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她的神色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过去响应她的索取。
沉重宽大的外套裹在身上,一下安心了许多。
阿铃情不自禁想要倾诉:“太宰,我……”我好累啊。
最后,阿铃没有说出口。
因为太宰也很累很忙,她都知道的。
稍显寒冷的夜晚,两人拥抱在一起,少年卷曲的黑发扫过她的脸颊和肩膀,声音贴得很近:“阿铃困了吗?”
“嗯……”她小声说,“但是要等太宰回来,就没有睡。”
“太宰,最近好冷啊。”
说着,她又抓紧了他的衣服。
太宰治问她:“要点火吗?”
自从阿铃那次说过喜欢烤火后,天冷的时候,她就会拉着太宰治陪自己在家门口烤火,太宰一开始觉得很没意思,后来就懒得反抗了。
“好,太宰点火。”阿铃说,“换季了,我要把我要丢掉的东西也,一起烧掉。”
“阿铃好像也没什么旧东西吧?”
她对生活的欲望少得可怜,不追求漂亮衣服饰品,也不追求工资,更不会想着买花什么的装饰所谓的家。
火很快烧了起来。
阿铃和太宰治依偎在一起,拉着他的手,郑重地宣告:“除了太宰,其他都是可以丢掉的东西哦。”
对太宰来说,她也是可以丢掉的东西吧。
想到这里,阿铃忽然有些难过。
“太宰,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好吗?”她试图寻求一个保证。
可太宰治没有给予她回应。
后来。
横滨陷入了无休止的战争之中,全黑手党之间的乱斗,阿铃和太宰治的家也作为牺牲品被战斗毁掉了。
阿铃又回到了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她拒绝了森鸥外给她提供的环境条件很好的住宿,一个人待在太宰治的办公室里,困了就睡他的沙发。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忙了很久,连那个穿和服的漂亮大姐姐也经常不见人,夜晚站在港口黑手党的高楼上,她能看到的,是数不尽的火海与废墟。
死了多少人呢?
阿铃不知道,但是……
她不喜欢这样。
某天晚上,当她又蹲在高处吹着风看楼下的时候,艾丽斯飘上来叫住了她。
“阿铃,你能帮受伤的人治疗一下吗?”
金发萝莉语气单纯地问道。
“治疗……?”阿铃茫然,“我吗?”
“嗯嗯,阿铃的异能力,什么都能做到哦——!”
“是这样啊……”
太宰好像确实这么说过,她什么都可以做到。
于是,唯一没有参与这场持续了近百天混乱斗争的阿铃,走进了港口黑手党的医务室,成为后方战线。
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因为自己变得健康,阿铃想,她应该是喜欢这样的。
虽然她也说不清楚,可是她觉得,这样,或许很好。
就是她治疗过的人,不久后,又会被伤痕累累地送过来。
……好累啊。
好累好累好累。
什么时候太宰那边的战争才会结束?
什么时候,他会回来?
晚上。
艾丽斯拿着新的绘本来找她。
小女孩精致的外表下,吐出的话像是恶魔在低语:“阿铃,你明白的吧,战争要结束,太宰才能回来,大家才能再继续在一起……”
“所以,来读今天的绘本吧,阿铃。”
阿铃知道。
自己大概无法再走出这间医务室了。
就像是最开始太宰治告诉她的那样,这个世界上的大人们,都会觊觎身怀宝藏的小孩子。
她和太宰,从第一次见到那个人,就无法再离开了。
不,或许……
太宰从来就不想离开。
如果太宰想要离开,那她一定会让她走掉,会为他铺平一切道路……
她坐下椅子上,麻木地翻着今天的绘本,在心底期待,明天可以少读一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呢?
阿铃不清楚,只记得最后一次,她读完绘本上的最后一句话后,漫长的耳鸣声让她暂时失去了听见的能力,这个世界安静到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什么都,没有了。
她看到殷红的液体从自己嘴里吐出来,吐到冰凉的地板上,周围和她一起工作的人,还有正被她救助的人都惊恐地看着她,然后,疲倦让她闭上了双眼。
似乎是做了很漫长很漫长的梦,但是又完全记不得梦境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阿铃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她床边,一只手托着脸颊睡觉的太宰治。
他的另一只手被包裹成了粽子挂起来,像是骨折了。
她坐起来,双眼紧闭的少年也跟着颤了颤睫羽,然后,逐渐清醒过来,看向她。
“阿铃……”刚睡醒的声音很是柔软。
阿铃坐在那里对他笑,笑得眉眼弯弯,以一种无比欣喜的口吻对他说:“太宰,你回来了。”
下一秒。
笑容僵在了她的脸上。
‘太宰……?’
