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
弘昀哪里是天下第一不孝子?
不孝的是太子吧,可怜弘昀什么都没做,就得了这么一顶大帽子,胤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的弘昀听话着呢,哪里像他生的那个一样无耻无度到这种程度。
胤禛很不满,但也知道皇上这是想到了太子,不免宽慰几分,也为儿子找补一二,免得皇上对弘昀印象不好,皇上虽然将太子废了,但对太子妃褒奖肯定,此外还将弘皙带在身边教导,但弘皙哪有弘昀聪慧。
“儿子回去以后一定好好教导弘昀。不过弘昀还是懂事体贴的,弘晖和阿媛不在府中,他常常去给福晋和李氏请安,宽慰二人,儿臣有时累了,他还给儿子打洗脚水,揉肩膀,实在孝顺。”
康熙抬眸,看着他的目光很不善。
混蛋,这是在炫耀吗?
他很嫉妒!太子从来没有给他打过洗脚水,从来没有给他捶过肩膀,打噶尔丹的时候他患病,太子前来看望时还面有喜色。
这么一对比他十分心痛,“你回去吧。”
胤禛不明所以,他这是说错了什么?
等走出去后,胤禛好好琢磨了一番,忽然觉得汗阿玛是不是……酸了。
胤禛微微一笑,他的儿子将来可不要像太子那样胡作非为。还好弘晖和弘昀兄友弟恭,最是懂事不过,一点也像老大老八几人。
今日这番风波,他觉得与老八有关,毕竟张明德原是老八的座上宾,老八怕是慌促之下将他给牵扯进来的。
这样也好,他也有个由头疏远老八。想必经此一事,汗阿玛必厌恶老八,而老八那里想必也会与老大不对付,二人最好再斗一段时日。
他须得给十四说一声,让他远着点老八,至于他怎么选就看他自己了。
之前二人联手谋划对付太子,十四十分吃惊他的转变,他略提了提李氏受惊称病不再入宫的事儿,又说了太子的伤实际是挨了揍的缘故,虽没有明说,但十四十分聪明,当即愤怒不已,破口大骂。
于是在他们的密谋下,十四买通了看守的侍卫,不许太子的亲信靠近,令太子传不出消息,而他可以以关心兄长为由,靠近太子,外界所有的消息皆自他口中出,长久的冷落和迫在眉睫的生死问题皆摊在了太子面前,太子必在惶惶中做出过激之事,如此才能将他扳倒。
作者有话说:
老四是个顶级搅屎棍,致力于离间每一个兄弟。
第113章 胤祉上大分!
◎弘昀第一次参与朝政。◎
张明德的处置下来了, 与之相干的人全部被缉拿,而曾出钱给老八相面结账的老九也被提审了一番,好在他们几个串过供, 飞快地做了决定, 无论如何不能把兄弟们都扯进来,老九老十还有十四矢口否认张明德的计划,只说此人是个江湖骗子, 他们听到他说疯话的时候就将人打了出去。
至于相面的事儿他们没有提, 只说老八时常担心自己没有子嗣, 三人的口供还算对的上,但康熙到底对老八失了信任。
而老九经过这一番审问, 忍不住想起弘昀说的那些, 如果他日后要在财务上为汗阿玛效力,就必须要与他人保持距离……
那八哥……
他很犹豫,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八哥性情最体贴, 学问也极好, 江南人士到朝廷大臣多有夸赞, 如今太子已倒,当真要放弃跟着八哥走下去吗?
若是日后八哥登上大宝,那他……
胤禟很纠结,整日坐卧不宁, 直到十四拿着一本新书看的时候,他恍然发觉原来弘昀出了新书。
好家伙!他的生意!十四这是要抢他的生意不成?!
