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u禾不想与他争辩,她只关心能不能顺利破案。
杜丽娟掏出一块新手娟,擦干眼泪,不等警员示意就自顾自说道:“我家里丢了不少东西,我结婚时买的手表,当时花了一百多块钱,家里放的五百块现金,是我打算给我父母邮过去的,也都没了。哦对了,我的一对银耳钉也没了。”
林u禾问:“这些东西都放在哪里?”
“五百块钱在大屋衣柜底下,耳钉和手表在客厅的柜子里……你问这些做什么?”
林u禾非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继续追问道:“家里还有其他贵重的东西吗?”
“没有了……你到底是谁?”
女警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走过来,拉住林u禾的手,“非常感谢你的帮忙,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
林u禾却没动弹,反而大声道:“如果是入室抢劫,凶手就是随机选择的目标,与死者不相识,对吗?”
男警员来了火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u禾回过头,一字一顿道:“我要说的是,这不是入室抢劫,凶手不但认识死者,两人甚至十分熟悉。”
林u禾一句话,成功让整个房子陷入寂静之中。
严姿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朝林u禾打手势,“u禾,你快出来呀,他们不会判断错的!”
他们这些还没毕业的学生,又是倒数的差生,判断力和身经百战的警员怎么比?
林u禾却是不为所动,反而又重复了一遍,“凶手与死者非常熟悉,这家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
林u禾话音刚落,就听到匕首惊惧的叫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比厨房的老菜刀还恶毒!我不认识凶手!不认识!你说错了!”
林u禾不以为意地将它揣进口袋。
匕首:“……,天黑了?”
杜丽娟呆滞一瞬,惊叫道:“你是在怀疑我?!天,我好端端,去杀我男人做什么,就为了让自己当寡妇吗?!”
男警员也不耐烦道:“你不了解情况,就别乱说了,办案讲究证据,我们会根据案子的情况判断。”
其他人只是笑笑,没把林u禾的话放在心上。
林u禾拧柠眉,她现在身份尴尬,还真没什么立场提出意见。
但她必须破案,五个点数可是能换五百块钱的。
林u禾正想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动静。
她抬头看去,只见一身材高挑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只穿了件宽松的黑色T恤,小臂的肌肉紧实有利,线条流畅。他走动时,T恤的布料贴在腹部,隐约能看到腹肌的轮廓。
他身高在一米八五往上,九十年代的营养远不如后世,一米八五已经算是很高了。
男人的脸倒还算是白净,鼻梁硬挺,剑眉凌厉,眼眸若深夜星河般深邃。
他长得俊秀,只不过实在是不修边幅,短发微乱,胡茬冒了一点点头,看起来像是刚睡醒就过来。
旁人见了他,主动打起招呼来,“晏队。”
晏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下意识看了林u禾一眼,才问:“什么情况?”
“死者张建明,男,40岁。痕检科的同事已经来过了,尸体要带回去进行尸检,初步判断是凶手入室抢劫,遇到张建明后,将他杀害逃跑。”
晏昀扫了一眼现场,没有立刻应声,反而看向林u禾。
他弯起唇,笑眯眯地看着她,“小朋友,你刚刚说这是熟人作案,有什么依据?你若是说不清楚,可是要负责任的。”
第3章
晏昀单手抄着口袋,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打了个哈欠后等着。
他看起来没什么脾气,人模狗样,但队里其他人基本上都知道他的臭脾气。
若谁做错了事,是真的会挨骂的,说是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为过。
女警员担心林u禾被晏昀吓哭,打起圆场来,“晏队,今天是她发现的尸体,看到后就报案了,很勇敢。”
“她还在现场乱走,”男警员不客气道,“明明是警院的学生,连这点儿基本常识都不知道?如果线索被破坏,谁来负责?”
晏昀抓住重点,惊讶地看过去,“你已经上大学了?”
林u禾拧拧眉,低头看了眼自己。
她现在的身材和脸,与真正的她几乎没有差别。
从前在后世,她便总被取笑是小孩子身材,朋友总说,他们连对她大声说话,都会觉得是在欺负小孩子。
林u禾闷闷不乐地看过去,“是的。”
晏昀小声嘀咕道:“我说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高了。”
林u禾:“……”
他是在拿小学生和她做比较吗?!
男警员催促道:“你要是说不出来,就赶紧离开,别再给我们添乱了。”
现场的痕迹最是重要,张建明遇害现场,无论怎么看,都是凶手入室抢劫后偶遇张建明,于是杀人民口。
起码在他心中,这已经成为定论。
林u禾却反问道:“你说这是入室抢劫,有何依据?”
男警员一口气将想法说出来,“门锁有被破坏的痕迹,现场被人翻找过,家中有财物丢失。”
“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吗?”
