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春霞刚打了一份红烧肉,她远远看到林u禾,手肘捣了捣林茵,笑道:“那不是你妹妹吗?你还总担心她回来后林家人会嫌弃你,你就放宽心吧,你妈可不会喜欢穷酸的人,我听说她天天躲在寝室里吃咸菜,咸菜都放臭了还不舍得扔,乡下人就是穷酸。”
林茵眉头深锁着,不知说什么好。
理智告诉她,赵淑佳最喜欢的女儿永远都是她,可一看到林u禾,她就会紧张。
阮春霞却是完全不把林u禾放在眼里,她可清楚地记得,林u禾是以成绩差、愚笨出名的。
林家人的头脑都很灵光,赵淑佳又对仪容仪表、礼仪等等表面功夫要求特别高,她只会讨厌林u禾。
“走,我们过去看看,你这穷酸妹妹怎么跑来食堂了。”
林u禾已经打好菜了。
她算了自己手里的钱,完全可以过得很好,于是直接点了三个肉菜、两个素菜,还奢侈地买了一碗打卤面。
全是肉末的打卤面。
这两日她不愿意留在林家吃饭,几乎每一顿都是对付吃的,她得好好改善一下。
严姿只买了一份清水面,看到林u禾拿着好几个铜饭盒回来,人都傻了,“u禾,你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咱俩一起吃,”林u禾说,“我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必须补一补。”
严姿惊讶地看着林u禾。
林u禾好像变了个人,和以前一点儿都不一样了。
从前温温柔柔的林u禾她喜欢,现在雷厉风行的林u禾她好像也喜欢。
严姿笑眯眯地挽住林u禾的胳膊,“那我就不客气啦,明天我买菜请你吃。”
两人正要回寝室,阮春霞走了过来。
她本来是想看林u禾的笑话的,明明是林家人,还天天躲在寝室啃咸菜,实在是丢林家的脸。
可过来一看,才发现林u禾打了好几份菜,来食堂的人没有比她更夸张的了,俨然一副暴发户的模样。
阮春霞奚落的话没能说出口,震惊道:“你哪来的钱打这么多菜?”
她和林茵每顿饭也只敢点一个肉菜而已。
她是零花钱不多,林茵则是不想让林家人觉得她太奢侈。
林u禾顺着声源看去,正巧见到林茵忐忑地走过来。
林茵每每见到林u禾,都是一副受气包的模样,低眉顺眼的,林u禾看着就不喜欢。
如果林茵真不想林u禾分了她的利益,她大可光明正大的与林u禾抢。
每次都暗搓搓地讨好林家人,就差把白莲戴在头顶,林u禾实在是不喜欢她的做派。
林u禾瞥了林茵一眼,气定神闲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是很穷吗,”阮春霞拧着眉道,“怎么突然有钱了?”
林u禾笑笑,“哦,钱啊,是大哥给的零花钱,我都说了我的钱够花,他非要给,唉。”
林茵脸色霎时惨白。
林u禾却轻笑一声,看向林茵,“林茵没有吗?对不起哦,我还以为大哥每个人都给了呢。”
林茵身体晃了两下,她避开林u禾的目光,恍惚的向后退去。
她退一步,林u禾就靠近一步,“茵茵你放心,我回家之后一定和大哥说明白,我有的东西,茵茵一定也要有的。”
眼看着林u禾的气势完全将林茵压住,阮春霞忙拉住林u禾,恼火道:“喂,你这是干嘛,林大哥对茵茵好得很,用不着你说。”
林u禾非但没生气,反而松了口气,“是哦,我就说大哥不会亏了茵茵呢,毕竟一百块钱也不是小数目,怎么可能只给我。既然茵茵也有,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吃饭了。”
林u禾甚至热情的朝林茵摆了摆手,说再见。
阮春霞被林u禾气得有些抓狂,“不就是一百块吗,她得意什么啊?一百块钱,一百块……”
一百块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真的挺多。
阮春霞就没有。
别说阮春霞,就是林茵,林清钰都没一次性给过她这么多零花钱。
林茵隐隐觉得,她若坐以待毙,她的一切恐怕都会被林u禾夺走。
下午林u禾只有一节课。
下课后,林u禾本应该和严姿一起回寝室休息,此刻她却有些待不住。
她今天来学校前,特意去陈家看了一眼,陈旭晖似乎一整晚都没回家。
既然他和孙红艳的失踪没关系,这一整晚,他去哪了?
