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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想跟, 谁能拦得住你？”
“那倒是。”林灵兴高采烈, “我跟了一路你都没发现呢。我隐匿的功夫是不是更厉害啦？”
沈随妄嘴角抽了抽, 没有提她一路上招摇的模样。
他失笑：“嗯，你最厉害。”
林灵美滋滋地昂起头, 四处张望：“好热闹啊。”
他们走在东临城的主街上，正逢夜市, 灯火一路从朱雀街摆到二仙桥, 小贩的吆喝, 来往百姓的吵嚷, 一路上行人熙熙攘攘, 摩肩接踵。
“好多人！”林灵跟只蝴蝶似的拉着沈随妄跑到一个面具摊子前。
这摊子上挂满了各种好看的面具，狐狸的，兔子的, 狼的, 羊的, 牛的……惟妙惟肖, 很是精妙。
这可不是林灵夸张。她在修真界什么样的法宝没见过呀。
可这摊子上的面具, 就连动物的毛发都一丝一丝勾勒出来, 栩栩如生。
兔子的玉雪可爱, 白狼的威仪万千。
林灵一眼就相中这两个。
她抓起兔子的戴上，怪模怪样道：“好看吗？”
“你快试试这个！这个很适合你呢！”她踮起脚将那个白狼面具往沈随妄脸上戴。
沈随妄即使变换了容貌，他那双眼睛依旧是惊心动魄的。
林灵还以她本来的样貌出现。
这样两个谪仙人，引来好些视线。
摊主笑道：“这位姑娘生得跟仙女似的，这白兔面具正好衬您。这位公子威仪不凡，白狼面具也很是合适。我面具张的手艺，整个东临城找不出第二个！”
沈随妄扶了一把林灵，让她安生将面具给他戴上。
林灵歪着头：“好看吗好看吗？”
沈随妄替她将歪了的面具戴正，抿唇：“好看。”
林灵放下钱，拉着沈随妄继续跑。
她兴奋得很，修真界可真没有这些烟火气。
修真界一个个都是修炼狂魔，成天舞刀弄枪，一心向道，哪有人搞这些花样呢。
还是人间热闹！
“哇这里真是太热闹了！”林灵手里拿着五串糖葫芦，胳膊上挂着好几袋吃的。
这些是她为了方便随吃随拿才放外面的，她还买了很多小玩意儿，都扔灵袋里了。
一开始，沈随妄不同意：“这些凡物对你修行无益。”
林灵拽着他耍赖：“就吃这一次！”
有一就有二。
沈随妄不买，她就耍赖撒娇。
行人看见了，会心一笑。
有那大胆的，直接起哄：“小娘子喜欢，做丈夫的怎么能这样小气。”
“就是就是！”
沈随妄视线向周围一扫，起哄的人咽了口口水，默默走开。
心道，妈呀，这男人好吓人的气势。
林灵凭着本事给自己谋了这么多福利。
她不但将自己身上挂满了，还在沈随妄身上挂得更多。
他们一直走过二仙桥，一路上各种食物的香气源源不断，卖炊饼的，卖炙肉的，卖阳春面的、热气腾腾的糕点的……数不胜数。
林灵吃的肚皮溜圆，感觉有些累了。
“前面那个馄饨摊上歇会儿？”林灵瘫在沈随妄身上，不肯好好走路。
“为何不放入灵袋？”沈随妄不是很理解。
林灵摇摇头：“这是我的战利品！就是要拿着才有感觉。”
沈随妄经常被她一些惊人之语弄得哭笑不得。
他将人安置在板凳上：“累吗？”
林灵摇摇头，眼睛发亮：“不累！我还能逛！”
“天色不早，回去歇着，明日再出来玩？”沈随妄理了理她鬓边的头发。
林灵皱着小眉头纠结了一下下，不舍地点点头：“嗯。”
她伸出两根手指：“要两碗小馄饨。”
沈随妄静静看着她。
林灵眨眨眼睛：“不行吗？”
沈随妄道：“你今晚吃了五个肉包子、五个素包子、一个炊饼、一碗炙羊肉汤、半斤绿豆糕、一碗阳春面——”
“停停停！”林灵涨红着脸，瞪着他，“沈随妄！”
沈随妄看了眼她的肚子：“不难受吗？”
林灵：“我就想吃小馄饨嘛。”
沈随妄不知今晚第几次无奈了。
他沉思着，皱眉道：“一碗。”
“耶！”林灵飞快地冲店家道，“一大碗馄饨！”
“好嘞！”
店家也被这姑娘的食量惊了，不过，他笑笑，心想，真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小夫妻呢。
林灵盯着店家从柜子里拿出馄饨盘子，白木盘子里整整齐齐码着粉□□白的小馄饨，店家伸手飞快一拨，一大碗就落进了滚沸的水中。
林灵冲沈随妄狡黠一笑。
“嘿嘿，我故意要两碗的。我聪明不？”
沈随妄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他失笑：“你怎么这么幼稚。”
林灵：“你才幼稚。”
她又开始把玩沈随妄手上拿的那些小东西，爱不释手。
“我们为什么要来东临城啊？”林灵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
人间城有很多城池。东临城是人间城的京城。
