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对上女子明亮的眼眸,脑中回想着那日自己瞧见的娇媚容颜,微微弯了弯眼角。
“好。”
李含章笑出声来,打起精神振作了些许,带着雪鸢走了出去。
康熙手中捏着扫帚,看女子走远后,口中微微呢喃:“隆科多?”
第22章
◎晋江首发◎
庭院深深,夕阳之下,几只黑鸦从老树上飞起,带起阵阵声响。
一男子行迹匆匆的步入院子里,推开木质雕花大门,一阵“吱呀”之声响起,片刻之后便恭敬的上前,“老爷,人已经过去了。”
房间内门窗紧闭,李守智坐在帷幕后的案桌旁,眉间皱起一个“川”字形,他抬眉问道:“那边怎么说?”
立在堂前的男子弓着身子,回道:“那边说,事成之后那边要得七成。”
说罢,便双手捏着两侧的衣边缝,垂着脑袋,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屋内安静的仿佛空气都凝结了,李守智坐在八仙椅上,双拳紧握,嘴角下沉,真是够贪心的啊,五五分成都不行,竟然要三七才能堵住他们的胃口,也不怕被撑坏了。
罢了,罢了,谁叫自己有求于人呢,再说了,如今已经箭在弦上了,也不是他们能拒绝的,心中思量了几番,他抬起眼眸,目光似乎带着冷气,“你去回他们,三七也行,不过言高要留在京城才行。”
那男子小心抬眸,“老爷,那边猜到咱们这边的想法了,说是能让言高少爷留一条小命已经是不错了,让老爷切莫贪心。”
顿了顿,又道:“说是如果老爷干脆,那边大人会想办法把言高少爷流放宁古塔,之后一切都看少爷的造化了。”
李守智无语。
良久,上方传来一阵长叹,“你去回他们吧,就说我同意了。”
那男子点了点头,恭敬地退了下去,临走之时,回过头去瞧那有些冷清的青色身影,有心想劝上一劝,想了想还是退出了房间。
李守智等房间又关上后,才摊在椅子上,李府的七成啊,七成!
当马车停在东门大街上,听着外面有些喧哗的声音,李含章睁开假寐的双眼,原本古井无波的眸子微微笑了笑,顿时整个人都灵动鲜活了起来。
“走吧。”
雪鸢点点头。
喜绣楼内,隆科多正坐在大堂内,双脚旁若无人地搭在凳子上,一旁立着一位妩媚佳人,她一袭的水红色织花盘领窄袖,身姿窈窕,云鬓高斜,插着一支青鸟抱翠垂花簪,青黛娥眉,明眸流眄,真真一个绝世佳人。
那女子正微微垂着头挑选着首饰,感觉到隆科多火热是视线,抬起头来娇嗔一句,“老爷,你看妾身戴着这个好不好看?”
边说着,纤纤素手边举着一串男子拇指大小的东海珍珠在胸前比划,隆科多就爱她那个娇娇媚媚的小模样,嬉笑着正要回话,就见门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夫人国色天香,戴这串深海珍珠正好。”
隆科多眉眼一冷,面上有着被人打断的不悦,转头抬眼去瞧,顿时有些惊为天人。
原本他觉着自家的四儿已经是人间难得的绝色,如今见了这女子,才知真是人外有人、仙外有仙。
一双多情丹凤眼,妩媚天成,脸蛋白皙莹润,风姿清绝,唇珠饱满,唇角微微上扬,正是未语人先笑。
李含章假装未瞧见隆科多呆傻的模样,微微低垂着头颅,看向李四儿一边,只是那门外的一丝光亮恰巧落在那精致小巧的耳朵上,如上好的羊脂玉般闪着莹莹的光泽。
李四儿瞧见隆科多那呆愣的模样,不满的看了看走进来的貌美女子,走到隆科多身旁,捏着他的耳朵娇斥道:“有这么好看吗?您的眼睛都要掉地上去了。”
隆科多回过神来,瞧见李四儿那横眉冷对的模样,心中一惊,他家四儿要是生气起来,那可真是惊天动地,连忙讨好的笑了笑,“哪里,我就是看是谁来了,再说了,这世上哪儿还有比你还好看的美人哈。”
李四儿听了他的话,脸色好了些,饶了他的耳朵,一双杏眼狭了李含章一眼,红唇微张,一声轻哼。
隆科多顿时觉着骨头都酥了二两,她就是爱她这骄横的小模样,揽着她伏低做小的赔不是。
李含章被迫喂了一嘴的口粮,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旁的仆从好似司空见惯了般,见此有些无奈的轻哼了两声,隆科多与李四儿顿时都看向了他,他赶紧弯腰不好意思的笑道:“奴才喉咙有些不舒服,嘿嘿。”
隆科多霎时清醒了许多,知道是这狗奴才在提醒自己今日还有正事儿,便也咳嗽了一声,双眼上下打量着站在门边的李含章,“你就是这喜绣楼的老板?”
李含章笑了笑,抬脚迈进门楼,屈膝行礼,“给佟大人请安,”又对着李四儿微微屈膝,“夫人安好!”
