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林灵好奇：“你多大了？看起来好小哦，鬼也会挨打吗？你怎么鼻青脸肿的？谁揍你了？你不知道还回去吗？你不是能召唤鬼物吗？”
她一口气问那么多，沈随妄身上气压极低，小鬼怕他，不由往林灵身边缩。
“五岁。”
“我，我想跟他们玩。”
“他们，说，我，脏。打我。”
“我，我不打，我想跟他们，玩。”
小鬼蹭了蹭仙女毛茸茸的背，身边都是暖烘烘的气息，他眼睛亮晶晶的。
“好，好暖呀。”
林灵捏住小孩下巴，将他瘦巴巴的脸挤得乱七八糟，端详着道：“你这么小的家伙，怎么在鬼蜮逃出来的？”
“我，厉害！”小孩举了举手，眼睛发亮。
“你可真棒棒哦。”林灵呱唧呱唧拍了拍手。
她拿出锦鲤：“诺，这是个很好玩的小朋友，你跟他玩吧。”
“你大爷！女人，你竟敢让本大爷陪小屁孩玩，过分，我要离家出走！”
小鬼一把抓住泡泡里的鱼，好奇地趴上去凑近了看，眼睛里是细碎的星光：“好，好漂亮的小鱼！”
他兴奋地抬头看林灵。
“那可不，小鱼，哈哈哈哈哈哈。”林灵笑死。
锦鲤气得吹了个更大的泡泡。
“好，好厉害呀！”小鬼稚声稚气惊叹。
锦鲤挺了挺小胸脯，昂着下巴：“那当然，本大爷可是锦鲤，锦鲤！你这小土包子当然没见过。”
“锦，锦鲤，喜欢！”
“哼，不许喜欢本大爷！本大爷可不喜欢你这样笨的小孩。”
林灵无语，就这智商，还敢自称大爷。
跟五岁小鬼一比，都要比下去了。
她翻了个白眼。
她有些好奇，鬼蜮中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
总不可能五岁就罪大恶极修成了魔障，被罚下幽冥鬼域了吧？
“仙尊。”林灵眨巴眨巴眼睛。
“他是鬼胎。”沈随妄仿佛一眼看透她心中所想。
他说得平常。全然不管林灵心中惊涛骇浪。
“居然是……鬼胎。”林灵喃喃。
她有些难以置信，这女主在幽冥鬼域遇到的金手指，就这样被她抓在手里了？
所谓鬼胎，便是从恶鬼腹中诞生的胎儿。
其诞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鬼胎一旦诞生，必为天地不容，天道降九重雷劫，定要其灭亡。
而鬼胎一旦活下来，其鬼气强盛，常人难以对付。
这小鬼，竟然是个活下来的鬼胎。
他还傻乎乎的很好骗。
林灵盯着小鬼乱糟糟的脑袋，忍不住伸手rua了一把。
“姐姐？”小家伙抬头来看，稚声稚气的，还以为林灵跟他玩，笑得咯咯咯的。
林灵点点他的额头：“锦鲤好玩吗？”
“好玩，喜欢。”小鬼鼓掌。
“喜欢以后让他陪你玩，你要乖乖听话哦。”
“鬼鬼听话！”
“乖。”林灵摸摸小鬼头发。心里美滋滋。
锦鲤在旁跳脚大骂，林灵打了个响指，把他屏蔽了。
“锦鲤要好好照顾小伙伴哦。”林灵笑眯眯地凑近锦鲤。
锦鲤吓得忙往后退。
这个女人有阴谋！
“到了。”小鬼指着前面灯火辉煌的高楼，小脸映着灯火，惨白惨白。
“鬼鬼怕。”
林灵摸摸他的头：“不怕不怕。”
沈随妄眉头紧皱：“他可没有看起来那么傻。”
林灵冲他眨了眨眼睛。
沈随妄薄唇一抿，扭过头去：“你待在此处，不要添乱。若是出事，我不会管你。”
林灵也没打算逞英雄。她自觉披上隐形衣，指挥仙女躲好。
沈随妄脸色不太好看，却没说什么，身形一闪，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大哥哥，凶。”小鬼捧着锦鲤泡泡，小脸发白。
“哈哈哈。”林灵干笑，“大哥哥保护我们呀。他人很好。”
小鬼诧异。
林灵盯着逍金楼。
沈随妄进去没过多久，只听“砰——”一声，楼上破窗而出一庞然大物，直直朝地上坠落。
小鬼瞪大眼睛：“鹘，鹘鸼大人！”
林灵忙指挥仙女往远处挪一点。
“咚隆！”地面被那庞然大物砸出一个巨坑。
林灵伸长脖子瞧了一眼。
“原来是一只鸟。”
只见坑中一只巨鸟，灰扑扑的，跟鲲也差不多大了。
沈随妄一袭黑衣从楼上跃下，轻飘飘落在坑边，目光冰冷无情。
巨鸟挣扎了半天，看来受伤很重，完全无法起身。
突然，那大鸟身形缩小，变成一只人头鸟身的怪物，跟人一般大小。
偏偏那人脸貌若好女，一头和羽毛一般色泽的灰发，瀑布般流泻而下，柔媚的相貌，说是女子也毫无违和。
他柔媚地笑，极妖娆，嘴角咳出血来。
沈随妄浑身结了冰似的，气息慑人，手指翻转间，那鹘鸼便苟延残喘。
小鬼脸色发白。
林灵知道沈随妄没有问出自己想要的。