林u禾总觉得他是去寻觅猎物了。
她必须要亲眼确认陈旭晖在家才行。
林u禾借了严姿的自行车骑回家。
这么看来,她要添置的东西还真不少,起码自行车就是必需品。
商场里的东西她也没能解锁多少,破案赚积分的路任重道远。
让林u禾意外的是,陈家附近竟围了许多人。
林u禾心里咯噔一声,停好自行车后小跑着过去,她一眼便看到熟悉的警戒线。
林u禾的呼吸渐渐急促。
她找了人少的地方,想往里挤。
很快就有警员发现她,正要阻止,就听到他们队长的声音,“让她进来。”
警员莫名其妙地看着林u禾,不知这女孩是什么身份,晏昀怎么会让她进去?
林u禾快速钻进院子。
田琳火速关好门,又从栅栏的缝隙中向外看了一眼,苦恼道:“晏队,这案子实在太大了,我看外面已经来记者了,咱们该怎么说?”
晏昀叼着一颗烟,站倚着院中的梧桐树,眉头始终是个“川”字,没有回应田琳。
见林u禾进来,他锁眉瞟了她一眼,一口气吸光剩下的烟,踩灭后丢进院子里的垃圾箱。
晏昀拍了拍衣服,似是要将香烟的味道驱赶走,然后才朝林u禾走过去,“你过来,我们谈谈。”
林u禾乖乖地跟着他走过去。
待周围没人了,她才追问道:“你们在陈家发现什么了?闹得好大,是发现尸体了吗?”
晏昀没有立刻回答林u禾,而是问道:“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是怎么盯上陈旭晖的。”
林u禾一怔,隐约觉得这件事有点儿大。
但说实话是不可能的,她只会被当成疯子而已。
林u禾只能尽量找理由,“他的行为举止看起来不太正常,既温和又冷漠,很符合一种杀人犯的特征,所以我才一直关注他。”
“一种杀人犯?哪种?”
“连环杀人犯,外国对这方面的研究比较多,国内普遍还没有这个概念。我翻阅过国外的论文,这种人有一定的特征,陈旭晖挺符合的。”
晏昀似乎不太信。
可他已经查过,林u禾的确刚认识陈旭晖没多久,她没有理由说谎。
“算了,”晏昀暂时把林u禾那套理论丢在一旁,无奈道,“这案子,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当然要说了!叔叔,你可不能过河拆桥!”
晏昀拧拧眉,看了一眼围观的人,又叹了一声,“地下室可以说是有尸体,也可以说是没有。”
“分尸了?”
晏昀想到刘阳报案时说的话,依然脊背发凉。
刘阳闯进陈家的地下室后,由于柜脚已经腐烂,他不慎将柜子弄倒。
说来也算他倒霉,他就随手一捞,竟然捞起一个窟窿来。
黑暗之中,刘阳只能看到黑洞洞的两只眼,似乎看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他吓得屁滚尿流,丢下骷髅就跑了。
林u禾听了,有些惊讶,“你确定是骷髅?”
晏昀点点头,“一共有两个,而且……”
他欲言又止。
林u禾追问道:“而且什么?”
“你确定听了不会害怕?”晏昀锁着眉,眉宇中露出隐隐担忧之色,“要是吓坏了,可别来找我。”
林u禾面不改色道:“巨人观的尸体我都见过,没什么可怕的。”
闻言,晏昀多少有些惊讶。
林u禾明明只是学生,却老练得像个参与过多起案子的警员。
多少警院学生在参与第一起案子时,看到尸体都会呕吐。
所以他们总会特别叮嘱,来现场前别吃饭。
晏昀点了下头,说:“骷髅被打磨过,一般的骷髅头,上宽下窄,在陈旭晖家地下室发现的,被磨成了上窄下宽。而且,地上还散落着干了的花,我想,这骷髅头恐怕是被当成花瓶了。”
工作这么多年,晏昀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变态的凶手。
林u禾思忖片刻,问道:“只有骷髅头吗?没有身体?”
晏昀摇摇头,“院子都已经翻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林u禾低下头,喃喃自语道:“从死亡到白骨化,时常要根据环境来决定,地下室温度较低,白骨化的时间应该稍微长一些。不过既然有腐烂的过程,地下室又有窗户,为什么住在附近的邻居没有闻到任何味道?难道地下室做了个别处理……”
晏昀看着念念有词的林u禾,心中微动。
林u禾的思路的确比其他人要广,眼下田琳和裴远大约还沉浸在震惊中,林u禾已经在考虑白骨化的过程了。
“你跟我进来一趟好了,”晏昀提醒道,“不许说出去。”
林u禾眼前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陈家每一层楼都有警员在勘察现场。
林u禾跟在晏昀身后,边走边问:“你们已经将陈旭晖抓起来了?”
“他一早和报社请了假,当时我们还没接到报案,我已经让席元青带着人去找他了,但一直没有音讯。”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说的报案人是谁?”
