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
许席一微微挑眉,真的没有想到他家小世子竟然用普通人来形容那位白小姐。
怎么看都是很可疑的人。
无父无母,并没有家世可以依靠,身边却都是高手,应文琼看起来对她的态度也透着尊敬。
“你到底写不写信了?”
扶安睿知道自己与许席一现在谈起白姑娘就意见不合。
他也不想谈论这种没有结果的话题。
许席一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开口说:“我等小世子写完再写,我写得可能会有点多。”
******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
式尘写好了最后一个字。
他抬眸想要告诉泊瓷自己写完了,却发现泊瓷就站他的对面。
式尘觉得自己心跳就如同旁边的烛火摇曳般不规律。
他平时是一个对四周非常警觉的人。
大约是知道山城也守在附近,所以刚刚写的很专心。
她接近他,式尘也没有戒备。
因为对她,他没有一丝戒心。
她与他的距离虽然隔着桌案,但是对于式尘来说也是很近的。
他微微移开视线不敢直视她的脸,但是依然能闻到她身上浮动的香气。
式尘转眸看向蜡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蜡烛的热气,他莫名觉得脸颊有点热。
屋内很寂静,所以窗外的雨声更加地清晰,式尘下意识地放低声音说:“我写好了,小姐。”
“它在你的肩膀上。”
听到泊瓷这样说,式尘转头看向自己肩膀上的小麻雀。
式尘伸手过去想要抓住这个小麻雀,小麻雀跳到了他的手指上。
式尘眨了眨眼睛,显然有些惊讶。
小麻雀歪了歪脑袋,一人一鸟对视了片刻。
式尘听到泊瓷的轻笑声,他小声说:“这小麻雀不怕人。”
泊瓷伸出手,还没有靠近小麻雀,小麻雀就扑扇着翅膀飞了。
她说:“看来只是不怕你。”
式尘看着泊瓷如白玉般的手,只觉得那个小麻雀太傻了,竟然躲开了这么漂亮的手。
泊瓷没有触碰到小麻雀,也没有收回手,而是直接拿起了式尘的字。
“你进步的很快。”
泊瓷能够看出式尘练字很用心。
他本来上学堂的时候,在学习功课的时候就很认真。
只是后来离开了学堂,他很少拿笔写字,所以有些生疏了。
式尘露出了笑容,容颜美得比烛光还惹眼。
小麻雀又回到了他的肩膀上。
“雨快停了,你去给这个小麻雀找些食物,让它开始下一段旅程吧。”
泊瓷对式尘说:“你今天回房间休息吧,我旁边有山城守着。”
“好。”
式尘应声,然后带着小麻雀离开了泊瓷的房间。
他刚刚走出房间,就看到了弦隐的背影。
式尘还在犹豫要不要跟弦隐打招呼,弦隐已经转过了头。
应该是弦隐听到了开门,所以回头看一看是不是自家主子。
“哦,是式尘大人啊。”
弦隐发现是式尘之后,懒洋洋地挠了挠头说:“你跟主子回来了?”
“嗯,回来了。”
式尘走到弦隐身边问:“你已经忙完了吗,小姐说明天要出发。”
“差不多了,有点饿了,先填饱肚子。”
弦隐注意到了式尘肩膀的小麻雀。
“呀,哪里来的小家伙,竟然不怕人。”
“它在窗口避雨,我去关窗户,它没有被吓跑,小姐就让它进屋避雨。”
式尘对弦隐说:“小姐说,雨快停了,所以让我给它喂些食物,让它有力气继续飞。”
“哦,原来你要去吃饭啊。”
弦隐靠近小麻雀,小麻雀展翅飞到了弦隐的另一边肩膀。
弦隐愣了一下,随即轻笑说:“看它只喜欢式尘大人。”
式尘微微侧头看向小麻雀,刚刚想要开口就听到弦隐说:“这也是一件好事,别失去对人的戒心,式尘大人,你就别带它去人太多的地方,它可能会害怕,我一会带点它吃的食物给你送去。”
“好,麻烦你了,弦隐。”
式尘觉得不止是泊瓷很温柔,她身边的下属们也都是心地很好的人。
弦隐摆了摆手,然后走下来了楼梯。
式尘回到房间,屋内安静,可以听到雨声已经变小了。
