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勾起，眼睛里戾气横生。
“仙尊在吗？”一道怯怯的声音小声试探。
洞府外，冯依依死死抓着林灵：“大师姐，仙尊不在，我们快走吧！”
林灵冻得哈了哈手，狐疑地盯着这座设了禁制的洞府，试探地将冯依依往前推了推：“你再试试！”
冯依依快哭了：“呜呜呜大师姐我怕。”
无妄仙尊最不喜欢她了。整个凌仙宗的师兄师姐都很喜欢她，只有无妄仙尊讨厌她。
她很怕这个人。
林灵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好吧。”
不过，她也确实不放心让女主一个人来接近沈随妄。
她不太想看他最后落得那个下场。那让他不要爱上女主，不就好了嘛！
所以撞见冯依依被师父推来给沈随妄送东西，她毫不犹豫就跟来了。
她可真是个平平无奇小天才！
“可是，可是师父嘱咐一定要把东西送到仙尊手上。”冯依依苦着脸。
林灵一拍脑壳：“我来！”
她将东西拿过来，好奇地瞅了瞅：“老头子能有什么好东西？”
说到这个，冯依依更怕了，艰难道：“是，是对弈邀帖。”
“噗！”林灵不可置信，“他？跟沈随妄，对弈？”
完全一脸老头子疯了的表情。
冯依依也一言难尽地点点头。
谁让他们有个不靠谱的师父呢。
林灵感觉手有些烫。
她把那帖子往冯依依手里一推。
冯依依瞪大眼睛忙推回林灵手里。
林灵：“？”
冯依依羞涩一笑：“大，大师姐，拜托你了。说起来，你与无妄仙尊还有道侣婚约，定比我好说话。”
她撒腿就跑，溜得比兔子还快。
林灵捏着战帖，满脸纠结。
沈随妄隔着禁制，冷冷看着。
林灵察觉什么，猛地抬头，就对上了沈随妄的视线。
——想杀人的心藏不住的那种视线。
她想都不想，扭头就准备撤。笑话，没有女主在，她可不敢上赶着找死。
下一瞬，沈随妄出现在她眼前。
他身上气息低沉，阴冷肃杀。
脸苍白，唇殷红，昳丽妖冶，跟那吸血鬼似的。
林灵眼皮一跳。
“我是不是说过——”青年嗓音清冽，透着寒气。
林灵不敢再看，忙把战帖往他身上一丢：“给你。”
丢完撒腿就跑：“你以为我稀罕看见你！我师父邀你决战白帝之巅！”
跑出老远，林灵抹了把汗。
她有些担心地皱眉。沈随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
她记得原书里，女主差不多也是在汀兰大会这段时间撞见了心魔缠身、险些陨落的沈随妄。她心地善良，即使害怕，也不忍心丢下他自生自灭，所以每日前来照顾昏迷的沈随妄。久而久之，沈随妄便对女主动了心。
后来女主在所有人面前坚定地站在他旁边，他心里的喜欢加深，变成了爱。
再后来，他跟他父亲一样，以爱为食，偏执入魔。
可他天然是魔，冯依依注定与他对立，就有了那个惨烈的结局。
她冻得吸了吸通红的鼻子，皱着脸纠结了一会儿。
万一，冯依依就是在这次送邀帖的时候碰上沈随妄险些陨落呢？
*
林灵返回峰顶那间草庐的时候，做贼似的，弯着腰，蹲在栅栏外盯了好一阵子。
她脚冷，便使劲在地上跺脚。
江天暮雪的冷与寻常人间不一样。哪怕是修士，也无法抵御。
也就沈随妄够狠，对自己这么严苛。就这么一会儿，林灵体内灵气已经运行了好几个小周天，比在外头舒舒服服的环境里快多了。
盯了半响，屋子里也没动静，她觉着有些不对劲。
她严肃着小脸，放出仙女：“去看看，要是不对劲赶紧跑啊。”
以沈随妄半步化神的修为，仙女在他手下也撑不了多久。
仙女蹭了蹭她的手，扭头，用爪子试探地碰了碰眼前的禁制，被挡了回来，琥珀色的眼睛有些不高兴。
它昂起头，在林灵紧张的视线中，骄傲地挺起小胸脯，然后一爪子拍下去。料定没有它拍不开的。
禁制纹丝不动。
仙女：“？”
林灵：“嗯？看来这禁制很厉害。”
她了解仙女，除非十拿九稳，不然它不会那么骄傲。
仙女恼羞成怒，它身体骤然庞大起来，往后退了两步，犄角狠狠撞在禁制上。
沈随妄的禁制裂开了。
林灵紧紧盯着草庐。里边还是没有动静。
肯定是出事了。不然沈随妄早出来收拾她了。
林灵身体灵活地从那裂缝里跃了进去。
“仙尊？”她环顾四周。
草庐内空空如也。这里唯有一桌，一蒲团而已。
林灵瞬间开始心虚。完蛋了，沈随妄不在，应当是无事。她把人禁制破开，找死不是。
她不由开始往后退，向仙女招手：“宝，咱赶紧走，闯祸了。”
仙女却朝着蒲团后面咆哮，声音之气愤，只有面对讨厌的闻越时可堪相比。
林灵：“仙女？走了。”
