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云英对楚旋百分之一百的无条件相信,“这你放心,肯定不会让咱们吃不起饭的,说不定还会剩有余钱干别的。”
杜月桂接话,“我想买点布做衣裳呢。”
其实不止杜月桂他们在讨论,所去县衙的路上,所有人都在讨论着,工钱能有多少,一碗粥的价钱又是多少。
终于到了县衙,各大监工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做什么活计的人看到这个情况一下子就明白了,纷纷前去排队。
杜月桂忍不住好奇,王管事手里拿的小本本是做什么的。
发工钱开始了,很快轮到了杜月桂这一队伍排的第一个小少男领工钱。
五保因得与他年纪相仿,二人还算得是朋友。
只见王雪莲面无表情的念到,李富贵,10月做工30天整,每日工钱7个钱,应得210个钱。”
念到这里的时候,李富贵的表情还是欣喜若狂。
只是下一秒,“十月十一,割麻期间不遵守工艺规程,割麻后不洗手,扣除工钱3个,应得207钱。”
那叫李富贵的小少男立刻变了表情,一脸愁云惨淡的接过的两串100个钱的钱串,并7个零的娘娘钱。
只是下一秒他的表情又沉浸在了拿了钱的喜悦上,就和变脸似的,看的杜月桂好生想笑。
其实不止李富贵,每一处做活的人都有因为不遵守操作规程而被扣钱的人,但是他们还是高兴,还是欢喜。
这可是钱,谁得了钱不欢喜?哪怕被扣了,这也是钱啊,除非脑子有问题!
杜月桂没有任何违规操作,满打满算的得了210个钱,沉甸甸的铜钱揣在怀里,别提心里有多满足了。
打扫大街的小朋友们,也是210钱的工钱,这样加起来,杜月桂和小草两个人能有420个钱。
这铜钱和从前的大骊的铜钱完全不同,首先这颜色,就要鲜艳许多,大骊从前的铜钱是黑绿色的。
铜钱的边缘被打磨的很整齐,摸着没有毛边感,整体也更加的光滑,在太阳底下还能折射出好看的光线。
许多先领了钱的人都快步走去食堂,发了工钱以后,他们更加关心的就是粥的价钱。
杜月桂走进食堂区,却见许多人一脸肉痛,站着犹豫不决。
杜月桂快步走到正在犹豫不决的五保和李富贵面前,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粥的价钱多少?”
五保抬起头,“是杜阿姐啊,一碗粥加一个土豆或者红薯是一餐一个钱。”
一餐一个钱,一日三餐,那她一个月还能剩100来个钱,怎么也应该够买一点布来给母女两个做衣服了。
杜月桂在心里快速的算好账,正准备去买粥的时候,就见五保一脸纠结的继续说,“但是,今日食堂有肉菜小炒肉,只是!要15个钱一碗!”
这一下别说五保了,就连杜月桂都停住脚步开始纠结了,上次红烧肉的真的太好吃了,那滋味她觉得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虽说奴仆们一个月可以吃两次肉,但是那肉是真的只有一丁点肉沫,连个肉味都尝不出来。
这样一碗小炒肉,15个钱,她身上可是有210个钱啊!
要不,来一碗?
想到这里杜月桂目光坚定的仿佛下一秒要加入管理层,她对五保和李富贵说,“你们有听过卫医博士的安全知识小课堂吗。”
两个小少男呆呆的点头。
杜月桂继续说道,“你们还记得她说,人的身体要强壮,要健康,想要活的久,就要多吃肉蛋奶吗。”
二人也是呆呆的点头。
杜月桂仿佛在传教,“这不就是现成的肉吗?而且我们今天第一天发工资,有这么多个钱呢,就吃这一顿,也不碍事吧,又不是天天吃。,吃了肉才能长命百岁呢。”
随后,下一秒,“来三份小炒肉!对,我们三个人一人一份!”
杜月桂这餐晚食花了16个钱,粥土豆一份,一份小炒肉。
食堂依旧维持着一人餐食,必须吃完的硬性指标。
不过杜月桂觉得她一个人是肯定能吃完的。
她低头看着这份小炒肉,闻着香气四溢的肉香,每一块瘦肉都挂着酱色,她迫不及待的夹起一筷子肉,嫩滑,鲜咸,一丝丝辛辣,所有的味道一瞬间都在口中绽放开来。
和上次的红烧肉是不一样的口感和风味。
陪着粥吃,实在是太好吃,太香了。
吃完了小炒肉,粥,还有一个土豆以后,杜月桂觉得自己是真的吃饱了,坐着休息了两分钟。
这种吃到撑的感觉好久都没有了。
不,是从来都没有过。
以前她的郎君还在的时候,家里吃饱的顺序根本轮不到她,她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吃饱的感觉了,或许是在五岁的时候,那时候一切都还好很好,百姓都还能吃得饱饭,连她这个女儿偶尔也能有饱饭吃。
杜月桂感受着吃饱的这种奇妙的感觉,突然眼眶就湿了。
她默默的拿手抹了抹眼泪,站起来走出了食堂。
这样好的日子,大家都在高兴,她总觉得自己哭的有点不合时宜。
只是她没想到,走出门时遇到万云娘,遇到五保,遇到好些个她熟悉的人。
不止她一个人在哭。
乔云英看的感触颇深,“哭吧哭吧,当初我们第一次吃饱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哭,就哭自己遇到神仙了啊,哭自己以后都能活下来,都能吃到饭了,哭吧。”
杜月桂吸了吸鼻子,“我以后不会再哭了,这样好的日子,我要笑,我每天都要笑,我要在楚娘娘的手底下笑着过完这辈子!”
