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哪来的小家贼啊?”
这时候,身后猝然响起一声低沉嘲笑。
盛欲差点被吓个半死,肩膀哆嗦了一下,回身看到江峭正懒洋洋地仰身躺在前院的长椅上,正笑眼瞧她。
盛欲气不打一处来,低声咒骂:“神经病啊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干嘛!?”
“看星星咯。”江峭双手枕在脑后,散漫成性地翘起一条腿,望着星耀碎亮的天幕。
盛欲很快被他牵走注意力,走去他身旁,追随他的视线仰头看向夜空,嘴上还是憋不住损他:
“我以为你晚上只会去蹦野迪,想不到还有这种闲情逸致呢。”
“谁知道呢。”江峭拖着腔调哼笑了声,“虽然七年来我对星空有着莫名的情感,但现在想来,也许并不是我的情感。”
“那是……”盛欲刚想问“谁的”,突然又闭了嘴。显然是回想起昨晚帐篷里江峭跟她说的话,意识到爱看星空的,应该是所谓的“另一个人格”。
这个该死的双重人格。
江峭也不再继续自己的话题,转而看向她:“怎么,你大晚上不睡觉,喜欢爬墙玩。”
被他这么一说,盛欲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忙靠近他蹲下,拍拍他的肩:“我爸的病例在外公的书房里,但他书房走不了门,只能走窗户。”
江峭偏头看她,眉梢挑动了下,“什么意思?”
“帮我。”盛欲也不跟他客套,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你帮我翻窗进去,找到病例看看。”
“翻窗就不叫找了,叫‘偷’吧?”
“少废话,你到底帮不帮!”
江峭翻身坐起:“起开。”
盛欲若有所觉,退开两步。
他走到楼下,目测了一下二楼窗台的高度,又看了眼盛欲搭起来的“梯子”,原地蹦跳两下热了热身。然后往后大退几步,退至足够距离后,猛地朝前冲刺。
长腿两步蹬上茶几台,踩在椅子上的瞬间躬起身蓄力,短暂一秒后猛然爆发,左脚借着椅背顶端的支撑点一攀而上,右手一发入魂,扣紧窗台。
他身躯的所有重量,只靠惊人的右臂力量攀引向上,同时抬起左手拔开窗户,两臂都有了支撑,他翻跃过去的动作格外轻松。
盛欲仰头目瞪口呆地惊叹:“这、这比猴子还利索啊。”
还好外公平时有把窗户开条逢通风的习惯。
“说吧,你要偷、不是,找的东西在哪?”已经在二楼的江峭趴在窗台上,对她招手。
盛欲回过神来,如实答道:“不知道啊!”
“?”江峭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她也不是故意的,本来平时就很少回来,外公的书房更是好几年没进去过了。
什么时候换的锁都不知道。
想了想,只能赌一把了:“你看看书桌左边是不是有个柜子。”
江峭扭头:“有。”
“你看看上面有吗?”
江峭去了,一会儿后,他从窗口冒出来:“全是书,没有。”
盛欲又想了想:“那书桌抽屉里翻翻看有没有!”
就瞎碰运气吧,看能不能碰到。
江峭又去了。一会儿又冒出头来。
“有发现吗?”四下寂静,盛欲焦急地捏着嗓子问他。
“有,我发现有人往书房来了。”江峭歪了歪头。
“我靠!肯定是外公,你快下来!”盛欲吓了一大跳,拍着大腿急的不行。
上面江峭却是表情有些苦恼的样子说:“我不敢诶。”
盛欲急得跟热锅蚂蚁没区别:“你别放屁吧,你这个身手绝对摔不着,别闹快下来!”
江峭摸着自己的胸口,语气里是从没见过的愧疚:“可是,这种偷偷摸摸的事违背了我的良心,我宁愿被当场抓住。”
“你还有良心呢?”盛欲后知后觉回过味来了,没好气问他,“说吧,你要怎样。”
二楼的男人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笑容,毫不客气地开始说自己的条件:
“一,帮我‘监视’另一个人格,过去或者未来,他做了什么你都要如实告诉我;二,和我一起研究人格转换的契机。”
“你趁人之危是吧!”盛欲咬牙切齿。
江峭竖起三根手指:“脚步声靠近门口了。”
语毕已经收回一指。
又是该死的倒计时!
“我答应你,但是我也有要求,毕竟互相索取获得的关系才更加稳固不是嘛!”眼见着江峭的手势数到一了,她语速飞快,尖着嗓子说,
“我要你现在开始,做我的人体模特!”
第18章 诫防
◎别随便,帮男人◎
话音落, 门锁开启声响起,同一秒里江峭倾身手撑窗台跃下。
代表他同意和盛欲互相达成协约。
盛欲慌忙张开双臂去接,生怕他摔出个三长两短。
可江峭稳稳的落在椅子上, 转眼看盛欲护在他身边,反而下桌子时身形摇摇晃晃, 非得扶着盛欲的手才能安稳跳下来。
站稳后,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在盛欲眼前晃了晃。
“!”盛欲刚要叫出声, 就被江峭一把捂住嘴。
这是爸爸的病例!居然真的被他找到了!
