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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越轨——彼呦【完结+番外】

时间:2024-01-27 23:07:56  作者:彼呦【完结+番外】
  简直就像……已经过惯了这种日子,千百遍的骄纵,形成了什么离谱的思维习惯一样。
  “过来坐。”裴知鹤道。
  裴云骁一个激灵,浑身打了个哆嗦回神,瞄了眼裴知鹤线条锋利的侧脸,根本不敢多说什么,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在他面前的裴知鹤,一直都以冷淡的模样示人。
  有时候在家里不戴眼镜,看起来更是凌厉到了极致,他每次看一眼就觉得自己什么地方又做错了。
  正因如此,江乔刚来读高中那年让他帮忙转达对他哥的谢意,说知鹤哥真是个温柔的好人,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绝比聋了。
  要么就是老年痴呆提前到十五岁,大白天地开始幻听。
  在江乔面前的裴知鹤,好像真的……
  不太一样。
  当年隐约的想法在今天得到证实。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根本理不清头绪。
  裴知鹤握着江乔的手,声音很稳,“我是个什么东西,你看了二十二年了,要是还有什么疑问,随便说。”
  裴云骁cpu都快烧了。
  来回复读了十好几遍,才勉强理解了他哥这句话的意思,脑子里嗡的一声。
  裴知鹤上睑微掀,唇边绽出一弯几不可见的笑。
  “虽然根本没这个必要,但你毕竟也是我的弟弟,所以我其实本来就打算过年的时候告诉你这个消息,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隔着透亮的金丝边镜片,他视线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淡然,语气低缓,字字分明,“我和江乔结婚了。”
  “你都已经长大了,对大嫂该是个什么态度,最好不用我来提醒。”
  大嫂。
  什么大嫂。
  他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以他哥那把低冽的嗓子读出,来来回回地循环,挥之不去。
  裴云骁都快不认识这两个字了,他像是一台被拔了信号的旧电视,满屏幕的雪花。
  他这几个月里每天日思夜想,拼命想着要怎么挽回的前女友。
  居然和自己的亲哥哥在一起了……
  他一直在找的,江乔踹了他,傍上的那个有钱老男人,是裴知鹤……
  裴云骁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失了神,垂着肩沉默了好几分钟,才勉强恢复了语言机能。
  他抬起那双血红的眼睛看向对面,说什么自己都控制不了了。
  嗓音干涩得像是含着沙子。
  “你凭什么,总是抢我的东西?”
第147章 没有第二次
  很多问题,原来早就有了答案。
  裴知鹤为什么会警告他,再也不许接近江乔。
  为什么几年前,老爷子在家宴上提起他和江乔的娃娃亲,连什么都不懂的裴冉都兴奋地高呼,而裴知鹤只是又给自己斟了杯茶。
  他这个大哥素来以周到高情商出了名。
  怎么会不仅没有一句祝福,连句平淡的场面话都欠奉。
  怎么会,连给他们两个拍几张合影,都那样一副冷硬的神色。
  为什么读高中的时候,他哥带他们出去散心,去的全都是乐园、海洋馆和剧场。
  这种他觉得无聊得要命,完全就像是……小女孩才会喜欢的地方。
  为什么高考结束那天,裴知鹤的副驾驶座上放着两束一模一样的花。
  灿烂而盛大的向日葵,那么夸张的一大捧,连包装都华丽得让周围的家长侧目。
  他当时以为,裴知鹤是因为讨厌江乔。
  正因为讨厌她,才不想让她嫁进他们家门,连看一眼都觉得烦。
  正因为讨厌她……
  才会读书的周末随便找个地方带他们放风,也没用什么心思。
  高考之后,终于能摆脱她了,所以才特意大手笔买花庆祝——
  反正这些钱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还能平白收获一个对小辈慷慨大方的好名声。
  原来他以为的,哥哥很讨厌他的女朋友,但看在亲兄弟的面子上忍了这么多年,是个天大的误会。
  而真相就是,裴知鹤这么做。
  全都是。
  为了挖他的墙角。
  “她从来都不是你的所有物,又何谈被我抢过来。”
  裴知鹤还算冷静,黑沉的眸子微微俯视着他,“我以为你明白,她是个独立的成年人,有自己决定人生的权利,不是坐在那里等着被你挑选的玩具。”
  “但没想到,你是真的毫无半点家教和修养,不尊重人,而且口无遮拦,让作为半个监护人的我很痛心。”
  他顿了一下,轻饮了口清茶。
  神色平淡,话音却极冷。
  “我再说最后一次,江乔是我的合法伴侣,在辈分上,也是你应该敬三分的长辈。”
  “今天这样的话,我不希望在从你嘴里听见第二次。”
