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星被怼得没办法,抓住我行凶作恶的手,认真说:“哎别打了,你讨厌他们起哄,我一会儿教训他们行不行?”
“你松开我!”
“哦。”廖星听话松手。
我跳起来敲他头,“谁让你抓我的?”
“哎怎么还打。”廖星边躲边笑,却突然用力,一下子把我拉到他身边,低头:“黄瀛子。”
“干、干吗?”
男孩子笑问:“去看我下一场球赛,行不行?”
“谁、谁要看你比赛?你给我松手!”我突然感觉哪里不对,想急速后退却不能,慌忙转脸叫不远处一脸看好戏的关超,“关超你把他给我弄走!”
“她叫你松手。”
关超没来得及跑过来,已经有人在我身后出声。
蒋翼一手拎着卷子,一手插在牛仔裤兜里,短短的头发,高挑的个子,看了看廖星握着我的手,浑身冰冷,“松手,听见没?”
场面一时间是让人心惊胆战的冰冷。
我低头没说话。
廖星一瞬间顿了顿,我顺势从他手里逃了出来。
蒋翼看了我一眼,抬手指了指教室,对我说了一句:“去拿我的书包,回家。”
我抬头,想说要你管,可开口却问了一句:“你今天不去集训了?”
“不去了,回家。”
“哦。”我走了两步,又有点不放心,“那你……”
别打架。
“快点。”
廖星没再说话,蒋翼面无表情和他擦身而过。
关超跑过来解劝:“蒋翼你别生气,廖星不是那个意思,他……”
蒋翼脚步没停,也不回头:“关超。”
关超立正:“到!”
“再有下回,你们俩我一起收拾。”
第62章
蒋大爷一句话,整个一层楼走廊瞬间冻冰。
只有关超不当回事,“别气啊,我在旁边看着呢,什么事也没有……”
他嬉皮笑脸跟着进了我们班教室,谁知正赶上伍德他们也回来,见着关超和廖星就急了:“你来干什么?”
关超只在蒋翼面前犯怂,见了伍德就哈哈笑:“我当是谁呢?伍队长刚才被修理得不够惨是吧?”
伍德气得跳脚:“你特么上我们班来找揍是吧?”
这回换廖星来劝架,“别吵架。”
邹航这会儿也正进教室,见状,忙帮着把两边拉开,“这是怎么了?”
六班有人笑:“邹公子你别管,你们班打球太菜输不起。”
“谁输不起?咱们决赛再分晓!”王晨立马翻脸,“就赢了一场跑我们班来找揍?”
“哈哈哈说大话谁不会?”
陆恒跳起来叫:“下场比赛打你们满地找牙!”
六班人哈哈笑:“下场你们就该被淘汰了吧?”
邹航努力分开两边:“哎哎哎都冷静点!不就是个球赛么,至于么?”
“怎么不至于?”两边一起喊。
邹航无语退了一步:“好好,你们继续。”
伍德气得脸色铁青:“你们给我等着!”
“我还真就等着!”关超最听不了这话,“等你打球还是打一架?”
伍德急了:“我看你就是想打架是不是?”
“来啊!”
“你俩闹够了没?”廖星喝了一句:“咱们球场上解决行不行?”
“行。”
一个男生回答了句本来也不是问句的话。
整个教室瞬间都静了静,因为说话的人之前一直站在漩涡外。
本该冷眼旁观的蒋翼单手插兜,面无表情说了一个“行”字。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向他。
男生平静站立,神色淡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踩着一双高帮篮球鞋,完全不像是刚才发了狠话的人。
廖星一怔。
伍德颤巍巍问:“蒋、蒋翼,你说什么?你要上场比赛?”
“对。”蒋翼回答,眼睛看的是廖星。
五班男生陷入狂欢。
这可是谁也没料想到的神走向,我上去拽蒋翼的袖子:“你还考试呢!哪有功夫训练?”。
谁知身后廖星来了一句:“好,那咱们决赛见。”
我这个气啊,“谁跟你决赛见呢!他才不参加!”
明雨担忧说:“蒋翼,竞赛复习的时间也很紧张。”
邹航也摇头:“老徐和大史都发话了,你去比赛要挨说的……”
伍德一把捂住他的嘴:“蒋翼你可说定了?”
蒋翼点头:“说定了。”
我们班男生再次欢呼。
关超这会儿可知道急了:“蒋翼你跟他们几个废物凑什么热闹?”
伍德哈哈笑:“他还没上场你就怕了!”
“呸!我是怕我哥们儿因为你们几个傻叉耽误复习!你们赔得起他的世界金奖么?”
“金奖和冠军我们都要!”王晨不用考试,那叫一个自信。
六班有人挑衅:“高兴太早了吧?以为他上场你们就能赢?”