第36章 打油诗
36#
杜月桂回到家中, 杜小草比她更先回来,杜小草现在脸上已经被养了些肉了,看着也像个正常体型的孩子了。
杜小草这个名字也是上个月特地去找的林助理改的, 其实最开始是楚娘娘的话点醒了她。
既然她已决定与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再无瓜葛, 小草就应该是她一个人的孩子才对了。
杜小草一脸天真无邪, 抓着杜月桂的衣袖问,“阿娘, 你今天买小炒肉吃了吗,好香!”
杜月桂也回忆了一下小炒肉的滋味, “是很香,可惜不能日日都吃。”
随后她又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杜小草额头,“现在整个岳县就你们几个小文盲,我怎么瞧着你是一点也不着急呢。”
杜小草捂着额头,“阿娘, 我悄悄的和你说,悄悄的,你不能告诉别人,不然我们就完了。”
杜月桂也不自觉放低了声音,“什么事?”
杜小草装模作样的左右看了看,凑到杜月桂耳朵旁低声道,“前两日我去县令府打扫卫生的时候,我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听到的,听到祝秘书在和温助理说,要办学校, 让九岁以下的孩子去读书,强制性的。”
杜月桂惊道, “你没听错。”
杜小草摇头,“怎么可能会听错,绝对不会听错的!”
杜月桂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楚娘娘不让你们参加去文盲化的学习,原来是因得这个。”
杜小草双手抱胸,“所以我才不着急呢。”
杜月桂摸了摸杜小草的头,“那你去学习的时候可一定要好好的学习,不可考最后一名来给我看。”
入野,杜月桂翻来覆去的还在想着,明天到底去哪个工厂做活呢。
第二天,纺织厂正式修建好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加重磅的消息,各工厂招收财务,只限娘子。
五保看了告示区的招聘告示,自知财务与自己无缘,且不说他是个男人,就他那个低空划过的算学,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江海儿与五保也算相熟,她打趣道,“五保,可有选好去哪里做活。”
五保一张脸皱成苦瓜,“江阿姐,我还没想好呢,不知道是去铸币工厂当工人,还是这个马上要开的水泥厂当工人,食堂也在招人,硝酸钾厂好像也不错。”
江海儿拍了拍他的头,“不急不急,慢慢想。”
五保又抬起头,“那江阿姐想去哪儿做活,我知道了!你是要去工厂里当财务!”
江海儿笑了笑,“不错,你倒是猜的准。”
江海儿很快来到了财务报名处,熟练的填写报名表,将报名表交给温叶。
一转头又碰到个熟人,江海儿笑,“杜娘子也来应聘财务?”
杜月桂点点头,“来试试,也不知道应不应的上呢。”
江海儿刚要转身离去,就瞧见几个男人叹着气,“这财务男人真不能报名吗?怎么只能女人去呢。”
旁边立刻有个娘子接话,“因为娘子的算学更好,做事更细心才只招娘子啊。”
江海儿心头不悦,转头道,“这可是楚娘娘定的,怎么,难不成你们觉得楚娘娘做的不对,想被天雷惩罚了?”
那几个男人惶恐摇头,“哪里敢,哪里敢。”
江海儿切了一声,怎么还有人质疑楚娘娘的决策?她无条件信任楚娘娘,就算楚娘娘让她现在就去死,那也一定是因为明天会比有死更可怕的事。
江海儿哼着曲儿,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家去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反驳了那几个男人,心情出乎意料的舒爽。
*
岳县的思想在确确实实的发生变化,尤其是娘子们,这一点是楚旋很乐意看到的。
她在推行各政策中,潜移默化的影响她们的思想,又传授她们知识。
人的思想就是会这样不自觉会发生改变的。
楚旋来到岳县也有大半年的时间,这期间,大骊错综复杂的局势依旧没有改变。
而各地节度使依旧按兵不动,他们既不理会杨角的诏书,对宋儇三番五次的催促攻打长安也百般推脱。
蓝色的光照映射在楚旋的眼睛里,游戏剧情里的宋儇在汉州依旧没有放弃享乐,百姓们本就不堪重负,他却依旧在汉州建了一座华丽的行宫。
这位小皇帝也曾经试探性的问过,“百姓的赋税可否要适当减少?”
