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顾含青没有去医院。她的发小纪书桐回北城了。
她上午就回了家。
她家在北城一个比较老的小区,距离A大坐地铁要半个小时。
房子空荡荡的,还是顾含青去学校之前的样子。一个月没人住,柜子的表面积了浅浅的一层灰。
她稍微收拾了一下,又在手机上买了点菜。
一直等到傍晚,纪书桐才到。
进门放下行李箱,纪书桐给了顾含青一个大大的拥抱:“青宝!”
顾含青回抱住了她。
简单的拥抱后,纪书桐看着顾含青的脸,问:“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没什么,前两天急性肠胃炎。”顾含青一边说,一边帮她把行李箱推进来,“不是中午到北城吗?怎么现在才来。”
纪书桐换着拖鞋,说:“我去给阿姨扫墓了。下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顾含青:“替我妈谢谢你。”
纪书桐:“这话说的,我以前一到周末就跟你回家,放假也住你家里,阿姨对我和对你一样。我去看她是应该的。”
见顾含青神色淡淡,纪书桐转移话题:“今晚吃什么?”
顾含青:“红烧羊肉,粉丝煲,还有一个汤。”
纪书桐抱着她亲了一下:“都是我爱吃的,青宝你太好了吧!我在学校就想吃这些家常菜,做梦都会梦到。”
“去换个衣服,来给我打下手。”
两个女生一边做饭一边闲聊,吃完饭又一起收拾。
纪书桐看到有瓶朗姆酒,冰箱里还有可乐和青柠,给自己调了杯小甜水,加了许多冰块。
顾含青洗完澡出来看到,说:“我也要。”
纪书桐直接把朗姆酒放回了冰箱:“你肠胃炎刚好,别喝刺激的。”
“你回来我心情好,少喝一点。”
“不行!”
在纪书桐的坚持下,顾含青得到了一杯特调温水。
两人端着杯子来到窗前。纪书桐坐在了坐在了窗前的椅子上,顾含青坐在窗台上,斜倚着墙。
“抽吗?”顾含青拿起旁边的烟盒和打火机。
纪书桐点头。
她们两人学会抽烟是在高三那年。
当时是顾含青买了包烟,问纪书桐要不要一起抽抽看。
纪书桐毫不犹豫地说,要。
那时候她们都太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方式了。
她们第一次尝试是在某天放学后,在公园的角落。
抽第一口的时候,两人都呛出了眼泪,难受得不行,然后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又笑了。
现在的顾含青已经不像当年那样了。
晚风从窗外吹过,吹动她的头发。
她身上穿着白色的吊带睡裙,外面披了件雪纺衬衫,因为她斜倚的姿势,一边的衬衫慵懒地滑落肩头,挂在手臂上。
穿着黑色吊带睡裙的纪书桐双腿随意地盘在椅子上。她倾身弹了弹烟灰,问:“你和薄谈怎么样了?”
顾含青抬起下巴,对着夜幕里的月亮吐了口烟,说:“他现在应该对我有点兴趣,但也只有一点。不需要我了大概还是会把我踹了。”
说起来也巧,纪书桐有个舍友的哥哥和薄谈是一个班的。
之前顾含青很多关于薄谈的动向都是从那里得来的。
“我最近研究了下,我们系有联合培养项目,申请通过了,大三和大四两年就可以在国外读。”顾含青说。
纪书桐:“能出国是最好的。只是薄谚会让你顺利出去吗?”
顾含青志在必得:“所以薄谈那里我还得继续努力。”
看着顾含青平静的样子,纪书桐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靠高考逃离了北城。
但是顾含青没能。那时候她的身上有牵绊、有锁链。
其实顾含青并不欠薄谚什么。她明明是最无辜的一个。
抽完最后一口烟,纪书桐把烟头按进烟灰缸里,举起杯子说:“青宝,我们将来都会好的。”
顾含青拿起已经凉了的水,隔空与她一碰,语气轻柔坚定:“会的,一定。”
**
十一假期的北城到处都是游客,去哪儿都是人挤人。
顾含青和纪书桐基本一直宅在家,顶多出去买买菜、逛逛超市。
两人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顾含青做饭,纪书桐打下手,下午一起打游戏或者看电影,晚上点着香薰蜡烛坐在窗边喝酒聊天。
6号这天下午,纪书桐要回去了。
顾含青帮她一起把行李搬到楼下。
叫来的车已经在等着了。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后,纪书桐转身对顾含青说:“好了,你上去吧。”
顾含青问:“寒假会回来吗?”