“不和谐?”男警员随意扫了眼四周,“如果你想说的是时间问题,那就不必了。现在虽然是白天,但我们调查过,张建明不是正式职工,除了偶尔去上工,其他时间几乎都在打牌。也就是说,这个家通常是白天没人,晚上有人。凶手选在家里没人时进来,也合情理。”
男警员说得有理有据。
入室抢劫大多数发生在晚上,或是人少的地段,但也不是没有例外。
仅凭这一点,是无法推翻入室抢劫的结论的。
林u禾却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这回轮到男警员惊讶了,“还有哪里不和谐的?”
“被偷走的财物,”林u禾指着大屋和客厅说道,“客厅的确被翻得很乱,但大屋和小屋几乎是干净的。”
“所以?”
林u禾说:“方才我问过杜丽娟丢失的东西都放在哪里,她的答案是,有五百块钱放在大屋的衣柜底下。凶手好像知道她放钱的位置似的,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我去过大屋,大屋里除了衣柜,还有两个抽屉,其中一个抽屉带锁,如果是第一次来这里,要去偷钱,你会放弃带锁的抽屉,第一时间去找衣柜吗?”
男警员怔了一怔。
他走进大屋里,果然和林u禾说得一样。
衣柜甚至都没有被翻乱,挂着的衣服好端端,凶手只是取出了放在最下面的几件衣服,随手丢在床上而已。
就好像他一开始就知道钱到底藏在哪里。
眼瞅着男警员不说话了,女警和严姿都冷愣愣地看向林u禾。
尤其是严姿,好像不认识林u禾了似的,嘴张了好几遍,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咆哮。
说好一起当差生!她却偷偷学了习!
晏昀却是不甚在意的样子,他笑笑,“仅凭这几点,无法证实你们二人的观点,还需要再调查。”
林u禾道:“还有一点。”
晏昀看过去。
林u禾虽然身材娇小,但这张脸却组合得很是好看。
鼻梁秀气小巧,双瞳剪水,宛如春雨过后新生的花朵,朝气蓬勃。
林u禾认真道:“凶器不是厨房的刀,而是这一把。”
林u禾将刚刚放下刀的捡起来递过去。
匕首失声尖叫,“男人!是臭男人的味道!女人,不许把我给他,不许!不然我就要去看看你的心脏长什么样!”
林u禾摸了摸胸口。
这要是所有凶器都找她报复,她还活不成了呢。
晏昀戴好手套接过去。
匕首一到晏昀手里,就彻底噤了声,方才张牙舞爪的好像不是它。
晏昀则敛起玩味的神色,一边仔细观察,一边正色道:“继续说。”
“张建明身下的血迹有拖拽过的痕迹,这说明凶手杀人后曾移动张建明的尸体。从痕迹来看,最大的可能就是将他翻了个身。在案发现场,凶手的每一个行为都是有理由的,我猜测,他将凶手翻转,目的就是更换凶器。”
男警员不甘心道:“你都说了是猜测,有证据吗?”
“这一点尸检会告诉我们答案,法医还没出详细的验尸报告,发现这一点其实只是时间问题。”林u禾说,“我观察过,插在尸体上的刀与这把匕首宽度、长度都不同,法医检查后就会发现伤口处有方向不一致的肉瓣,这是曾有两把刀刺过张建明的证据。”
蹲在一旁等着收尸体的法医听了,走到尸体旁,将多余的衣料剪去,仔细观察起创口来。
片刻,他下了结论,“的确有肉瓣,两把刀长度不同,等剖开尸体后,现象会更明显。晏队,我虽然还不能断定哪一把刀是凶器,但这个小姑娘说得没错,起码有两把刀刺过相同的位置。”
有了法医的支持,林u禾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我们大家应该都有把钱放在口袋里的习惯,尤其是现在,基本上每个人都有个钱夹吧?”
女警员的思路已经完全被林u禾牵着走,“你是想说,凶手没有翻他的口袋?”
“是的,你们看,死者身上一共有五个口袋,但他的衣服整整齐齐的。若真是为财而来,他明明已经翻了尸体,为何不去翻口袋,把钱一起拿走?”
女警员连连点头,赞许地看着林u禾。
她原本看到林u禾与严姿吓得瑟瑟发抖,还担心她们不能提供证词,没想到林u禾胆大心细,一开始都是装的。
“晏队,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诶。”
男警员撇了撇嘴巴,到底没再说什么。
他想反驳,但好像已经找不到什么理由了。
晏昀拿着匕首,放在灯光下细看。
匕首上有镂空的花纹,晏昀在犄角旮旯的地方,看到了些许暗红色的痕迹。
他将匕首交给女警,“带回去检查。”
严姿完全忘记害怕,偷偷溜到林u禾身边,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u禾,你怎么突然开窍了?你好聪明诶!”
