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大怒,“她何来筹谋,她的筹谋就是叫你不孝,叫你生出这些歪心思,叫别人笑话你!你可知宫里人都说什么,都说你几次三番推拒婚事,是与那教你的传教士……”
阿媛卡诧异得瞪大了眼睛,气得站了起来,“那阿玛应该打烂他们的嘴,而不是怪我,我不成婚,就要被他们羞辱?我知道,一定是那几个看不得我好的!我要去找她们算账去!”说着就急吼吼地出去了。
胤禛见她礼都不行了,忽觉这一幕极像当年……他指着她的背影,一句话都说不出,“苏培盛!”
“王爷——”苏培盛赶忙进来,“这,这是怎么了?”
“把格格拦住!”
胤禛气得将桌上的纸张团成了一团,“混账!没有一个听话的!”
……
西北烽烟暂息,弘昀给京城去了好几封信,借着造火器的由头,跟康熙提了采矿的事儿,西北许多地方有矿,而这些矿对于火器营造有极大好处,顺便他将一幅草图送到了京中。
经过这一场平定西北的战事,他沉稳了不少。他的功绩在十四的奏疏中,在富宁安的折子里,在延信的奏折中频频出现。
不论是救死扶伤,还是督造大炮,或者是建城勘察当地地势以及寻找矿源都出了大力。
他从未放弃对新学的重视,时常询问康熙和胤禄新学的进度,还与康熙探讨他近来实验的新成果。
他也时常将当地的风貌和百姓的面貌写进书信中,或者将当地的吃食、布匹还有玉石珠宝送到宫中和雍王府。这些东西虽然对康熙和胤禛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两人却十分喜爱他送来的这些东西。
有时康熙还会当真胤禛的面炫耀,“你看看,弘昀给寻的这块玉石还是要比你的更好。”
胤禛对于这样的话听得实在是太多了,他觉得父亲幼稚。
这日,康熙又收到了弘昀的书信,嘴角不住上扬。
这么多子孙,只有弘昀关心他的身体,知道他腿疼,问他腿有没有浮肿,走路可便宜,还给他送来了一种药,还问他吃的香不香,自从过了六十,他的牙齿开始松动,只能叫御膳房给他煮些软烂的东西入口,这些弘昀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还写了几个法子叫他能睡的舒坦吃得舒坦些。
西北建造炮厂自然是好的,铁矿铜矿……也只能采,只是战事将息,再继续开采,未免与祖制违背……
康熙看到他说的那什么火车什么的还需要铁矿和煤矿,不由皱眉,这小子,是不是要求太多了些,还有这火车是种什么车?
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翻到最后果然看到了草图上画的东西,一个铁家伙,冒着烟雾,还有许多轮子,叫什么火车?
要用火驱动吗?
他返回去接着看,果然是,要用煤来驱动,他的意思似乎是借着煤让这东西自己动起来?难怪要大力采矿……这混小子!
他对弘昀的大胆设想十分惊异,但想到弘昀往日做出的成就,又忍不住想,万一做成了呢。
既然此物适合在开阔之地实验,让这孩子在西北再待一段时日也无妨。
正如他所说,若是实验成功,便可献上自己的成果,万一失败了也不会见笑于众人二招致大家对新学的反对。
康熙忍不住对魏珠道:“弘昀这孩子,想的太多,回京城不也一样吗?说到底还是为了新学。”
魏珠不知道书信的内容是什么,只应和道:“眼看新学要建起来了,阿哥也快回来了吧。”
康熙摇头,“这孩子想在西北再留一段时日。”
康熙叹息一声,他在宫中困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十四这次的胜利,叫他想到了自己年轻时是如何挥斥一方的,他又是也忍不住想若是能去西北看看就好了。
“命人去传黄履庄。”康熙对魏珠道,“将孙渣济也叫来。”
……
胤禛亲耳听皇上说新学建好弘昀必须得回来,可是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工部尚书孙渣济带着工匠新学的一些学子去西北造炮的消息。
黄履庄也去了!难道说还要继续打?
初夏,胤禛在自己的园子里招待皇上,给弘晖使了个眼色,弘晖侍奉的时候,含笑道:“皇玛法,十四叔大胜,想必他们就要回京了吗,弘昇和弘昀这次也出了大力,我们都等他们回来呢。”
康熙胡子翘翘,道:“西北在建城屯种,十四几人还要再等一段时日。”
胤禛含笑,道:“十四功劳卓著,他着实辛苦了。”
康熙享受着圆明园的一片阴凉,吃了几口瓜果,道:“再过一二年,等西北彻底安稳了再说。”
还要等一二年?!胤禛惊了,笑了笑,道:“新学不是建好了,不知道弘昀什么时候回来?”
康熙掀了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倒也不会耽误,算学这几年选拔了不少人才,医药上那些从西北来的学子也愈发能干,西洋语学的人也不少,至于物理什么的,弘昀那里也没有停手。”
“想来是他又想出了什么火炮?”