纪书桐笑了笑:“会的。只要你还在北城,我就还会回来。”
“好好照顾自己。”顾含青抱了抱她。
纪书桐:“你也是。”
等纪书桐的车走后,顾含青抱着手臂回到楼上,望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怅然若失,孤独感从她的心里蔓延向整个房间。
忽然什么都不想做,她抱着腿坐在沙发上发呆,困意渐渐涌上。
直到收到了纪书桐已经上车的消息,她把手机往下一盖,倒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太阳渐渐落下,房间里一片安宁。
顾含青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睁眼一看,天已经黑了。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听外面的声音好像是下雨了。
她在身体底下摸到了手机,手指随意一滑,接听:“喂?”
电话另一端停顿了一下,才响起低沉的声音:“在睡觉?”
是薄谈。
顾含青清醒了几分:“嗯。”
她的声音还有点粘腻绵软。
薄谈:“肠胃好点了?”
顾含青:“已经好了。”
“出来吗?”
薄谈问这句的时候,他那边正好传来一阵喧闹,是繁华热闹的世界。软红香土显得顾含青这里更加冷清萧瑟,秋雨寥落。
顾含青听着外面的雨声,回答:“好。”
薄谈:“我让司机去接你。在学校?”
顾含青:“在家。我把定位发给你。”
“行。”
第12章 12
顾含青到的时候,薄谈正在和几个人打牌,疏懒地坐在那儿。
在他对面的是薄谚。
她扫了眼在场的人,有她不认识的,还有几个是经常和薄谚混在一起的,都认识她。
薄谚抬眼看到顾含青,出掉手里的两张牌,搂着身边的女人,开口说:“我二哥的女朋友到了。”
大家朝顾含青看来,神色各异。
顾含青走到薄谈身边。薄谈伸手揽住她的腰。
他是坐着的,她是站着的。她被他搂得贴上了他,手撑着他的肩膀。
薄谚:“二哥终于把女朋友带出来了。我说二哥新交了个女朋友,最近如胶似漆的,不少人还不信。再不带出来玩,人家都要怀疑我说假话了。”
顾含青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
他最后一句意味深长,话里有话。
另一人搭腔说:“我可没有不相信薄谈交了个女朋友,就是不相信如胶似漆。”
褚辰打趣:“我要不是生日那天见到,也不相信。”
薄谚笑了笑:“二哥,不给咱们介绍介绍?”
薄谈横在顾含青腰间的手触碰到了她发梢,漫不经心地轻抚了两下,介绍说:“阿谚、褚辰、申桥,你认识的。”
顾含青很温顺:“认识的。”
薄谚看到她这副样子,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薄谈又挑着介绍了几个。这几个顾含青有的眼熟,有的听过名字。
随后,薄谈问:“晚饭吃了吗?”
顾含青:“还没。”
薄谈松开她:“那先去吃点东西。”
顾含青自己去另一边吃东西了。
除了薄谈那桌,另外还有一桌打牌的,还有搂着女人嘻嘻哈哈打桌球的,一片纸醉金迷。
为了给纪书桐送行,中午她们一起包的饺子吃。
顾含青现在还不怎么饿。
她一个人坐在张小桌子前慢吞吞吃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她四处看了看,没找到视线的来源。
她又看向斜上方。
上面还有一层空间,用玻璃和木质扶手围着,她没有看到上去的楼梯在哪里,上面好像没有人。
顾含青收回视线,就看到了一个熟人――魏时明。
魏时明早就看到了顾含青。
他早前在薄谚那里听说顾含青成了二哥的女朋友,非常震惊,心想还好那晚什么都没做成。
那晚他就意识到了,顾含青不简单。她是唯一一个送上门,他却不敢碰的女人。
没想到她那么厉害,能攀上二哥。
“好久不见。”顾含青主动和魏时明打招呼。
那晚要不是他拉着她去小树林,她又怎么能听到墙角呢?
魏时明由衷地说:“刮目相看啊,含青妹妹。”
顾含青挑了挑眉:“还叫妹妹?”
魏时明:“……不然叫二嫂?”
没想到这人还挺有意思的。顾含青被逗笑了,评价说:“嘴还挺甜。”
魏时明:“……”
妈的,每次在她面前都要吃瘪。
逗了几句魏时明后,顾含青就回到了薄谈那边,坐在他身旁看他打牌。
薄谈出完牌,睨了她一眼:“跟谁聊得这么开心?”