夸赞完,严姿忽然又想到一件悲伤的事情。
u禾变聪明了,以后倒数第一不就是她了吗?!
友谊的小船到底是出现裂痕了。
法医尸检有异常结果,案子就不能轻易定性,晏昀说道:“重新看一遍现场,不要放过任何痕迹,还有……”
晏昀看向杜丽娟。
杜丽娟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新手绢落在了地上。
晏昀走过去,经过林u禾时,林u禾明显感受到了压迫感。
她抬起头,郁闷地看着,只觉得晏昀高得一眼看不到边。
晦气。
晏昀走到杜丽娟身边,俯身捡起手帕,看了两眼后,笑着说道:“刚买的?旧手帕丢去哪儿了?”
杜丽娟的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大腿,她笑容有些许僵硬,“坏了,丢在厂子里了。”
“哦?”晏昀漫不经心道,“看起来还能找到,那就劳烦你去取来了。”
严姿纳闷道:“要旧的手帕做什么呀?”
晏昀自然是不会回答的,可奇怪的是杜丽娟只是干坐着,一动不动。
她额前渐渐积了些汗,天气明明还算凉爽。
见杜丽娟不作声,晏昀敛起笑意,“手帕拿去擦血迹了,对吗?杜丽娟,你究竟是什么时候从厂子里回来的,需要我叫人去火柴厂取证吗?还是说,你能把你背包里的东西倒出来给我们看看?”
汗水顺着杜丽娟的脸颊滑落,她抓紧单肩包,脸色惨白。
沉默良久,杜丽娟艰难开口,“这件事……你们别告诉小山行不行?你们答应我,我就……全都说。”
杜丽娟口中的张山是她的儿子。
他们办案虽然严格,但也不想让人家的亲儿子看到这番惨状,有些要求,是可以酌情答应的。
晏昀示意道:“你说。”
“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张建明整日无所事事,全靠我来养。我养小山一个人本来就有些吃力,我嫁给他,是想过好日子,谁知道他会是这个德行。今天回来,我看见他又在喝酒,就和他吵了几句,一时气不过,就……”
杜丽娟低下头,神情落寞,“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根本就不是人,你们看,他一喝酒就动手打我,一次又一次,我都数不清到底打了多少次。”
她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一道道伤痕。
林u禾忽然想到,匕首很抗拒与男人接触,而且它明明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却会学男人怪声怪气的说话。
想来平时张建明在家里都是这样对待杜丽娟和张山的,才会被匕首有样学样。
“我不想继续过了,所以,杀了就杀了,我认罪。”
听了杜丽娟的叙述,女警员偷偷叹口气。
方才他们走访时邻居便说过,经常会听到哀嚎声,最初他们以为张建明是在打张山,后来发现,杜丽娟和张山都会挨打。
杜丽娟站起身,“走吧,我跟你们走。”
就在女警员想将杜丽娟带走时,林u禾冷不丁开口道:“凶手不是她。”
第4章
经过方才那一遭,男警不敢再小瞧林u禾。
可他有拉不下脸来,只能极其别扭地嘀咕道:“太武断了吧,她是不是凶手,得调查过后才知道。”
晏昀倒是弯起了唇,饶有兴致地看着林u禾,“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她不是凶手。”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有人想掩盖真正的凶器,产生这一行为,也是有原因的。”林u禾大致列出了几点,“鉴于这是杀人现场,我们大致可以推断,隐藏凶器,是为了摆脱杀人嫌疑。至于类似凶手格外喜欢这把匕首的理由,就暂且不考虑了。”
“是啊,”男警说,“真正的凶器比较特殊,换成了厨房里常见的切菜刀,而且厨房离门口比较近,小卧室更远,那把匕首也不方便找,换成菜刀更容易伪装成入室抢劫。”
林u禾小脸严肃,“你说的有道理,但我的意思是,凶手这么做,是为了隐瞒身份。”
男警一时怔住,思绪没转过来。
他方才说的,不也是凶手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吗?
女警却面露紧张,“难道你的意思是……不会吧,孩子年纪不大。”
杜丽娟神色一震,瞳孔瞬间放大,她疯了似的冲到晏昀面前,扒着他的衣服喊叫道:“是我干的,就是我!你们把我带走吧,我都承认。”
林u禾却是摇了摇头,“做母亲的,怎么会专门跑去孩子的卧室,找到匕首去杀人?杜丽娟,真调查起张山的去向不难,他年纪不大,又长期遭受家暴,这些因素都会被考虑。你们再抵抗,才是真的在断自己的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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