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换洗的衣服,她不习惯,恐怕会睡不着。再者,环境陌生,一想到和商从洲同住一个屋檐下……书吟一时半会儿,仍旧无法消化他们明天就要领证这件事。
虽然是她提出来的。
她在满室寂静里悄然离开,回到自己的家里。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床,她穿着自己的睡衣,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不断地浮现着她对商从洲说,我们结婚吧的画面。
后知后觉的羞耻心。
她竟然和商从洲求婚了?
连表白都不敢的人,竟然敢求婚。
书吟抓了抓头发,起身,去杂物间,她记得沈以星以前接过褪黑素的广告。
杂物间堆满了东西,书吟刚进去,脚就被一个箱子绊了下。她打开箱子,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避孕套,深吸一口气,把箱子给扔进角落里。
翻箱倒柜地,她终于找到了褪黑素,按照说明方法,咽了两颗褪黑素软糖。
不消多久,眼皮一沉,睡了过去。
那天夜里,书吟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在商从洲家过夜,商从洲给她找了件衣服,当睡衣。
衣服是他的衬衣,穿在她身上,很宽松,堪堪盖过大腿根。
商从洲站在主卧门口,看着她洗完澡出来,身上隐约带着浴室的雾,湿漉漉的。清纯中带着性感。他偏过头,轻咳了声。那声咳嗽和之前的咳嗽不太相同,伴有不甚自在的局促。
“我们都结婚了,”他神情正派克己,像是在陈述事实,“夫妻得睡一间房才对,你觉得呢?”
书吟双手拽着衬衫,想把它往下拉,盖住自己的腿,却是徒劳。
她保持着语气镇定,轻轻松松地应:“是应该睡一间房。”
然后,走进他身后的卧室。
结果画面一转,书吟和商从洲已经在一张床上。
她坐在商从洲的身上,扣好的纽扣被商从洲一颗又一颗,慢条斯理地解开。
情潮涌动的时候,商从洲掐着她的腰,一起一伏间,他哑声道:“你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我也是这么解开你的扣子,然后,你坐在我身上?”
书吟羞耻的全身都红透,她咬了咬唇,轻声说:“记得。”
——梦就在此刻醒了。
醒来才发觉,她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
她按掉闹钟,重重地躺回床上。
刚醒的那几秒,书吟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快的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想她以前多单纯天真的人,如今竟然做起了……春.梦。
书吟恼的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闹钟又响了。
刚才只按停,没有按断,每隔五分钟都会响一次。书吟这次拿过手机,把闹钟按断了后,拖着疲乏的身体和混沌的脑子,去浴室洗漱。
洗漱完,她进厨房煮粥。
煮粥的时间里,她给商从洲发消息。等到粥煮好,她装进保温碗里的时候,手机响了。
商从洲给她回了消息:【你回家了?】
书吟:【嗯,我给你煮了粥,待会送过来。】
她想了想,问他:【你能来楼下接我吗?】
他家是一梯一户的设计,需要刷卡才能上楼。
商从洲回了个“好”后,书吟怕他等太久,赶忙把保温碗都装进袋子里,小跑到玄关处换鞋。
电梯从楼上下来。
金属质地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个人,英俊冷傲。
一股清淡的木质冷香钻入她的鼻里,书吟愣了两秒:“上班吗?”
陈知让低嗯了声,视线往下,停在她右手。
手里提着一只袋子,像是装餐盒的便当袋。
他抿着唇,冷淡的眉眼缓缓蹙起,声线平冷,问她:“怎么起这么早?”
书吟说:“有点事。”
陈知让:“需要帮忙吗?”
她摇头:“不用。”
电梯里亮着的按键,是一楼和地下一楼。
电梯往下,像是坐跳楼机,升至顶端,猛地往下坠,有种心空的失重感。陈知让内心隐约有此感觉,朦胧,虚幻,莫名其妙的诡异。
他忍住喉咙的干涩感,压着声,问:“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你要去哪,我可以送你过去?”