轻飘飘的语气,像是随口一问。
顾含青觉得他和魏时明还是有点渊源的,决定给他介绍一下。
于是,她倾身凑到他的耳边。
薄谈用余光看了看她。
身高的原因,顾含青要仰着头,手趴在他的肩上才能够到他的耳朵。她一只手挡在嘴边,眼中闪过一抹调侃,贴着他的耳廓小声说:“小树林那次,夸你们很野的人。”
刚说完,顾含青的腰间就多出了一只手。
薄谈在她腰间最软处轻轻一掐。
又痒又酥麻的感觉蹿到了脊柱,顾含青整个人一颤,差点叫出声。
薄谈的嘴角勾出淡笑:“知道了。乖,让我好好打牌。”
在其他人眼里,两人是在咬耳朵调情,熟悉薄谈的褚辰看得啧啧称奇。
只有当事人顾含青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低头看了眼薄谈的腰,很想照着掐回去。
在薄谈一边打牌,一边分心“调情”的时候,申桥又输了。
他感叹:“从小到大,和二哥打牌我就没有赢的时候。”
褚辰今晚赢的也少:“谁让薄二分着心还能记牌呢。”
申桥打到后面有点上头,就想赢两把,已经到忘我的境界了,人牌合一,连带来的女伴都没心思逗,结果还是赢不了。
顾含青和申桥也算认识很久了,对他多少有点了解,在心里冷哼。
薄谈可是A大智商天花板专业的,记个牌算什么。他能赢薄谈才怪,除非是薄谈运气特别差拿了一手烂牌。
薄谈起身下桌,把顾含青拉起来换到他的位置上,说:“换她来。”
顾含青就这么突然被推上了牌桌。
“我可没你会打牌。”
褚辰:“没他会才好。我要把输的赢回来。”
薄谈坐在她原来的位置上,一条手臂搭在她的椅背上,懒洋洋地说:“随便打,输了算我的。”
顾含青看他:“我输太多你可不能生气。”
褚辰:“他肯定不生气,来来来。”
打了几局,牌桌上的其他三个人才意识到顾含青打牌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差,甚至可以说还不错。
薄谚的脸色尤其差。
他以前缺人的时候偶尔也会让顾含青替上。他一直以为顾含青的牌技很差,现在才发现她是装的。
又一把打完,赢的是薄谚。
薄谚往后面的椅背上一靠,搂着旁边的女人,一脸痞气地说:“这么打没意思,我们赌点别的?”
申桥:“什么?”
薄谚勾了勾唇,视线扫过顾含青,又移向别处,说:“正好我们都带了女伴,不如输了的脱女伴一件衣服。”
薄谚怀里的女生娇羞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捶了下他的胸口:“我外面就一件!”
剩下两个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顾含青在心里骂人。
薄谚又说:“不愿意脱也行,那就亲,只是每次要亲不同的地方。”
她怀里的女生问:“那输太多,都亲过了怎么办。”
薄谚坏笑:“那就换我亲你。我尽量多输点。”
申桥觉得这么玩有点意思,跃跃欲试,但又有点犹豫。
二哥平时可不跟他们这么玩。
看到薄谚眼里的恶劣,顾含青意识到这是针对她的。
他是想试探她和薄谈是不是真的。
这时,她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薄谈的手指绕在顾含青的发间,抬眼看向薄谚,开口说:“阿谚,你带的是什么人,我带的是什么人?我的女朋友,脱了给你看?”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怒意,还是那样清淡,浮靡氤氲的气氛却冷了三分。
褚辰:“确实不太合适。”
童年的压制让申桥现在还怵薄谈,尤其是生气的时候。他打圆场:“二哥,阿谚只是开玩笑。”
薄谚也没吭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牌桌上一时有点沉默。薄谈还在摆弄着顾含青的发梢,看不出喜怒。
顾含青打破沉默,问他:“你们以前这么玩过?”
薄谈的手停了停,调侃说:“没,怕你知道把桌子掀了。”
顾含青:“……”
为什么又要给她立这种“脾气大”的人设。
这事就算揭过去了。之后,他们这桌就散了。
薄谈揽着顾含青去吧台拿了两杯酒,去了落地窗前桌子。
他们所在的楼层很高,往下看是交错的街道,行驶而过的车像一颗颗星星。
旁边没什么人,顾含青放下酒杯,说:“薄谚在怀疑我们。”
“他怀疑就怀疑。”薄谈的语调没什么变化,很无所谓。
顾含青笑了笑:“还得是二哥。”
薄谈将她揽到身旁:“现在叫‘二哥’成调侃了?”
顾含青正要说话,倏地在玻璃的反光里看到了个人影。
她在薄谈的腰间掐了一下。
薄谈的呼吸沉了沉,挑眉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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