“民女正是这喜绣楼的老板。”
李四儿脸色好转了些,她如今有隆科多撑腰,要钱有钱,要势力有势力,可因着隆科多原配发妻赫舍里氏的缘故,她如今只能偏居一隅,沦为了外室,见多了哪些豪门贵人的轻视白眼,如今这声“夫人,”真是喊到她的心坎里去了。
隆科多坐在椅子上,眼神倨傲,“今日之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李府果然财大气粗,这楼里的茶水都颇有些不同,汤色深红稍稍带着褐色,还有一丝淡淡的麦芽与花香,滋味浓烈,想他这大清的什么好茶叶没有喝过,可这个还真的头一回喝。
李含章站在堂前,挥退了一旁眼含担忧的老掌柜,笑着上前,“大人,今日之事,是民女的不是,只是民女一介平民,我有的,您肯定也瞧不上,不如您开口,要民女怎样做才能消了您与夫人的怒气。”
说罢,便笑意吟吟的与隆科多对视。
隆科多手上的茶杯一顿,果然,凭女流之身能创下诺达的基业,的确不似普通女子,能在他面前如此怡然得体的男子都没有几个,更护况是女人?
一旁的李四儿,自从李含章进屋后,便坐在隆科多身侧,她有些惊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人虽花容月貌,与她一样是女子之身,可那浑身通透的气质,挺直的脊背,朗朗清清的眼神,与她对视之时也眼神平和,不带一丝杂质,浑身气度比之男子也是丝毫不差。
李四儿与隆科多这两个有情人这时候都有一个共同的认识:这女子是个人物!
想着刚刚下人传来的消息,隆科多幽地放下了茶杯,目光直视堂下的俏丽佳人,“想来你是摸清了爷的底细。”
李含章温声答道:“佟爷的大名,想来这紫禁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隆科多不理,直接开门见山,“若是爷要让你把家业都拱手奉上呢?”
一听这话,堂外立着的雪鸢又急又忧,遥遥望向街角的方向,双手捏着绣帕不安的走来走去。
大堂内安静的针若可闻。
李含章却并不惊讶,直视隆科多,不卑不亢,认真道:“这大清能对您说不的,也就只有最上面那几位,您要是要民女这家业,民女也就只能双手奉上。”
李含章表面平静,心中还是紧了紧,又豁的想通了,如今这世道,别人一句话,就能让你生让你死,没有丝毫的人权,从前她还带着前世的莽撞不忿,后来几次经历险境,撞得头破血流,如今的她已经适应了现在的法则,自然能生存下来。
“哦?”隆科多现下倒是有些惊奇了,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他虽然是个混不吝的,一双招子却是会看人,如今倒是对眼前的女子有一些好奇了,想到主动找上他的那人,他心中倒是有一丝犹疑了。
还坐在椅子上的李四儿,丝毫没有见隆科多起身便站起身来,反倒是侧了侧身子,整个人坐的更稳当了,今日之事,她自是知道原委,隆科多突然带着她招摇入市,自然不会瞒着她。
李四儿此人,颐气指使、目中无人,京中贵眷都瞧她不起,认为她只是个靠着隆科多的跋扈女子,却不知她也是审时度势,有着自己的小聪明,她与隆科多日夜相处,自然是看出他有些欣赏此女,稍许踟蹰罢了。
眼睛一转,她微微勾起嘴角,起身走在隆科多身旁,挽着他宝蓝色的衣袖,“爷,人家一个弱女子,创下这家业也是不易,再说了,您又不缺钱,要她家业又有何用,平白无故落下个欺负女人的名头。”
隆科多一愣,这四儿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并未反对,反而是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李含章瞳孔微缩,心中生起戒备,原本以为今日不过就算落的家财尽失就罢了,难道还不止?她可不会以为这臭名昭著的李四儿会是个良善之人,起了好心帮她说话。
果然,李四儿接下来一番话,让她暗道不好。
李四儿上前一步,摸着李含章的双手,“妾身本以为自己已是难得的绝色,今日倒是叫我这个井底之蛙开了眼了,我呀,平日里就喜欢见这长的漂亮的美人,见了这美人,就恨不得往家里带。”
“正好,我家里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与您年岁相当,人虽淘气了些,却还算听话,长的也是玉树临风,要不你做了我弟媳,咱们也是缘分。”
又歪头看了一下隆科多,锦帕捂着嘴笑道:“爷,您可别再别说什么要人家的家业这话惹人笑话。”
隆科多眼神越来越亮,不愧是他的四儿呀,真是他的贤妻呀,这样一来,这李府与他不就成了亲戚,什么七成,这是十成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至于与李守智的约定,想他隆科多就是圣上面前也能撒泼的,还怕他个李守智不成?