她蠕动唇瓣,却依旧没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啊……’
阿铃张了张嘴巴,又用手指触碰喉咙的位置,试图让自己发出声音。
似乎一点用都没有。
“阿铃。”
太宰治抓住她的手,把自己事先写好的便签递给她。
“你受了伤,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讲话,不要着急。”
“会好的。”
纸条的最后,他这么写着。
‘会好的?’
可是,她听不到太宰的声音了啊……
“战斗结束了。”太宰望着她苍白的脸颊,目光格外温和,“我们回去吧,阿铃。”
即使没有纸条,阿铃也能通过唇语读懂他的后半句。
他们经常聊关于回家的话题。
‘家……没有了。’
被毁掉了。
“我给阿铃准备了新的家。”
太宰说:“祝福你离开黑手党,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诶?
阿铃迷茫地眨着眼睛,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妹的异能力和太宰待在一起的时候几乎对自己是无害的,因为根本发动不了。
但是太宰不在,那就是真正的言出法随,说什么就是什么,代价一下子就上来了,这个样子。
过去的故事差不多两章或者下章就结束了。
第36章
阿铃睡了三天,下病床的时候身体还非常虚弱,感觉走路时哪里都是酸痛的。
醒来的地方是港口黑手党的医务室,她还穿着病号服。
太宰治给她带了更换的衣服,或许是因为现在是晚上,有些冷,出病房后,少年将自己身上的外套取下来给她披上。
外套很长,太宰治自己穿上都像是偷穿大人的衣服,她穿上直接到小腿了。
阿铃扯了扯衣摆,没有丢掉这件太宰治亲手为她穿上的挡风衣服,乖乖跟在他身旁。
这次,是太宰治牵着她的手往前。
楼层内部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一个人,路过的地方也没怎么开过灯,阿铃已经差不多习惯了,港口Mafia这么高的楼层,又冷,又阴暗。
她跟着太宰治上了电梯,看着电梯门关上一路往下,电子屏幕的数字也一直在跳动。
阿铃在想,这样离开没关系吗?
太宰刚才好像说战争已经结束了,他既然回来了,应该是真的结束了吧。
那医务室里的伤员,也不需要她了吗?
哦,她不能说话了。
阿铃后知后觉。
她又开始想,太宰治说的祝福她离开黑手党是什么意思,她以后不用来这里了吗?那太宰呢?
阿铃有好多想问的,却苦于此刻的自己没有开口讲话的能力而不知该如何是好。
新的家是哪里呢?太宰会和她一起住在新家里吗?
她好担心啊。
担心自己这次,真的会被丢掉。
走过漫长的台阶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二人面前,太宰治打开车门,让她上了车。
阿铃刚坐下,转过身准备去拉他,他已经关上了车门。
她一愣,一路上都在担心的事情仿佛在此刻应验,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悲伤瞬间席卷了她,少女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可还没等她眼中的星星滑落,另一旁的车门被打开,那个关上门的少年,坐到了她身侧。
阿铃猛地抬起头望向他,眼中的水珠啪嗒啪嗒往下落。
她伸手从侧面抱住了对方,将眼泪都落在了他的脖颈和肩膀,发不出声音地哭泣,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悲凉。
太宰治抿紧了唇,没有开口说话。
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没有意义。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阿铃的脑袋,力度很轻,耐心地安抚她。
阿铃抱着他哭了一会,逐渐平复了情绪。
驾驶座的人全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太宰治用眼神示意他,他才开始驾驶车辆,驶向目的地。
居然看到那个太宰大人这样的一面,这次任务结束后,他不会要被灭口吧?
据说以前去他住所找他的人……几乎都没能活着回来。
他慌得开车的手都开始抖了。
好在,他一路都还算坚强的,把车子开到了目的地。
二人下车后,太宰治语气平淡地说了句:“你可以走了。”
得到命令,车辆消失得飞快。
另一边。
看着楼下的车辆消失后,倚在玻璃窗口看着这一幕的尾崎红叶露出了颇为阴沉的目光。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收回视线,转身看向来人:“您这么轻易就放她离开了吗?”
