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尘对于弦隐的变脸没有任何反应。
虽然弦隐平时总是笑盈盈的,可是他对泊瓷和别人的亲切完全不一样。
弦隐可以亲切对待其他人。
可是如果这个其他人,是泊瓷需要清理的目标,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举起刀,达成泊瓷的命令。
式尘开口问:“要进去汇报吗?”
弦隐摆了一下手,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式尘看了一眼泊瓷的方面,跟着弦隐的身后来到了他的房间。
弦隐房间的桌子上堆满了草药,他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回客栈,放下草药就去找主子了,我现在收拾一下,先给你诊脉。”
“好。”
“主子说,你身体调理的差不多,就可以停药了。”
弦隐整理着草药,语气柔和地说:“她自己不喜欢吃药,但是又不得不吃,所以就希望别人少吃点药。”
式尘说:“我看你今天没有给她熬药。”
“啊,身体情况已经稳定多了,我出门前给主子准备药丸,所以让她继续服用药丸了。”
弦隐一边说着,一边整理好了桌子。
他从自己的医药箱里拿出了脉枕,让式尘将手腕放了上去。
屋内一片寂静,弦隐心中惊叹着式尘的身体恢复的真好。
他给式尘配药里有很多名贵的药材,式尘的身体真是一点都没有浪费吸收了药效,同时也说明了一件事……
弦隐看向式尘说:“那些药,你都按时吃了啊。”
“对,你给了我之后,我就会立刻服用。”
弦隐低声轻笑:“你倒是不怕药物有问题。”
式尘没有说话。
他的命是属于她的,若是死了,不过就是被主人抛弃的其中一种下场而已。
“内服不用了,我一会给拿点药包,你晚上回去泡一泡药浴。”
式尘点头说:“好,现在我需要帮你做什么?”
弦隐就一套磨药的工具,他拿出放在桌上说:“我来分草药,你来磨就可以了。”
式尘点了一下头,拿起工具之后,一脸表情特别认真地开始干活。
弦隐等着他开口说心事。
可是,式尘特别认真地磨草药,开口也是问一下关于草药的知识。
弦隐丢过去一株药草,试探地问:“式尘大人,你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式尘以为弦隐发现自己在这里偷学药草的知识,垂眸说:“我还是想要学习一些基本的医术知识。”
“呃……”
弦隐眨了眨眼睛,“所以你来帮忙是为了学一些关于药草的知识,不是想要说心事吗?”
式尘疑惑地看向弦隐:“心事?”
式尘似乎完全不明白弦隐为什么这么说。
他难道看起来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吗?
弦隐忍不住说:“你今天不是跟主子去见大世子了吗?”
“是的。”
弦隐继续问:“主子没有允许你听她跟大世子交谈吗?”
“允许了。”
弦隐吸了一口气,低声说:“你知道主子是……,你一点都不惊讶吗?”
式尘沉静地说:“只是觉得她本应如此尊贵。”
弦隐一脸佩服地看向式尘。
这位皇子殿下,这话说的很有发展。
要不然主子也不会放弃大皇子与二皇女,选择来找他回宫上位。
“弦隐,我只要有用,就可以留在她的身边吧。”
“当然了啊,你应该察觉到了吧,你对于主子来说很价值。”
弦隐笑眯眯地说:“她很看重这些的,所以我和山城才能这样追随在她的身边。”
“我也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直留在她身边的价值。”
听到式尘这么说,弦隐挑拣草药的手一顿。
式尘跟他与山城不一样。
他与山城需要靠自身的能力留在泊瓷的身边,而且需要一直提升自己的能力。
山城的武艺。
他自己的医术。
如果不能成为顶尖的,就会被替代,她身边有太多有能力的人。
式尘说:“弦隐,你看起来有心事,我可能给不了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可以听你倾诉。”
弦隐抬起头,看到式尘关切的眼神,他忍不住笑出声说:“我有种被反将一军的感觉。”
第33章 (三十三)
◎——◎
弦隐很清楚, 式尘现在对自家主子确实心怀忠诚,但是恢复了皇子的身份,就不一定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时候, 式尘拥有的权力, 不再是泊瓷给予的, 而是他本身就拥有的。
弦隐考虑了一下, 开口说:“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主子的身份, 那么应该清楚自己的出身了吧。”
“我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小姐留下我的原因,只是我没有过多的询问。”
弦隐疑惑地看向式尘问:“为什么, 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只是不重要而已,无论有没有父亲,我已经决定留在小姐身边。”
