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后再也不能主动压制GUST。
以后?
没有盛欲的以后,无聊透了。
让GUST自己玩儿吧。
视域里,满是老电视里雪花闪白浮现,光影迷蒙,难以聚焦,虚幻的色块分合又重组。
全世界失序崩坏,晚香玉枯烂,混入他无用的血浆,余温多此一举浇筑心墙,围困他这只垂危病雏。
江峭闭上眼睛。
爱如彗星疾速燃尽,遗骸尘埃与她的星球擦肩而过,却将他的飞船击毁。
他沉没在破裂的爱意里。
陷入一场深度的,无期的,睡眠航行。
——【校园篇】完
作者有话说:
【校园篇】到此结束。
还有很多话想说,又觉得该说的都已经写在正文中。
那就祝盛欲前途似锦,学业有成。祝江峭身体健康,追妻成功。祝你我一切都好。
感谢的话留到正文完结。
晚安bb,有机会一起喝酒。
📖 卷三:川北赴峡湾 📖
第41章 挪威的森林
◎前夫◎
经行过吸烟室时, 江峭正懒洋洋斜靠在门内,淡去情绪,敛下些腔调叫她的名字。
“盛欲, 我那样帮你。”
她又一次脚下停滞。
男人衔着支细长的烟,半眯起眼。
一个滚烫的瞬间, 他明锐野性的戾气,随尼古丁燃烧致幻靡丽,漫涣出不经心的痞贵感。
他在弥蒙雾影中勾挑嘴角, 低哑地笑起来, 慵懒声线析出丝缕戏谑:
“想骗你叫声老公就这么难?”
很久违了, 他的音容样貌。
盛欲轻轻讽笑一声。
笑这个人格的狂妄自我, 半点没改变。
也笑她自己。
还是那么好骗。
逃得出琅溪,却逃不出回忆。
就算跑来地球极北寒地的异乡国度, 可只要他出现,随意一个眼神落在她身上, 跟她说几句话,自己仍然会轻易被他煽动情绪牵着走。
逃。原来是逃。
她居然用这个词形容自己。
也对, 毕竟当年离开的原因, 有一大半是为了逃避现实。
以及, 逃避江峭。
如若不然,她此刻怎么会跟着他走到这里。
又怎么会站在这里,回忆过去。
蠢得够可以,盛欲。
“老公?”她忽然这样叫他。
弯指掸落烟灰的动作猝然颤动了下, 那个瞬间江峭不自觉僵直脊背, 心口像被一剂浓稠蜂蜜贯穿浇筑, 余调的错觉是甜, 但窒息感同样强烈。
他紧紧凝住她, 薄唇轻翕:“你——”
“你是谁老公?”盛欲很快打断他。
“刚刚展会上人模狗样的,我还以为你病好了。”盛欲低头嗤笑,“原来,是彻底疯了。”
“就算离婚协议你不签,别忘了,江峭。”甚至不屑于与他直面相对,她就侧身站在那里,长睫略掀,歪过头,落在男人脸上的视线冷淡失色,
“我们已经分居五年。中国的法律意义上来说,这就是夫妻感情不和的铁证,离婚判决再容易不过。”
但她还迟迟没有这样做。
她给出的理由是:
“我不过是懒得多纠缠,才没跟你法庭见。”
盛欲漠然眨睫,睨着他,眼神疏淡恹恹的,表情带有些许不耐,下一句出口的提醒话嘲弄带刺,讥诮奚落的意思不加掩饰,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
“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啊?”
曾经他们最相爱的时候,在那个山雨浇淋的暗夜里,盛欲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江峭没有忘记。
但,那是完全不同的。
上次,是嗔怪羞涩,是傲娇脸红笑骂他蠢货,却还是宠溺地赐他一吻。
而这次,她只是站在那里。
称呼他为:“前夫。”
“前夫。”江峭跟着重复一遍。
还真是新鲜。
懒散自嘲般低笑了声,掐熄指尖的半截烟,凝视她的目光黑沉似异火阴燃,毫不吝啬地夸赞她,“五年不见,我们秧秧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还不肯回家,一个人撑着不辛苦吗?”
没由来地,他突然这样问她。
盛欲的心微微颤动,时隔五年的关心,多让人心酸。
“当然不。”嘴上却半点不肯露出破绽,话接得果断,“我的生活过得有多精彩,你看不出来吗?”