康熙敷衍了几句,胤禛见什么都问不出来,甚至还能察觉出老父亲的似乎在打什么其他主意,有点焦灼,他想让弘昀回来,一则是因为担忧想念,二则……是年羹尧心思不定,身为他的属人,竟然生出了别的心思,这叫他十分愤怒,去了几封书信训斥责备。
服侍康熙用完膳,胤禛叫弘晖下去读书,同皇上说起阿媛的事儿来。
“阿玛,儿臣给阿媛请婚。她也到年纪了,不能再耽搁下去,再这样蹉跎下去,日后若是……”
康熙淡定地喝了一口手中茶,道:“蹉跎?哪里蹉跎了?”
“儿臣的意思是,她实在年纪大了……”胤禛道,“毕竟是终生大事,内务府也请示好几回。”
“这你得同宫里那些女人说了,你去同德妃说罢。”康熙道,“德妃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还有宜妃,还有宣妃,由其是宣妃,都要再留她几年。”
胤禛讪讪,“都二十了,再留下去要嫁不出去了,怎么能这么纵着她,她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胤禛抱怨,“上回儿子提了一句,她竟然生出不嫁人的心思,还说要招上门女婿。”
“二十也不大,”康熙道,“既是招上门女婿便是愿意嫁的意思,你担心什么……反正额驸也差不多是上门女婿。”
“……”胤禛无语,也不敢反驳,道:“这怎能一样。”
康熙道:“额驸若待在你府上是不像话。”
胤禛无语,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还真要招上门女婿?
作者有话说:
康熙:主打一个谁也猜不准朕的心思。
第139章 康熙想去西北看火车
◎雍亲王的位置给谁比较好。◎
“阿玛太纵着这几个孩子了。”
康熙沉默一瞬, 不是他纵着阿媛纵着弘昀,是这两个孩子贴心,不说弘昀了, 阿媛也时常请安问候, 太后那里更是喜爱她喜爱得紧,“淑惠太妃薨逝之后,太后终日不乐, 若非阿媛时常伺候在膝下, 也难开怀, 太后身子不舒坦,再叫阿媛服侍一段日子。”
淑惠太妃是太后的亲妹妹, 二人相伴宫中, 如今骤然离世,太后怎能高兴得起来。
胤禛马上道:“阿媛的婚事但凭阿玛做主。”
康熙轻应了一声,阿媛的婚事他就提了一句蒙古有个王爷不错, 然后就听了几个月的轱辘话, 宫中的女人你一言我一语, 他头都大了, 去年倒是想过给阿媛赐一门婚事,不想太后那里挡了下来,说孩子还小。
他怎么违背?
他理解太后的心情,年岁愈长, 便愈发喜爱孝顺的孩子,太后是他唯一一个长辈了, 看其情形怕也难有几年, 他如何忍心。
胤禛心口发闷, 这一日日的拖下去, 看日后阿媛能嫁谁!难道要嫁给别人做续弦吗?他的女儿怎能做他人的续弦。
日暮,他去了西院。
去了李氏的屋子。
这座屋子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踏足了。
推开门,屋中陈设依旧,还是那张桌子,那些凳子,那些花瓶。
忽的,他瞧见东稍间里竟然挂着几幅画像,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画中人栩栩如生,就像她还活着一样。
他喉头发紧,定定地看着墙上的画像,心悸如旧。
画中的她立在那儿,正看着他,嘴角带笑。
他抿唇,视线落在了作画的时间上,这是最近画的,是阿媛的画。
她已经离开这么多年了,画中的她还这么年轻。
他捻动着手里的念珠,合目,可是下一刻眼中便模糊一片,脱口而出的是她的姓名。
罢了,如果阿媛不愿嫁,如果这也是她要的,那么他成全。
……
康熙五十四年匆匆过去,很快迎来五十五年秋天。
西北,弘昀带着众工匠忙得一刻不得停歇。
忽然一段路上的人们爆发出了一阵喝彩声,“成了,成了!”
弘昀看着不断移动的火车激动地不知道怎么是好,两边的树在不断后移,成了,车发动了。
众人看着这个高大的东西从眼前滑过又惊又喜,“真的成了?真的动起来了?”
黄履庄看着动起来的火车激动地眼睛发亮,跟着车疾步跑。
“没有人推着也能动起来了!”
这是一辆只有两节车厢的简易火车,眼看着它快速跑起来,车头中的巴哈立刻拿出怀表计算。
后面的人几乎丝毫不错地追着火车跑,看这个巨物,看这个自己能动的铁家伙,这个众人忙活了一年多的东西终于做成了!
“跑起来,跑起来了!”
弘昀看着窗外众人跟随的身影,也笑了起来,是,开起来了,他不是在开火车,他像是开推着一个时代驶向另一个时代。
驻守伊犁的十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赶来,当看到这么大的东西居然真的能动起来,迫不及待地要上车,催着弘昀再给他开一次,“快快,怎么开,怎么开?”