  裴云骁心头郁结着一口闷气。
  脑袋也被爵士乐声吵得快要炸了,禁不住合了合眼。
  再睁开时,视线无意间落到裴知鹤帮江乔夹菜的左手上。
  这才发现。
  他那个洁癖到从来不在身上戴任何配饰的哥哥,无名指上赫然闪着一枚戒指。
  戒圈很素,只在中间闪烁着一颗长形切割的单钻,辨识度极高。
  他见过。
  准确的讲,是顾飞给他看的。
  这人知道自己不想和江乔结婚,故意当着他面儿浏览了半天男士婚戒和正式礼服。
  刚开始还只是为了激他,拿他的烦心事寻开心,到最后自己都看得有点停不下来,忍不住把手抬到屏幕旁边各种比对。
  最后挑出来的“上手绝对帅炸了”的婚戒,和眼前他哥手上的这枚,一模一样。
  裴云骁记性好。
  记得牌子,当然也记得这枚戒指的所属系列——
  永恒挚爱,矢志不渝。
  那时候的他还觉得这个名字又酸又假,纯粹是营销出来骗冤大头的。
  而他现在,再重新回想。
  只觉得这几个字,每个笔划都锋利得寒光凛凛,把他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至于舒家的那些,所谓被我抢走的东西。”
  裴知鹤缓缓抬眸,对上弟弟不甘的视线,明确提醒他,“你从小就有机会,甚至,你的机会比我大得多。”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
  唇角很轻地向上扬了下,声音轻得像一句叹息。
  “母亲几乎两只手捧着舒家送给你了,可你接住了吗?”
  裴云骁按在桌上的指关节发白,五脏六腑都因为他的话翻搅起来。
  一半是愤懑,一半是连他自己也弄不清的晦涩情绪。
  人生中头一次和哥哥叫板,又被江乔那种白开水似的平静眸光看着。
  他不想就这样低头,憋了足足半分钟,才勉强找到一句反击可讲。
  “那……那你呢,你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过吧?”
  他涨红的脸再次抬起来,紧紧咬住,不肯松嘴,“你除了送送根本没用心的礼物,从来都没去瑞士看过妈,连春节一块儿吃饭都坐得那么远,连句话都不想说。”
  “……你现在,难道就心安理得了?”
  裴知鹤安静了一瞬,感觉到抓着他的那只手收紧,像是安抚般地蹭了蹭他的指骨。
  他回握回去。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缓慢地抬眸,看向双眼通红的弟弟。
  “你以为,母亲是因为这些才讨厌我?”
  “不是吗,”裴云骁越说自己心里越信服,语气都变得咬牙切齿。
  “反正你也是从小被老爷子带在身边长大的,谁不知道他看不上舒家,肯定在你面前编了不少瞎话。”
  裴知鹤耐心地听完,像是轻笑了一下。
  “你有没有好奇过,父亲当年为什么要放弃继续做医生?”
  裴云骁一怔。
  很快又嘴硬道,“不、不就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喜欢学医,做医生也做得很平庸?妈妈愿意把他救出火坑,他怎么可能会不愿意。”
  他,包括裴冉,从小到大听舒英说的都是这个版本。
  从没有怀疑过这段说辞的真伪。
  也就很自然地,有些看不上那个能力平庸,还只会吃软饭的父亲。
  “他上过候选院士名单,”裴知鹤启唇。
  “最后选择回归家庭,是因为母亲患上了产后抑郁症,很严重。”
  裴云骁张了张嘴。
  动作一顿,呆愣地看着他。
  “一开始还好一些,后来甚至产生了幻觉,轻生和把孩子处理掉的念头循环往复,父亲自责工作太忙没照顾好她,在她第一次尝试跳楼被救下后,当天就递了辞职信。”
  “好在他们幸运,在瑞士找到了专业的心理医生,从此就听从医生的建议,暂时远离故土,和那个给她带来刺激的新生儿。”
  他语气克制,并无一丝不稳,“好像开始时也试过几次。”
  “可无论怎么试,见面也好,只听声音也好,那个孩子都只会给她带来痛苦,像漩涡或者黑洞,轻轻松松就能毁掉她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生活。”
  “她没办法了,在第五年时放弃了他,结果才过了一年,没想到就彻底治愈了。”
  “再然后,就是你的出生。”
  他唇边极淡地勾起,平静得像是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
  “你说我不想跟她说话,不愿见她。”
  “是因为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母亲跟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求我——”
  “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第148章 你所有的卡,全部冻结
  “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不许出声。”
  “别过来。”
  “你真的不是我的孩子,阿姨求求你,别再打电话过来了,好不好?”