从刚才起,林u禾就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闯进了地下室。
林u禾原本以为是晏昀,但见他的反应,似乎是有人主动报案。
“刘阳,一个小偷,”晏昀不在意道,“正好偷到了地下室,发现骷髅头后就报警了。”
林u禾一时沉默。
她克制地看向晏昀,“你平时就是这样耍人的吗?”
晏昀挑了一下眉,“怎么?”
“什么小偷会直接去翻地下室?就算陈家的地下室入口没有隐藏起来,小偷总该先将一楼二楼翻了,再去地下室吧?我刚刚看到了,一楼明明整整齐齐,根本没有被人翻过的迹象,连抽屉都没打开。”
晏昀赞叹地回过头,“你观察得果然仔细。”
“叔叔,”林u禾不满道,“你就不用瞒着我了吧,刘阳到底是谁?”
“一个惯犯而已,”晏昀笑道,“马上就要进去了,发挥一下余热,立功了还能减刑,不好吗?”
林u禾:“……”
晏昀的人品果然值得信赖。
林u禾跟着晏昀来到地下室。
下台阶时,晏昀直接从楼梯上跃下去,然后打开手电,回头替林u禾照亮。
林u禾刚走了没几步,便听到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这么多人,这么多人……”
“他们是不是来找我们玩的?玩的,玩的……”
“兄弟们,别管他们了,我们继续玩我们的,来,我们继续唱歌!风在吼!马在叫!在叫在叫在叫……”
林u禾:“……”
她不仅能听到凶器们在热聊,还能听到回音。
林u禾几乎没法分辨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地,不过她已经看到长桌上摆放的一堆瓷器了。
估计每一个都有份。
林u禾捂住耳朵走下来,闷闷不乐。
晏昀问:“不舒服?”
“不是,”林u禾说,“唱得太难听了,跑调。”
地下室霎时安静。
林u禾听到一个颤抖的男声,“同志们,她、她她能听到我们在说话?!”
接着是一个暴躁的女声,“别开玩笑了,老娘的歌声最美妙!”
再然后,则是林u禾曾经清晰听到过的声音,“瞧,这些人马上都会死。”
林u禾听得头都大了。
晏昀纳闷地看向四周,“哪有人在唱歌?”
这丫头怎么神神叨叨的?
林u禾摇摇头,目光落在骷髅头上。
骷髅头被刘阳扔在地上,已经被警员做了证物标记。
林u禾凑过去,仔细观察着骷髅头。
骷髅头被打磨过后,空洞洞的眼窝格外明显,仿佛真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林u禾。
林u禾蹙起眉,正欲仔细观察,骷髅头忽然发出低沉的声音,“呦,猎物。”
林u禾双眸睁大,跌坐在地。
晏昀眼疾手快,将林u禾捞到自己身后,“害怕了?害怕就先上去。”
林u禾两手撑着木地板,怔怔地看着骷髅头。
她好像被抽了魂儿似的,徒劳地张张嘴,嗓子却发不出声音。
晏昀以为林u禾是在害怕,只能靠蛮力将她扶起来。
他拽了两步,林u禾身体僵硬,根本不配合,晏昀叹口气,内心无比纠结。
就凭他和林清钰的关系,抱小丫头上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和林清钰一信任彼此,他们对于对方的人品,心里都很有数。
……
应该是有问题。
晏昀正纠结时,手臂忽然被林u禾拉住,她舔了舔发干的下唇,指着骷髅头和长桌上的瓷器,说:“能验成分吗?”
晏昀一怔,“验成分?”
林u禾缓了两秒钟,尽量冷静道:“我的意思是,以现在的技术,能不能检测出它们的成分。”
“成分?”晏昀察觉出不对劲,拧眉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u禾深吸一口气,抬眸直勾勾地盯着晏昀,“我怀疑这是骨质瓷,包括骷髅头,都是用骨灰重新做的。”
林u禾很确定,方才的声音,的的确确就是骷颅头发出来的。
这是她来到地下室后,第一次准确地听到声源。
林u禾只能听到凶器的声音,这骷髅头一定被用来杀过人。
若是用人头击打受害人,或许也有可能,但林u禾听到声音后便仔细观察了,他发现这骷髅头的比例不太对。
但骷髅头的质感又十分逼真,林u禾下意识想到骨质瓷。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止不住了。
凶手如此残暴,为何要将凶器烧了,再做成瓷器?
若只是想隐藏凶器就罢了,但问题是,警方到现在为止,甚至没能找到尸首,凶手有什么必要隐藏凶器?
但换个方向,如果凶手并不是为了烧毁凶器,而是将尸体一起处理掉,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
裴远走进来时,刚好听到林u禾的话。
他脚下一软,险些撞在台阶上。
裴远磕磕巴巴道:“你没在说笑吧?你的意思是,这些瓷器都是骨灰做的?这怎么可能,这都是普通的餐具,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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