他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大约是感受到了潮湿的空气,小麻雀离开他的肩膀,飞到了房梁上。
式尘看着窗外的雨越来越小。
雨就如同泊瓷说的那样,马上要停止了。
他听到了敲门声,然后传来了弦隐的声音:“式尘大人,我拿吃的回来了。”
式尘立刻走过去打开门。
弦隐笑眯眯地说:“我带了小麻雀的食物,我的食物一会店小二给送来,我的房间桌子上都是药草,你不介意我在你的房间用餐吧。”
式尘没有说话,但是侧身让弦隐进屋,表示他是同意的。
弦隐一进屋就看到式尘打开的窗户,窗外的雨已经要停了。
“不愧是主子,雨要停了,快点让小麻雀先吃饭吧。”
弦隐将装着小米的小布兜递给式尘说:“这个是厨房大娘借我的,我一会吃完饭去还给她。”
式尘接过布袋,向弦隐道谢之后,他在桌角倒出了小麻雀吃的小米。
小麻雀没有立刻过来,而是慢慢地一点点靠近。
“这个小家伙,身子小但是胆子不小。”
弦隐托腮注视着小麻雀,目光柔和地说:“你幸好遇见地是我家主子。”
式尘又给小麻雀倒了一些食物,垂眸低笑说:“我也这样想,真是幸运。”
弦隐察觉到式尘说的,不是小麻雀。
小麻雀避雨,吃饱,然后可以继续自由飞翔。
弦隐微微眯起了一下眸子。
但是……希望这位皇子大人最后也依然会觉得遇见主子是他的幸运。
与此同时。
泊瓷从山城手里接过了国都传来信报。
上面写了国都最近的情况,包括她的替身在雪鹤寺遇袭。
皇帝禁足了大皇子与二皇女,并且将这件事移交给了大理寺。
泊瓷注视着‘禁足’两个字。
皇帝不可能会主动禁足大皇子与大皇女,毕竟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两个人。
应该是其中一个人提出来了。
她认为应该是大皇子扶若。
泊瓷转头看向窗外,雨停了,漆黑的夜空依然阴沉。
“主子,要派人处理这件事吗?”
山城声音低沉。
“皇上不是交给大理寺了吗?”
泊瓷神色冷淡地说:“那就让秦和调查吧。”
秦和是一个聪明人,表面功夫一向做的好。
她不想为这些小把戏费心思。
“主子,还有一件事,小世子似乎给大世子写信了,我们要拦截吗?”
“不需要。”
泊瓷将手里的信报递给山城,让他拿去销毁。
“既然我要审查扶安睿,扶安俞迟早会知道,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
第21章 (二十一)
◎——◎
秦和看向为他整理官服袖口的妻子。
“不要担心,文芷。”
秦和的妻子,真正的名字叫泊文芷。
当年为了彻底脱离泊家,她换了名字与身份。
但是私下只有两个人的时候,秦和还是会用真名称呼她。
秦家是言情书网,秦和也是长着一张秀气的书生脸。
只是秦家的门第再高也不会比泊氏更有地位。
秦和的外貌看起来不像是大理寺的官员,更像是学院的教书先生。
他与她相爱时,她就是泊氏的继承人。
泊氏,连皇族都要忌惮的存在。
泊文芷虽然是泊氏的继承人,但是却没有权利拒绝家主,也就是她的母亲给安排的婚约。
那位婚约者名字叫丰药,也就是泊瓷的父亲。
他是泊文芷的母亲,亲自占星出来的男人。
泊文芷与他成婚能生出拥有占星能力的孩子。
泊文芷身为泊氏嫡系的人,可是占星术并不出众。
她无法分辨星辰,不如说,她自己很恐惧占星术。
每当星辰靠近就会给身体带来很大的负担。
泊氏家主平均的寿命也并不长。
泊文芷的母亲,也就是泊瓷的外婆能够高寿,是因为她使用占星术的次数不多。
泊瓷的父亲,是一位会占星术的男人。
后来,泊家很多的预言都是出自泊瓷父亲。
泊瓷的父亲长得很好看。
泊文芷没有见过那么雪白的男子,他白皙的肌肤衬得黑发如墨,他唇角有一颗痣,让他的容颜透着一丝引人怜惜的忧郁。
泊瓷长得像父亲,看到泊瓷的容貌就可以想象到泊瓷的父亲有多么好看。
泊文芷那是时候已经与秦和定情。
可是,她没办法违抗泊氏。
因为泊氏毁掉秦家很容易,毁掉秦和更加容易。
只是泊文芷依然不愿意屈服。
她要嫁给什么人,竟然是由母亲占星决定,这不是很离谱吗?
