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声音很轻。
她并不是说自己信不信，就那样怔怔望着你。
那张从来坚定温柔的面庞，笼着被无法言说的悲伤，眸间水汽氤氲，淌下晶莹的泪痕。
顷刻间——
所有借口土崩瓦解！
你死死抱住她。
不敢叫她看见你泪流满面的样子。
“怎么办啊，桔梗？”
“我好害怕啊……”
“我走以后，还有谁能时时刻刻从渣男手里保护你？他们不是想得到你的人，就是想要得到你的心，再不济，也是觊觎你的实力，想要软饭硬吃……他们明明不怀好意，却妄图用所谓的情情爱爱束缚你的自由，斩断你所有的可能性，用你的未来成就他们的人生。”
“可这是不应该的！”
“我的桔梗，当是这是举世无双的珍宝，不应该成为任何人的附庸，更不应该被任何理由束之高阁！”
“我的桔梗，就应该是她自己。”
“可以鲜活明亮，可以温暖耀眼，也可以冷漠疏离。”
“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自由地爱恨、自由地生活、而不是被大义责任裹挟，走向别无选择的未来……”
“桔梗桔梗，我好担心啊，万一你被渣男哄骗了怎么办？万一你不开心了怎么办？万一你遇到了个人无法解决的困境怎么办？一想到你可能会遭遇的事情，我就想杀人，想把他们都杀了……”
你有太多太多的担忧和不舍，愧疚和自责。
最终，那些压得人喘不过来气的情绪，全部化作一声接一声的哽咽道歉：“对不起，桔梗，真的对不起……是我食言了，明明说好要吃你一辈子软饭的，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的……”
“没关系。”
桔梗紧紧抱着你。
声音沙哑颤抖，却依旧温柔地安抚你，“不是你的错。我一直很庆幸，庆幸你来到我身边……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遇见你，而且，我也从来没有一刻后悔跟你相识。”
“与你相处的时光，也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时刻。结弦，你永远都是我的家人，不管你是人，还是鬼，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我……我跟枫会在村子里，一直等你回家。”
你想嚎啕大哭。
可喉咙却滞涩酸胀，发不出一丝声音。
有那么一瞬，你什么都不想管了，就想跟她回家去。
哪怕不能一起活，能她死在一块儿也是好的。
可最后，你也只是把脑袋埋在桔梗颈窝，双臂死死抱着她：“别等我了，等待太苦了……”
“不苦的。”
桔梗在笑。
她双手捧着你的脸。
一点点擦净你脸上泪痕，温声细语，“等待不苦，做出选择的人才是最苦的。”
“结弦，我只需要在家里等待，而每一天每一天都要重复做出抉择的，却是你。”
“你不觉得苦，我自亦然。”
你更用力咬住牙关。
脸上的泪水却流得更凶了。
她总是这样温柔体贴。
一想到再也不能见她，不得不跟她分离，你就恨不得立刻跳到阳光下，把自己晒得渣都不剩，死得透透的！
“别哭。”
桔梗声音很轻。
俯身在你额头一触即离，跟你以额抵额。
素来清亮通透的眸子像是被风吹过，神光朦胧清浅，“只是，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了你。”
你点点头。
并不觉得她这句话有问题。
其实，就算她不说，你也要叮嘱她不要再来找你，免得牵扯进鬼舞辻无惨与鬼杀队的恩怨里。
她好不容易才从四魂之玉的使命中解脱出来，不应该再给她的人生制造苦难。
“结弦，你要好好的。”
桔梗凝睇着你。
双眸深深望入你眼底，“好好活下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别害怕，不管你做了什么，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我会一直等你回来。”
你们的分别非常体面。
没有生离死别般的哭喊。
也没有一步三回头的不舍。
更没有藕断丝连的粘连。
桔梗最后一次帮你擦净脸上的泪珠，冲你莞尔一笑，便负着长弓，消失在化不开的夜幕里。
就像她自己承诺过的。
不再回头。
你目送她离开。
也没再哭哭啼啼。