江峭指了指被她搭起来的桌子凳子, 盛欲点点头表示了然。
然后一人搬桌子, 一人抱凳子, 蹑手蹑脚撤离了“案发现场”。
/
跟江峭一顿折腾到后半夜,回去卧室躺床上盛欲反而一夜好眠。
醒来时习惯性摸起闹钟, 一看时间才九点半,扔掉闹钟缩回柔软被褥, 想补个回笼觉。
可刚闭眼不到三秒,盛欲倏地又睁开眼, 短暂清醒的一瞬, 她猛然意识到, 江峭那小子还在家里呢!
这个想法让她一个惊醒,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洗漱换衣服,急急忙忙收拾好下楼时,外公已经去科研院了, 只瞧见那位爷坐在餐桌前, 边吃早餐边打游戏。
主打一个闲散随意。
狗东西真是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
江峭手上忙个不停, 长指勾着手机飞快操纵, 听见盛欲下楼, 他从游戏画面上抬起眼,歪头看过来,手指还在灵活娴熟地激战,嘴上却没忘了耍贱:
“早上好,秧秧公主殿下。”
完全听不得这种肉麻称呼,盛欲被他恶心得浑身难受,憋不住骂他:“吃都堵不上你嘴!”
所以什么情况下会切换人格啊求求了。
至少“斯文人格”不会这么贱。
反而像是很享受被盛欲骂,江峭低头乐了,疯狂作战的空隙,伸手抢走盛欲刚拿起来的乳酪包,三两口消灭。
盛欲愣住:“?”
什么毛病?
见他游戏打得火热,盛欲勉强忍了,顾自重新又拿起另一块萝卜酥,结果刚要张嘴咬,就眼睁睁看着江峭挑起叉子在指间一个利落翻转,故技重施,到嘴的东西再一次被他成功夺食。
“你是狗啊抢抢抢!”盛欲抓起一个鸡蛋在他脑门敲了下,薄脆外壳裂开,她三下五除二剥掉,总算安稳地咬下一口,灌了两口牛奶赶他:“吃完了赶紧滚。”
江峭被熟鸡蛋敲得一个脑袋后仰,龇牙幽怨看了她一眼:“你就这么招待客人的。”
“你也知道自己是客人啊?”感觉跟这男人同桌吃饭简直是会心梗的程度,盛欲狠剜他两眼,懒得再跟他斗嘴。
草草解决掉早餐,抓起车钥匙打算赶紧把这尊佛送走。
刚走出门口,她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扔下句“等我一下”,转身一步跨两阶飞奔上楼,没多会儿抱着个橙色书包快步跑下来,随手把包丢给他。
江峭下意识接住包,眼底划过疑惑。
“给你的。”盛欲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打火。
江峭扬扬眉,拎着包迈上副驾,低头打开包一看,着实狠狠愣了下:“?这什么?”
他探手从包里抽出一根狼牙棒。
再仔细扫视了眼包里的东西,很精彩,电击棍、九节鞭、1KG版哑铃、甚至还有…羽毛球拍子。
“给你防身用的。”盛欲打转方向盘,一脚油门轰出外公家的别墅苑,喋喋不休地叮嘱江峭,
“虽然知道你很能打,但恶虎还怕群狼呢,保不齐对方人多藏在你家里使阴招,你别对自己的武力值自信过剩……”
身边莫名陷入安静,盛欲不禁扭头看过去,未及说完的后话猛然被男人略带戏谑的眸眼侵吞,令她一下子大脑短路,脱口而出: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话一问出口她就有点后悔。脑子幡然清醒过来时,她对自己前一分钟的话更后悔。
还能是什么意思,当然是嘲讽她的意思。
无论怎么听,她刚才那番话都是过度关心了吧。
“担心我啊?”果不其然,该死的疯男人缓缓眯起眸子,注视着她,薄唇勾笑,字音浸满揶揄,“怕我死?”
盛欲一脚刹车踩在斑马线前。
仿佛感知到她心墙防御线被轰炸重创的预警,信号灯同一刻亮起红色。红灯穿透挡风玻璃打照进来,更像是对她不堪一击的惊惶心理公开投射。
为什么?
江峭轻描淡写两句话,她就会慌?
她甚至也忍不住想问自己,这种不自觉表现出来的过度关心,是什么意思?
“少、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盛欲突然抬高声音,尖锐刻意的驳斥像极了心虚,“谁担心你,我路见不平而已!再说我也是怕你影响我课业进度,别忘了你昨晚可是答应做我的人体模特。”
“那你脸红什么?”江峭还在出声逗她。
“车里闷热,很正常啊!”说着,盛欲立刻按下车窗,以此仓皇逃开江峭的注视。
江峭低低地笑起来,把手里的狼牙棒塞回去,拎包去后座,回身时顺势揉乱她一头小白毛,声腔懒散不成调,但还是回应了她的叮嘱:
“别担心,从小到大,我打架还没输过。”
盛欲来不及挡开他作乱的手,恨得牙痒痒:“少鬼扯了,你之前还说你只有七年的记忆。还有,我说了我没有在担心好吗!”
