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齐允挑起眉,“阿既以前不是很喜欢他那个前女友吗,我上个月跟一影视公司老板吃饭,他带了几个年轻姑娘,其中有一个和阿既大学时候的女朋友……不说有七分像吧,至少眼睛和感觉特别像像。”
他洋洋得意说着,靳然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齐允浑然不觉:“你和阿既就是责任感太重了,集团业务反正又不会赔,整天那么上心干嘛,年纪轻轻活得清心寡欲。这姑娘,我保证阿既喜欢,回头再花几个钱捧她,给捧红,多解闷。”
靳然越听越想踹他,拉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忍不住:“你他妈疯了吗?”
“不是,你骂我干什么?”
“你是不是闲得有病。”
“不是,你干嘛?”齐允莫名其妙,“真的挺像的,阿既不是就喜欢这种长相的吗?”
靳然深呼吸,忍住自己爆粗口的冲动:“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秦老夫人前天夜里刚病逝,这连头七都没过,你往他身边送女人?”
“阿既奶奶死了?”齐允呆住。
“就算没有他奶奶这件事,你也简直是疯了。”靳然按自己额头。
“那怎么办,那姑娘已经进去了,我总不能现在叫人把人拉出来吧。”齐允留有一丝侥幸,“说不定他真挺喜欢呢。”
这话刚说完,包厢门打开,秦既南从里面走出来。
他连外套都没穿,拎着车钥匙越过他们下楼,齐允就知道完了,他这事做得是真不妥当。
追上去的时候,秦既南已经开着车离开了会所。
齐允心里咯噔一声,秦既南从小到大脾气一直挺好,不太跟朋友发火,但他跟秦老夫人最亲近,老夫人生病卧床这几年里,他几乎寻遍了中外医生,可惜竟然无力回天。
怪他这几天去卢森堡转了一圈,根本不知道秦老夫人病逝的消息。
齐允开车追上去,雨夜路上车不多,他一直按喇叭,前面的车置若罔闻,下了高架桥往郊外开,一股拿公路当跑车赛道的架势。
齐允只能咬着牙追,喇叭按得震天响,经过一处路口的时候,秦既南忽然减速,他没刹住车,“轰隆”一声追尾撞了上去。
齐允一身冷汗,他将车熄火,前面的车缓缓后退,开到他旁边,玻璃降下来,秦既南轻描淡写问他:“受伤了吗?”
“没。”齐允连忙解释,“阿既,我不知道奶奶病逝了,这事是我做的不妥,我本来想的是你在国外闷了这么久,怕你回国也无聊,才想找个人陪你。”
“嗯,谢谢你。”秦既南说,“但我还没闲到要跟陌生女人上床来打发时间。”
齐允愣住。
雨还在下,浇灭跑车发动机冒的烟,北城的深夜一贯凛冽而沉寂。
静了两秒,秦既南又淡声补了句:“也别拿她跟我开玩笑。”
第53章
周三, 北城这边工厂事情处理完,叶蓁和钟云森一起返回南城。
晚上的航班,抵达南城时是晚上十点, 她和钟云森在机场分开, 各自打车回家。
不知是不是这一趟遇见了秦既南的缘故,叶蓁总觉得整个人都很累。
他一出现, 她就忍不住绷紧神经, 全部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以前就这样,多少年过去了,还是如此。
经过楼下便利店,叶蓁从冰柜里拿了一打朝日啤酒, 头发随意地扎起来,拉开易拉罐, 边走边喝。
南城夜晚的风都是柔的, 空气中飘散浅浅花香。
她按下数字按钮,疲惫地靠着电梯轿厢,静静感受失重感。
红色数字跳动到19楼。
门打开,叶蓁走出去, 颊边乌发松散, 她拉着行李箱, 滚轮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快到门口时,叶蓁陡然停下脚步。
人影投落在瓷砖上, 蔓延至她脚下。
听见声音,靠在门边的人微微站直了身子, 白色衬衫与浅卡其休闲裤中间细细的棕色皮带收束出女人纤细的身材。
卷发披散,黑色低跟短靴, 雪白手腕上扣着一块表,姿态温柔而松散。
“蓁蓁。”女人对她弯唇,“好久不见。”
叶蓁愣在原地,冰镇朝日啤酒的铝管在手里冒出水珠:
“阿音?”