“你有什么线索？”林灵传音道。
外人眼里，他们两个并没有开口说话。
沈随妄眉眼隽永，他低头，用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字。
沈。
林灵皱眉：“沈？跟南海沈氏有关？可他们不是被灭了？”
“你可还记得沈灵那把问天？”
“嗯嗯，是你小叔叔的剑。”
“人人都说，闻人一族是世上最后的神的血脉。”沈随妄静静看着林灵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睫毛很长，显得很乖。
“我们的族人中，每一代都会出生一个身具特殊血脉的孩子。”沈随妄缓缓道，“我小叔叔闻人缕，便是上一代最具天赋的孩子。”
“那他一定很厉害！”林灵有些替那个惊才艳艳的少年可惜。
“嗯。他很厉害。”沈随妄低垂了眸子，道，“世上修道之人，无人能超越无妄之巅，而无妄之巅几百年来，没有人能超越他。他心道至纯，本性至善，是修大道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十八岁生辰时，他于无妄海上顿悟化神，离飞升只一步之遥。”
林灵听得入神：“那他——”
半步飞升，修真界哪里会有他的对手？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陨落呢？
沈随妄眉目平静，眼睛里是一种见过大化万千的平静。
他笑了笑：“你见过他便知道了。他一定很喜欢你。”
林灵握住他的手。
沈随妄道：“他于修道一途的悟性绝无仅有，可他对于人心，却是一窍不通。”
林灵眼睫一颤。
“沈灵那把问天，是他死后，沈灵拿到的。”
林灵想起那把通身神秘符文，一出便废了她一张卡的剑。
那把让人不敢直视的剑。
“你的馄饨好了！”摊主将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到林灵面前。
方才还觉得自己能吃一大碗的林灵，突然觉得有些咽不下去。
她捏着筷子，咬了一口。
“你尝一尝！”她举到沈随妄嘴边。
沈随妄视线低垂，有些不习惯地侧过了头：“我不吃。”
“好吧。”林灵耷拉下脑袋，“怎么办，我有些难受。”
沈随妄一怔，摸了摸她圆乎乎的脑袋：“抱歉。一时说起来，便说多了。”
“没事呀！”林灵吸了吸鼻子，“我喜欢听！我还想听你说更多你们的事情。我其实也有好多事情可以说给你听！”
“好。”沈随妄失笑，“馄饨还吃不吃了？”
“吃！浪费可耻。”林灵撸起袖子，半蹲在凳子上，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那一个个浑圆可爱的小馄饨一个一个乖乖排着队进了她肚子里。
沈随妄看得好玩，嘴角勾起，眼里露出笑意。
“笑什么。”林灵抽空看他一眼，嘴里咕咕哝哝，“唉，有些人真是没有口福。”
沈随妄看她满头大汗，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你吃得真狼狈，像个小脏猫。”
林灵鼓着腮帮子瞪他一眼：“你才脏。”
她三下两下将馄饨吃完了，“哐”一声，碗放桌上，她摸着肚子满足地叹息：“真好吃啊。”
“店家，钱！”
将钱一放，她便拉着沈随妄往前走：“走了走了，我也吃不动了，找个地方歇脚吧。”
林灵打听过了，东临城的夜市一直开到三更去，这里酒楼旌旗招展，瓦肆人声鼎沸，灯火热闹，林灵回忆了下自己那个世界的古代，好像没有这样繁华的。
她感叹：“这东临城可真繁华。百姓看起来安居乐业，日子过得都很好。”
沈随妄失笑：“你竟会有这样忧国忧民的见解。”
正好，他们经过一家茶楼，客座满堂，茶博士正在说书，讲的正是这东临城皇甫氏。
“要说咱们东临城日子过得好，还得从皇甫氏建朝说起来。”
林灵对人间的热闹还挺有兴致的，拉着沈随妄坐到一张桌子边，要了一壶茶，听了一番。
原来这人间城的皇帝姓皇甫。
几百年前颠覆前朝，建立新朝。
皇甫氏的皇帝各个勤政爱民，而且还很长寿。
平稳的政局带来的是百姓平稳的生活。
这人间城也就越来越繁华了。
作者有话说：
待会还有一章~感谢在2022-10-16 15:51:27~2022-10-17 20:4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73章 073
◎大内◎
073
听完了书, 林灵有些累了。
以她的修为，不应该感到累。这不过是她每日的习惯，——到点就要睡觉。
她乖乖的跟着沈随妄回去, 乖乖的跟他进了客栈，看他要了两间房。
