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诚看了眼封面,有些诧异。实在是因为她已经好长时间没看小说了,都在刻苦看什么成语故事寓言故事之类的少儿读物。
“今天打算给自己放假?”他只能这么想,大年初一想看点轻松的书放松一下。
苏彤的视线不得不离开书本,再次扫向他:“你要不要那么聪明哦。”
陆一诚弯唇一笑,从她这边床头柜那堆书中,挑了一本看。
苏彤瞥了一眼书名,脸不争气红了,想伸手去拿,陆一诚反应很快,紧紧拽住。
“这本不适合男人看,你看其他嘛。”
不这么说还好,这么说后,陆一诚还真非要看了。
他这才看了眼书名,顿时就下意识拧了拧眉。
《黄粱一梦》,这名并没什么问题,但问题就在于它看上去竟然没什么问题。
这一年多来无意中翻阅过几本妻子爱看的书后,陆一诚就摸索出一个规律。越是看上去一本正经的,很可能越不正经。
苏彤还想挣扎,苦苦劝他:“真的,你信我,今晚最好别看这本书。”
陆一诚轻哼了声:“你这么说,我还真非要看看。”
今晚的苏彤韧性十足,到此时此刻都没有放弃。
“相信我,真的最好别看。”
陆一诚坚持:“我要看。”
“别后悔。”警告的话都说上了。
“不后悔。”
“行。”
苏彤不拦了,松开遮挡的手,然后往女儿那侧靠了靠,让出了一道安全距离。
陆一诚虽然一脸疑惑,但也勇敢翻开了第一页。
几分钟后,他闭上眼,重重吐了口气。
一旁虽然在看书,但实际上一直留意着旁边丈夫反应的苏彤。
听到这声喘气,她莫名兴奋了,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来了来了,原来他的免疫力远不如自己。
黄粱一梦,你以为是什么梦?
风流书生俏女鬼,彪形大汉狐狸精,儒雅少爷牡丹精……哪一个梦不精彩,不香艳。
她都好心提醒了别看,看完不得惹一身火,最后难受的是谁哦。
瞧瞧,已经预留出一巴掌这么宽的横沟,却还是都感受到了他体温的变化。
咋的,大年初一洗冷水澡?
苏彤也只能在心里表达同情了。
果然,几分钟后,陆一诚掀开被子准备再去洗个澡冷静下。
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对妻子说:“明晚还是让敏儿和奶奶睡吧。”
苏彤极了忍住笑,装出一副‘你好狠心’的模样,嘟了嘟嘴:“你这父亲可真是狠心。”
陆一诚咬牙切齿:“再睡下去我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有爸爸喊。”
苏彤打了个哆嗦,忽然想抱紧女儿。
太可怕了,如果女儿真不和他们睡,不敢去想她要承受些什么。
陆一诚愤愤去了浴室,一开始还是洗热水的,只是温度调低了许多。但发现好像并没什么用,最后干脆调成冷水。
洗了十几分钟的冷水澡,带着一身寒意回来。
一上床,苏彤就下意识往女儿那边挪,看傻子一样看丈夫。
“大冷天的真洗冷水澡?”
陆一诚嗯了声:“越洗越热。”
苏彤心道,可不是,冷水刺激加快了血液循环。但再热也不敢说百分百不会让你感冒。
想他洗了那么久,苏彤有些担心。
听到妻子关心自己,陆一诚心情好了几分,进被窝捂热自己后,也不再看书了,干脆搂着她。
“放心吧,我身体好得很,不会因为洗一次冷水澡就感冒的。”
人有时候说话真不应该这么绝对,第二天醒来,陆一诚发现自己说话带鼻音了。
苏彤也发现了,连忙摸了摸他额头,庆幸道:“还好还好,没发烧。”
要是发烧,陆一诚怕是要找个地洞将自己藏起来。
他神色尴尬,也不忘安慰妻子:“没事,只是有点鼻塞而已。”
下到一楼,陆老夫人和陆母也立刻听出了他声音不对劲。
陆老夫人连忙将宝贝孙女抱过来,离他几步远,才关心问:“怎么好像感冒了?是昨晚着凉了?”
她的意思是问,是不是睡觉着凉了。
陆一诚面不改色嗯了声,他也没撒谎,确实是昨晚洗冷水澡着凉的。昨晚,着凉。
得到肯定答复,陆老夫人立刻说:“今晚开始敏儿还是跟我睡吧,万一你真感冒了,被传染了怎么办。”
苏彤想说,着凉的感冒是不会传染的,但丈夫却突然夹了块红烧肉塞到她嘴里,她只能把话吞回去,先吃肉。
在她吃肉的工夫,陆一诚已经回答了奶奶。
“嗯,确实,万一被我传染感冒就不好。”
陆母也还有个担心:“你今天还有精神开车吗?”
不等陆一诚回答,陆政就抢着开口:“没事,他没精神我来开。”
陆一诚挑眉:“谁说我没精神开车?”