江峭忽然沉默了下。
他没有出声,只是视线收紧,平静端凝对面的盛欲。
她的变化很大。短发留成了及腰长发,反叛张扬的白金色早已被敷染为柔顺深暗的黑,曾经钟爱穿的那些吊带露脐装,与她学生时期顽劣乖张的野性一并褪落。
如今的她,白西装套在身上,阔腿白西裤衬拉她本就纤窈高挑的身段,尖头细高跟在她脚下步步生风,口红色号是正红的艳,添足精英女性干练沉稳的气质。
似乎还有一点温柔。但温柔之下,疏离更多。
如今的她,就像蝴蝶破茧那样,在没有江峭参与的五年光阴里,她已然从青雉懵懂的女孩蜕变为成熟潇洒的女人。
如今的她,不会再像最初离开琅溪、离开他的时候那样痛苦。天黑买醉,天亮爆哭,在异国街头偶然遇见与他身形相似的男性背影,转头便已泪流满面。
如今的她,也不再爱他。
“是么。”江峭淡垂下眼睫,孤寂的落寞在眸底一滑而逝,唇仍勾着,可他的嗓音更沉了一度,隐微发涩,
“为什么听到你过得好,我会这么难过呢,秧秧。”
她过得好。
他应该欣慰才对。
他的爱人从来优秀如此。无论去到哪里,无论在做什么,无论与谁相处,盛欲的人格魅力从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表演性质,时刻坦荡,永远真诚。
没错,她是这样热烈明媚的存在。
这样的不落窠臼,认准的事就一定敢做;这样的自由独立,该放弃的人绝不犹疑。这样的,绝情又决绝。
她过得好。
就意味着,分离的这五年她从未想过他。
意味着她完全可以,没有他。
“如果窄桥那个蠢货听到你这么说,大概会觉得很开心。”江峭很快敛起情绪,眼色恢复戏谑,拖着懒洋洋的腔吊儿郎当地笑了声,阴阳怪气道,
“说不定,他还会很虚伪地祝你幸福。”
“那就好好祝我幸福吧。”扔下这句,盛欲从他脸上撤走目光,不打算再与他多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可这次,她也没能走成。
因为在这时候,她倏然听到江峭在身后慢悠悠地开口,他说:
“真可惜,他已经死了。”
高跟鞋掷地有声的步调,蓦然顿滞在此刻。
盛欲震诧转身,可话还未及出口,下一瞬身体重心便随外力拉扯踉跄扑向前。等她人反应过来之际,发觉自己已经被男人一把拽进吸烟室,压抵在玻璃门上。
紧接着便听到他指尖落锁的响动。维系于表面的冷静被撕破,几分堂皇的慌出现在盛欲脸上,让她下意识挣扎推拒他的身体,嘴上骂道:“干什么江峭,你又发疯!!”
“嫌我烦了?”江峭出手反制,轻松破译女人那点毫无威胁的抵抗动作,单掌牢牢箍住她双腕施力按在她头顶的玻璃,这让她完全落于她的掌控,彼此身体距离一瞬贴近,
“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像只疯狗一样,追着你咬?”
“难道不是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谋划!”盛欲不服气地扭动手腕,试图挣脱他手掌的桎梏,却是徒劳,逼得她更加火大,边挣扎边骂,
“停我家门口好几天的那辆‘坦克’是你的吧?刚刚路上各种超出租车的人也是你吧?知道我住在那里,就出高价利诱房东卖房子,为的就是把我逼走?”
“江峭,五年过去你还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幼稚!”
就像当初他逼自己写检讨书一样幼稚!
冥顽不灵的疯狗。
“没办法啊,见到你就忍不住。”江峭笑得痞里痞气,眉梢挑了挑,嘴上没个正行地犯浑道,“我牙痒。”
“你滚——”
脏字没能吐出,就被江峭迅速捂住唇。
控制她双腕的手掌略微松力,给了盛欲一点空隙,她立刻想要反抗逃脱,可下一秒江峭的手掌又落在她腰后收紧,彻底把控她的身体,他压低嗓线,虚声告诉她:
“别乱动秧秧,你听,有人来了。”
盛欲当即本能地静下来,支起耳朵仔细去听,果然江峭并没有说谎骗她,她真的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
脚步声,不止一人,还有交谈。
外头男性愤懑的声音压低,但还是清晰地传进室内。
“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你忘了吗?说好选一个不起眼的画家,你怎么找到了投资方的太太身上?!”
另一道懊恼的声线响起,盛欲能听出这是刚才找茬的银发卷毛男。
“‘莱安’这个名字我听都没听过!她那副好欺负的样子,谁知道她来头那么大?”
“行了别吵了,重要的是现在怎么办?”
“是啊,我们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要是他们真的达成合作……真该死,太不公平了!”