式尘平静地说:“我听小姐的安排。”
弦隐愣住了, 也就是式尘已经不需要父亲的存在了, 哪怕他的父亲出现了, 式尘也不觉得会对他有任何影响,所以式尘选择为泊瓷效忠, 服从她的一切安排。
弦隐迟疑了一下:“你知道在主子身居高位,身边有很多危险吧。”
式尘点了一下头,她身居高位,自然是与平常人不同。
“我想进入国师府为她效忠时,我身边的人都以为是为了在她身边得到权势。”
弦隐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着草药说:“所以都认为我做了一个不要命的选择。”
弦隐不知道式尘会如何理解自己口中的危险。
他没有过多的解释。
泊瓷是权臣, 重权在握。
对于皇族来说,权臣必然是心尖上的一根刺。
皇族一直在盯着泊瓷。
泊氏的所有人都记录在名册之中。
一旦泊氏出现颓势,皇族抓到清理泊氏的机会,那么就不会放过名册的任何一个人。
弦隐成为泊瓷的下属, 也会成为名册中人。
虽然在泊瓷的身边, 一定比在宫中当太医有更高的地位。
但泊瓷一旦倒台, 她所有的追随者都会死。
不过泊瓷的身边也不是谁都可以去的。
正是因为如此,能够去进入国师府为她效力,这是无比的殊荣。
式尘沉思了片刻,开口说:“只有不害怕危险的人才有资格在她的身份。”
“主要能追随自己选择的主子,危险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最差也不过是死掉了。”
弦隐笑起来,所有的情绪掩藏弯起的眼眸之中。
“反正人都会死,为了自己选择而死,对于我来说就是正确的选择。”
式尘握住磨药石轮的手停顿住了。
他觉得弦隐的想法仿佛一颗石子,看似很轻很小却在他的心湖之中溅起层层叠叠无法平息的水波。
式尘想留在泊瓷的身边。
他从遇见她的那一刻,这个想法就没有消失过。
在她的身份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会遭遇什么。
现在的他是无法设想与预测的,只是……不想与她分离而已。
“我明白的。”
式尘对弦隐说:“我也有同样的感受。”
弦隐垂眸,将手里的药草丢向置放草药的凹槽。
他想,自己与式尘的感受并不是相同的。
只是式尘现在还无法得知这种不同。
弦隐笑眯眯地说:“我家主子绝对不会舍弃忠诚之人。”
弦隐由衷地祈愿着。
这位皇子能为他家主子巩固权势。
******
星星仿佛坠落在眼前。
闪亮的星星们都移动了。
秦月心的双眼望着夜空。
突然房间的门发出剧烈的响声,她转头看到房间的门被撞开了。
“你在做什么?”
秦月心看到母亲难掩怒火的脸,她还没有说话,母亲冲过来关上窗户。
“娘子。”
秦和匆忙小跑到泊文芷的身边,对女儿挥了挥说:“月心都什么熄灯了,怎么还不睡觉?”
泊文芷完全不给秦和打圆场的机会,她推了一下秦和,目光凌厉地看向秦月心:“秦月心,你就是不听我的话,对不对?”
秦和看了一眼被秦月心丢在梳妆台上的遮眼绸缎,连忙给女儿使了一个眼神说:“快点把绸缎系在眼睛上睡觉。”
“姐姐她……”
秦和没有想到女儿会提起泊瓷,这个时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姐姐?”
泊文芷的表情显然已经怒不可歇了,“你哪来的姐姐,你是秦家的长女。”
“娘,她遇刺了,你不担心吗?”
秦月心今年十三岁,虽然尚未及笄,但是比同龄的贵女们显然要成熟。
她眉眼生得比起父亲秦和,更加像母亲泊文芷,容貌娇俏,散发着无攻击性的柔雅。
秦和知道秦月心很憧憬泊瓷。
关于两个人是同母异父姐妹这件事,虽然泊文芷不想告诉秦月心,但是秦月心十岁时,突然拥有了占星之力。
年幼的小孩不了解自己看到的星辰是什么,出于好奇,她沉浸在观察星辰之中,一下就病倒了。
泊文芷对占星术也是一知半解。
泊文芷和秦和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得带着秦月心去国师府寻找一线生机。
秦月心虽然当时看起来陷入了昏睡,但是她的意识很清醒,所以听到父母跟泊瓷的对话。
秦月心没有想到当今国师会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姐姐。
她曾经在泊瓷去雪鹤寺祈福的日子里,远远地见过国师大人,那时候国师的身边还跟着二皇女。
只是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跟国师大人对上了视线,二皇女刚刚准备看向她所在的地方,就被国师带着离开了。
跟秦月心一起偷溜出来看国师的贵女,脸色苍白地说:“吓死我了,我以为被发现了。”
因为贵女们都会去参加皇女举办的花宴,所以如果认出她们,一定会觉得她们很没有规矩。
不过,秦月心觉得已经被发现了。
因为发现了她们,所以那位国师大人才带着二皇女离开了,不然二皇女也会发现她们。
大约是危机接触了,那位贵女也放松了不少,凑近秦月心说:“不过,国师大人真漂亮,不戴面纱会是什么样子?”