就算是真感冒,他也试过一个人开几个小时。感冒这种事对健康的男人来说根本不算是。
心里才这么想,就听到妻子说:“不用担心的,男人老狗,不至于感个冒就开不了车。”
今天他们所有人都要去魏家,一辆车肯定是坐不下的,必然要有两个司机。
她已经过了那个开车的瘾,决定将这个机会让给丈夫。
“男人老狗?”陆一诚重复念了遍这话,纳闷问:“这话是这么用的?”
苏彤当然知道不是这么用的,呵呵笑了笑:“没关系,能领悟到那个意思就行。”
男人,狗?
陆一诚再次挑眉。
第128章
看到丈夫这样子, 苏彤多少还是有点发怵的,连忙摸了摸他的头,狡辩道:“夸你呢, 夸你身体好呢。”
这摸头的动作, 再联想到刚才说的话,几位长辈都忍不住笑了。
当事人却是很享受她的温柔, 不过依旧一脸傲娇,道:“你当我听不懂人话?”
“你当然听得懂人话,但我这不是在说废话么。”
陆一诚:……
妻子有时候自知之明到让人无可奈何, 无路可走。
偏在这时, 记仇的陆政还故意来了句:“好了, 你一个大男人,跟妻子计较什么,而且阿彤这话也没说错啊。”
计较?他什么时候和妻子计较了?而且他说阿彤错了吗?陆一诚无声反问父亲。
陆政当然选择视而不见, 转过头体贴给妻子夹菜:“你最喜欢吃这个笋了,尝尝。”说完还故意强调:“这做丈夫的呀,还是得体贴才行。”
如此刻意的行为, 陆老夫人都快没眼看了, 连啧了两声, 嘀咕道:“一个个欺负谁呢。”
欺负她丈夫走得早, 孤家寡人,没恩爱秀。
陆一诚不留情面提醒:“妈,笋时发物,少吃点。”
陆政刚才只顾着报仇儿子不提醒自己买新年礼物的仇,一时忘了笋这个东西是发的, 想到妻子偶尔刮风下雨还会关节痛,连忙将夹到她碗里的鲜笋又夹到自己碗里。
陆母好笑看着父子两, 心里其实是高兴的。以前这两人聊天似乎只会谈各自工作上的事,哪会像现在这样净说废话。
不过她还是得提醒下两父子:“赶紧吃,吃了出门。这点你们要好好跟阿彤学习,她什么时候因为聊天影响过吃东西?”
认真啃着排骨的苏彤抬起头:“妈,你真的是在夸我?”
“当然,夸你呢。”陆母本来想忍住的,然说完这句话就彻底崩了,噗嗤笑出声,并且还越笑越大声。
苏彤也笑笑,接着吃碗里的排骨。
吃过早饭,带上礼物,陆家人开开心心陪着苏彤回娘家。
魏家村那边,知道外甥女今日要回来的魏光亮,一大早就起来杀好了两只鸡。
看着两只大肥鸡,魏光亮问妻子:“怎么弄?”
孙红梅想了想,说:“反正阿彤他们也不挑,一只白切,一只放点香菇炖了吧。”
“行。”得了准话,魏光亮就准备动手,却被妻子拦住了。
“行了,你今天一大早起来忙到现在,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我又不累。”魏光亮笑呵呵拿起一只鸡,麻利剁了起来。
自从开始卖酒,他就一直担心妻子会操劳过度,所以能做的都抢着做,仿佛这样才能安心些,自己多做了,妻子就能少做。
少干活,在乡下人眼里就是歇息了。
魏光亮笨,也只会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关心。
孙红梅见拗不过,只能随他了,搬过小板凳坐下,开始生火准备炖蘑菇。
晾完衣服的魏秀芝来到厨房,看到母亲在烧火,便说自己来。
要搁以前,孙红梅肯定是会让他们干的。但这些天她也看到了女儿学业有多繁重,天不亮就起来背书,晚上她都睡一觉醒来了,女儿还坐在房间那张破桌前背书。
所以她拍开了准备去拿烧火钳的女儿的手:“行了行了,过年就让你们玩几天,该学习学习,该找人玩找人玩。”
魏秀芝委屈:“难得放假却催我们学习,而且我都已经考上大学了。”
孙红梅哼笑,直接说她:“是谁除夕也守岁都捧着本书?”
魏秀芝嘿嘿笑了笑,为自己解释:“反正都要守岁,不想浪费时间嘛。”
“别的年轻人守岁都是约一起玩,你倒好,比上高中那会还刻苦学习。读高中那会要是有这股劲,也许都能考清华了。”
魏秀芝说不过母亲,只好说:“妈,怎么我刻苦学习还不对了?”
“没说你不对,只是只知道读书,没有年轻人的朝气。十八、九岁的年纪,要多出门和年轻人玩,不要只知道在家看书。”
孙红梅说后半句的时候,魏国豪刚好想进来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听到立刻两眼一亮:“妈,你说真的吗?”