李含章只觉着一股冷意从脚底冒了上来,被李四儿握着的手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挣脱了。
李四儿手中一空,笑意僵硬在嘴角,缓缓的冷了脸色,瞧着眼前的女子,眼中一片深意。
作者有话说:
恢复更新,开工大吉
第23章
◎晋江首发◎
整条东大街上,因喜绣楼被围,街上倒比平日安静了许多,绣楼门前过路的百姓,不时悄声向内打量几眼,又埋着头快步走开。
李四儿的弟弟那是何许人也,就连平日里鲜少在京城的李含章也是有所耳闻。
李四儿的弟弟大名李德正,在紫禁城内名声臭不可闻,因着隆科多的关系,在京中可谓是胡作非为,此人还有一特殊爱好,便是偏爱那成了亲的少I妇,特别是上了年纪、有过生育的人I妻。
皇亲国戚他不敢惹,便专强抢那平头百姓的妻子,前几日才有消息,说是那李德正抢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可怜那妇人的儿子都比那李德正还大几岁,此事在京中惹得轩然大波,最后因着影响太大,那李德正便放了这妇人回家,谁知这妇人自觉受辱,便在家悬梁自尽了,而那李德正,却屁事没有。
让她嫁给这样的人,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隆科多瞧李四儿冷了脸,也垂了嘴角,背着双手开口,“四儿这想法倒是不错,德正那孩子,就是缺个媳妇,有了媳妇管教,想来很快便懂事了。”
此话,不只是说给李四儿听,也有奉劝李含章的意味。
李含章闻言,却还是低垂着头,并未出声。
过了几息,未得回应,隆科多寒声问道:“怎么?李老板这不出声的模样,难道是看不上我家德正。”
李含章思绪翻转,脑海中不停的想着注意,沉吟半晌,她微微抬头,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屈膝道:“多谢佟爷与夫人的好意,李少爷大名,民女也是有所耳闻,倒是位难得的人才,民女怎会还瞧不上呢,只是心中已经有了意中人,也只能含泪拒绝佟爷与夫人的好意了。”
隆科多与李四儿对视一眼,都听出她口中的讽刺意味,两人都沉了脸色,李四儿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问道:“不知李老板的意中人是何许人也?让我们也听听是什么样的俊杰人才,能让才貌双全的李老板为之青睐。”
这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李含章心渐渐跌倒了谷底,低垂着脑袋,睫毛轻颤,想了想回道:“说不上什么俊杰人才,只是民女与他情谊甚笃,这辈子是非他不嫁。”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门外的雪鸢惊的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隆科多眼看李四儿是真的生气了,站起身来小心宽慰,李含章安静的站在一旁。
无论怎样,她都不愿意让自己嫁给那样的人!
隆科多埋着身子附在李四儿身旁,见她脸色好转了稍许,才转头看向她,眼内一片阴沉,“李老板这样的人物,想来这位公子也是了不得的人才,不知是何许人也,也让爷瞧瞧是不是比我们家德正更加优秀。”
言外之意,便是让李含章说出人来,若她真的说了,想来不出一日,此人可能就会此消失了吧。
李四儿也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李含章,嘴角嘲讽的勾了勾,只要她敢说,她就能让他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李含章无奈,脑中忆起康熙那双微微带着笑意的眸子,“民女从前是家中独女,父母便起了招赘的想法,虽如今过继了堂叔家的表弟,可民女心中却还是想着招个夫婿在家,但这大清的好儿郎,若是个好的,谁又愿意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呢,恰巧这时,民女与家中一小厮渐生情愫,那小厮也愿意入赘李府,故此,也就只能婉拒佟爷与夫人的好意了。”
府上的小厮?这倒是奇了,李含章虽是汉女,可也有这诺达的身价,能委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厮?难道是为了拒绝我们,才这样说的?
李四儿想到此,原就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识好歹生了怒气,便也歇了让她当弟媳的心思,眼睛眨了眨,突然笑着站起身来,“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棒打鸳鸯了,老爷,德正可是我们李家单传,万万是做不得什么上门女婿的,您说是不是?”
隆科多见爱妾的模样,自然知晓其意,点了点头,便也背着双手来到李含章的面前,板着脸道:“既然这样,那等李老板成亲之日,一定要通知我们,好给你送一份贺礼才是。”
这是要把李含章与小厮彻底钉死了,不容她后悔。
李含章正待开口,却听到门外哒哒的马蹄声,能在内城跑马而来的,看来来人身份也是不小。
隆科多瞥了一眼垂头的李含章,已经猜到来着是谁了,不过他还是不屑的笑了笑,这大清能让他说个怕字的,不多!
雅布一身褐色骑装,头戴着皮帽子,利落地翻身下马,今日他本在庄子上与朋友骑马,乐嘉得了消息,赶紧让人去庄子上寻他,来来去去,这才耽搁了不少时间。
扔了缰绳,大步走了进来,见李含章好生站在堂前,他才松了口气,有些歉意的看了看她,李含章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雅布才笑着上前,调笑道:“哟,大忙人今日怎的有空,”说完瞟了瞟他身后的李四儿,揶揄笑道:“原来是带着爱妾出来呀。”
隆科多与其爱妾李四儿的故事可是在京中广为流传,李四儿的大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到底是姓爱新觉罗,隆科多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微微拱手道:“给二爷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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