶一铭哭丧着脸被赶出办公室后，里头才安静下来。
老蔡觑了觑陈惹的脸色，见他心情应该还不错的样子，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下下周是咱们和四中的篮球友谊赛，你初中不是篮球校队的嘛，学校的意思是让你和几个体育特长生一起代表学校参加比赛。”
见陈惹没说话，老蔡清了清嗓子开始搞心理战术：“你之前迟到那么多次，班上的操行分因为你被扣得差不多了，这次怎么着也得拉点分回来吧。”
陈惹身姿挺拔地站在老蔡面前，虽然表情淡淡的，但也在认真听老蔡讲话。
老蔡话音一落，他就点头“嗯”了一声。
“你答应了？”老蔡一乐。
陈惹面无表情对上老蔡的视线：“没答应。”
“得得得，就知道是白说。”老蔡挥了挥手，显然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说吧，你能有什么事儿找我？”
“关于每次考完试换同桌，我有一些想法。”
陈惹说话的时候把手里的文件夹递了过去。
老蔡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图文并茂、白纸黑字写了好几页，陈惹还在旁边解释道：“首先，按照成绩排座位是对成绩下游同学的不尊重，容易引发班级矛盾；其次，我们已经正式进入高三，高三课本多东西杂，每月一搬不仅浪费时间，还容易打乱节奏；最后，会严重影响各位同学的心态。
“综上所述，我觉得根据成绩排座位这个操作不适用于高三。”
陈惹嗓音平直，条理清晰，老蔡听得一愣一愣的。老蔡回过神来，敲了敲桌上的文件夹：“就为了这事儿，你还特意做个分析报表？”
陈惹正色，丝毫不提自己的私心：“我觉得这件事很严肃。”
老蔡笑着摇了摇头：“难得这次你肯说这么多话。行吧，你说的也有道理，不换就不换了，我待会儿就通知下去。”
“谢谢老师。”
心愿达成的陈惹，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他点头致谢后，转身就往外走，却被老蔡喊住了：“这就走了？不好奇成绩？”
因为犯困，陈惹的眼皮有些重，回头的时候眼皮耷拉着，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困惑的表情：“第一名换人了吗？”
老蔡摇摇头：“没有。”
陈惹一脸理所当然：“那还有什么好奇的。”
老蔡被噎了一下，暗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一班学神，一中之光。
“对了……”陈惹原本想问赵又又的成绩，却在老蔡抬头那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没事了老师，我先回教室了。”
他一手教出来的同桌，能差到哪儿去？
叶一铭在陈惹哪儿什么都问不出来，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直到见老蔡抱着一沓物理考卷在万众瞩目中踏进了教室，这才坐直身子，紧盯着他手里那张成绩单。
除了叶一铭，刘悦他们也紧盯着，一个个迫不及待，恨不得上去抢。
陈惹瞥了眼半点反应都没有的赵又又，左手撑着脸，轻声问道：“不紧张？”
赵又又下巴搁在桌上，见老蔡展开成绩单，她露出一个晦暗不明的笑容，嘴不对心地摇了摇头：“不紧张，一点都不。”
指甲都快咬秃了，还不紧张？
陈惹也不揭穿她，只抬手把她的指甲“抢救”下来，然后从桌肚里拿出今晚要做的试卷：“不用紧张，你有这个本事。”
赵又又的手还被他攥着，初秋的天气微凉，可陈惹的手却滚烫，体温渗透皮肤，一路摧枯拉朽地对赵又又心口和脸颊加温，她没来由地脸热起来，心口也怦怦直跳，像是看到一辆心动许久的机车。
她抿了抿嘴，偏头去看陈惹挺拔立体的五官，剑眉星目，皮肤比好多女孩子都好。赵又又的视线从陈惹的眉眼滑到鼻唇，最后落到他的喉结上，虽然什么都没做，赵又又却愣是看出了性感和精致来。
一个月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仔细打量陈惹的长相，难怪他被叫作一中之光，这颜值真的太能打了。
她正看得起劲，陈惹却突然松手，拿起笔认认真真地做起卷子来。
赵又又回神，有些尴尬地捏了捏耳朵，把注意力放在老蔡身上，丝毫没察觉陈惹在一道填空题上写了A。
老蔡被这么多道火热的视线盯着，一时还有些惊讶，但很快又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是你们进入高三后的第一次正式考试，也难怪你们这么紧张。
“这次的成绩呢，总体是很不错的，平均分稳居年级第一。咱们班只有个别同学考得不好，此外，有一个同学的成绩出乎老师的意料。”
老蔡也没卖关子，让物理课代表把试卷发下去，开始宣布这次的成绩：“第一名还是陈惹，继续保持这个成绩的话，大学是随便挑了。”