  这是舒英曾经,最喜欢对他说的四句话。
  哭泣的,恐惧的,歇斯底里的,疲惫麻木的……
  记忆里的声音已经有些淡了,只留下些模模糊糊的片段刻在脑海,语调各不相同。
  他从小就比寻常人家的孩子早慧,连学说话都更早一些。
  老爷子和瑞士那边的疗养院联系好,每周帮他争取了一次通视频电话的机会。
  苏黎世的周六晚上九点,京市时间凌晨五点。
  从拨通到对面的护士挂电话,五分钟的视频通话时间,再长的话,舒英会一边抓头发一边哭。
  他怕自己说话慢,舒英没耐心听完,每次都会求李姨帮他记草稿。
  然后,每晚睡觉前掐着秒表,一遍又一遍,提前背到滚瓜烂熟。
  开视频前,他会站上浴室里的小凳子,对着镜子再三整理自己的衣领和头发。
  只因为听李姨说妈妈是大集团的千金小姐,怕她看见自己一点点不漂亮不体面的样子,会嫌弃。
  虽然妈妈几乎每次在视频里都不说话,也一直都低着头,从不看他一眼。
  但他还是讲得很开心,也一直都以为,舒英本来就是这样的。
  他做过简单的换算。
  世界上有七十亿人,有些人喜欢笑,自然就有人天生就不会笑。
  他有一个不开心的妈妈,这很正常,也没什么不好。
  不是他不乖,也不是……没人爱他。
  他这样坚信着。
  即便,后来的整整一年都没再拨通过瑞士的电话,五点起床的生物钟还是像刻进了骨髓,比闹钟更准。
  还是在裴云骁上幼儿园,跟着父母第一次回国定居时,他才知道。
  原来他的母亲,也可以那么快乐。
  在有他之前,或者在没有他的地方。
  曾经以冷艳之名冠绝京圈的北城明珠,居然也会笑得冰雪消融,眉眼弯弯。
  那时候才七岁的他,站在那扇阖家欢欣的门外,到底想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有没有被赶开,或者被看不下去的李姨悄悄领走。
  他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记忆落在很奇怪的细节上——
  同年,他跳级到了小学的三年级,加入了学校里的奥赛集训队。
  在某天和老师在办公室闲聊,被对方盛赞为天才,准备直接推荐他去市里参赛时,他看着对面办公桌上摊开的小册子出神了很久。
  他好像问了老师,“那个全都是格子和数字的纸,是什么?”
  女老师怔了一下,说是数独。
  然后他才迟迟明白。
  原来,他从小努力写草稿背诵的周记,舒英连一个字都没有真正地听过。
  她低着头,神色平静安宁,手里握着铅笔在小格子里写写画画。
  看上去专注极了。
  却从来没有一次,是和他说的话有关。
  何其讽刺。
  所有见过裴家兄妹的人都会说,两个小的长得像父亲多一些,只有长子和母亲像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连不笑时的神态都一模一样。
  可他逐渐清楚。
  就是这种像,才让舒英每次看他,都像是被撕开了一条下一秒就要忘记的旧伤疤。
  前一瞬的温情倏地冷却,连嘴角都平成一根静止般的直线。
  即便是后来有了裴冉,舒英假托朋友之口,让他去录了大提琴唱片用作胎教,也像是心血来潮的补偿。
  来去无踪,也当不得真。
  连究竟有没有在她的唱片机里滚过,都不得而知。
  裴云骁人都已经听傻了。
  心绪像一团理都理不清的毛线球,连肩膀都垮了下去。
  他嘴张了半天,最后挤出一句不像样的破碎句子,“……那你跟他们说结婚的事,他们能同意?”
  裴知鹤微抬眼眸,视线带着几分淡然,“说了。”
  “老爷子默认,母亲那边是什么态度,和我没有关系。”
  裴云骁满脸的不可思议,脑子里一团浆糊,搅和了半天才理清楚思路。
  “所以我是……”他咽了口口水,眼睛也睁到最大,“最后一个知道的?”
  老爷子知道。
  连妈妈远在瑞士都知道。
  他前女友都和亲哥哥结婚了,这种爆炸新闻,怎么今天才爆到他身边来?
  不会连……裴冉都知道吧?
  裴知鹤平静开口,“怕你不能顺利毕业,对你的正常保护。”
  卡座前的木质台阶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一位年轻侍者拎着印有马术俱乐部logo的手提袋走过来,微微躬身,“裴先生,这是您要的三盒叉烧,您需要再打开看看吗?”
  裴知鹤接过袋子,“不用。”
  全程围观的江乔猛地回过神,侧身仰头看他,神色疑惑。
  裴知鹤视线掠过桌上那盘唯一被她动过筷子的叉烧,伸手蹭了蹭她抬高的眼角,轻笑道,“刚刚不是没胃口?带回家再慢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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