她盯着那貌若好女的鹘鸼。这人看起来柔弱不堪，一只手都能捏死。
“我有办法。”林灵拉了拉沈随妄袖子。
沈随妄皱眉。
林灵站在沈随妄身后：“我有一物，可使人吐真言。”
“你告诉我，你想从他嘴里知道什么。”
沈随妄垂下眸子，盯着她的眼睛。
“此事与你无关。”
说着，他一道术法丢过去，鹘鸼痛苦地喘息，浑身抽搐，眼看坚持不了多久。
沈随妄身上气息黑暗下去。他整个人笼着一层阴郁。
林灵伸手抓住他胳膊。
沈随妄眸子里红色一闪而过。
“你想找死？”他冷笑。
“你这一招丢出去，他就死了。你想知道的，再也无法知道了。”
林灵将手举到耳边：“我发誓，我不偷听，你问便是，现在他会说真话了。”
林灵捂着胸口，暗道好险，幸好这次卡牌翻开的是【真心话】。
沈随妄看了她一眼。
林灵使劲点头：“真的，我保证他会说真话。”
她捂着耳朵后退：“我不会偷听的。”
沈随妄垂眸，视线落在鹘鸼身上。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鞋履在地面残垣断壁上掠过，溅起灰尘。
漫天灯火映着他的背影。
沈随妄负手站立，鹘鸼曲着身子咳嗽。
两个人似乎都开口了。
鹘鸼眼里的光灰暗下去，沈随妄拇食二指一弹，冰凝成剑，刺穿人头鸟身的怪物的额头。
“鹘鸼大人。”鬼鬼捂着嘴，小脸惨白。
林灵捂住他的眼睛：“鹘鸼对鬼鬼很好呀。”
她感觉什么湿润的液体浸湿了手心。
“鹘，鹘鸼大人带我出来。他，他很凶，但他，他不欺负我。”
“他，他们都欺负我。”
林灵摸摸他脑袋，脑子里琢磨沈随妄刚才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的不偷听，她也确实听不见嘛。
她是看见的！
她挺了挺胸膛，不心虚的！
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沈随妄走来时身上带着雨的凉意，头发上沾了雨雾。
“将刚才听见的忘掉，不然杀了你。”沈随妄冷冷道。
林灵张大嘴巴，刚想反驳，沈随妄已经离开了。
林灵忙跟上去，不由挠挠头，懊恼他怎么发现了。
“那仙尊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沈随妄眉眼笼着一层雾，看不清神情。
“不算得到。”四个字飘散在雾气中。
林灵有些惊讶竟能从这人嘴里撬出话来，不由再接再厉：“我们接下来可是要去南海了？”
“嗯。你爹娘下落我已知道。必须尽快前去。不然，等着给他们收尸。”
林灵：“我爹娘才不会有事！”
她呸呸呸，什么收尸。
沈随妄脸上没什么表情：“将那小鬼放出去，鬼蜮的魂都可受他驱使，让他去找你父母。”
“你不是知道我父母在哪里了？”
“有他在，可毫不费力救出你父母。我另有其他事办。”
“什么，你不去？”
林灵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脸大哭：“呜呜呜我要告诉掌门，你半路抛弃我，你无情！”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052
◎小鬼◎
052
沈随妄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错愕。
他手指不由蜷缩了一下, 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日轻轻一碰的滚烫温度。
他居高临下盯着地上蹲着抹眼泪的少女。
她的演技实在算不得好。骗人的本事她不曾有。那圆圆的雪白的脸上透出健康的红晕，头发自肩头倾泻，乌黑如瀑。两只眼睛极亮, 永远含着光，睫毛浓密卷翘，一闪一闪，透出一股无辜的可怜。
他眼里有着深深的疑惑, 世上怎会有人软成这样, 见谁都能撒娇。
像一只猫, 未经世间之苦, 所以不谙世事，无忧无虑。
让人……嫉妒。
沈随妄静静盯着她撒泼, 眼睛里的神色算不得和善。
速来知道她胆子大。这一路上他没给她什么脸色，所以她已经胆子大到忘记小时候做的那些事, 大到对他毫无戒备, 还敢冲他用撒泼这一招。
她以为他是凌仙宗那些宠着她无法无天的人吗？
他抿唇, 冷了脸, 漠然道：“谁给你的胆子质疑本尊的决定？想死, 本尊现在便成全你。”
林灵正一边哭一边偷偷瞧沈随妄脸色呢，被他冷着脸这么一吓，喉咙里的哽咽卡住：“嗝——”
她大吃一惊, 喉咙里又是一声：“嗝——”