直到她的背影从眼前，才缓缓收回目光，视线逐渐落在了犬夜叉身上，眸底一点点沁出森森寒意。
他受伤很重。
躺在血泊里，生死不知。
可你知道，他必定还活着。
祸害遗万年。
他这种只会吃女人人血馒头的祸害，之前两次都不能喘气了，却也还没死透。
想必，必须得把他挫骨扬灰，才行彻底终结他。
【带回去给无惨加餐吧。】
这样想着。
你拎起犬夜叉，跟在了黑死牟身后。
路上。
你没说话。
黑死牟也没说话。
但因为拖着一只成年人体重后备粮的缘故，你们走得并不快。
在天亮之前，找了处背阴的山洞，去里面休息。
期间，犬夜叉呻、吟着悠悠转醒。
可不等他睁开眼，你就直接抱起身侧的落石，狠狠砸下去。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当场就没声了。
你又踹他几脚。
见他跟死狗一样，一动不动，这才心满意足地窝到黑死牟怀里。
黑死牟一如既往。
眉目沉肃。
气息厚重。
他屈起一只腿，身体半靠着洞壁。
不茍言笑时看上去有点吓人的六眼鬼目，此刻正微微阖着，明显是在休养生息。
你静静欣赏着他的脸。
任由鬼迷日眼的思绪占据心灵。
情不自禁抚上他的面容，指腹一点点摩挲着他的五官，身体也不安分地跟他贴得更紧，渐渐紊乱潮湿的吐息落在他鼻尖，缓慢游移下滑……
可不等你做出更亲密的事，黑死牟就骤然睁开眼，牢牢攫获你的目光，把你吓得一激灵。
“怎、怎么了？”
黑死牟没说话。
他平静审视着你。
片刻后，撩起袖口，开始擦拭你的脸。
他力气有点大。
你都是鬼了。
依旧被他擦得皮疼。
倘若还是人的话，必定是会被他擦破皮的。
“疼疼疼！！”
你抓着他的手。
赶紧摇头谢绝他的好意，“没哭没哭，脸上的泪早就干掉了，不需要擦了，真的！再擦下去，皮都要被你擦破了！”
第40章
放下个人素质
黑死牟一滞。
任你抓着他的手。
片刻后，挪开视线。
看不出喜怒的目光越过你，落在后方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很喜欢他这个样子。
他越坐怀不乱，你就越上头。
尤其，他眼里根本没有你的样子，更是怎么看都看不腻。
别人可能会被他不经历流露出的冷漠疏离伤到，可你只会上头到手脚发软，倒在他身上不起来。
嘿嘿嘿。
谁会不喜欢高岭之花啊？
谁能拒绝攀折高岭之花啊？
谁会不愿意跟高岭之花愉快贴贴啊？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可你的XP告诉你，唯有坐怀不乱高岭之花才是真绝色！
你痴痴盯着他。
越瞧越喜欢。
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自己则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强迫他垂下头，眼睛看向你。
“一哥，别看他啊。”
你故意拿话揶揄他。
冲他笑得眉眼弯弯，仰头亲上去，“他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条活不久的菜狗罢了，看我看我~”
黑死牟欲求很淡。
可以说，除了超越缘一，他就再没什么想要的。
而变成鬼后，口腹之欲已然可有可无。
如果不是你总是缠着他，三番五次觊觎他的完美躯体，拉他贴贴，他恐怕根本没有那种俗世的欲望……
想到这里。
你脑海忽然闪过一个很贴合他的词：
——京圈佛子。
不不不。
他不是京圈的。
那应该改成“鬼圈佛子”更贴切……
想到这里。
你再也忍不住。
搂着他脖子，脑袋埋在他脖颈，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黑死牟六眼鬼目低垂。
瞧着你在他怀里笑到打跌，也没问缘由。
只是不着痕迹抬手将你拢好，免得你动作太大滚下去。
夜幕降临。
你跟在黑死牟身后走出山洞。
不曾想，你拖着犬夜叉还没走两步，身侧茂盛的山林之中，却陡然传来清越的龙啸。
它速度很快。
啸声未止，长满利齿，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就已经突破山林，径直冲向你！
你不惧。
下意识摸上腰间。
摸了空，才想起了自己的刀已经在对战鬼舞辻无惨的过程中折损了。
也正是这一麻爪愣神的间隙，流着涎液的利齿就已经来到你跟前，张大嘴巴就要掉你的脑袋！
所幸，你不是孤身一人。