沈随妄人不在，或许是出去了。回来撞见，她别想落了好。
仙女使劲刨腿，咆哮个不停。
林灵恍惚看见了什么，她使劲揉了揉眼睛。
那处明明空空如也。
仙女还是咆哮。
林灵不由走近，为自己方才看到的脸色发白。
她的呼吸声变重，缓缓蹲下：“这里——”
蓦地，仙女打了个喷嚏。
角落里的障眼法被毁，露出本来面目。
一具白骨，蜷在这里。
林灵怔住。她的心一揪。
很漂亮的骨头。
她伸出的手顿了下，从灵袋里掏出那件绯红的婚袍披在他身上。
原来他心魔劫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
严重到连化形都维持不了。
林灵盯着这具安安静静沉睡的骨头呆住，半晌，她小心翼翼将他抱起来，从灵袋里掏出一张床，将他放上去。
仙女嗅着骨头身上的气息，有些忌惮地呜咽。
林灵摸摸它的头：“乖。”
她注视着这具骨头。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森森白骨生出血肉来，从脚趾到脚踝，由膝盖到腰腹，再由胸膛到那张俊秀苍白的脸。
林灵抿唇，冻得通红的脸褪去血色。
她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那张脸。可一眨眼，那血肉又褪尽，眼前不过一具白骨。
周而复始，没有尽头。
这就是闻人一族。沈随妄继承了先祖血脉中的力量。这份力量在他被幽冥地狱的恶鬼啃食殆尽后才觉醒。
他拥有不死不灭的身体。
林灵早在白骨生出血肉时便将仙女藏进了袖中。沈随妄很忌讳别人知道他的秘密。
他虽然虚弱，意识是在的。
林灵尽量避免犯他忌讳。
书中说，沈随妄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汀兰大会结束。
冯依依拿到了大会第一名，得到了那株碧云，才将他从无边心魔中拉了回来。
汀兰大会是修真界极为盛大的赛事。仙门百家年轻一代弟子同台竞技，这第一名含金量极高。
沈随妄，是上一届大会第一。他一人一剑，在试剑石上守了三天三夜，修真界弟子千千万，没有一人能在他手下走过十招。
沈随妄的名字，从此与星辰比肩。
林灵伸手握了握他的手。骨头冰凉，比江天暮雪还冷。
寒意顺着掌心渗入骨髓，她打了个寒战。
“这么怕冷，偏还住江天暮雪，病得不轻。”林灵抿唇，有些生气，轻轻掐了一把青年凝出血肉的脸。
青年紧闭双眸，安安静静，仿佛睡着。
除了那过于苍白的脸，几乎与活人无异。
她轻轻伸手，从他的睫毛上拂过。指尖痒痒的，林灵凑到他跟前：“我把碧云给你拿来。”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我回来了！差点回不来了呜呜呜！再不乱跑了。再断更我叫诸位爸爸！这flag我立下了，哼！
第36章 036
◎心魔◎
036
“大师姐！”
林灵回过神, 对上一双清秀的眼睛。顾盼神飞，极有生机。
她思绪还有些杂，便呆呆地看着。
顾秀四处张望了一番, 扯着她躲起来：“大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林灵这才发现他给自己装了两个假腿，竟也行走自如，如果不仔细看，定分辨不出他腿受伤。
“是顾师弟啊。”林灵道, “你的伤好些了么？”
“凑合还能用！”顾秀拍了拍自己的腿, 衣服底下传来硬邦邦的声音。响亮, 清脆, 像敲在金属上。
他语气羡慕：“于师姐就不一样了，楼主已将她的手臂恢复如初。”
林灵眼睛一眨：“葛一一？”
她想起幻境中那个葛一一, 不由抿唇。
她脱口而出燕子楼楼主的名讳，顾秀吃了一惊, 但也不敢说她不是, 只讪讪挠头：“是啊。”
他们躲了这么一小会儿, 前头来来往往仙门弟子络绎不绝, 林灵也算明白他做什么要拉着自己躲起来。
只听又一群过去的弟子义愤填膺道：“林灵那个小废物躲哪里去了, 上次她暗中出手，害我损失一只灵兽，此仇不报, 誓不为人！”
“这次汀兰大会她定会参加, 届时自然可以光明正大收拾她, 不论死活, 凌仙宗都不会追究, 何必逞一时之气呢。”
“哼, 她得罪的人那么多, 到时候有好戏看了。”
……
林灵目光幽幽地盯着那一行人远去。
她认出来那是常泽洲百花门的服饰。是冯依依外祖家。