弘昀给他演示了一遍,十四做在车里看着这东西款款启动,行了一会儿加快了速度,不由惊得目瞪口呆,不停唏嘘,“神了,竟然动起来了!”
孙渣济热情地将这一幕写在了奏章上,命人快马加鞭地送去了京城。
他的奏疏描述得神乎其神,说那车自己动了起来,像是古书中有神力牵引的六龙车,越说越玄乎,还写了首诗。
康熙忍不住怀疑真实性,他也实在不大懂到底是怎么动起来的,靠马车拉吗?可是弘昀说是用煤炭。
这车也没有长眼睛,怎么能自己动起来呢,若是走错了路可如何是好。
书信里全是马屁,一句有用的也没有,康熙担心不已,放下奏章,不满道:“这个孙渣济,没一句说到点子上的,蠢材一个。”
“弘昀的书信呢?弘昀来书信没有?”
魏珠连忙着人去查,不想二阿哥还没有往京城送信来,康熙在热河行宫里来来回回,一刻不得安生,弘昀到底造出来了个什么东西?
按理来说,做成了弘昀应该要往京中送信的,怎么不见他吭气?
康熙揣测万分,等了几日,终于等到了十四的奏折和弘昀的书信。
十四信中极兴奋,将那火车简直要夸到了天上去,连说若是铁路铺设开来,那么,也许有朝一日,不需要牛马,光凭这车也能运送人和粮草了。
他看懂了,弘昀做成了,那火车在专门修出来的铁路上跑了起来!
康熙飞快地打开弘昀的书信,只见上面画着一张图火车在冒气,人在其中,火车在轨道上,弘昀说虽然只行驶了两里路,但是其速比人行要快,若是将铁路修长一点,应会更快!
其中还有弘昀覆上的一张表,其中是所用时辰和行的路程,还有需要的柴煤数量。
康熙算学极好,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还是能够算的出来,当知道这车最快可以达到八十里每时辰后,他激动地在殿内打转。
若是当真能行,若是当真能行,岂不是可以凭借这火车传递军情!
十四说的对,这东西对打仗也有好处!
修在西北正合适。
除了书信还有一张图,是个圆的东西,立在那儿,弘昀说叫做风扇,原理与钟表类似,可用电驱动,能够为他驱除暑热,东西已经做好了,他到时候这叫人送来京城。
康熙眼中模糊,他此前不过抱怨了一句天热难以叫人坐立不安,弘昀就放在了心上,在西北那么忙,却还要惦记着他怕热的事儿。
康熙飞快地抿去眼中的泪水,批了两人的奏章,去信西北,既然东西已经做成了,那弘昀也该回来了,新学还指着他呢。
半个月后,弘昀的书信来了,黄履庄也回来了,带着那个会转的东西而来。
“臣叩见皇上。”
“起来,西北都安定吧。”
“是,西北已然大安,有抚远将军坐镇,再无人敢作乱。”
康熙对西北的情况了如指掌,看着魏珠拿上来的东西,道:“这个就是……”
“风扇,可以自己转的。”黄履庄兴奋地将起其用法,“二阿哥日日想着做出来送给皇上,上个月总算做成了。”
康熙也十分感兴趣,“怎么用?将弘昀在西北做的那个什么火车给朕说说。”
“是。”黄履庄先按了风扇的开关,风扇立刻动了起来,一阵凉风立时扑面而来。
魏珠瞠目一瞬,“哎呦,这东西……这风可真大。”
黄履庄连忙说,“还可以调小。”
康熙瞅着他动开关,看着这东西稀奇得不得了,立在风扇前吹了一会儿,只觉浑身清亮,心头燥热去了一半儿。
“到底是弘昀,这又是电,又是风的,难怪孙渣济将他说的神乎其神的,简直要将他比成神仙了。”
黄履庄失笑,“阿哥是运用的自然之理,借助电与机械做出了此物,无关神仙鬼怪。”
“正是,正是!”
黄履庄想起一事,赶忙拿出衣服中的书信,道:“阿哥命臣给皇上的书信。”
康熙连忙拆了。
“请皇玛法安,西北皆安,孙儿造的东西也有了眉目,一切详情叫黄履庄告诉皇玛法。皇玛法看到这封书信的时候一定也收到了孙儿送的风扇,不知皇玛法用的可好,可喜欢?皇玛法近来身子如何,吃的可好,睡觉如何?
……孙儿还要在西北待一段时日,要再修一段路,还想规划一下西北要道的铁路布局,继续试验,直到火车性能稳定,说不准过一段时日孙儿可以开着火车到京城见皇玛法……”
弘昀谈着铁路修建的意义以及火车日后普及后的作用,描绘着自己向往的那个图景,平淡的言语中却带着某种叫人信服的笃定,仿佛他一定会成。
有关铁路的想法不仅是在西北要道修建,他想修到全国,正如他所说,若是能成,这功业不亚于京杭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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