“嗝——仙尊——我——嗝！”
沈随妄手指又蜷了蜷。
他想, 这会更像一只猫了。
是只笨猫。
沈随妄嘴角无意识勾起, 等他反应过来脸上有瞬间怔愣。
他立即压下唇角, 眼神一冷, 浑身气息莫测, 生人勿近, 颇有些生气地拂袖要走。
林灵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一把抓住他衣摆。
沈随妄察觉衣摆处抓着的力量，身形一顿。
他缓缓垂下眸子，视线落在衣摆那只手上。
林灵打了个寒颤。
“啊嚏！”打完她都懵了。
她怎么这么能出丑啊。
呜呜呜沈随妄本来就讨厌原主，这下好了。
她耷拉下脑袋，不敢看沈随妄，心虚：“仙，仙尊，你一定要来救我爹娘啊！我，我一个人害怕！”
“嗯。”沈随妄丢下一个字。
林灵再抬头，面前就空荡荡没什么人了。
她摸摸脑袋，爬起来，叉腰，颇有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气焰：“凶什么凶！就你厉害！”
她鼓着腮帮子，嘀嘀咕咕：“白眼狼。”
她想起救命这事，脑子里又闪过渡碧云的时候。
当时并没有感觉，这会突然想起那日所有细节。很神奇，所有细节，包括她是如何俯身撑在沈随妄身上，如何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冷味道，如何触到他脸上皮肤清凉的温度，以及她如何将自己的嘴唇怼上去，碰到了泛着清冷莲花香气的柔软嘴唇。
跟他这个人外壳的冷硬不同。
他的嘴唇真的很软。软绵绵的，像棉花糖。
她的脸砰地泛起红晕，红得比天边的火烧云还要红。
小鬼都有些担心：“姐姐，脸，好红！”
林灵忙用两只手捂住脸，使劲拍了拍：“快住脑！”
想什么呢！
真是太奇怪了，明明都过了那么久，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来。
要命。
她使劲摇头，把脑子里的水甩干净：“一定是幻觉，幻觉。”
于是在小鬼眼里，这个长得很漂亮的仙女姐姐使劲拍打自己的脸，摇头晃脑半天后，猛地长出一口气：“啊终于好了！”
他迷茫地看着。
出幽冥地狱后与人类有限的接触并不能让他完全理解人的有些行为。
比如眼前这个漂亮的仙女姐姐。
还好，她最后看起来正常了。
小鬼这才松了口气。
他悄悄将两只手在破衣烂衫上擦了擦。
林灵伸出手牵住他：“无妄仙尊抛弃了我们，可怜的我们要相依为命了呜呜呜。”
小鬼迷茫地看着她，心想，这个姐姐真的好爱哭哦。
不过姐姐呜呜呜哭起来，比地狱里那些恶鬼好看多了。
他比较喜欢姐姐。
这样想着，感觉到包着自己小手的稍大一些的手软软的，暖暖的，他的脸不由有些泛红。
他羞涩地抿唇一笑。
“呀！”林灵突然蹲下来，盯着他的嘴惊呼。
小鬼忙闭上嘴巴。
林灵笑眯眯地凑近，捏了捏他的脸颊：“让我看看嘛，换牙了哎！好可爱哦。”
小鬼耳朵“嗖”地一红，他迷茫地盯着林灵，脸烧得要着火了。
“真可爱呀！”林灵没忍住，凑上去脸贴脸蹭了蹭小可爱。
“砰！”小鬼感觉脑子里炸了。眼前晕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包裹着他的手软软的，暖暖的。
好舒服。
只有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有这样舒服的感觉。
好，好喜欢。
林灵的坏心情只有三分钟热度。
她牵着小鬼，在系统面板上使劲敲敲敲，让它给自己导航去南海。
心里又对沈随妄骂骂咧咧。
系统装死不吭声。
“有事留言。”
“啊嚏！”林灵吸了吸鼻子。
“鬼鬼，你有没有觉得冷？”
小鬼刚从晕乎乎的感觉中清醒一些，被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脑子里又晕乎乎的。
“不，不冷。”
鬼怎么会怕冷呢？
林灵奇怪地搓了搓肩膀。
他们如今在合欢宗主城，夜里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到处人声鼎沸。
沈随妄不在，林灵得注意着点安全。
她揪起在小鬼怀里睡得嘴巴里吐泡泡的锦鲤，好让它警醒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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