所有人都见怪不怪，赵又又悄咪咪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又顺手从他桌上拿了本书，抱在怀里念念有词：“蹭一蹭学神的仙气，保佑我这次考试大吉。”
陈惹勾了勾唇，没说话。
“叶一铭、孟荧、宋舟这次的分数也提高了不少，继续努力。”
被念到名字的同学明显松了口气，可注意力还是集中在老蔡身上，毕竟刘悦和赵又又才是这次考试的重头戏啊！
“这次我要重点表扬赵又又同学，短短一个月时间，不仅跟上我们的学习进度，并且这次考了班级第十名，成绩非常不错了。”
一班是一中的火箭班，能在他们班排第十，放到年级排名至少也是前五十的高手。
老蔡此话一出，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等着看刘悦的好戏。她上学期已经算超常发挥了，可还是在班上吊车尾。
“耶！顺利过关！”赵又又松了口气，美滋滋地把书还给陈惹。虽说这个成绩比起以前是有退步，但对于她这个转学生来说已经心满意足了，更何况看刘悦的脸色，她肯定是赢了。
赵又又戳了戳陈惹的腰，原本只想叫他一下，却没想到陈惹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站了起来。他个子高大，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老蔡刚念完倒数第二名的名字，抬头问道：“有事吗，陈惹？”
陈惹半边身子又痒又麻，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装作无事发生过：“抱歉，凳子不小心晃了下。”
“坐下吧。”
他刚坐下，赵又又就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凑了过来，一脸惊奇地瞪着一双溜圆的眼睛：“你居然怕痒哎！”她像是抓住了陈惹的小辫子，挑眉威胁道，“以后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把这事儿说出去。”
陈惹被她叽叽呱呱吵得头大，一把捂住她的嘴：“别说话了！”
“希望各位同学调整好心态，高三是可以创造奇迹的一年，不要就此放松。
“另外，考虑到现在已经高三了，如果再根据成绩来排座位，一是太麻烦，二也影响大家的心态，所以最后一年就不调整了。
“好了，大家把物理试卷拿出来吧，开始讲题。”
陈惹还捂着赵又又的嘴，他个子高，手也大，轻而易举挡住了赵又又大半张脸，让赵又又只露出一双小鹿似的大眼睛。
在听到老蔡说不换座位后，大眼睛里浮出欢喜的色彩。她扯开陈惹的手，压低了声音欢天喜地说道：“不用换座位了哎，陈惹，我们以后还可以继续当同桌哦！”
陈惹睫毛轻颤，右手握拳，把刚才的触感攒了起来，他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都不开心的吗？跟我这样又聪明又好看的人当同桌，好多人羡慕你呢。”
“你说得对，我也挺羡慕你的，”陈惹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把脸上的笑意藏了起来，“有个我这么好的同桌。”
这个消息一出，教室里有人欢喜有人忧。倒数第十的男同学还以为能挨着赵又又坐，没想到说不换就不换了，悲戚地叫出声，念叨着女神离他而去。也有不少坐出感情来的同桌，笑眯眯地说不用分开了。
课堂上人心浮躁，又是无聊的评讲试卷，没几个认真听课的。
坐在教室斜前方的乐雅在看到成绩单的时候脸色就不大对，她心气儿高，一直把超过陈惹当成目标，却没想到这次考试有好几道不该错的题都被扣了分，虽然她在班上还是第二名，可年级名次却往下掉了好多位。
乐雅趁老蔡板书的时候回头看向陈惹，却看到他和新来的赵又又相处融洽，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还挂着笑。她抿了抿嘴，只能低头和试卷较劲。
“小柚子你可以啊！成绩居然这么好。”
孟荧和叶一铭一下课就围到赵又又桌前，虽然他们俩一个第一，一个第五，名次都比赵又又高，但都是真心感叹。毕竟她才来一个月，能考到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三个人叽叽喳喳地说了好一会儿话，赵又又见陈惹没说话，趁他不注意，把桌上的试卷抢了过来：“他们都夸我，你作为我的同桌，是不是更该夸夸我？”
陈惹把笔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地侧过身子看向赵又又，跟个机器人似的：“哇，你好棒棒！试卷还我。”
可惜他没抢到试卷，被叶一铭夺了去。
叶一铭扫了眼试卷，挑了挑左眉，笑得有些贱兮兮：“惹神，你这试卷准确率有点低啊，填空题你怎么还填个A？怎么算出来的？”