谁知田令将脸皮一提,笑意盈盈的说道,“圣人,您忘了,马上就要春收了,春收了粮食,可大大缓解饥荒,您也能喝味道更好的酒了。”
宋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那赋税便不必减了。”
宋儇这边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是现在在杨角统治下的长安却出了一件事。
天子脚下,机关重地的尚书省大门竟然贴着一首打油诗,引得百姓频频围观。
等如今在杨角手底下的同平章事王显发现之时,这首打油诗都川到东西市里头去了。
王显盯着那打油诗,气的吹胡子瞪眼,立刻撕了下来让别人给他解释意思。
写这首诗的人许是特地照顾了一些文化水平不高的人,十分的通俗易懂,王显手底下的人一下子就看懂了。
他哆哆嗦嗦道,“自从宋骊的皇帝逃了以后,现在的贵贱简直被颠倒了,官职封号都给了那些大字不识的人,有学识的人反而被搞的食不果腹,每日都有人打家劫舍,这就是所谓的替天均平?均的哪门子平?”
王显一下子就摔了茶杯,大怒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王显一下子就破防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觉的对号入座,总觉得这首打油诗就在说他,不然为什么偏偏贴在尚书省的门口?
这不是指着他的脸骂他吗?
这些个儒生,这些个儒生,最近进京赶考的儒生不在少数,他要把他们全部抓起来!通通处死!
就当他提着刀就要出去抓人的时候,他手底下的人万分惶恐,“王章事,此事需得上报圣人啊。”
王显一听,觉得有道理,便进了宫,将那打油诗原原本本的交给了杨角。
杨角今年大约30岁,但是做皇帝的这大半年他肉眼可见的憔悴了很多,衰老了很多。
王显认为这个人连着杨角一块骂了,杨角肯定让他抓人。
所以他毫不忌惮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此人其心可诛!”
然而出乎意料的,杨角竟然没有要下令抓人的意思,他只道,“抓些会写诗的人审一审做做样子也就罢了,最后把他们都放了。”
王显的脸直接变成了一个问号。
王显当然不懂,杨角对怀才不遇会写诗批判朝廷不公的人有多大的滤镜,这可是曾经的他啊!
王显急了,他又急又破防,“圣人怎么能就如此放过这个人呢?”
王显与杨角本就经过之前的事有一些离心,杨角不想随了他的意乱杀无辜是一,二是他精心准备的科举,他把考生都抓来杀了那还考屁呢?
他当皇帝就是为了举办一场公正的科举。
好的,王显气冲冲的回到尚书省,按令抓了些会写诗的,审问了一番,自然无人承认,到了晚上就把人放了。
楚旋看完剧情,其实是有些好奇这个写诗的人是谁的,可惜游戏里并没有答案,这是个千古悬案。
楚旋关掉电脑后。
长安,醴泉大街内。
一身着鹅黄襦裙的娘子手执几枝花朵,她低头嗅了嗅,“没错,这就是罗冠花。”
在她的右侧,还有另一名绿色襦裙的娘子,她的表情不像鹅黄襦裙那般坦然自若,而是强装镇定,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今天你没见神策军在街上抓了那么多考生吗,谢灼,你当真是个疯子,你怎么敢!”
青色襦裙用更小的声音说道,“你怎么敢写那首打油诗的,你知不知道我昨夜去贴的时候有多危险?!虽然我兄妹三人现在依附你们谢家,但下次这种掉脑袋的事我不会再去做了。”
那名叫谢灼的女子似乎不甚在意,她将花插进花樽之中,“人人都以为是儒家考生所为,哪里又能料到是我们两个小娘子所做之事?日后此事若被写进史册,定是一桩千古悬案呢。”
插完了花,她将手擦了擦,“你放心,在这些女人接触不到的事情里,女人安全的很。”
青色襦裙接不上话,只能说出自己心中疑虑,“谢灼,我觉得自从前几日起,你就变了许多,是发生了什么吗?”
谢灼摇头,随口问道,“你与你阿兄们何时走?”
青色襦裙更加不明所以,“七日后,怎么了?”
青色襦裙走后,谢灼闭上眼依然觉得前世仿佛黄粱一梦。
她清楚的感觉到了尖刀刺进了自己的身体,她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意识模糊,最后闭上双眼。
杀她的人,正是现在大骊的正统皇帝宋儇。
谢灼清楚的知道,杨角所统治的大齐不会超过十年,就被各地节度使带兵打下了长安。
宋儇重回太极宫,杨角携亲眷逃跑,后自尽。
而她,和一群姬妾被留在了太极宫,宋儇进了宫,见到了她,大惊失色,“谢尚书的娘子竟做了杨角的姬妾?”
随后他又转头,“王祭酒家的孙妇竟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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