那时的秦月心想,国师大人的真容,应该是她们一生都无法得见的。
只是秦月没有想到,没有过多久,她就见到那位国师大人的真容,而且还得知了对方是自己的姐姐。
“秦月心,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泊文芷看着走神的女儿更加生气,只觉得怒火都要上头了。
“娘子!!?”
秦和一脸慌张地抓住泊文芷,真的是怕她气急了,秦月心要挨一顿板子。
“月心也是关心自己的……”
泊文芷瞪大眼睛看向秦和,秦和瞬间收了声音,他清了清嗓子说:“月心,你一个女儿家别总是跑出府听那些小道消息,这件事已经调查结束了。”
秦和调查过大皇子与二皇女之后,虽然已经证明了两个人的清白,但是对于刺客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后来是泊氏出面,说会亲自调查刺客,这件事算是得以平息。
大皇子与二皇女依然在闭门不出,大臣们私下议论,两个人可能是对于皇上的不信任在抗议。
不过皇上最近身体状态不佳,本来也是他下令让两个人禁足,也没说解除禁足,两个人闭门不出,反而表明对皇上的言听计从。
泊文芷压下心中的怒意说:“秦和,她年纪小不懂事,你怎么还纵容她一错再错?”
泊文芷与秦和有一女一子,长女秦月心,次子秦月文,秦月文今年才三岁。
秦月心刚刚出生的时候,泊文芷就下定决心当一位好母亲。
她将自己的心思都放在了秦月心的身份。
在秦月心十岁那年,因为使用占星术病倒,所以去了国师府,那之后她就特别关注泊瓷。
泊文芷什么都能忍受,就不能忍受女儿跟泊氏扯上关系。
“我肯定要教训她。”
秦和说完,指向秦月心说:“你给我面壁思过去。”
泊文芷瞪住秦和,都已经什么时辰了,让秦月心面壁思过这不是打扰女儿休息么。
“那我一会说她几句,你别生气了,快点回房间吧,万一月文醒了怎么办?”
秦和搂着泊文芷的肩膀往外走。
泊文芷走到门口,冷着脸对秦月心说了一句:“如果下次再用占星术,我就把你房间的窗户都钉死。”
秦和给了女儿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带着泊文芷离开了。
泊文芷走得飞快,秦和也知道她还在气头上。
在秦月心出生之后,泊文芷一直努力地当一位温柔又善解人意的母亲。
自从秦月心开始关注泊瓷,泊文芷就会忍不住训斥她。
“文芷,你听我说……”
秦和抓住泊文芷的手臂,让跟随的下人离开之后,他低声说:“月心年纪尚幼,她对自己的占星术,难免会有好奇心,需要正确的引导。”
泊文芷沉脸说:“占星术只要避而不用,同我一般就没有什么问题,泊氏现在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只手遮天,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会祸连月心……”
“拥有泊氏血脉的人都在名册上,文芷,你也没有除名。”
听到秦和这么说,泊文芷疑惑地看向他。
“她庇护着整个泊氏,若是她倒了,所有泊氏的人都要陪着。”
秦和紧紧握住泊文芷的手,“我对她很歉疚,我害她失去母亲……”
“母亲?你觉得我是她的母亲?”
泊文芷甩开秦和的手,双眼透红地说:“我连触碰她都需要家主的许可,你觉得这样的我还算她的母亲吗?”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因为上一任泊氏家主,你母亲下令的原因。”
秦和语重心长地说:“如今我们能安稳的生活,也在她的庇护之下,你知道她的权力,为难我很简单。”
“那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就一个被驱逐出泊氏的女人。”
泊文芷捂住落泪的眼睛:“她不让你调离国都,就是在为难你啊。”
秦和将泊文芷抱在怀中,低声说:“皇上虽然身体不好,但是脑子清醒的很,一旦她允许你与我离开国都,皇上一定会怀疑,泊氏是否有什么危险计划,让她送走了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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