“咳，这几天工作有点累，眼花了。”陈惹破天荒地被呛到，马上遮掩地咳嗽两声，拿起桌上的笔转了转，可转不到一圈就又落在桌上。
同性之间总有默契，叶一铭的视线在赵又又身上转了一圈，似乎窥探到一丝一中之光的小秘密。他把卷子拍在桌上，走到陈惹身后，似笑非笑地低声问道：“惹神，问你个事儿，你怎么这么护着赵又又啊？又是跟刘悦打赌，又是给她讲题的？”
被点了名的赵又又竖起耳朵，也偏头盯着陈惹。
好在陈惹表情少，哪怕三个人极光扫描仪似的上下打量他，他也没露出什么破绽，只挺了挺背脊，突然点亮BKING光环。
陈惹垂眸，半认真半玩笑地道：“我同桌，我罩着。”
赵又又三人扯了扯嘴角，一脸无语地收回视线，商量晚上“开黑”的事，把突然中二的陈惹晾到一边。他不恼，反倒短促地轻笑一声，用气音抱怨了句：“小没良心的。”
赵又又的余光完美捕捉了陈惹这个笑。
短暂、不大正经，却很好看。
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准备放学，刚起身就看见因为考试成绩太难看，所以被老蔡点名叫去办公室的刘悦回来。不晓得是不是挨训了，她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哭过的样子。刘悦和赵又又对个正着，似乎思虑了片刻，抬脚走到教室后面。
孟荧生怕刘悦恼羞成怒干什么事，赶紧把赵又又护在身后，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下巴一扬，质问道：“你干吗！”
“赵又又，这次是我输了。”刘悦的语气难得平静，“我刘悦是江湖儿女，说到做到，既然输了，我给你道歉。”
画风转变得太快，众人都没回过神，倒是赵又又从老母鸡的翅膀底下出来，跟刘悦面对面站着。
刘悦深吸了口气，神色不太自然地梗着脖子：“对不起，我不该针对你，也不该骗你去领校服，害你差点迟到。”
赵又又先是愣了下，听完刘悦说的话后闷闷地憋着笑：“哪个江湖儿女像你这样啊。”
刘悦脸色涨得通红，正要恼羞成怒，赵又又不紧不慢地又加了句：“行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啊？就这？”刘悦还以为赵又又怎么着也会拿话刺自己几句，却没想到她居然轻飘飘地就把事情揭过去了。
“不然还要怎样？”赵又又其实压根儿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但想到刘悦是因为和陈惹打赌输了才道歉，倒是在心里又给陈惹加了不少好感度。
她用余光瞥了眼正站在自己身后的陈惹，嘴角往上翘了翘，故意高声道：“走啦，孟荧，我们今天‘吃鸡’去！”
第5章
干啥啥不行，气人第一名
陈惹这次还是没跟他们一起去网吧“开黑”，说是最近车行事情多，出了校门就和赵又又他们分开了。
赵又又有些好奇，跟叶一铭打听陈惹的事儿：“陈惹的家境不太好吗，怎么高三还打工呀？”
“应该吧，听说学费都是他自己挣的。”
叶一铭也是高中才认识陈惹，很少听他说家里的事，他家长好像也很忙，家长会都是他自己开。因为这是人家的家事，陈惹不主动提，叶一铭也不好开口问。他们几个关系不错的知道陈惹在打工后，偶尔也会请他喝奶茶吃饭，但第二天陈惹就会还回来，他们担心这样反倒给他增加负担，也不敢再做什么，就当不知道。
赵又又“哦”了一声，默默记了下来。
三个人玩了几把游戏，在外面吃了饭就回家了。赵又又做完作业看，学习主播还没上播，她闲来没事翻了翻评论，发现主播居然是一中的，不知道是学生还是年轻老师，反正年纪应该不大。
她有些好奇，毕竟这一个月跟着这位主播学了不少东西，这次成绩不错，也得谢谢他。赵又又截了个图，虽然知道叶一铭认识的人多，可还是不自觉地把图发给了陈惹，啃着指甲发出一行字。
【干啥啥不行：陈惹，你认识这个主播吗？好像是一中的。】
陈惹半小时前才从车行回来，准备好今晚上课的资料，正鼓捣直播设备呢，突然收到赵又又的消息，他点开看了眼，一个手滑差点把相机摔了。
怎么突然想起扒马甲了？
陈惹摸了摸鼻子，又起了逗弄赵又又的心思，装痴作傻地回了个问号。
【干啥啥不行：就是上次给你说的那个学习主播呀，这次考试多亏了他呢。】
【陈惹：哦。】
这个字包含了无数种情绪。赵又又趴在床上，笑眯了眼睛，故意没回陈惹的消息。她早就看出来了，陈惹看着高冷，其实就是个死傲娇。
“死傲娇”等了半天没等来赵又又“也谢谢你呀”“也多亏了你呢”之类的话，准备发消息过去问问，但为了维护自己高冷学霸的人设，愣是没问出声。
“还真是个小没良心的。”陈惹不大乐意地嘀咕了一句，看见赵又又的微信名，飞快给她改了个备注。收拾好情绪，开始今晚的直播。
“今晚讲的题都很有代表性，还有两道是去年物理竞赛的题，如果有不明白的，可以在评论区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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