顾秀清了清嗓子，试图缓解尴尬气氛：“他们还不知道大师姐如今的实力，到时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林灵摆手，握紧自己的剑：“不说了，我修炼去了。”
她想起来，汀兰大会的规则是：凡被挑战者，必须上台应战。汀兰大会历史上只出过一个怂得不敢应战的人，那人沦为整个修真界的笑话，后来甚至道心不稳，堕魔入鬼蜮。
不应战，绝对不行。她不去，凌仙宗也不同意。
而原主性格实在恶劣，平日里欺负人欺负惯了。找她寻仇的不在少数。
她感觉到了紧迫。这要是大庭广众之下被压着揍，也太丢脸了些，她才不要！
她一路御剑奔回自己洞府，翻开系统卡池，挨个检点卡牌。
看到闻越那张牌上休眠中的提示，她皱了皱眉：“这张牌还能用吗？”
她扒拉了下系统。
“当然。”系统贱兮兮的。
林灵摸了摸，脑子里闪过那个毒舌美人，撇了撇嘴，将牌收起来。
“叮——【暗恋物语】收集到一万八千条对宿主的谩骂，是否查阅？”
“？”
林灵咬牙，一字一句：“这就是你说的测好感度？”
“好感度下降到负值必然变成恶感，这是正常的。系统出品童叟无欺哦。”
“呵。”林灵冷笑一声，“啪”一声将卡牌丢回去，“不看！”
她摸摸仙女，让仙女打开禁制，将洞府防护起来。
离汀兰大会一月有余，辣鸡系统让她更加坚定了马不停蹄修炼的想法。不好好修炼，不但要挨揍，还要被系统羞辱。这不能忍。
她拿出【终极修炼手册】，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幻境中已经结了金丹的原因，这次一开始，她就参悟很快。快得她自己都有点惊讶。
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她自己定的时间到了。锦鲤使劲拉扯她的袖子，累得满头大汗，摔了几个屁股墩。
它捂着鱼尾：“大爷的，累死老子了！”
林灵提溜起小泡泡鱼，笑眯眯地摸摸头：“真乖。”
“呕！”鱼警惕地瞪着小黑豆眼睛。
林灵却没心思捉弄它。她感觉自己摸到了金丹的门槛，几乎只差一点儿就能跨进去。
系统保持沉默很长时间。她从中察觉了几分异样。
狗系统好像被打击了。
她嘴角压不住上扬。金丹只是基本的。按照书中剧情，这次参加汀兰大会者，佼佼者有三。
凌仙宗的卫霁和冯依依各占其一。
第三人，乃是目前为止最为神秘的南海沈氏弟子，——沈灵。很多人甚至没听说过这样一个人。
幻境中，十五岁的沈灵废了她两张牌。十年过去，沈灵修为早已深不可测。
书里，本来最被看好的卫霁遇上沈灵，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输了。
即使试剑石上突破了元婴，他还是输了。书里没有说她修为达到何种境界，林灵总觉得洞虚也是可能的。
而冯依依，硬是凭着鸿蒙秘境传承，险胜沈灵，夺得了头筹。
这次大会，修为元婴以上者，只有沈灵。
南海沈氏将沈灵藏得很好。汀兰大会后，沈灵的名字也将响彻修真界。
这次，她只能靠自己。卡牌是不能用的。
她一边思索，一边御剑，很快出现在江天暮雪。
甫一踏进结界，她便打了个喷嚏。
冷。寒意顺着肌肤直往骨头里钻。
她忙运行灵气，加快速度冲向沈随妄的草庐。
昨日破坏的禁制已被仙女修好。
“仙尊我来看你了！”她动静极大地进去。
沈随妄并没有丝毫反应。
林灵凑近盯着这张脸俄而血肉褪尽，俄而又肌肤盈满的样子，搓了搓手。
“是这样的。”她从怀里掏出一本书。
这是唯一一本，她从藏书楼拿回来的书。当时看见其中一页，她想也没想就拿了。
“按照古籍上所写，我得帮你疏导溃乱的灵力。”她清了清嗓子，“我没有想占你便宜哦。”
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躺着的人扶起来。
这人肌肤是冰冷的。她指尖触到他的脊背，连带得心里都冷了些。
她试探地，像幻境中那样，输入一点点灵气到他身体里。
灵气仿佛撞上了一堵又高又厚的铁墙，一丝都伸不进去。
甚至它们被赶回来，白色的灵力染了乌黑，变得邪恶。
林灵忙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将灵力浸染，直到他们在灵府中变得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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