“不用,”她还是拒绝,随即又解释,“我就去隔壁小区。”
“隔、壁。”他重复着这两个字。
电梯到了。
书吟淡笑着走出去,边走边说:“商从洲生病了,我过去看看他。”
她身形纤细,薄瘦,往外跑去。
室外有晨光,尽数落在她的身上,金灿灿的,微薄的光亮,落在他眼里,却刺的他眼疼,像是被尖锐的刀滑过。
电梯门合上,往下驶去。
停在地下停车场。
陈知让久久没有动静,像是被定住。
电梯门再度合上,没有人按动,就这样停在负一楼。
轿厢内,前后左右,都是金属质地的墙面,映出陈知让此刻的模样。怅然若失的狼狈。
过了很久,他缓缓垂眸,深邃的脸部线条,颓靡地沉了下来。他嘴角牵起一抹笑来,寡冷,凉薄。
“……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再抬眸,他目光平静,神情里没有一丝温度,径直往外走去。
他身后,无人经过的电梯门,缓慢合上。
穿堂风阴冷,吹起地上一朵枯朽的叶,打了个滚,而后,消失不见。
-
另一端。
书吟低着头,电梯门打开,里面的人影,和她的人影重叠在一起。
“书吟。”
商从洲的声音传来,她抬头看他,走进电梯里。
莫名很静。
她盯着电梯镜墙里的商从洲,“你身体好点了吗?”
“多亏你昨晚的照顾,好很多。”他顿了顿,问,“怎么不留在家里过夜?”
家里。
书吟无端脸热,声线清冷着,平静回应:“我还是喜欢穿我自己的衣服睡觉。”
脑海里,霎时浮现梦里的场景。
她穿着商从洲的衬衣,在他的怀里坐着。
电梯到了。
商从洲先出去,等了几秒,没听到身后的人跟上来。他折身,回望——
书吟此刻的表情,莫名有点儿……娇羞?
第42章 42
42.
春梦害人不浅。
书吟意识到, 国家禁止黄赌毒,是有道理的。
她仅仅做了个春梦,都会时不时想起, 扰乱她的生活。
“咳……”她咳了声,目光闪躲着,避开商从洲的疑惑视线,从电梯里出来,“我给你煮了粥,还有一些小菜,你还在生病,得吃点清淡的。”
说话间, 商从洲已经弯腰, 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
书吟愣了下。
是双淡黄色的拖鞋。
她在自己家的拖鞋,也是淡黄色的。
“这鞋……”
“昨晚半夜醒来, 睡不着,就给你买了双鞋。”商从洲侧脸线条清淡,语气自然。
书吟慢吞吞地哦了声, 换好鞋后, 问他:“怎么会睡不着?是哪里不舒服吗?”
商从洲笑了下:“没有。发烧,烧的一身汗, 醒来后换了套衣服。”
“这样。”
“嗯。”
商从洲接过她手里的便当盒, 放到餐桌上。随即,又绕去厨房,拿餐具。
他问:“你应该也没吃吧?”
她说:“还没。”
于是他们一块儿用餐。
商从洲的身体似乎好得差不多了,昨天咳得异常凶猛, 一夜过后,竟然没怎么咳了。书吟都好奇他吃的是什么灵丹妙药。
吃过早餐, 商从洲把餐具拿去厨房洗。
书吟迟疑着:“要不我洗吧?”
商从洲嘴角轻轻地拉出一个笑来:“还真觉得我找个未婚妻,是为了照顾我的?”
昨晚,他说,
——“怪不得人人都想结婚,原来生病了,还会有未婚妻照顾。”
书吟哪里是想的这个,她想的是,“你是病人。”
商从洲神容淡漠:“我现在没病了。”
书吟抿唇:“……好吧。”
她说不过他。
商从洲洗碗,书吟无所事事,在客厅里坐着。余光,瞥到茶几上放着的东西。
书吟的心里是有预感的,凑近了之后,预感成真。
是一本户口本,和商从洲的身份证。
厨房里的水流声停了,商从洲的脚步声渐行渐。书吟这才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过来的商从洲身上。
“现在就去民政局吗?”她未施粉黛的脸,白皙干净,瞳仁像是琉璃做的,透着光泽。
商从洲问她:“你确定要对我负责吗?”