他的小摊年二十八就正式结业了,本想接下来的时间好好玩耍,抓住寒假的尾巴的,谁知道母亲却总是耳提面命,让他在家好好学习,把摆摊耽搁的时间都补回来。
他嘴上应着,父母出门后立刻也偷偷出门和小伙伴们玩。但农村里就没秘密,他和谁玩,玩了多久,母亲回来肯定都知道,拿着藤条差点没把他腿打断。
那一顿暴打后他就不敢耍小聪明了,乖乖留在家里学习。就连过年这两天,小伙伴们带着鞭炮来找他去河边炸鱼,他想去的不得了,但母亲就是不同意。
不能玩鞭炮,不能出门和小伙伴们玩,这年过得还有什么意思啊。
好在,母亲今天终于觉悟了。
魏国豪满怀期待,孙红梅却立刻泼了他一盆冷水。
“我这话是对你姐说的,高中生别在我面前提玩字,给我滚回房间好好学习。”
魏国豪难受的直跺脚:“妈,天天闷在家里,都不是学习了,是坐牢。”
“呵,你试试坐牢有没有这么舒服。”一急孙红梅说话就有点口不择言,说完才反应过来,大过年说着话的不吉利,连忙呸了一声,双手合十对老天爷解释道:“我刚才是胡说八道的,试什么都不要试坐牢。”
解释完顿时心安了,又开始说儿子:“快滚回房间学习,你在这只会气得我胡说八道。”
“我又怎么气你了嘛。”魏国豪也是委屈,但也只能委屈巴巴回房学习。
这场面魏光亮和魏秀芝都在见惯不怪了,一个继续心无旁骛剁鸡,一个则趁则笑眯眯看着。
等到亲弟委屈巴巴被赶回房间,魏秀芝拿了根上早上蒸好的番薯也出了厨房。
她来到弟弟房间,看到弟弟撅着嘴,心不甘情不愿拿出课本开始看书。
“刚才去厨房是肚子饿了吧。”知弟莫若姐,魏秀芝不声不响来到弟弟身后。
魏国豪以为姐姐给自己带什么好吃的,一脸欣喜看向她。然看到她递过来一根蒸熟的番薯,脸立刻垮了下去。
“姐,我摆了十几天摊,吃番薯都吃到生理性反胃了。”
“这样啊。”魏秀芝确实没想到这点,收回带出来的番薯,剥了皮自己美滋滋吃起来。
魏国豪看得更饿了,主意打到过年买的零食饼干上。
“姐,你去拿几个饼干给我吃吧,妈那么疼你,肯定不会骂你的。”
“不行。”魏秀芝当即拒绝,义正言辞说:“谁让你嘴馋吃那么多烤番薯,嘴巴都长几个溃疡了?再吃安歇上火的饼干瓜子之类的,是不是想满嘴泡?”
魏国豪当然不想,顿时又蔫了下去。
他后悔啊,摆摊卖烤番薯的时候,为什么管不住嘴,每天都要吃几根了。弄得大过年的溃疡,什么好吃的都不能吃。
就在此时,耳尖的姐弟俩听到了汽车的轰鸣声。
整个魏家村会听到这种声音,也就只有他们姐或者姐夫过来时。
两人顿时都兴奋了,异口同声说:“姐到了!”
魏国豪不沮丧了,第一个冲出房间。
院门外,果然停着两辆车,表姐和姐夫一家笑眯眯从车里下来。
魏国豪立刻冲上前,大声喊人。
姐来了,肯定带了很多好吃的。他终于不用饿死了!
魏秀芝出来的时候,顺便告诉了在厨房忙乎父母,所以三人慢了魏国豪一步。
苏彤看到舅舅和舅妈,立刻甜甜喊人。
再看向表妹,有些诧异怔了怔:“秀芝啊,你怎么剪头发了?”
之前的头发虽然没留多长,但也能扎起一个小马尾。现在剪的,耳朵都要露出来了。
“好看吗?”魏秀芝笑眯眯向表姐展示自己的新发型,解释:“学习太忙了,不想浪费太多时间洗头。我剪发的时候,那个师傅还跟我说这发型是现在很流行的。”
苏彤也知道这款干练型短发流行过,但她敢肯定,绝对不是1991年,这会港风还没吹过来。
她在心里说,傻妹妹,那师傅骗你呢。
苏彤笑着点了点头:“这发型还挺适合你的,如果过几年再剪就更适合了。”
魏秀芝倒是看得透:“没关系,我可以接下来几年都剪这发型。”
本来在和亲家们寒暄孙红梅听到这话,不忘分出神来叱喝女儿:“你把头发给我留回去。”
对于孙红梅这一辈的人来说,魏秀芝这发型还是太超前了,再短一些就跟男孩子一个样了。
魏秀芝背着母亲吐了吐舌头,小声对表姐说:“等我去学校,她就管不着我。”
苏彤笑:“上大学后胆子也跟着大了。”
不过这事无伤大雅,舅妈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寒暄了几句,孙红梅便热情将人领进去,至于拎东西,自然有丈夫和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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