行李箱在梁从音手里转了个圈。
“是。”她眨眨眼,“叶总监,能收留我一晚上吗?”
叶蓁肩膀一松,和她对视而笑。
-
开了灯,落地窗映出南城繁华夜色。叶蓁打开冰箱,扫视一圈,拿出番茄和鸡蛋,准备简单煮碗挂面。
“你怎么不提前给我发个信息。”她关上冰箱,转头问梁从音,“万一我不在家怎么办,今天是巧了我从北城回来。”
“发了。”梁从音说,“你在飞机上,可能没看到。”
叶蓁磕鸡蛋:“那你就干等着啊,下飞机这么累不先找个酒店休息。”
“懒得定,出机场我就让司机直奔你这儿来了。”梁从音脱下外套,问叶蓁用哪个锅,倒上水开始煮面,“我想你总不至于把我扔外面。”
叶蓁搅散鸡蛋,扬唇,把蛋液倒在平底锅上。
大学毕业后,梁从音赴美读研,之后几年,她就留在了美国工作,但假期回国时,会来南城找她和程锦。
这样突如其来出现在她家门口,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这次回国待几天?”叶蓁用筷子给鸡蛋翻面。
“嗯……永远。”梁从音抬头笑了笑,“我申请调回国内了。”
“这么突然?”叶蓁意外。
“其实早就想回来了,只是去年有桩跨国并购案耽搁了,我总不能一辈子留在国外。”
“南城吗?”
“对。”
“怎么了?”梁从音凑过来,“怕我赖上你啊?”
“那我还挺开心的,一个人住是有点无聊。”叶蓁弯唇,说真心话,“刚好有多一间卧室。”
“你新租的这公寓我还是第一次来,怎么还有两个卧室,准备留给谁住?”
“你,专门给你留的。”
“少来。”
叶蓁打开水龙头洗水果,笑:“没办法,我想住这个小区,户型都是这样,多出来的次卧我本来打算改成书房的。”
“那现在——”
“一直懒得动手。”
“命中注定它属于我。”梁从音端碗去餐桌,烫得摸了摸耳朵。
时钟指向十一点半时,二人吃上饭,深夜的面总显得格外动人,梁从音手艺比叶蓁自己好很多,咸淡适中,叶蓁没忍住,吃完一碗又吃了第二碗。
梁从音挑眉:“你是自己把自己养这么瘦的吗?太可怜了,想吃什么姐妹明天给你做。”
“想吃的太多了,等我待会儿给你列个菜单。”
吃完饭,二人又聊了会儿,因为时间太晚,加上她们都是刚下飞机,旅途疲惫,叶蓁从柜子里找了新的四件套抱给梁从音,让她在次卧睡。
次日一早,叶蓁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程锦抱着电脑在里面等她。
“这么早……”叶蓁惊讶,程锦眼下有黑眼圈,整个人却显得很精神,看到她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起来:“你终于来了!”
“还没到八点半吧……”叶蓁放下包,“什么事这么急?”
“大事!”程锦神采奕奕,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我们或许有救了,不用回去求我爸了。”
“许建成愿意还钱了?”