怎么想,这个人都不是会轻易放走到手的宝藏的性格。
森鸥外垂眸,唇角微扬了扬,说出的话却十分自信:“嗯,就这样也没关系。”
“她和太宰君不一样,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会成为我们的同伴。”
如果那孩子能够真正意义上加入港口黑手党,成为他手底下最好用的利刃,他很乐意花时间去培养,甚至答应她许多无理取闹的请求,干部的位置也无所谓。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那孩子是真心地要加入这里。
很显然,她不是。
她从内心深处讨厌着他们这群黑手党的成员,时刻警惕着他,永远都不会为了港口黑手党这个组织奉献出自己的力量。
既然如此,他也从不打算勉强。
他只是在还能利用的时间内,物尽其用罢了。至于这个道具会不会坏掉,会有怎样的后果,那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了。
说到底,就这样不能使用不也挺好的吗?起码,在她能够使用力量的时间内,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贡献给了他的组织。
强大的异能力伴随着代价,这一点,想必太宰君也早就明白,所以他才会如此自然地接受对方的身体接触,每天和她待在一起。
为的,就是让她不要无时无刻使用力量,让她坏得晚一些。
那是特别强大的能力,甚至超出了持有者本人的意志,她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就算是她对自己的异能力说一万遍请消失吧,也根本做不到。
只要太宰君不在她的身边,那她就是一个人形许愿机,任何人给她一些东西,让她读出来,诱导她说一些话,都是在使用她的力量。
这份力量太好用了。
森鸥外甚至觉得,如果能早些得到,在那个岛屿的战争,肯定不会失败。
所以,在龙头战争的这段时间,在太宰君忙碌的时候,他从阿铃那里,获取了很多东西呢。
反正她也不能再继续使用下去了,放她离开也无所谓。
这么做,还能安抚一下那个正在生气的太宰君。
不是很划算吗?
万一她还有恢复的机会,她现在生活在黑手党给准备的家里,他还有再次使用这份力量的机会,也说不定?
怎么想,森鸥外都觉得这是当下的最优解。
毕竟……
前天见面时,太宰君看他的眼神,好像要杀了他一样呢。
就像是他过去,他杀前代的时候一样。
思及此,森鸥外笑了。
“红叶君,你知道吗?太宰君特别生气,生气到我觉得,他下个瞬间就要不顾一切地,把我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
尾崎红叶一惊,接着便笑了。
“你感到意外了吗?明明最开始,是你把他带到这里的。”她顿了下,“而且,我觉得,那个小子应该不会这么做。”
就算做了,也成功不了。
一个被人随时捏着弱点的人,怎么能赢呢。
森鸥外无声地微笑着,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是不会。
是一定会。
只要给他机会,那个名为太宰治的少年,一定会这么做的。
就像是那个时候,他知道了阿铃的异能力的那天。
面对他说出“太宰君,你应该不想阿铃的存在,被全世界的异能力者和组织知晓吧?”这样的威胁时,那个少年扯着唇角微笑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他想。
他和太宰君,应该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说再见吧。
新的家。
阿铃看着眼前的房子,懵懵地眨着眼。
是普通且正常的住房,太宰这次没有选择居住在奇怪的地方,周围……还有邻居。
来的路上还看到了,夜晚的公园。
她越来越担心,太宰治是要把她安顿好直接跑路了。
太宰治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用一只手开了门,然后侧目对她微笑 :“我们进去吧,是阿铃的新家。”
阿铃站在门口,不肯挪动一步。
她张了张嘴,但发不出声音,只好用唇语艰难地询问:“太宰呢?不是,太宰的家吗?”
她不要一个人的新家。
“嗯,是我和阿铃的新家。”
少年只好改口,像是拿她完全没办法。
这下,阿铃彻底放心了,她主动拉着太宰走进了自己和对方的新家,开了灯后,第一次拥有真正意义上的家的小姑娘拖着孱弱的身躯,将所有的房间都看了一遍。
唔。
有她的房间,有太宰的。
两个人的,安心了!
她小跑过去抱住太宰,还不忘隔开一些距离避开他的伤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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