“那要不就上场试试!”陆恒叫。
关超气:“不如现在就试试!”
到底哪来的一群傻蛋啊!
眼看局势又要控制不住,各自就要抄家伙动手,明雨拼命拉着我,“黄瀛子离远点,别被他们碰到。”
我又是气又是急,“他脚伤一直都没好利索,考试复习得昏天暗地的,参加什么比赛啊。”
可就是这时候,救星出现了!
高大的男生突然出现在门口,“这是干什么?”
屋子里立刻就安静了。
我几乎热泪盈眶:总算有人来治治这群傻蛋了。
所谓倚天一出,谁与争锋,武林至尊,号令天下。
郭靖进门,环视了一下四周,只问了一句:“刚打了球不累?又要打架?”
这个人的气场站在那,两边立刻都噤声了。
一时间没人回答,六班的看关超,五班的看伍德,谁知这俩本来已经撸胳膊挽袖子的人,突然都化身小绵羊,都闭了嘴,老老实实给郭大侠让路。
教室中央,唯有蒋翼说了句:“我下周参加篮球赛。”
我这个气啊:“那物理竞赛怎么办?”
蒋大爷理也不理。
郭靖看了蒋翼一眼,又看看门口的廖星,问了一句:“改主意了?”
“你一起。”蒋翼没直接回答,说了句:“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邹航有点无语:“你这哪来的邪火?”
谁知郭靖答应了一声,“嗯。”
邹航惊恐:“‘嗯’是几个意思?”
郭靖平铺直叙:“一起,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邹航:“……你们冷静点。”
蒋翼:“我很冷静。”
“……行,你冷静。”
郭靖交代邹公子:“下礼拜开始借你爸医院的体育馆训练。”
“……得。”邹航抹一把脸,“今晚上我跟他说。”
我彻底翻了个白眼:这可好了,傻蛋们算都凑一块儿了。
好在郭靖虽然名列傻蛋一席,可照旧不改老大本色,收拾了书包问关超:“通勤车要来了?你不去拿书包?”
“啊啊,那我这就回去……”
“嗯。”郭靖把手里的画笔递给他,“把这个给念慈,颜昀给的。”
“哦好……”关超乖乖接了东西,对着自己的喽罗招招手,六班人只好就这么撤了,廖星也没说什么,看看我,转身走了。
第63章
和明雨告别,我们三个收拾好了东西往校外通勤车走。
我踢踢打打路上的小石子,踩地上的残雪,追郭靖的影子,快到通勤车了才跟一直不发一言的蒋翼说:“你要打球这事先别跟我妈说,不然她肯定要念叨。”
“嗯。”蒋翼头也不回地上车。
郭靖在我后面说:“打了第一场史老师就会给家里打电话了。”
我咚咚咚地跟上,气呼呼问:“所以蒋翼你干吗非要参加嘛!”
“我乐意。”
“啊哈?”我真是被他气到了,“你还乐意?你是不是傻?要是没有名次老徐要跟你拼命的!物理竞赛获奖高考有加分的。咱们班篮球实力也就那样,你上场又不一定能赢,输了又要不开心……”
蒋翼猛地回头,吓了我一跳。
“干吗!”
我抬眼正是这个人的胸口,仿佛压抑着什么的起伏,却硬生生被收敛得一声不响。
这是这一年多,我们经常突然出现的情景,急迫又难捱。
我们上车早,两排座椅还都空着位置,后面的郭靖就那么等着,抱着肩膀不发一言看戏。我看着蒋翼被夜色映得发青的脸色,心烦意乱,“干吗?你要坐这?不坐最后一排了啊?”
我们平时人多,所以先上车的会先坐到最后一排,今天也不知这位大爷停在半路是什么意思。
蒋大爷就这么一言不发。
“那坐这呀?你要不要靠窗?”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压力,主动认怂。
还是不说话。
我咬牙,真是没完了。算了,要考试的人最大,黄瀛子决定好脾气地谦让:“那你坐里面?”
“黄瀛子。”蒋翼似乎是咬着我的名字。
“啊?”我抬头。
这个人的表情又可怕又可笑,不知道他想撕碎的是自己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还是眼前莫名烦躁的我。
真是难伺候。
“不坐那我坐里面了啊?”今天真的好累,不想再拉锯,我进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抬头问:“你坐不坐?”
蒋翼瞪我。
郭靖抱肩看他:“你不坐我坐了。”
蒋翼瞪他。
郭靖作势要坐,蒋翼抢先一步。
郭靖笑起来,往车后面走了。
我拿出随身听刚要插上耳机,被蒋翼拽掉了线。
“干吗?!”我也有点火了,“你自己不是有随身听嘛!”