“怎么可能。”说到这个程锦就来气,忍不住骂道,“这老狐狸,我昨天刚从别人那得来的消息,他公司根本没有钱还,他老婆卷公款带着孩子和情夫跑路去海外了,许建成一直瞒着,现在消息传出来,不知道多少家公司向他讨债,零和算是完了,根本资不抵债。”
叶蓁皱皱眉,难怪许建成之前一直躲着不见。
“不过这都不重要。”程锦摆摆手,拉椅子坐下,“蓁蓁,一起来的还有个好消息,据说秦氏旗下的七日酒店准备把年限较久的酒店重整翻新,重新做一个系列风格。而且听说他们这次不打算用一直合作的法国设计师品牌,想用国内厂商。”
叶蓁顿住。
程锦抓住她的手,两眼放光:“天大的好机会啊蓁蓁,如果能拿下这次合作,不仅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而且也能打出知名度。”
叶蓁点点头。
秦氏对乙方一向是出了名的大方,不在乎钱,只在乎是否达到他们想要的品质。
只是,是否有些太巧了。
程锦舒一口气:“真是天不亡我。前天吃饭的时候我哥炫耀他公司今年财报,要是我这时候张口问我爸借钱,那也输得太难看了。”
“秦氏有具体倾向的公司吗?”叶蓁开口问。
“没有。”程锦说,“业内几家大公司都开始跃跃欲试了,这次工程的负责人好像姓季。”
叶蓁轻轻摩挲桌面:“阿锦,我们并没有优势。”
相比其他的知名品牌,静音显得太微不足道。
“我知道,所以要先下手为强。”程锦看她,“我现在在想,是去联系那位季总,还是……直接找秦既南。”
叶蓁手指动作一停,办公室霎时陷入沉默。
片刻,她凝眸想了想,语气冷静:“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能和七日签合同,明年一整年的绩效都有了,我们也能和许建成慢慢打官司。”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想争取。”程锦按住她的手,“只是蓁蓁……”
叶蓁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顾忌我,公事私事我还是分得清,何况我们都分手那么多年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过分平静,程锦愣了一下:“好……”
“嗯。”叶蓁垂眼,“我待会儿把公司情况整理出来,你去见秦氏的人的时候带上。”
“好。”
程锦做事不拖沓,两天之内,她联系上了负责七日酒店工程的季严,对方和她爸认识,答应和她见面吃一顿饭。
周六下午,程锦飞北城。
落地之后,她打车去约好的餐厅,和餐厅前台说自己定好的包厢时,对方请她稍等。
没过片刻,里面走出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人。
“程小姐。”对方笑着向她走过来,“里面请。”
“您是……季总的人?”程锦不确定。
文岚笑着轻轻摇头:“我知晓您的来意,季总无权做主此事。”
“那——”
“您请。”文岚做出手势。
程锦有些疑惑地跟着走进去,包厢在最里间,文岚轻敲两下门,而后为她推开。
看清等在里面的人后,程锦愣在原地。
文岚关上门。
这是一间私宴餐厅,装修很雅致,处处透着隐私与洁净,青绿色屏风映着静光,淡色鸢尾与绿植被点缀在白瓷瓶中。
秦既南看她,说:“好久不见。”
程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慢半拍落座,眼前男人与她记忆中相似又大不相似。
白衬衫,黑色西服搭在一旁,他指间摩挲着一支钢笔,手旁搁着一杯清茶。
上大学时,他们同系同专业,只是差了一个年级,她和秦既南算不得关系多好,但因为叶蓁的缘故,多少还算熟稔。
她这位学长,出身北城权贵世家,天之骄子,众星捧月,年少时不可谓不嚣张倨傲,谁也不放在眼里,除了,他的蓁蓁。
而现在,他坐在那里,锋芒尽敛,完全看不到一丝少年意气。
比之从前,却更容易叫女人心动。
程锦有些心惊地去捏杯子,抿了一口茶,按下所有心绪,客气地道:“秦总,怎么是您?”
听见她的称谓,秦既南笑了一声。
程锦轻咽口水,试探:“我约的是七日的季总,他……”
“程锦。”他懒得跟她打太极,“我人坐在这里,你就不用装傻了。”
程锦沉默。
她又喝了一口水,茶叶不错,入口清香,像是白毫银尖。
“学长。”片刻,程锦开口,“我也不想跟你说什么客套话,在你面前大概率也不需要,既然你知道我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那我也只要你一句话,能不能帮我这一次?”
她话说得干脆利落,说完去看秦既南的脸色,他指腹搭着桌上的黑色钢笔,听完她这一段话,只是很平静地笑了一下。
“你一个人来?”秦既南淡淡问。
程锦僵住:“是。”
秦既南不置可否,手里的钢笔转了个圈,合上。
程锦心里一坠,轻轻咬牙:“你别告诉我,你要她来。”
秦既南撩眸看她。
“不可能。”程锦放下茶杯,“我不可能让蓁蓁为难,如果你不愿意,那当我冒昧。”
秦既南放下钢笔,淡声:“文岚,送程总。”
他比她还干脆,程锦惊掉下巴,面上没露出来,拎着包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包厢门打开,她顿住,停了两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转身:“就这一次,看在我们是同系校友的份上,帮帮我不行吗?”
他垂眼捏着杯子。
程锦走回去,轻咬牙,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你让人放出来许建成老婆卷款潜逃的事给我,又在这个时候要找新的国内合作商,还是非公开的形式。你明知道我们公司缺钱,学长,你不就是明着想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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