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后, 她没有关门,抱着枕头横躺在床上, 脸埋进被子里。
没过一会儿, 脚步声传来。
床边塌陷了一块。
不等薄谈伸手,顾含青就自己坐了起来。
“吃哪种?”药箱在薄谈的腿上。
顾含青不语,一只手撑着床, 一只手在药箱里翻找。
垂下来的头发这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正要抬手撩开, 视线里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她下意识地偏头躲了躲。
薄谈的手落空。
他的手顿了顿,然后再次伸了过来。这一次,他的动作带上了几分强势,顾含青没有躲得开。
顾含青的头发和当年比短了一些,不过也在肩膀下大约20公分。
薄谈把她垂落的头发拨到了肩膀后,又耐心地把一缕因为浸了冷汗贴在她侧脸的头发撩至她的而后。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指尖不免有触碰。是很轻的触碰,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顾含青垂了垂眼睛,从药箱里找出药。
药片倒出来后,薄谈递来了水。
顾含青接过水杯,就着水吃了药。
等她吃完药,薄谈从她手里接过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再一次抬手,伸向她的脸。
这一次,顾含青没有躲。
因为躲也躲不掉。
她低着头,没有看他。
薄谈的手指抵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了头。
顾含青依旧没有看他。灯光下一张苍白的脸透着执拗。
薄谈用拇指的指腹抹掉了她眼角的泪痕。
顾含青的睫毛颤了颤。
然后,他就收回了手,没有别的动作。
“二哥回去吧。”顾含青的声音透着几分有气无力。
薄谈拿着药箱站了起来:“好好休息。”
房间的门关上后,顾含青颓靡地倒了下来,任由头发贴在脸上,遮住视线。
躺着躺着,顾含青就这么横躺在被子上睡着了。
等她一觉睡醒,房间的灯还开着。
胃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疼了,但仍然不太舒服。
顾含青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凌晨一点了。
她拿了睡衣,走出卧室。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一个身影坐在沙发上。
听到声音,薄谈抬头,身体往后倚在了沙发上,“好点了?”
他眉目间带着几分懒倦,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顾含青停顿了几秒才回过神:“你怎么还没走?”
薄谈扫了眼她手里睡衣,问:“去洗澡?”
顾含青:“……”
是她先问他的。
薄谈:“就你这脸色,不怕晕在里面?”
顾含青顿了顿,说:“一身的火锅味。我就冲个澡。”
薄谈:“吃的时候怎么不嫌弃?”上扬的尾调里带着一丝轻讽。
顾含青:“……”
“门不要锁。”薄谈说,“半个小时不出来我就去开门。”
顾含青洗澡一般在20到25分钟,半小时绰绰有余。
他还记得她洗澡的时间。
顾含青有点不自在,转身进浴室关上了门。
她当然不可能不锁门。
她一进去就锁了门,“啪嗒”一声,锁得毫不犹豫。
放下睡衣后,顾含青才注意到最上面的内裤。
她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薄谈还在,把内裤搭在了最上面。
花洒打开,水汽自下而上泛起。
顾含青还不舒服着,没打算洗太久,就是冲掉身上的火锅味和之前出的汗。
等她差不多快洗完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她关掉了花洒,问:“怎么了?”