沈随妄将她送到房间，清冷的手指在她额头一点：“好好休息。”
林灵点点头。
她此刻脑袋后面还戴着那只白兔面具，兔子的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垂着, 白雪一样的兔毛装饰在她头发上, 衬得她的脸红彤彤的。
沈随妄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 欲要捏一下, 到底没忍心，又收了回去。
林灵看见床边倒了上去, 拉过被子乖乖盖上：“晚安。”
她眼睛眨了眨。
沈随妄最后看她一眼，才从房间中离开。
他没有休息的习惯。
不论白天黑夜, 他都是打坐修炼的。
人间城虽无灵气, 他却已习惯了修炼。
他盘膝坐在窗边, 吐纳呼吸, 听着隔壁那道轻轻的呼吸声, 天地都静了，心里前所未有的宁静。不知不觉便收回了灵识。
以往的日子，他都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中睁开眼睛。
可今日有了些许不同。
他低头看着腿边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林灵。”他的声音清冷, 悦耳。
林灵龇牙一笑：“我想了想, 我要跟你待在一间屋子里！”
沈随妄不解：“为何？”
林灵抓紧他的衣摆：“万一这是家黑店怎么办！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
“他们打不过你。”沈随妄道。
“那怎么行, 你忘了凌仙宗的规矩了, 修士不可伤了凡人, 不然要受罚的。”
“你可以不伤他们。”
林灵耍赖：“不管, 反正我要待在这里。”
“好。”沈随妄, 起身，拉着她走到床边。
林灵：“嗯？”
“你不是要睡觉？”
林灵挠挠头：“我也可以不睡。”
沈随妄静静看着她，像是要看到她心底。
林灵移开视线：“睡觉也可以！那我们一起躺着！”
“我不睡觉。”沈随妄道。
他的表情认真。
“你可以睡。”林灵拉着他躺下，拍拍旁边的位置，“快上来！”
沈随妄不解，但是不想拂逆她。
他沉思了一会儿，在她身旁躺了下去。
林灵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从沈氏那里得到了什么线索呢。”
沈随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抿唇：“我看到一个人。”
“对了！”林灵想起什么似的，“我在鸿蒙秘境小殿下的幻境中时，好像在东临城看到了怀集长老的背影。”
“怀集么？”沈随妄眸子漆黑。
“很像怀集长老。”林灵道，“无妄之巅大阵攻破之时，怀集长老让我们先走，他殿后，我很怕他出事。在东临城看到那个人，我差点就追上去了。”
“对了。”林灵还想起一事，“当时不知为何，整个东临城也在搜查，正逢无妄之巅出事，很难不怀疑是哪方势力浸透到了东临城。”
沈随妄道：“你知道吗，我阿姊的尸骨，被我弄丢了。”
林灵一顿，缓缓抱紧他：“这不能怪你。你当时那么小。”
她想起自己在东临城外救下小殿下的时候。
闻人落死在那些人手里。
下一个遭遇毒手的便是小殿下了。
他哪里有能力救下闻人落呢。
“她跟我说了很多次，要我毁了尸骨。”沈随妄语气冷静，仿佛旁观者，“但我没有做到。”
“她恨闻人，恨我。”
林灵打了个寒颤，握住他的手：“不会的!”
“虽然只在小殿下的幻境中见过她，但是我知道，她最疼爱的便是小殿下了。你还记得吗，她花了三天三夜为小殿下做了一架纸鸢，小殿下可以坐在上面飞。”
沈随妄垂眸，从记忆中翻找出那个画面。
那些记忆久远得近乎陌生，像是另一个人的。
他抿唇：“嗯。”
林灵蹭了蹭他的肩膀，想给他更多温暖。
方才沈随妄离开她房间时，林灵猛然醒了。
她想，沈随妄这么多年都把无妄之巅的记忆囚禁起来，今晚说了那么多，他说得云淡风轻，可那都是他身上的伤疤。
挖出来鲜血淋漓。
林灵不知怎么就无法心安理得地睡下去。
她抱着被子，偷偷摸摸钻进沈随妄房间。
他在修炼。
清冷的月光从窗纸中洒进来，将他的背影照得孤零零的。
林灵感觉有些心疼，她没忍住，凑过去，故意弄出声音。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沈随妄身上孤零零的气息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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