泊文芷不想接受这种命运。
可惜,身为家主的母亲不会放过泊文芷。
因为泊氏的人都相信她与那个男人的孩子能够改变泊家衰落的命运。
这让泊文芷更加地抗拒。
她甚至不愿意跟那个男人有任何交谈。
可是,她的反抗什么也改变不了。
在她点头同意成亲之前,秦和的父亲已经锒铛入狱。
秦家只要泊氏再施加一点压力,就会完全垮掉了。
泊氏的家主只注重家族的强盛,想要稳固权势,其余都不会考虑。
泊文芷觉得自己一生都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只想要权势,甚至连身为人最基本的感情都没有。
泊氏的嫡系也不是代代都有占星术。
占星术一旦失传,那么泊氏对于皇族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皇族对于泊氏之间,看似相辅相成。
可是中间连接不是安全的利益锁链,而是双面刀刃。
双方只有一丝倾斜,有一方就会被刺中。
现在的皇帝扶曲,虽然是得泊氏保驾,但是他依然有想要拔除泊氏的心。
不过对于他来说,泊氏的存在是有价值的,如果消失反而是他的损失。
泊氏对外要与皇族制衡。
内部到了泊文芷这一代,占星术已经要失去传人了。
只是,占星术并不是只有泊氏一族拥有。
泊氏的先祖只是幸运地靠着这个能力让自己的家族与皇族绑在了一起。
泊瓷的父亲入赘了泊氏之后,泊氏家主将泊姓赐予了他。
在泊氏的家谱上,他叫泊丰药。
丰药容貌美丽,性格温和,总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他知道泊氏想要利用她,但是依然留在泊氏。
泊文芷只觉得他想享受泊家的权势。
丰药从来没有解释过,只是温柔地告诉她,一切都是注定的。
他与她有一段缘,这段缘会随着孩子的出生而断掉。
泊文芷曾经想过自己能不能和丰药过一辈子。
假如秦和没有坚持的话,她想也许她没有无法坚持。
泊文芷跟丰药成婚之后,秦家很快就沉冤得雪,甚至得到了皇上的赏识。
秦和虽然因牢狱之灾耽误了学业,但是那一年仍然成为了状元郎。
那位风光无限的状元郎,顺利地走入了仕途,却一直无妻更无妾。
秦和在高中状元那一年,他跪在大殿说——
【我心中已有一人,许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共白首。】
秦和也不是说一说而已。
他一直在坚持着,孤身一人等着泊文芷。
也许一生都等不到。
他很清楚却依然没有放弃。
泊文芷与丰药婚礼举办的时候。
他甚至都没资格参加。
他再一次有机会见到泊文芷时,泊瓷已经诞生了。
他参加了泊氏雪鹤寺的祈福。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丰药。
见到那个男人的瞬间,秦和就知道,如果他继续等下去,他会是彻底失去泊文芷。
他不甘心。
那本来应该是他的妻。
他想尽办法重新跟泊文芷有了联系。
只是简单的书信来往。
这就是足够让泊文芷舍不下这份感情。
这件事没有一直隐藏下去。
在泊瓷八岁那年,两个人在会面时被抓到了。
那是秦和第一次进入了国师府的大门。
那时候的秦和已经进入了大理寺,前途无限。
揭穿两个人会面是只有八岁的泊瓷。
她站自己外婆也是当时泊氏家主的旁边。
泊瓷穿着藕荷色的裙子,漂亮得似精致而易碎的瓷娃娃,与她父亲的相似眉眼在小小年纪已经可以窥见日后的倾世之姿。
泊家主将秦和与泊文芷私会该怎么处理,交给了泊瓷。
丰药那时候已经去世了,在泊瓷七岁那年。
泊文芷是寡妇,她可以再嫁。
秦和觉得自己可以跟泊氏家主争论,但是他跟一个孩子有什么可以争论的。
“不是你母亲的错,是我的错。”
这是秦和对泊瓷说的第一句话。
他跪在泊瓷的面前,将额头贴上地面。
“你的父亲已经在了,而我只是……”
泊瓷软柔的童音中有着不符合年纪的冷漠:“他死的时候,你们庆祝过吗?”
泊文芷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女儿,不明白她怎么会问出这么冷漠的话。
“泊少主,请不要这样伤害你自己的母亲,这是我们第一次会面,在此之前我们从未有过任何逾越……”
泊瓷打断秦和的话,她缓缓地走到了秦和的面前:“你与我母亲通信这么多年,为何家主没有察觉到,你真的不清楚吗,秦大人?”
秦和沉默了下来。
他是聪明人,其实已经很久以前就察觉到了。
他的能力是瞒不住泊家主的,泊家内部有人在帮泊文芷与他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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