他再给她一次机会,也只给她一次犹豫。
空气突然静了,光随浮尘无声涌动,潜入他们的眼里。
书吟微笑了一下,忽然说:“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就我个人而言,我愿意对你负责。但是商从洲,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却是两个家族的事。领证之前,你是不是应该要问问你父母的意见,看看他们对你的人生另一半,是否有期许,有要求,而我是否符合他们心目中未来儿媳妇的人选?”
她头头是道,条理清晰且分明。
可她不知道的事,她说这席话的时候,眼里的光,荡然无存。
眼神很空洞,像是奔赴绝望之境。
聪明如商从洲,又怎会不明白她话里的言外之意。
“书吟,”商从洲眼梢轻抬,宛若长辈看不懂事的小孩,幽然地叹了口气,“我们两个结婚,是我要娶你当我的妻子,而不是我要娶你当我父母的儿媳妇。你为什么顾虑他们对你的态度?当他们的儿媳妇,比当我的妻子要重要吗?”
书吟被问住。
运转的大脑浑浑噩噩,陷入混沌中。
她鲜少有如此迷茫的时刻,眉头紧紧皱着,不发一言。
商从洲走到她面前,略弯下腰,视线紧锁着她的眼。
他无奈漾了丝笑:“结婚是我和你之间的事,其他的所有,你心里担忧的、害怕的、不安的,书吟,我们今后都会一起面对。未来是未知的,好或者不好,又如何?没有人的人生是一路顺遂到底的。”
顿了顿,他伸手,捏了下她的脸。
很多年前,他就想这么做了,而今,总算捏到了。
“你对我负责的同时,我也会对你负责。”商从洲说,“结婚意味着,我们要成为命运共同体。”
“书吟,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他嗓音低沉,还带着大病初愈的哑。扬着一双桃花眼,眼里没有任何笑意,里面满满当当的,装着全是书吟,也只有书吟。
被他这样认真看着,给书吟一种错觉,他们似乎在百年前热烈地爱过。
书吟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她压着内心的骚动,轻声说:“那就结婚吧,商从洲。”
话音落下,她眼睫往下低垂着。
自然也没注意到,商从洲听到她的回答后,紧绷的脸部线条,逐渐松散。他的唇齿间,也呼出紧张的气流。
-
领证的时候闹了个大乌龙。
他们坐在工作人员对面。
工作人员愣了下:“要离婚吗?”
商从洲强调:“我们是来结婚的。”
工作人员略尴尬:“这个是离婚窗口,隔壁窗口才是办理结婚的。”
“……”
“……”
二人尴尬地挪位置,去了隔壁。
对面的工作人员显然听到方才的对话,笑着安慰他俩:“标牌坏了,一直没补。经常有人会弄错,没关系的。”
“麻烦出示下证件,双方户口本和身份证,还有结婚照。”
二人愣了下。
商从洲:“没拍婚纱照。”
书吟解释:“第一次,没什么经验。”
工作人员笑:“理解,没关系的,我们这里能够拍照,就是拍照技术没有外面照相馆的好。不过你俩俊男靓女,怎么拍都好看。”
书吟瞄了眼商从洲。
他怎么拍都会好看的。
她突然很后悔,应该化个妆再过来领证的。
工作人员问道:“有做过婚检吗?”
商从洲:“还需要婚检报告吗?婚检报告多久能出?今天来得及吗?”
一句接着一句,往日从容不迫的人,竟然也有如此急切的时候。
书吟忍不住笑。
工作人员也笑了:“不需要,但是最好做一下,这样彼此心里都放心。”
“不需要的话,我们等领完证再去做,正好我今年还没体检。”书吟口吻轻松,“不过我俩身体都很好,没什么毛病。”
闻言,商从洲的面色,有些不自在的僵硬。
忽地,他手背传来柔软的温热触感。
他低头,看见她拉着自己的手,黯然的眼,如冰封的湖,而她是朝他奔涌而来的风,带着热,消雪融水。
终年寂静的深潭,也掀起了波澜。
工作人员受理好他们的结婚登记声明书后,提醒他们拍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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