黑死牟出手了。
他速度很快。
只一招，欲择人而噬的巨龙就四分五裂，再也找不到一个完整的部位。
黑死牟挡在你跟前。
稍稍偏过头，不大赞同地扫你一眼。
你低下头。
乖乖摆出“我知道错了”的模样。
他是没说什么。
但你知道，他不太喜欢你这样的。
“哼！”
伴随着一声冷嗤，一位身着袈裟的独臂和尚，拄着叮铃作响的锡杖，走出树林。
他面色不善。
手中锡杖狠狠杵在地上。
鹰隼般凶戾的目光锁定你，满是风霜疤痕的脸上杀意凛然。
“不堪教化的恶鬼！”
“我就知道你本性难移！纵然有了改过自新的机会，也不知回头是岸！”
“今天，我非送你下地狱不可！”
说着。
就是铺天盖地的法力落雷！
你被骂得一愣。
很想告诉自己他并不是只骂你。
可不管你怎么挪，他的目光就死死锁定在你身上，看都不看黑死牟一眼。
正思忖着自己哪里地罪过他，手里就被塞了一把刀。
——是黑死牟。
他跃身离开。
站在高高的树梢上，六眼鬼目低垂，俯视全局。
看起来是不想插手了。
你被迫赶鸭子上架。
在差点被落雷劈中后，果断把拖累犬夜叉丢弃一旁。
身如鬼魅，避开所有会造成身体麻痹的落雷，找准空隙，手中长刀直直挥出，一记月之呼吸基础剑型暗月·宵之宫，就把和尚的锡杖法器砍成两段！
如果不是你及时收手，剑型余韵将会把这残疾和尚也斩成两截。
你不跟他计较。
毕竟，你可是高素质大学生。
而对方却只是心态扭曲的残疾人。
看见你一个女的，能跑能跳，青春靓丽，会嫉妒得想杀人，这也太正常了。
“道歉，我就原谅你。”
而回应你的，却是他啐过来的一口恶心老痰！
你：“……！！”
你小脾气当场就爆了。
反手一剑抽在他脸上。
看着白发苍髯的他摔在地上，呕出根本没几颗的牙，内心毫无波澜：“给点逼脸你就心高气傲，倚老卖老你是生死难料。告诉你，我耐心有限，别逼我发疯，快点道歉！！”
“哼！”
独臂和尚艰难撑起身。
恶狠狠回瞪你，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面容扭曲狰狞，“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歹毒，当初……当初，我就不应该允许那个可恶巫女的带你走！”
“我就应该……把你们都杀了！！”
他双目猩红。
疯狂朝你扑来！
不知何时，他颤巍巍的手已经多出一柄金刚降魔杵，三棱带尖杵尖直直冲着你心口。
你知道自己死不了。
就算他手里拿的是桔梗的封印之箭，能把你钉在地上晒死，可已经重新变成鬼的你，到头来也不过是重新在鬼舞辻无惨身上刷新一次而已。
但——
这并不妨碍你一刀斩断他仅剩的胳膊。
看着他疼得在地上打滚，衰老苍白的脸上冷汗淋漓，淡淡开口：“我认出你了……那个叫晴海的死秃驴，对吧？”
仇恨使人面无全非。
十年时光，他就已经老得不象样子了。
你俯视着他。
眼神有一瞬困惑：“当初，我们之间的厮杀，完全是各凭本事吧？我都没有记恨你靠我对普通人类的善心，故意算计我。事后，我也没有小心眼到对普通人心生仇恨，我这个样子，已经足够大度了吧？”
“你为什么这么怨恨我？”
“甚至……都开始迁怒别人？你怎么敢的？这就是你身为高义之士的修养和德行？”
“闭、闭嘴！”
他双目猩红。
狰狞可怖的样子，都要分不清究竟你是鬼，还是他是鬼，“区区一只食人恶鬼，下地狱，才是你的最终归宿！如果你还留有人心，在变成鬼的那一刻，就应该自戕而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眷恋人世！”
“这个世界……不属于你！”
你：“凭什么？”
晴海和尚：“就凭你已经不再是人！你早就该死了，而那个维护你的巫女，与你同罪，同样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你没动怒。
刀尖指向上方不动如山的黑死牟：“那他呢？你为什么不杀他？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比我更厉害，在吃人杀人这方面，我绝对比不过他……你为什么咬着我不放，而不看更危险的他一眼？”
晴海和尚瘆人一笑。
恍若恶鬼的脸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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