……
四贝勒府上。
西院里, 长乐难得放下画笔薄饮果酒, 她坐在被砍断的树墩子上, 瞅着玉琦带着弘时玩儿。
弘昀立在她身边同她说着太子被废的事儿, 长乐轻笑,仿佛一切尽在她的预料中一般,不疾不徐道:“他没叫我小看。进程没有改变,但时间提前了整整两年。”
她眼中是淡淡的提醒,事情难免朝着原有的轨迹发展,想要改变历史哪有那么容易,他挑的路一定会成功吗?这其中有多少是他把握不了的。
“你的路没有那么好走。”
弘昀轻漠地看向高墙外的薄云,道:“事在人为。”
“抵得过天意吗?若是能,你我为何在此。”
“若是不能,你我为何在此?”弘昀反问。
长乐没有说话,眼中是萧疏的冷寂,她黑眸在夏日里率先收敛了秋日的霜寒,垂目一笑,对他的选择可以理解。
弘昀蹲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你相信我,你要的我会为你办到。”
长乐瞧着他,忽然一笑,“傻。”
弘昀紧紧握住她的手,“就算我死,我也会保住你,保住你在意的。”
“我知道。”长乐不许他说下去,她不爱听不吉利的话,“我知道你能做到,但你也不许小瞧我。”
弘时点头,“我知道你想要……”自由。
然而话还没有出口就被长乐堵了回去,“不要总想着我,要想着你自己,你还小呢,不要着急。对了,你帮我做个东西。”
“什么?”
长乐一笑,眼中带着几分高深,见钮祜禄氏带着弘时走过来,立刻不说了。
“姐姐阿哥出了满头的汗,最好换身衣服。”玉琦笑盈盈的牵着弘时。
弘时扑到长乐怀里,长乐爱怜地亲了亲他的小脑袋瓜,“姨母陪着你玩儿你怎么不知道同姨母说声辛苦。”
弘时往她怀里钻,长乐拉将他拉出来,玉琦连声道:“既然叫姨母又何必叫阿哥这么见外呢,姐姐还将我当外人呢。”
“怎么会。”长乐拉着她的手道:“我巴不得多个疼他的人,若是可以我都想将孩子送给你,叫你带着,免得他烦扰我。”
玉琦笑了笑,这样的话听了不止一次,但又岂能当真呢,有个孩子傍身当然好,可侧福晋的孩子轮不到她来带,“我求之不得呢,就怕姐姐不舍得。”
长乐笑道:“哪里舍不得,你带着他我才安心呢。”
玉琦笑道:“妾身愿意带着弘时玩儿。”
“也就你不嫌孩子烦。”长乐对一边儿的奶嬷嬷道:“将阿哥带去换身衣服。”
“是。”
弘昀不由拧了拧眉,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安。
……
胤禔在老八失了宠卷以后可谓春风得意。
一向暴躁的脾气也收敛了不少,对大臣们和悦了,对兄弟们更是春风化雨一般。
众皇子们觉得鸡皮疙瘩几乎掉一地,迟来的兄弟情比草贱,这兄友弟恭给狗,狗都嫌弃。
就在胤禔周围热闹哄哄的时候,一颗炸弹在乾清宫炸开。
胤祉红着脸,虽然磕巴,但是爆的料比老八看相猛得多,“大哥,大哥手底下有个叫巴汉格隆的蒙古喇嘛,最善巫术,前些日子,二哥大喊大叫,有类疯魔,全然没有昔日的风范,说不准,说不准……”
“老三你胡说什么!”胤禔目中飞快地闪过惊惶,一把将他提过来,“你敢胡说!”
“胤禔,你想做什么!”康熙怒喝,几人将胤禔劝说拉开,老八冷冷地看着老大像个小丑一样,鼻间发出一声冷哼。
“胤祉你说下去!”康熙在太子被废后乍然发现其余皇子的不安分,到这时他惊觉太子的不易来,而胤禔这几日的得意与众大臣的拥护他亦看在眼里,甚至老八身边围簇的人也不少。
皇子们早已各成派别。
这叫他十分伤心,没想到他们给他的惊喜只多不少,“说!”