蒋翼看也不看,把耳机插进耳朵里,闭眼睡觉。
我生气,可一眼看到他的黑眼圈又有点不忍心,只好气呼呼翻他的书包,谁知突然眼前一黑。
“哎呀呀呀呀!别捂我的眼睛!你怎么这么烦人!”
我被这人单手按回靠背上,正在挣扎,耳朵里突然被塞进另外一只耳机,里面是我刚刚听到一半的那首歌,来自那年梁静茹最新专辑:
喜欢复杂还是习惯单纯,我愿尽力完成。
你在我心中几分,难以形容的责任。
一路到夏天的尾声,无所谓到过于激动。
我们有笑容,我们曾心动,不再是无动于衷。
……
蒋翼的手温暖,有松木铅笔的味道。
我放松下来,蜷缩在座位里。
有多久没这么头挨着头听歌了呢?
这个人的手离开的时候,我困倦地想:这样的歌,其实还挺催眠的,而且,两个人听一首歌,其实也不错。
迷迷糊糊中,念慈上了车,亦菲上了车,关超上了车,蹲在蒋翼身边磨了好久确认他不生气又被撵才笑嘻嘻地在后排坐下来。
通勤车就这么悠悠哉哉带着我们驶出市区,穿过唯有星星闪烁的夜晚,回到每一幢楼都有温暖熟悉的灯光闪烁的家属区。
我被蒋翼推醒,“走了,下车”
“到家了?”我揉眼睛。
蒋翼揉肩膀,“到了,回家。”
我满血复活:“好饿,去不去吃烧烤?”
蒋翼面无表情:“不去。”
“那我跟念慈去!”
“……随你。”
“你把书包给我送回去,跟我妈说一声,我晚点回家。”我蹦起来招呼,“念慈走呀,去郭靖家吃烧烤。”
“好呀。”念慈在最后一排笑眯眯答应。
郭靖家的烧烤店,我俩刚点好了烤串,郭叔叔也交了车回来,看见我俩,说一句:“今天新做的卤兔子,一会儿给你们爸妈带走。”
“哇太棒了吧。”我兴冲冲答应一声,见他要去后面厨房,忙叫住他,“郭叔叔,我要和你说件事!”
第二天一早,通勤车上,蒋翼拎着书包迷迷糊糊上车,郭靖爸爸起身到我们最后几排,跟他和庄远,还有明雨说:“下周车队派一辆小车,晚上接你们集训回来。”
“啊?”蒋大爷哈欠打到一半。
“啊什么啊?今天把寝室退了,周末我安排辆车,把行李拉回来。”郭叔叔说完就回了前面驾驶座。
“太好了每天都能回家啦!”明雨最先开心叫起来。
庄远笑了笑,看不出情绪。
蒋翼合上嘴巴,看郭靖:“这怎么回事?”
郭靖指我:“问她。”
我冲他皱鼻子,“快谢谢我,磨了一晚上的,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郭叔叔才答应的!”
蒋翼嘴角翘了翘,伸长双腿,“我愿意住校啊。”
“那你就去住呀!”
我气呼呼想换位置,被蒋大爷伸着长腿挡住。
还有比这个人更烦人的了么!
前一天晚上在烧烤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卖萌讨好撒泼打滚,到最后累得又白吃白喝了二十串羊肉串才有力气回家,他还不领情?
“我叫郭叔叔不要去接你!只带着明雨和庄远回家就行了!”
蒋大爷横着胳臂把我按在座位上,照旧懒洋洋从我耳朵里摘过一只耳机,塞在自己耳朵里,闭了眼睛要睡觉。
我抢回耳机,“听你自己的!”
我要翻蒋翼的随身听,谁知被这人长手夺走书包扔到后座。转瞬,我耳朵里被抢走一只耳机,蒋大爷闭了眼吩咐,“到学校叫我。”
这人真的好烦啊!
蒋大爷睫毛浓密,黑眼圈颜色更深了,估计昨晚又熬夜复习。
我瞪着他运气,接连深呼吸,再三再四跟自己说:算了算了算了!他要考试他最大!能让着他就让着他!等考完试跟他算总账!
反正,两个人听一首歌,其实也不错,似乎还是昨天听的那首……
七年后,2008年,重聚的那个婚礼。
去帮忙搬东西的蒋翼忘在桌子上手机突然响起来,我划开屏幕接听,义正言辞帮他拒绝了一个股票投资的骚扰电话,然后发现快没电的手机播放器竟然还在后台运行。
轻车熟路输入密码,我突然也好奇蒋大爷会听什么歌。然而不出所料,打开播放器,里面除了几首标注他正在筛选的电影配乐Demo,空空如也――只有一首歌的收听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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