一门之隔。
门外的人在讲里面人的是非。
而玻璃门内——
极北域地特有的蓝调时刻。
晚暮的日落在这里像被调错颜色的涂料,属于残夕的昏聩光晕变质了味道,像月亮的一场持续心碎,连光都失落,由耀亮金橙的黄,错调为沉冷淡黯的蓝。弥合天穹的底色,幽寂在膨胀,万物停息全部的幻想与虚妄。
湛蓝光影穿窗投射斜洒,打照在室内仍未散却的青白烟雾,宛若干冰流动缭萦的迷宫,一切都朦胧。
唯有他们斜长落地的虚影,暴露行踪。
墨黑色精良西裤挤入纯白调阔腿长裤之间,彼此裤料蹭惹摩擦,致使黑亮皮鞋与白色高跟交错而站。
黑与白的碰撞对峙。
是他与她沉默下的对立僵持。
他们离得不能再近了。
这个距离,是曾经相爱时彼此将要接吻的距离。那时候与现在不同,这个距离总会被抹去,有时是他主动,有时由她来打破。是谁都好,他们总会亲吻成功。
但此刻,靠近的主动方只有江峭,他靠近一分,盛欲退后一寸,可他没有停止,他还在侵犯安全距离。
直到盛欲后脑紧贴在身后的玻璃门上,退无可退,又无从避逃的一刹,盛欲毫不犹豫地偏开头。
躲掉了他的索吻。
又或者是,他也没有想要吻。
而是勾动了下唇,薄唇隔着柔软发丝径直凑抵上去,贴着她的耳朵,将字词极度缓慢得送入她的听觉神经:
“知道吗,窄桥被抹杀的那一刻。”
轻顿,说:“他很想你。”
盛欲怔愣一瞬。
什么意思。
他是说,【人格分裂】已经不存在了吗?
主人格真的……消失了吗?
但也只有一瞬,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轻易被感情左右的小女孩了。
门外几个找她茬的男人已经走远,盛欲一把推开江峭,丢下一句“无聊”,拉开门匆匆离去。
剩下的时间,盛欲请求导师将她调到幕后工作。
“莱安……?”
导师也已经听说她是江峭妻子的消息,眼神充满惊异不解,似乎有很多话想要问她。
“对不起,老师,我现在很混乱。”盛欲只能不停地道歉。
她无法用三言两语解释出来。
“OK,这是你的隐私,你不必说。”
莉迪亚的接受能力很强,很快就按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如果你今天没有状态工作,那么我特许你提前下班回家休息。”
盛欲表情很感激,而莉迪亚拍拍她的肩膀。
虽然得到导师提前离场的许可,但盛欲这“拼命三娘”的性格,还是坚持到画展尾声才撤退。
真是糟糕的一天。
是这五年她太放松警惕了吗?让江峭就这样轻易地找到她。
可是凭江峭的财力,只要他想,轻而易举就能找到她吧?
盛欲一路上思绪混乱地想些有的没的。
却怎么都脱不开江峭。
画板留在画展现场,她背着一只空包下车,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离房子还有五十米距离,盛欲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她撒腿狂奔过去,眼前的情形愈发清晰。
她的家具被砸烂丢在雪地四处,满柜衣物都扯出来散落在院子中央,速写册被撕得粉碎,手工做的小玩意也损坏殆尽,零件和碎片堆在墙角。
什么情况啊?!
她看了一眼隔壁门窗紧闭的房东家。
而她的家门大敞,宠物碗和猫粮一同倒扣洒在台阶上,很轻易能看出是被人从屋里一脚踢飞。
四下寂静无声,没有一点活物的气息,像是有把冷刀将盛欲的心扎穿。
“!!小乌云?!”她尖叫着冲向屋里。
第42章 血花
◎作恶夫妻◎
“开门, 快点开门!”
“臭丫头,把门打开!”
“该死的黄种人,快从我家滚出来!”
老旧木台阶上, 中年女人一手叉腰站在盛欲房门外,正气势凶狠地边疯狂砸门, 边烦躁不耐地大力按动门铃。本就不算稳固的木门被她拍得震天响,门铃按三声响一声,响的那声也是个哑铃。
可里面始终没有回应。
胖女人有些想不通。虽说这个中国丫头自住进来后, 与她们一家并未产生过什么冲突, 可中年女人也不傻, 早上见她用高尔夫球杆暴打雪人的架势, 多少能清楚这位“房客”的脾气,极为不好惹。
而胖女人的计划就是想故意激怒她, 以此产生不可调解的矛盾从而找到借口赶她走人,所以才趁她回来之前随意闯她家里, 破坏她的私人物品。
刚刚透过自家窗户分明看到她回来了,本以为她见到家里那番“破烂场景”, 会当场爆发来跟自己对质, 谁知这都过去两个小时了, 那臭丫头竟然没来她家里算账,出租屋里更是没有任何动静。
甚至连灯都没开。
这太反常了。
房东想像刚才那样用备用钥匙开门,可房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外面的人即便有钥匙也打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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