胤祉道:“一定是大哥他看不过二哥所以魇镇二哥!”
众皇子吃惊,“老大魇镇太子?!”
老十老五呐呐,一向憨厚的两个兄弟此刻看着这场闹剧,不由感叹兄弟们各个有本事,他们以前还是草率了。
“你放屁!”胤禔居然忘了是在乾清宫,是在天子面前,当即跪在康熙面前,“汗阿玛老三胡说,他是废太子的党羽。”
“我日夜修书,何时,何时结过党,你不要不要血口喷人!”
胤禔恨得要命,有什么比他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被人掐灭来得更叫人痛恨,他想在就想将胤祉剁了扔到废太子的宫里去。
“从来没有什么喇嘛,血口喷人的是胤祉!”
“是不是一查便知。”康熙怒喝,当即下令着人去查,而胤禔在没有逃脱干系前也得抓起来再说。
胤禔府上很快迎来了大搜查,这一查不知道,竟然翻出来好多魇镇用的东西,康熙气得头脑发昏,大骂胤禔心思歹毒,丝毫不顾兄弟情分与君臣大义,将他当真群臣的面骂了个狗血淋头,直接下令圈禁,而且是永久圈禁。
胤禔气得跳腾着不肯就范,看见胤祉就要踢他踹他,大喊,“你又是什么好人,你若是为太子抱屈为何不一早说出来,没了我和太子,你觉得自己能称大王了!”
康熙差点气得厥过去,胤祉眼睛都红了,但是越气越是什么都说不出,“你,你!”
“废物,废物!”胤禔大骂着被押了下去,胤祉到底多了嫌疑,跪在朝堂之上只道:“儿臣绝无不臣之心,也是最近才查出。”
康熙对这个儿子多有爱怜,往日他也十分安分,一心修书,极少与人来往,所以不但没有怀疑,还认定他是为了太子才这么说的,此番看到他气得哆嗦,更是信了,所以不但没有训斥他,反而夸赞了他。
闹剧当真是一出接着一出,康熙气得一夜没睡,隔日便对众臣工三令五申,他目前没有立储君的想法,谁也不准妄自揣测,更不许有人结党,否则一律革职查办。
胤禛将这番话记在心里,自从太子被废以后就再也不去老八府邸,开始大搞佛事,与僧侣探讨佛理的精妙。
当然另外的乐趣便是……看弘昀写得书。
弘昀近来写了一本新书,其中有术法的高妙,有神仙世界的玄之又玄,经过了一些时日的关押和老八老大的相继失宠,他暂时歇了争夺的心,决定沉淀心情以待日后,所以无意间拿起胤禟铺子里的新书,这一看就看入了迷。
反正弘昀现在课业也不是十分紧张,而因为他的缘故胤禟也与他走得十分近,老大倒了,但老八势力犹在,老九与十四皆可做他的眼睛。
他决定对孩子宽大一点,允许他弄点别的,看看他还能写出什么来。
只是弘昀那却出了点问题,开始时不时的患病,时常流鼻血,有一回巴哈急了,跑到他跟前咣咣磕头,道,“奴才叩见四爷,奴才重要的事儿禀报。”
胤禛一瞧见他便问道,“是弘昀怎么了?”
巴哈欲言又止,但想了想还是说了实情,“阿哥这些日子隔三差五的不舒坦,但阿哥不让我们告诉主子和侧福晋,他不仅流鼻血,还吐过血。”
胤禛听了吓坏了,心口咚咚挑了几几下,想到那两个臭算卦的说的话,当即问他,“什么时候吐的血?为何不早说?!”