“啧,像我这么抢手,路人和反派都盯着我,你会担心我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正常个鬼,你更像反派吧?扔你下车信不信?!”
“你在欲擒故纵。”
“滚啊你!”
……
两人你来我往,一路斗嘴到堵车路段。
从外公家所在的【逸秀府】回【小苍岭】的路程,会途径一片花鸟市集,加上今天又是周末,来赶集的过往行人车辆把整条道挤得水泄不通,短短二百米,导航显示通过要15分钟。
“停车吧。”江峭忽然开口。
“干嘛?”盛欲不懂他又抽什么疯。
“交警不到场指挥,半个小时也别想开出去。”话说一半,这男人已经打开车门了,满面想一出是一出的兴致勃勃,“与其在这空等,不如下车逛逛。”
盛欲看了眼前方拥堵的路况,确实过不去,正前后观察着哪里有合适的停车位,江峭这时候走过来,敲了两下车窗。盛欲降下窗,扭头看他:“怎么说?”
江峭直接替她从外面打开车门,瞥一眼后方跟了一路的黑车,情绪平淡道:“下来,帮你停车。”
盛欲也不多墨迹,听话地“哦”了声,从车上跳下来看着他
江峭单手打着方向盘,连倒车影像都不用看,只从后视镜里凭借车体感,一气呵成地停靠进狭窄的车位。
盛欲小跑过去,江峭从车上下来顺手拿了一顶她放在车上的鸭舌帽,扣在她脑袋上,遮住她一头极为耀眼的白金短发。
盛欲不明所以,想抬手摘掉,“搞什么——”
却被江峭拉下手腕扯近,阻止她摘掉帽子,随后直接搂上她的肩膀,另一手遥控锁车,揽着她转身的同时抵近她耳际,沉着嗓说:“跟紧我,有人跟踪。”
“什么?又来?!”盛欲本能地想回头看。
江峭搭揽在她肩膀的手抚上她脑后,轻拍了拍,低声提醒她:“别回头。”
几乎是盛欲的车刚从外公家拐出来,就被盯上了,倒也没有截停的意思,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
没有一开始就告诉盛欲,因为怕她太紧张无法集中注意力开车,所以江峭刚才找借口拐进花鸟市场,想借着这里人多眼杂,甩掉那群尾巴。
绕到市场区域内,江峭放开盛欲,懒恹瞥了眼前方还在追寻他们身影的一行人,淡声叮嘱她,“听我说,你从这儿往后穿过花鸟区,绕回去开车先走。”
盛欲第一意识是:“那你呢?”
江峭眯了眯眼,眉尾微挑,倒是又来了兴趣一般摩拳擦掌,“我去会会他们。”
话说完,他就要抽身后撤,不料盛欲更快地一把扯住他,尽量很惊惶,可她还是极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下意识反驳说:“不行,你现在情况不稳定,万一突然切换到另一个不会打架的人格怎么办?”
江峭不屑嘁声:“哪有那么轻易就——”
尾音未及落定,掌中蓦地贴覆上来一阵暖热,触手细腻柔软,江峭身体略僵了下,低头瞥见盛欲捉住他的手指。他指尖冰冷,而她掌心温暖,这种感受仿佛按手浸泡在融融温水中,缓释他的冷凉。
很舒服的肌肤接触,很新奇的包裹感。
却具有绝对震慑力的抚慰作用,几乎不需费力,就可以在一个过电的刹那压制他体内全部的燥郁。
突然,江峭有点想试试。
指尖在她掌心稀微蹭磨,反而被她更加用力地握紧。也许是怕他挣脱,又或者,她自己也惊魂未定。
是的,盛欲很紧张。
紧张,却倔强又坚定地不肯放手。
一心只顾着当下被跟踪的焦灼状况,因为发现隐蔽的藏身处而不管不顾地拉住他奔过去,丝毫没有觉察到这样跟男人在大街上的牵手行为,有违外公的家训。
“不用逃跑了,江峭!”晨间九点熙光正盛,女孩在奔跑中回头朝他弯起嘴角,白金发梢飘甩出璀耀光芒,捉牢他的手指晃了晃,有些得意地向他保证:
“跟我来,我会藏好你的。”
如此天真,却令人不想抗拒。
江峭舔了舔唇,眼底不自觉浮起笑意,懒沓沓地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任由她拽着,闷头跑进一家鱼虫水族馆。
室内鱼缸环绕,紫光驱虫灯开的很足,折射波光四下漂游笼罩。
盛欲东张西望地观察一圈,最终拉着江峭跑到一座半人高的珊瑚摆件后,背靠玻璃罩蹲下来躲藏。然后悄咪咪探出一双眼睛往后看,一看可不得了,那几个着装统一的人,还真就正往水族馆的方向跟着一路跑来,吓得她赶紧缩回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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