外面传来薄谈的声音:“你锁了门,我问问。”
顾含青:“……我没事。”
门外不再有动静。
顾含青出了淋浴间拿起浴巾。
水汽蒸出的红晕让她的脸色好看了些。
洗完澡出来,顾含青看向薄谈。他还坐在沙发上,只不过电脑已经合上了。
宁静的深夜,暖色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像一座经过匠人细致雕刻的冷玉。
“我已经没有大碍了。”顾含青开口逐客。
薄谈:“外面还在下雪。”
顾含青走到窗边,把窗帘掀开一条缝隙。
楼下的树叶上盛了一捧一捧的雪,灯光下飘的像碎纸屑。
路面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积雪了。
顾含青放下窗帘,转身回房间抱了被子出来,“委屈二哥一晚。”
薄谈:“休息去,不用管我。”
对上他的目光,顾含青恍然有种错觉,似乎几个小时前在黑暗之中叹息的人不是他。
“浴室上面的柜子里有洗漱用品。”
她还是叮嘱了一句,才回房间。
回房间后,她把窗帘拉开了一小截,然后掀开被子躺到床上关了灯。
客厅的光从门缝透进来。
大概半个小时后,外面的光消失。
**
清晨时分,天光渐亮。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
五点多的时候雪才停。
快七点的时候,顾含青听到外面有动静。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她房间的门被敲响。
顾含青愣了愣。
他像是知道她醒着一样。
隔了几秒后,她下床开门。
薄谈就站在门口。经过一夜,他的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身上的衣服也不如昨晚来时那么挺阔了。
“怎么样了?”他的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清晨的沙哑。
顾含青:“好多了。”
薄谈:“好好休息。我回去换个衣服上班。”
顾含青点点头:“辛苦二哥。”
说要走,薄谈却站着没动。
顾含青疑惑地抬头看他。
薄谈眼中的花天锦地里,映着她的影子。
他抬起手要碰她。
顾含青偏头躲了躲。
他的指尖陷入她青黑柔软的头发里。
他捏着她的头发在指间轻轻碾了一下,然后拨开。
这似乎才是他的目标。
“不想我真的做点什么就别动。”薄谈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带着警告。
正要动的顾含青身体紧了紧。
头发拂过侧脸,带起轻微的痒意。她僵着身体。
薄谈安抚地笑了笑,一边拨开她耳畔的头发,一边说:“我知道你从我家离开前的那一晚一直都没睡。”
突然提到当年的事,顾含青愣了愣。
头发被全部拨开,露出了她的耳朵和耳后白皙的肌肤。
薄谈的目光落在上面,忽然俯身凑近。
湿热的气息拂过耳后的肌肤,冒出的胡茬蹭过,又扎又痒,带起一阵颤栗,他在上面落下了一个吻。
那是他从前最喜欢留下吻痕的位置。
很轻的吻,一触即分,留下的是一句话:“因为我也一夜没睡。”
直到关门声传来,顾含青才回过神。
耳后胡茬刺到的感觉还在。
所以今早他知道她醒着,是因为他也没有睡。
她看了一夜的雪。
薄谈走后,基本上一夜没睡的顾含青还是没有睡意。
她看了看窗外,路面和绿化上都积了不少雪,有人在扫雪。
看了一会儿后,顾含青窝在沙发上打开了一部电影,但迟迟没有看进去。
天越来越亮,北城的早高峰即将来临。
八点多的时候,有人按了门铃。
竟然是薄谈的司机,周师傅。
顾含青开门。
“周师傅?”
“顾小姐,这是薄谈让我送来的。”周师傅的手里提着个很大的保温饭盒,“薄谈说你的胃不舒服,这两天就喝点粥吧。”
顾含青:“谢谢。”
他知道周师傅送来她不会拒绝。
“周师傅,好久不见。”
“是啊顾小姐,真的很多年没见了。能再见到你真好。”
顾含青和周师傅叙了几句旧。
周师傅这些年依旧在薄家当司机,现在薄谈回来了,他还是给薄谈开车。
他的一对双胞胎女儿已经上大二了,高考的成绩不错,都留在了北城。
顾含青很替他高兴,同时也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周师傅走后,顾含青打开了保温饭盒,里面的粥还冒着热气,很烫。
这分量够她至少吃两顿了。
喝了碗粥,顾含青空荡荡的胃里舒服了不少,那些情绪也散得差不多了。
她回房间补了个觉,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
她拿起手机,看到微信上有好几条消息,还有一条好友验证。
她点开,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头像和微信号。
是薄谈。
第39章 39
薄谈申请好友的验证里什么都没写, 好像知道她一定会通过似的。
顾含青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通过了验证。
很快,薄谈发来了消息。
-薄谈:补觉了?
-顾含青:嗯。
-薄谈:按时吃饭, 晚上送点别的过来。
-顾含青:不用了, 我自己会做饭。
-薄谈:会和愿不愿意做是两回事。
-顾含青:……
-薄谈:接下来几天研究所有点忙, 我让周师傅送来。
字里行间都是不容拒绝。
顾含青看了看,没有回复,关掉了和他的聊天界面, 点开了王哥的消息。
王哥就发了两个咧嘴笑的表情, 神神叨叨的。
顾含青回了个“?”过去。
-王哥:昨晚我看到了。
-顾含青:……
昨晚薄谈会突然把她推进来关上门让她太过意外, 之后又是胃疼,又是其他事情, 她根本没来得及想薄谈留下来的时候其他人有没有看到。
-王哥:不过你放心。老哥哥给你们打掩护了。
-王哥:不知情的人还是不知道。
-顾含青:还是王哥靠谱。
-王哥:那是。
-王哥:你们怎么样啦?