巴哈连忙道:“不仅是吐血,有时阿哥早上起来手脚发紫,连路都走不动,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胤禛听得脸色煞白,立刻命人去请太医来给他诊治。
太医到时,弘昀瞧了眼跟在胤禛后面的巴哈,眼神不愉。
巴哈却毅然不动,他觉得阿哥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太医细细诊了脉,拧眉,“脉象平稳,除了肝火过往,上了火,似没有其余不妥之处。”
“若是无碍怎会手脚发紫,太医再查查,莫要诊错了。”
如此换了好几个太医,都说身子无大碍,瞧不出不妥,胤禛骂了几人一句,将弘昀安置在他的伴月居亲自看护。
弘昀病下的事儿,连康熙都听说了,将太医叫去问了怎么回事。
得知弘昀的情况,他立时命院判亲自去看诊,嘱咐一定不能叫弘昀有事,大概是胤禛打算卦的那件事儿叫他印象太深刻,他不免也为弘昀担忧几分。
弘昀聪慧,是个好材料。
太医来了五六个,轮番看过,一致认为只是虚弱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儿,胤禛无法放心,手脚都能变紫,只怕是什么疑难杂症,命人去请外面的郎中,还让府中的两个传教士帮忙看诊。
马特瑞只说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压着手脚所以如此,至于流鼻血的事儿他觉得与天气有关,反正胤禛是没有信,既没有摸脉,也没有什么仪器,他信个鬼。
总之因为有了这事,胤禛开始格外留意弘昀的身子,甚至学业也暂时让他歇了。
福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酸的捂着心口一个劲儿抽噎,不住地念叨弘晖。
……
时序流转,哄哄闹闹的康熙四十五年就这么过去了。
日子在弘昀的拼命学习与创造中度过,胤禟因为铺子重新开起来十分得意,兜售到江南的东西简直火爆异常。
孩童玩儿的脚踏车十分受欢迎,皇城中也时不时见到一些骑车的人,此物在生产出来半年内才流行起来。
最开始大家当做玩具,但经由孩子们和一些官府的帮闲们此物得以大面积传开,骑得人多了,众人纷纷打听东西来自何处,是何价钱,胤禟经营有方,打折抽纸条赠送等等玩儿到飞起,此物于是名声大噪。
往日那些捣乱的王公们见大势已去不可扭转纷纷放弃了继续捣乱,其实不仅仅是他铺子里的东西新鲜人们喜欢,更重要的是,八阿哥现在作为众人们期待的皇子,他们不好得罪。
弘晖看到弘昀的努力在宫中也十分卖力,弘昀屡次劝他不要太累,也时常给他补一些糖豆吃,虽然他的身子还是那么弱不禁风,但也不至于太差。
宫中,康熙想起弘昀的时候是已是年底,他特意将弘昀传到了宫里。
弘昀到的时候一个面白无须的公公正立在门口,手中拿着拂尘,侍立一侧,隔着花镂门,他听到了帝王的声音,还有其余大臣的声音。
梁九功走来问安,“奴才请阿哥,阿哥吉祥。”
弘昀笑笑道:“皇玛法正在议事?”
“是,今儿来了几位大人,在同皇上商议朝中大事呢。”
弘昀郑重道:“朝中事情要紧,弘昀便在这儿等皇玛法议完事再去拜见。”
梁九功满意他的懂事,“外面风寒,阿哥不如到檐下避避风。”
“好。”弘昀答应得爽快,走到一边儿的廊檐下,举目四望,偌大的乾清宫坐在汉白玉的石阶上,月台前有铜龟铜鹤,屋檐上的脊兽似乎在瞭望远方,白雪遮住但也难掩真容的黄色琉璃瓦正熠熠生辉。
黄色的琉璃瓦与朱红色的宫墙构成了庄重肃穆,威严华丽的宫廷风格。
乾清宫内的几株松依然青翠,夏日里的蓊郁葱茏消失在了若流水一般不可回头的流年里,若要青翠还要等着来年呢。
就在他立在廊下看着静穆的宫殿时,远处来了一个大臣,一身藏青的朝服,头上戴着顶戴花翎,黑色的靴子在袍子下面上下交错,沉着稳健中带着几分匆促,观其年纪大约六十多岁的样子,胡须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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