-顾含青:没怎么样, 就是说了几句话。
昨晚再一次向她伸出手却被她拒绝是薄谈,开门要走却又回了头的也是他, 但在那之后陷入被动的却是她。
就连删好友再加回来这种事都被他做得那么自然,加回来的时机那么准确, 犹疑、意乱的,还是她。
经过昨晚, 他知道了她对他的念念不忘,所以换了种方法, 但本质上这些和他前阶段的忽近忽远是一种手段, 只是更加直击要害。
他像俯视的神明,永远掌控。
这让顾含青更加无力。
到了晚上,周师傅果然来了。
有菜有汤, 清一色都很养胃。
听周师傅说, 这些是去老太太那里拿的, 是郑妈做的。
顾含青笑了笑,说:“周师傅,麻烦你下雪还跑一趟。”
外面又在飘雪。
顾含青:“我明天要出差,接下来几天都不在北城,你就不用往这儿送了。”
周师傅:“顾小姐,在外面更要好好吃饭啊。”
顾含青:“好。”
到了年底,演艺圈的活动比较多。
顾含青大后天要参加某个平台的颁奖典礼,原定是后天出发的,她临时改到了明天。
颁奖典礼的举办地点是在南方的一座城市,这个季节了还很暖和。
一下飞机,顾含青就感受到了一股湿热。
王哥是和顾含青一起来的。
他们新电影的主角差不多定了。这次是电影圈的活动,新电影的主演也在,正好能聊聊。
王哥收到顾含青的消息说准备提前一天出发的时候,还问顾含青是不是想躲薄老师。
顾含青反问:“躲得掉吗?”
王哥想想也是。
薄谈是他们的顾问,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其实顾含青是想躲,出来躲一时,换个心情。
颁奖典礼当天,顾含青见到了她上部戏的男主角骆修。
顾含青送薄谈回去那晚,骆修喝醉酒打电话来。第二天酒醒后,骆修还给顾含青打了个电话,和她解释昨晚喝多断片了,问她自己有没有说什么。
顾含青说就是闲聊了几句,还没太听清。
她这么回答,骆修不管是真断片还是假断片,都不好多说什么了。
“青姐。”上部戏里的男三高溪也来了,向顾含青打招呼。
自从上次聚餐,他跟着顾含青出包间,企图“自荐枕席”被顾含青嘲歪瓜裂枣后,两人都没有联系。
这次见面,高溪像没事人一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顾含青淡淡地点了点头。
三人的气氛有点怪异。王哥笑眯眯地走过来,拉着骆修和高溪去旁边叙旧。
之后,骆修和高溪又遇到了别的熟人。
这个圈子就是个名利场,少不了各种各样的社交。
王哥回到顾含青这边,对上了顾含青审视的目光。
顾含青:“王哥,你这算盘打得在北城的人都能听到。”
王哥“嘿嘿”一笑,“我倒是这么希望的。”
他知道骆修和高溪对顾含青各有心思,但顾含青是什么想法他就不知道了。
在王哥看来,顾含青平时说话荤素不忌,又多年在国外思想比较开放,指不定就会有什么惊人的想法。
他还是站薄谈的。
毕竟薄谈的身份摆在那里。
颁奖典礼前的红毯环节向来是各家粉丝们关注的重点,艺人们也都卯足了劲。
顾含青是和上部戏的剧组一起走的,也就是和骆修、高溪他们。
女主角和男二都在拍戏没有来,就顾含青、骆修、高溪和演女二的女演员四个人一起代表剧组走的红毯。
红毯之后的颁奖典礼上,顾含青拿了个平台颁的最佳新人导演奖。
他们这个剧组拿了好几个奖。
活动结束,又有人组了饭局。
他们这个圈子,酒桌文化还挺盛行,吃饭基本都要喝点酒。
别人刚替顾含青把酒倒上,旁边的王哥就推了推顾含青的手臂,说:“薄老师说你的胃不舒服,最好不要喝酒。”
他刚说完,就见顾含青挑衅似的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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